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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抒情的回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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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军营。)朱君于是成为罪犯锒铛入狱。至今下落不明……    
  我在日记里记下了这个真实的故事,心中的愤懑、迷惆和失望是无法言喻的。每想起这
个故事,我的眼前便会出现一片惨淡的火光,那些用心血和生命写成的论稿,在火光里变成
了灰烬,像一群灰白色的蝴蝶,伴随着缕缕青烟失魂落魄地飘着。而朱君那含泪的眼睛,却
在冷漠的火烙中失去了光泽……非常奇怪,我常常因此想起太阳鱼,虽然那只是几时幼稚可
笑的记忆,但在干涸的泥潭中被晒成了鱼干的活泼泼的美丽的小生命,它的凄惨命运,竟使
我联想起不幸的朱君。在我们这个多山多水多太阳的国度里,有多少这样干涸的泥潭,有多
少这样被晒干的生命!我曾经以朱君的命运自比,我算什么呢,不幸的人有的是!中国呵……    
  是的,我并不愿多想这一类往事,然而没有办法,它们时不时会从回忆的库藏中溜出来,
使我久久地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情绪中。所幸的是,这种压抑并没有压得我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有时我感觉到自己就像一棵长在石缝里的小草,拼着命从岩石的挤压中伸出臂膀来,去承接
雨露,去拥抱阳光。 有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还未被晒干的太阳鱼,只要还有几滴水在我身
边流动,我便要奋力地游,游出这个绝望的泥潭,游到江河湖泊里去……    
                 1985年6月于上海    
  又及:刚刚从庐山参加一个散文创作讨论会回来。没想到在山上听到了那位朱君的消息!    
  在讨论会上,我谈起在“氿”畔的那段生活,谈起那位不幸的朱君。会后,有两位来自
“氿”畔的女教师急匆匆找来了,她们喜形于色地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当大
学教授了!”“氿”畔的人们都已经知道了他。在监狱里,他并未绝望,理想之火于囚困之中
重新燃起。在铁窗围墙里,他又写出许多论文。前几年,他终于获得平反,并被母校请回去,
提升为教授。他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意外的消息使我一夜没有合眼。我久久沉浸在一种难以自制的激动中。这简直就像一
个童话故事——被晒干的太阳鱼,在太阳下又活转来,闪烁出夺目的光彩……但我无法怀疑
它的真实性。它使我记忆中的太阳鱼复活了。    
              1985年7月10日夜记于长江上
 峡谷
    
    
  在走向大海的旅途中,一座大山挡住了江河的去路。于是江河和大山便展开了一场你死
我活的搏斗。巍峨的大山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它自信江河必定在它脚下溃退。然而江河
却发疯似地冲啊撞啊,怎么也不肯退回去另谋出路。谁也无法计算这种搏斗持续了多少年。
渐渐地,大山在急流的冲撞下出现了裂缝……终于有一天,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大山豁开了
一道巨口,江水欢呼着从山的豁口中冲了过去。坚忍不屈的江河终于是胜利者,大山只能无
可奈何地看着江水冲过自己巨大的创口,浩浩荡荡地流向远方……    
  我游历过大大小小不少峡谷,站在那些森然的峭壁下,倾听沉雷般的水声弥漫峡谷,心
里便会涌出上述联想。峡谷是不是这样形成的,我没有研究过,或许还因为地震,因为滑坡,
因为一些人类至今尚未弄清的原因。不过我想,许多峡谷是山水搏斗的产物。我曾经两次经
过长江三峡,一次顺流而下,坐大船,一次逆水坐小船。在急流呼啸的江中看两岸千姿万态
的山峰,看那些雄奇的峭壁纷纷闪开为大江让道,我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缕敬意。生机勃勃的
江河是运动着歌唱着的生命,它们有追求有信心有力量,它们当然是不可阻挡不可战胜的。
峡谷,正是江河的纪念碑,纪念它们的勇敢无畏,纪念它们的坚忍顽强,纪念它们的胜利。
哪里能寻找比峡谷更宏伟更壮观的纪念碑呢。    
  有些峡谷极窄,人行其中,常常会生出疑窦:能走通么?在景色迷人的大宁河上游,我
曾在一个名叫野猪峡的深谷中走了二里地。那是一条非常奇特的峡谷。两堵凹凸不乎的峭壁
之间,窄处才二三米,宽处不过七八米。举头望去,忽隐忽现的天光宛若游龙,闪烁出没于
危崖和草木之间。峡底曲折蜿蜒,一道清澈的急流拐来拐去奔突蛇行。峡谷由宽而窄,渐渐
窄到无路可寻了,只有乱石迎面扑来,急流在脚背上撞起尺把高的浪花,沉闷的水声震得人
头晕眼花……此时此刻,哪里还会产生什么纪念碑之类的联想,只有惶恐疑惑和如烟如雾的
水汽一起笼罩着我。我想,以这样一道纤细柔弱的泉流,要在这乱山中拓开一条出路,简直
痴心妄想。然而峡谷终于豁然开朗,憋着劲儿在幽暗中流泻的泉水突然见到了日光,激动地
扑向前去,在嶙峋的石滩中跌跌撞撞地奔跑了一程,慢慢平稳下来,形成一条清波粼粼的河。
转身回望那峡谷,只是一道黑森森的峡谷,不动声色地嵌在峭壁上……当地的导游告诉我,
传说许多年前,猎人们发现了一匹其大无比的野猪,于是紧追不舍。野猪逃至峭壁前无路可
走时,突然狂嚎一声,一头撞到峭壁上,峭壁竟然被撞出一道裂缝,野猪顺裂缝逃出深山,
摆脱了猎人们的追逐。后人遂称此地为野猪峡。这当然只是传说而已,一个并不美妙的传说,
却也是生命战胜了顽石。我想,造成这峡谷的必定是水,是那股细小而坚强的山泉。生命的
活水呵,你们能创造多少奇迹呢?    
  也有一些走不通的峡谷。如果你曾经走进这样的峡谷,你就会很形象地体会绝望的滋味。

生命的流水也曾经冲击过这些峡谷,也曾经想走通这些峡谷去投奔江海,然而终于未能如愿,
当心灰意懒的流水从这些峡谷中退出去时,那些未被走通的峡谷如同一张咧开的嘴,得意地
狞笑着……    
  是的,走在形形色色的峡谷里,我总是会生出很多联想。我联想到生命的美丽坚忍,也
联想到生命的曲折艰难。如果没有这些挡路的山,没有这些又深又窄的峡谷,生命之花或许
能开得更繁茂更动人呢。在我的联想中,还有一条奇特的峡谷,其他任何人也许都无法联想
到它。    
  这是上海的一条弄堂,两幢高高的大楼在弄堂西边相峙着,两幢楼间的夹缝便形成一条
又深又长的峡谷。每天,有无数人从这峡谷中通过。这里风大得出奇,不管什么天气,站在
弄堂口,风准能把你的头发吹得像一堆乱草。到夏天的夜晚,这里便成了避暑胜地,几十米
长的小峡谷里,坐满了乘凉的人。抬起头来,夜空就像一柄深蓝色的剑,镶嵌着几颗晶莹的
宝石。打从会走路开始,我每天都要从这里走进走出,这小峡谷使我感到亲切。可是到后来,
它突然变得恐怖起来,因为有人从其中的一幢大楼上跳下来,跳在弄堂口,死了。那是1957
年深秋。那天,弄堂口人山人海,看热闹的人们皱着眉头,远远地看着仰躺在弄堂门口的死
者,轻轻议论着:〃是自杀,自杀,大概是右派分子。〃那时我还小,自杀这个词汇,也是头
一次听见。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竟会自己找死,这么大这么好的世界,难道无法留住他们?    
  跳下人来的那幢大楼门口,挂着七八块单位招牌,也没有门卫,白天谁都能进去,晚上
也不锁门。这一年有两个人从大楼上跳下来,第二位死者是一个40来岁的女人,摔碎了脑
壳,折断了一条胳膊,尸体在弄堂口躺了整整一上午,其状惨不忍睹……以后,只要逢到搞
什么政治运动,这条小峡谷里便会出现一个两个跳楼者。到〃文化大革命〃初期,这种惨状到
了造极的地步,一天上午,先后跳下两个人,弄堂口头一位跳楼者的尸体还未拉去,弄堂里
又跳下一个来……    
  一天傍晚,我走到弄堂口,忽听得头顶有人喊了一声,抬头一看,只见一片蓝色的影子
从空中飘飘地往下坠,像是一件衣裳掉下来,等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时,我才意识到:
是人!而且就跳在离我不到三米远的地方!跳楼者嘴里还在呼哧呼哧吐气,很快便有血沫跟
着吐出来,脸色也由红转白转青转灰,几秒钟后便断了气。这是个不到30岁的小伙于,一
身崭新的中山装,上衣袋里还别着一支亮晶晶的钢笔……    
  我们这条弄堂于是在上海便出了名,人们暗地里称那幢大楼为“自杀大楼”。有人在大
楼临街道和弄堂的窗子上加了铁栅栏,但自杀者还是有办法越窗而下。他们想死的念头是那
么坚定执著,似乎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他们跳下去拥抱死神。对这里的居民们来说,这条小
峡谷变得阴森可怖了,进出弄堂时,人们情不自禁要举头望一望。炎夏之夜,尽管小峡谷里
凉风宜人,却再不见一个乘凉者……对那些跳楼者,我深深地同情他们,并且为他们感到悲
哀。 
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他们来自这个大都市的不同角落,谁也不清楚他们究
竟为什么要寻死。现在想起来,他们都是那些政治运动的牺牲品。我相信,他们中间没有一
个是犯了死罪的!哦,在人生的旅途中,会遇到一些难以通过的峡谷,通过它们需要勇气和
毅力。有些人历尽苦难和屈辱,那些狭隘无情的峡谷终于无法阻挡他们,更无法挤扁他们。
他们走通了一条又一条峡谷,到达了无比开阔的新天地。而有些人,却无法通过他们所遇到
的峡谷,譬如在那条小峡谷里丧生的人们……    
  关于那条小峡谷的凄惨可怖的故事,是属于昨天的回忆了。自从我们国家走出那一条长
长的恶梦般的大峡谷之后,我们的弄堂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跳楼者。住在那里的人们似乎已忘
了从前的故事,从弄堂口走进走出时,再也不会举头窥探步履慌张。夏夜,小峡谷里又坐满
了乘凉的人,清凉的风送来了新鲜空气。头顶上那一长条蓝天,又像一柄镶了宝石的剑使人
们赞叹不已。    
  而我却总也忘记不了小峡谷住日的故事。当我在真正的峡谷中流连觅胜时,我便想起了
那条小峡谷。形成小峡谷的两幢大楼,虽比不上大山巍峨,但如果作为纪念碑,它们的涵义
大概是任何大山无法相比的。这不是胜利者的丰碑,也不是失败者的耻辱柱,它们只是两块
无字的碑石,默默矗立在人声喧哗的大都市中。如果人们不曾忘记发生在这条小峡谷里的故
事,那么,它们或许会默默地发出震撼人心的声音:人们啊,要尊重生命,要珍惜生命!    
  生命啊,永远不要在峡谷里停留,不管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峡谷,冲过去,远方有大海
在等待着。    
                   1985年8月于上海

    瞬间的迷惑
    
    
  一生中总有迷路的时候。有些人在迷途上极其冷静,他们智慧和毅力的每一根神经都会
变成眼睛,专注地在纷乱和幽暗中找寻出路,他们的迷途是短暂的。有些人在迷途上慌作一
团,虽然脚不停步,却盲目地乱转一气,最后稀里糊涂走入歧途,谁也不能预料他们会走向
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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