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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狼烟-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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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八矬子没来四平街接局长,陶奎元和徐梦天回到亮子里镇。他靠在椅子上,疲惫不堪,他说: 
  “八矬子,栾淑月想你想疯啦。” 
  “我走不开。”冯八矬子掰开镊子了,女人和任务孰轻孰重他清楚,说,“局长走后,我一直盯着同泰和药店。” 
  “闻着啥味儿没?” 
  “枪伤味儿。” 
  “枪伤?” 
  “徐德富来镇上,来药店……”冯八矬子说。 
  “得得,”陶奎元不耐烦道,“八矬子你就捕风捉影吧。” 
  “撂下这节先不说,我昨天在集上逮住个胡子,局长,你猜他是谁的人?” 
  “谁?”陶奎元眼皮撩了撩问。 
  “刘傻子的上线员,他供出一重要的情况。最近刘傻子正准备向天狗绺子靠窑。”冯八矬子说。 
  “刘傻子向天狗靠窑?”陶奎元听来新鲜。 
  “那个上线员说他见过天狗绺子大柜天狗,他是个疤瘌脸,总戴着头套,连吃饭也戴着。” 
  戴着头套吃饭,说明他不肯露出真面目,陶奎元这样想。 
  “上线员还看见一个人……”冯八矬子抑制不住激动说,“蒋副官。” 
  “哪个蒋副官?” 
  “在镇上驻扎过的东北军骑兵营,有个蒋副官,就是他。”冯八矬子说。刘傻子的上线员供出蒋副官现在是天狗绺子的二柜,特务科长由此推断,疤瘌脸大柜天狗可能就是徐德成。   
  第十八章隐身诈死(9)   
  “只是猜测。”陶奎元说。 
  当年徐德成率骑兵营离开了亮子里,一直没有消息。也许真的进了关里……上线员的话未必可信,一个绺子的四梁八柱,轻易不会招供的。 
  冯八矬子说刘傻子的上线员比较特殊,贪吞了大饷,就是独吞了抢来的东西,触犯绺规,怕被处死才跑出来,到镇上躲藏,被我们抓获。 
  “那他一定知道刘傻子落脚的地方。” 
  冯八矬子分析道:胡子不傻,上线员跑啦,他们便知绺子已暴露,肯定立马就挪窑。假若天狗绺子的大柜是徐德成,那么,徐德富来镇上有可能是来弄药。数日前我们在白家打伤多名天狗绺子的人,他们需要大量治红伤的药。 
  “徐德富不同一般的乡党,他有钱有势,又是宪兵队的‘瞩托’,角山荣队长对他印象特别好,八矬子,此事处理要慎之又慎,没一百二十分的把握都不能碰他。”陶奎元说。 
  “我明白,局长。” 
  “你要秘查下去。” 
  “我倒有个主意,利用这个上线员……”冯八矬子又有了诡计。 
  4 
  “非这样做吗?”谢时仿问。 
  “没更好的办法,德成的事处理不好,他会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趁日本人和警察对我们没怀疑,抓紧办。”徐德富说,给徐德成办假丧事事不宜迟,送信的人到了就办。 
  “可是对家里人怎么说?” 
  “这个院子里只三个人知道,我、你和梦天他娘,其他人一瞒到底。唉,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欺骗亲朋好友制造悲伤……”徐德富也不愿意这样做,实逼无奈也只能这样做了。 
  “终归是为大家好嘛。”谢时仿反过来劝当家的。 
  “葬礼要大办,发讣告。时仿,到时候,你亲自去镇上……面要大。” 
  “是。”谢时仿问:“送信(报丧)的人啥时到?” 
  “很快。”徐德富与三弟约定日子渐近。 
  獾子洞村口大柳树阴下,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谭村长也在其中,一条黄狗趴在他的腿前。 
  “谭村长,唱一段二人转。”一村民说。 
  “哪一段?”谭村长兴致很高,老婆今早温暖了他,本来就想吼上两嗓子,凑在人堆里有人请他唱一段,自然很愿意。 
  “蓝瑞莲在井台向魏奎元说自己的处境……”村民说得很具体了,是一个传统的老段子。 
  “呃!”谭村长清清嗓子,唱道: 
  照着奴家的手腕, 
  仔细朝前观。 
  往南走不远, 
  往东拐个弯。 
  小奴往道北, 
  影壁在路南。 
  门口大柳树, 
  柳树三道弯…… 
  汪!汪汪!黄狗突然叫起来。众目光一齐射向村口,见一肩搭着布褡裢的洼口脸男人徒步进村。 
  “别咬!”谭村长吆喝住黄狗,望着陌生人。 
  “请问老乡,”洼口脸男人打听道,“老徐家在哪儿?” 
  “哪个老徐家?”谭村长警惕,问。 
  “徐德富。” 
  “你是徐家的什么人?”谭村长盘问,为老徐家安全,更为全村安全着想,盘问道,“亲戚?” 
  “不是。”洼口脸男人说。 
  “那你找徐家谁呢?”谭村长继续问。 
  “当家的徐德富,他三弟弟徐德成死了,我从关里来给他家报信。”洼口脸男人哭丧脸说。 
  徐家老三徐德成死了,小村人有些震惊,一个村民问: 
  “咋死的?” 
  “飞机炸死的,好惨哪,人都炸碎乎啦。”洼口脸男人表情很丰富地讲述飞机轰炸中国守军阵地的故事。 
  “走,我带你去徐家。”谭村长这回相信了,主动带那洼口脸男人去徐家报信。 
  徐家大院成为獾子洞村的焦点,人们纷纷传扬徐老三的死讯,目光注视徐家。大户人家的红白喜事,总是很热闹的,能够凑上前瞧一鼻子,和看一出戏差不多。   
  第十八章隐身诈死(10)   
  谢时仿骑马急来亮子里镇报信,按事先拟定的通知名单,管家先找陶奎元,给徐梦天请假。 
  “谁死啦?”陶奎元听清了,还问。 
  “徐梦天的三叔,徐德成。”谢时仿说,“给飞机炸死啦。” 
  徐德成死啦,徐家办丧事,陶奎元准了徐梦天的假,回家为三叔奔丧。他问:“哪天出(殡)啊?” 
  谢时仿说了出殡的日子。 
  管家从警察局出来,徐梦天送到大门外。 
  “大少爷,你先回去,我去几个地方送信儿。”谢时仿说。 
  “三叔……”徐梦天揩眼泪,独自一个人回獾子洞,不知真相的侄子,一路伤心地回家。 
  谢时仿先去同泰和药店,给程先生、二嫂报信,然后去了徐记筐铺。 
  “四爷,大爷让你马上回家。”谢时仿说。 
  “回家?”徐德龙一惊,问:“出了什么事?” 
  “三爷他……快回吧!”谢时仿说不下去了。 
  “德龙,我跟你们回去。”丁淑慧开炕琴炕琴,东北农村摆在炕上的柜子,分两种,其一为上下两层,上层放被褥,下层放衣物;其二是单层,置放茶具、座钟等物品。找衣服,说。 
  “我也去。”病恹恹的徐秀云挣扎着坐起来,也要去。 
  “秀云你站都不站不起来……淑慧你留下照应秀云。”徐德龙边穿衣服边说。 
  “四奶奶身体有恙,不回去也好。”谢时仿也帮劝道。 
  “淑慧姐,你去吧,我自己在家行,代我问候大哥大嫂他们。”徐秀云说。 
  “你骑马驮淑慧先走。”徐德龙吩咐管家道,“我去租一匹马,后撵你们。” 
  现在,徐家大院外车马盈门,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陶奎元和冯八矬子门前下马。 
  “陶局长,冯科长。”谢时仿迎上前去说。 
  灵棚内挂着徐德成遗像,地桌上香炉、水果之类的供品。花圈、挽幛、纸船、纸马、白幡、白绸、白花……一副挽联上写:音容宛在,大雅云亡。鼓乐班子吹奏哀乐黄龙调。徐家晚辈梦天、梦地、梦人身戴重孝,在泥盆里烧纸。 
  陶奎元和冯八矬子进院,在灵棚前驻足,脱帽鞠躬。冯八矬子瞥眼棺材上放着一顶东北军军官单帽,一个羊皮烟荷包,插在烟荷包露出的一只子弹壳做的紫铜烟袋嘴。 
  陶奎元他们行毕礼,被请进当家的堂屋,还有一些吊唁的人坐在这里,谭村长、梁学深等人。 
  “德富兄,节哀顺变。”陶奎元说。 
  “来报信的人讲,三弟连一个囫囵尸首都没留下……”徐德富泪眼汪汪地讲道,“飞机第一次轰炸他已受伤,被抬下去,他还是挣扎回到阵地,并嘱咐部下,一旦他战死,埋他的时候头一定朝着东北方向,德成想回家啊!” 
  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三弟德成牺牲得壮烈,令人敬佩,实为我家乡光荣。”陶奎元冠冕堂皇地说。 
  “为遂三弟心愿,招其魂归故里,做空冢一座使之安息。”徐德富戏演得十分逼真。 
  “三弟德成的家眷呢?如何安置?”陶奎元有几分人情味,问。 
  “一家人早已失散……”徐德富说。 
  陶奎元吃过午饭便回去,临走他把徐德富叫到一边,说:“我有一事请德富兄帮忙。” 
  “有什么需我效力的,请别客气。”徐德富说。 
  “冯科长一个乡下的亲戚,跑到城里来找事做。这不是,冯科长熊上我了,警察局进人,要报省警察厅批准,难度忒大。” 
  徐德富明白陶奎元的用意,但没吱声。 
  “你家药店扩大了,一定需要伙计,冯科长这个亲戚,过去在药铺学过徒,我想……喔,如果有困难,就算啦。” 
  “人是招满啦,可陶局长的事我哪有不办之理啊。忙完三弟的事,我和表哥程先生说。”徐德富爽快答应下来。 
  “事后,我叫冯科长登门来谢你。”陶奎元送个人情道,“梦天不着急回去上班,在家帮你多忙乎几天。”   
  第十八章隐身诈死(11)   
  鼓乐班子奏哀乐,喇叭悲咽……侄辈儿们身披重孝为徐德成守灵,焚纸烧香。 
  徐德龙凝望徐德成的遗像,小闯子悄悄拉一下他的手,叫道:“四叔。” 
  “梦人,你爹怎么啦?”徐德龙握住他的手问。 
  “死了。”小闯子道。 
  “知道什么是死吗?”徐德龙问。 
  “娘说爹是飞机炸死的,他再也不回来看我了。” 
  “你想他吗?” 
  “想,四叔我想爹。”小闯子哭啦,咬着下嘴唇哭。 
  徐德富经过灵棚,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朝炮台走去。谢时仿悄悄跟在当家的后面,手持徐德成生前穿的东北军官制服,去做葬礼的一项内容——叫魂叫魂,亦即招魂,流行全国各地,系指人初死时到屋顶上招回其魂灵。按古俗,招魂自前方升屋,手持寿衣呼叫,死者为男,呼名呼字,共呼三长声,以示取魂魄返归于衣,然后从后方下屋,将衣敷死者身上。遇人死不得其尸,以死者生前衣冠招魂而葬,名为招魂葬。见《中国风俗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 
  徐德龙将小闯子揽进怀里,搂紧。 
  走进炮台的徐德富通过瞭望窗,朝西南方向眺望,朦胧月光下,大地黑茫茫。徐德富悲怆地叫魂: 
  “德成!来家吧!德成来家吧!……” 
  5 
  远离獾子洞的老爷岭胡子老巢,饮酒的场面轰轰烈烈,主桌徐德成挨着刘傻子喝酒。 
  “大哥,你带弟兄来了,对我天狗看得起……山有头,寨有主,现在两个绺子合在一起,得有一个新的大当家的。”徐德成说。 
  “天狗兄弟你的意思呢?”刘傻子探问。 
  “刘大哥的绺子局红管亮驰骋满洲,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想这个绺子你来当大柜,小弟愿意辅佐大哥。”徐德成表达了自己甘愿当绺子二柜的意愿。 
  不料刘傻子另有打算,想当年,他带弟兄们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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