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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抒情的回声-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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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舟远翔》等多本著作。    
  今年夏天,我又搬了一次家,住房比先前大了一些,总算有了一间独门进出的小书房。
这是一个北面和东面开窗的亭子间,面积将近十平方米,比先前的“四步斋”大了许多。然
而将两个大书橱搬进来,再加上两个小书柜,还有书桌、座椅,所剩空间也就非常可怜。想
在里面踱步,也只能走四步,只是步子可稍稍比先前大一些。于是我还是把它称作“四步斋”。
大是大了一些,但是现在的“四步斋”里再也没有阳光照进来,窗外也没有了绿荫,有的是
距离很近的邻家的墙和窗户,给人一种被包围的压抑感。好在这里的墙面比以前大了许多,
可以将一些自己喜欢的字画挂起来,东墙上是周慧珺的正楷书法,写的是老子语录;北墙上
是西厓的国画,一束盛开的绣球花,青蓝的色调,使人感到沉静。还有和一岁时的儿子的合
影。最近出访苏联归来,屋里又多出两件俄罗斯的作品,一件是列宾的油画《夏日的树林》,
当然是复制品。另一件是白桦浮雕,雕的是一座古老的俄罗斯教堂。这些艺术品挂在墙上,
似乎冲淡了原来那种压抑的感觉。    
  新的“四步斋”也不安静。北窗外有一个幼儿园,每天上午,幼儿园用高音喇叭为孩子
们放相同的音乐,喊早操的口令。东窗外也有邻人的说话声飘来。不过这些问题都不大,比
起十多年前在“小黑屋”里时,这些声音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说,当思想沉浸在读书和创作
之中时,这些噪音仿佛都不存在了。诚如墙上周慧珺手书的老子语录:“静胜躁,寒胜热,
清净为天下正。”    
  儿子已经上学,新居中也有了他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天地。不过他依然对我的“四步斋”
感兴趣。有时,他也成为我的客人,只是我对他约法在前:不准吵闹,不准乱翻书稿。他可
以一个人坐在我身后的椅子上看画册,安安静静地坐上半个小时。不过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前些日子我从外面回来,发现桌上的稿纸被动过。近前一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四五张稿
纸的背后,留下了儿子的创作,他用我的黑色圆珠笔在上面画了船、坦克、外星人……把这
篇背面有画的文槁寄出去的时候,我不得不写信向编辑作一番说明。    
  在新的“四步斋”中,我已编就散文《岛人笔记》和《爱之初》,井写完了我的大部分
旅苏散文,不久也可以编成一本集子。    
  我不知道自己还将在“四步斋”里待多久,也许会一直待下去。不管怎么样,我已能淡
然处之。对于一个以写作为生的人来说,拥有什么样的书斋毕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
管在何时何地,都能用笔蘸着心血倾吐自己的真诚,这样才无愧于读者,无愧于人生。    
              1991年12月2日改毕于四步斋
太阳鱼
    
    
  一个人不能老是沉湎在往事的回忆中,回忆往往使人伤感,使人怅然若失。所以有哲人
出来讲话了:关上你的回忆之门吧,朝前面看,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天地。    
  话是这么讲,然而怎么可能呢,回忆之门常常会在你自己不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打开,你
根本无法挡住它。譬如那天走在路上,迎面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两个人面对面站定时,我
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那是童年时代一个极要好的伙伴。对方竟陌生人似地直愣楞盯着我,直
到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才“哦”了一声,木然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20多年不见,相
逢不相识大概也算不得怪事。岁月的雕刻刀都使我们改变了儿时的模样。我摇着他的手,眼
前一下子涌出许许多多儿时的往事——我们曾经一起到郊外捉蟋蟀钩鱼,一起在迷宫般的小
弄堂里玩〃官兵捉强盗〃,一起着了迷似地装〃矿石机〃……有一件事情最使我难忘。一次,我
和这位小伙伴到郊外钩鱼,他钓到一条奇怪的鱼,在阳光下,这鱼闪烁着缤纷绚丽的光彩。
〃这是太阳鱼!〃他告诉我。我们俩都不忍心看着这条美丽的小鱼死去,但又舍不得把它放回
到河里。于是我们一起想出个主意来:在小河边挖出一个小坑,引入河水后把鱼放进去。我
们相信这条太阳鱼在这小水坑里会活着,而且会长大,天底下只有我和他知道这个小水坑,
知道在这一坑混浊的泥水中有一条美丽的小鱼。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们都为这个
秘密而激动不已。几天以后,当我们相约又来到小河边时,两个人都懊丧得说不出一句话:
水坑早已干涸,那条光彩夺目的太阳鱼,被太阳晒成了鱼干,皱巴巴地躺在龟裂的坑底里……
儿时的伙伴久别重逢,我情不自禁地一一想起了这些往亭,并且忍不住回忆着,讲着,陶醉
在童年的梦境里。谁知我的回忆竟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共鸣。我在激动地罗嗦,他却无动于衷,
只是用几个字应付我:〃是吗?真有这事?〃〃太阳鱼?唉,我实在想不起来……〃望着他那种
平静中略带惊讶的神态,我终于嘎然住口,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事后,我难受了好久,我的
那位童年的伙伴,我为他悲哀,为他的健忘悲哀。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忘记童年,
忘记儿时那些欢乐和悲哀!    
  是的,有些往事是无法忘怀的,就是在你的思维紧张忙碌的时候,它们也会瞅一个空子,
见缝插针地闪现于你的脑海,它们已经融化在你的生命中,你再不可能把它们淡忘。就像沙
砾掉入珠贝,岁月不仅无法将它消灭,磨硕久了,还会孕育出灿然的珍珠呢!如果有人问我:
那么,你的记忆库藏中有几颗珍珠呢?那我就答不上来了。有些住事隐藏在你灵魂的深处,
那是一些幽暗的角落,没有火星来引燃,它们不会轻易闪出光芒来。记得当初读到《哥德巴
赫猜想》的时候,我的心不平静了很久,这种不平静,不仅仅是因为陈景润历尽坎坷后的成
功,我想起一个人,一个虽然没有见过面,却曾经重重震撼过我的心灵的人。 
   
  那还是16年前在江南〃氿〃畔当小木匠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在一家队办工厂磨
刀拉大锯,又累又枯燥,那时,似乎很难有什么事情能使我激动,引起我大的兴趣。欢乐是
属于他人的,只有不幸属于我。我哀叹自己生不逢时,并且深感前途渺茫。一天,有一位姓
朱的年轻木匠来到这家厂里,他扰乱了我的寂寞和平静。    
  这位年轻木匠人称“小朱师傅”,我早就听说过他。他没有拜过师傅,当木匠的时间也
不长,手艺却已是这一带头挑的了,一些复杂精细的木模,许多老木匠也不敢轻易问鼎,他
却没有被难倒过,总是做得又快又精确。这位无师自通的能人很有些神秘色彩。这是一个眉
清目秀、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说话慢条斯理,一副书生派头,若不是挑着一副木匠担子,很
难相信这是一位木匠。他那担子也与众不同,一头一个灵巧的木箱,舞、凿、锯、刨,安顿
得井井有条。干起活来他却是手脚麻利,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我和他一见如故,谈得很融
洽。也许是对我的处境已有所闻,他同情我这个流落外乡的年轻人,言谈中很自然地流露出
一种老大哥似的亲切。他告诉我,他出身不好,连考大学的资格也被剥夺了,只能学一门手
艺混一碗饭吃。他的语气有些凄凉:    
  “是的,是混一碗饭吃。我们这号人,只能这样喽。”    
  “我听说了,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我?我算什么!我哥哥才真是人才呢!”    
  “你哥哥?他是干什么的?”    
  小朱师傅并不回答我,只是埋头刨手中一根木料。我发现他失去了平时的潇洒,动作变
得机械而又缓慢,刨子似乎只是在一个地方移动着。沉默良久,他才抬起头轻声回答我:“我
哥哥,他是一个倒霉的人。”    
  他讲了他哥哥的故事,这故事强烈地震撼了我。当时,我每天记日记,而且喜欢用半文
不白的语言录下所见所闻。以下便是我当晚在日记里的记录:    
  今日,听小朱师傅谈其兄,心中凄惘不已。朱兄自小聪颖过人,学业出众,尤喜数学,
其思路之敏捷远非同龄人所能企及。考入某大学数学系后,虽用功甚微,但成绩优异,为同
窗中佼佼者。朱以其余力钻研哲学,亦自得其乐。一日,其哲学笔记偶入哲学系主任之手,
老教授阅毕,拍案惊呼:“哲学系无此才子也!”遂劝其转系,朱不允,等曰:“余志在数学,
愿以余力研读哲学,乞谅。”毕业之前,朱已有多篇论文问世,研究专题为欧洲一古代数学
家遗留之疑难悬题。(可惜,我未能记住这位数学家的名字,只记得这些悬题熔数学哲学于
一炉,艰深而又神秘,国内鲜有人知。姑且称为“S题〃吧。)具研究结果已为世人瞩目,国
际数学界以为朱之解法属独辟蹊径,已抵他人未达之境地,离登堂入室为时不远矣。毕业后,
朱留校任教,知情者皆以为此君抱负远大,才华初露,前程未可限量。殊不知〃反右〃大潮骤
起,朱业务拔尖,言行不趋时尚,又出身旧官僚之家,〃右派〃帽子从天而降。 
朱不服,然无
理可辩,反而罪加一等。于是掷其两条出路:或留校监督劳动,或遣送回乡。朱年少气盛,
岂肯弃自由而受人监管,故决然选择后者,卷铺盖南下返乡。虽蒙耻辱,然其志未折,行囊
之中,尽皆书稿。回到乡里,乡人皆以冷眼睨之。朱君沉默寡言,形容消瘦,每日劳动之余,
便埋头于书稿,叩寻神秘数学殿堂之门,此时,荣辱皆忘,怡然遨游于逻辑迷宫。年华流逝,
转瞬八载。一日深夜,朱君屋内忽响声大作,四邻皆惊醒,但闻朱君推门而出,口中连呼:
〃成了!成了!〃邻人中有动恻隐之心者,叹曰:〃可怜,此'老右'疯矣。〃朱君于月下疾走数
百步,复回屋中,伏案疾书通宵。〃S题〃之谜,终于朱君笔下昭然大白!是日,朱君返乡整
八年矣。几日后,朱满怀喜悦,将论文稿寄与母校一教授处。不久接教授回函,并将稿寄回,
信曰:〃读君之大作,可喜可贺,此乃数学界一大新成就也。然你我均为戴帽之人,国内恐
无报刊能采纳。建议投科学院一试。〃朱君于是将文稿寄科学院,数月后获回音,曰:〃大作
此处无人可作鉴定,只能壁还。〃如是几番碰壁,时过年余。一日,母校教授又来信道:〃近
闻国外一数学家以相同方法解出'S题',举世轰动,然较君之发现迟一年有余矣!〃朱君闻此
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所哀痛者,并非个人得失,乃民族之荣誉也!既如此,个人奋斗
又何益。一气之下,朱君愤然焚毁论稿,将所藏书籍尽抛千废品回收站,并发誓永不再与数
学沾边。此后,朱君以磨剃刀为生,每日骑一辆破车往返乡野村落,沿途叫喊:〃磨刀耶!
磨刀耶!〃一次,朱君骑车抵一僻静山村,此处多剃头匠,朱连续二日进村磨刀,村中民兵
起疑,盘诘再三,知其乃〃右派〃,遂押至公安局,罪名为:刺探国家军事机密!(山村附近
有一军营。)朱君于是成为罪犯锒铛入狱。至今下落不明……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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