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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怡殇-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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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喜儿笑做一团,说:“爷蒙你呢,只管往南走吧,碰见歇脚的歇歇就是了。”   
  马车外,玉兔西下,旭日东升。   
  对于受不了马车颠簸的人来说,有一个软软的肚子可以用来枕着睡上一觉是再幸福不过的了。不过肚子的主人稍显可怜了一点,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稍微要松活一下筋骨就会被枕着他霸王睡的人投诉,动作大点还会被掐(据他本人事后叙述),于是等尊贵的十三福晋——我,终于睡醒开恩起身的时候,十三爷已经是一枚准植物人了。   
  “我睡了很久么?”手里帮他捶打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不能说很久,总算赶上看日出了。”他的表情比蛇胆还苦。   
  我大汗:“就是说,一天一宿了?那,我们这是到哪了?”赶紧转移话题。   
  “不知道,大概是天津吧。”   
  “啊?一天一宿才到天津?”我翻着白眼,在现代京津一天跑好几趟都没问题。   
  他瞪我:“中间停下来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反正也没有事,不如我们就在这呆一天?”   
  我点头,天津是我现代的故乡,一个充满我童年欢笑的地方,对于它在这个时代的样子我还真是好奇得很。车子停在三岔河口,这时的天津看不出有城市的样子,只是一个船商云集的渡口而已。城区很小,围在河边一点点,街道的窄让人群显得很拥挤,看惯了京城条理性的布局,还真有点不习惯这个凌乱的地方。   
  胤祥显得情绪很好,拖着我一直往河口西边走,我有点晕,直问他要去哪?他说:“早先就听说天津的娘娘庙很热闹,每次老爷子南巡都在这换船,只从来就没去过。”   
  我登时也兴奋起来,娘娘庙可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在现代也还保持着古朴。从三岔河口走过去不算近,起初我还担心他的腿,不过看他那样子八成自己也忘了。走到一片店铺林立的小街,突然冒出一股熟悉感,这里和现代的布局太像了,以至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娘娘庙里香烟缭绕几百年,来来往往的人们却有着不变的虔诚,我也闭上眼,双掌合十。胤祥问我:“这么认真,在求什么?”   
  “没有什么,礼多神不怪么。” 我继续默念着向上天祷告。   
  “小柔,你几时回来?”一个声音蓦地闯入我耳朵里,飘忽但清晰。我猛然睁开眼,看向四周,除了胤祥,没有任何异常的人。一股寒意从周围蔓延上来,有些毛骨悚然,我明明清晰的听见,那是妈妈的声音……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胤祥把脸凑过来问我。   
  我突然不由自主地问他:“要是我突然在这就找不见了,你会不会着急?”   
  “多新鲜呐,你要是丢了我怎么跟皇家玉牒儿交待?”他促狭地眨眨眼,凑在我耳边说。   
  我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楞,好端端的,就算时空再次选择了我,也该是从哪来回哪去的,不再去多想,我挽过他的胳膊,随意逛了起来。人很多,摩肩接踵地没一会就冲散了,我看他那仰着头悠闲的样子,心里生出了坏主意。悄悄离开他,瞅准不远处一个卖扇子的摊子后面是个胡同拐角,靠着墙有个石礅,坐在那石礅上刚好被扇子摊的小棚子挡住,可是透过小缝隙还能看见他,于是我就躲在那里。   
  好半天,他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边说还边笑着回头,视线一落了空,马上凝了脸,抬头往四周胡乱看着,表情越来越慌。我开始还坐在后面好笑的看他,可是看到最后他的腿开始蹒跚,眼神竟然变成空洞,心里像被凿了一下,我赶紧跑出去。   
  转到他眼前,他没有吼我,也没有惊喜,只是淡淡地问:“去哪了,人生地不熟的,别乱跑。”然后就拉着我往回走,脸上没有笑容。走过戏台前的广场,很多人围着一张告示,虽然离得远,我还是看得很清楚,是康熙昭告天下二废太子。胤祥停下看了一会,复又往前走,眼神更加空洞。   
  走回车子,小福子问是不是住一晚再走,他不说话,我刚要搭腔,他又突然很烦躁的喊起来:“不住,走,赶紧离开这儿!”   
  “你恼我了?”我忍不住问,实在受不了这种突然的沉闷。   
  “我今儿个才发现,我这人,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还变成了眼中钉呢?”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听得一头雾水:“你说的什么?你是不是恼我了?我跟你闹着玩呢,没跑丢。”   
  他回头扯了一下嘴角:“没有,我知道你闹着玩呢,我就是冷不丁的就腻歪起那地方,再呆下去,可能你真就丢了呢。”   
  我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车子飞奔在路上,要把天津城和那点诡异的气氛统统抛在身后。   
  自那日起,胤祥的心情远不如刚出来是那么轻松了,我虽然不太明白,也几乎后悔死。每天除了中途小歇换马之外,胤祥都命令继续往前跑,一直跑了六七天,我指着阿克敦他们提醒胤祥,再这样跑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他这才想起来问:“到哪了?”   
  小福子满脸疲惫:“爷,咱们一直往西南跑,这会子都进了河南境了,已经是黄河边,是不是换船过去?”   
  他想想:“过了河应该就是洛阳,这样吧,换船过去,到了洛阳歇两天再走。”   
  我不解:“咱们又不是逃命,用得着这样吗?”   
  他搔搔头说:“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等我静得下心来再决定隐在哪。”   
  船舱里,他靠在窗前,神情呆滞。外面是黄河落日,像一丛慢慢落下天际的烈火,我从来都以为只有海上的太阳才让人神往,却不知道原来这种没进大河的炽热更叫人震撼。   
  我把茶碗递给他:“这日头还真好看,亮到极致,红到极致,好像要把所有的光都发出来似的。”   
  “再亮再热还不是得没下去?”他呷了一口茶,似乎漫不经心。   
  “可是明天早上出来的会更亮更热。”我压住他的手,“你跟我说,你还有不甘?”   
  “有又如何?”他又习惯的捏上我的耳垂。   
  “若有,我们就小隐于林,修身齐家而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市井间只能落俗,不能修身,等你在林间悟透了处事之道,你就可以做到大隐于朝了。”   
  “我看,若是丢了你,我跑到哪儿都会落俗。也罢,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去处,省得你又跑没了影。”   
  我整整他的衣服:“还在为那天的事别扭呢?我就说你这些天不对劲。”   
  “你哪里省得?钻在那人堆儿里我不知道有多烦,觉得我可能就这样沉下去了,你又一下子不见了,我顿时没着没落的。”   
  “没意思,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不识逗,白搅了我的兴致。”我故作不满。   
  “你这个兴致非搅不可,以后再敢干这个促狭事,我就真把你撂下不管了,哭死你。”   
  我献媚的笑对着他:“十三爷,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呢,把我撂下?容我提醒一句,您老人家的身家财产在谁手里知道么?若是找不见我,你认为你跟小福子谁要饭比较拿手?”   
  他垮下脸,马上开始讨好我,我跺着脚笑话他,船轻轻的晃着。   
  又过了五天,我们到了南阳县城南,小福子说:“这么走再往南是白河镇,南下三个方向是三个省,爷看往哪边?”   
  胤祥左右看看,指着西南问:“那一片是什么地方?”   
  “回爷的话,那是卧龙岗。”   
  我听了心里一动,赶紧拽住他:“卧龙岗是好地方,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他立马龇着一口白牙:“都听你的。”果然是个识时务的爷。   
  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叶落迟。卧龙岗地处南阳盆地,比较起京城真是暖和太多了,已经近十月份,仍然是一片郁郁葱葱,走在一条被人为踏出的羊肠小道上,胤祥一直啧啧赞叹。我不禁有些自得:“我选的地方不错吧?不过你这常出门的人,怎么也这般没见过世面似的?”   
  他答:“以往都是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赏景?再说,我得的从来都是赈济放粮的苦差事,去的也是非涝即旱的穷地方,哪有这般景色?看这地方不冷不热的,还真是个世外桃源。”   
  “是啊,地灵才能出人杰么,能出孔明这样的奇人,这里自然不是凡境。”   
  他听了,不以为然:“我却觉得后人描的过了,我不信躬耕于一隅,就真能憋屈出那样的一个奇人来。”   
  我晃着他的袖子:“哦?那你读三国,你最看重谁?”   
  他想了想:“孙仲谋。”见我看他,问,“干吗?不像么?”   
  “确实不像。”想到他未来的命运,我还真有些意外。   
  他挑眉:“怎么就不像了?孙权的眼光不是一般的远,我一贯欣赏他的任才尚计,真所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正说到这,我们走到山门前,小福子说:“爷,打这进去是武侯祠了,这卧龙岗有不少房舍,要不,咱今天就借在这儿住下?”   
  胤祥说:“也罢了,我倒真想看看这诸葛奇人的发家地是如何的。”说完便拖着我三步两步跨进去。   
  祠堂占地很大,庭院房舍看上去都是粉饰一新。小福子找来看祠堂的老人,姓杜,原是知府的家奴,老人告诉我们,去年知府才拨款重修了这武侯祠,拨了他来照看。山门外有一大片湖泊,后面还有很多间房舍,住的都是些杂役。杜大爷说:“湖边有个小院子,去年知府老爷来时临时搭的,好些时候没收拾过了,这位爷和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先将就在那也行。”   
  我心气儿很高,一口就应下了,带着喜儿他们进去一看,还好,只是落了些灰尘,一切家什都还齐整。杜大爷找来了几个帮手,于是我就站在院子中央指挥他们忙和了一个下午,总算初具规模,我拍着垫的软乎乎的床铺跟胤祥说:“费了这老劲才收拾好的,若不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哪里对得起?”   
  他坐在桌前整理带来的文房四宝:“你现在说的好,老呆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说不定过不了两天你就烦了呢。”   
  “谁说的,我岂是那等没长性的人?我看你看了十年都还没说烦呢。”一句话又招来他一顿白眼。   
  我走过去,看他在一本折子上写字,就问:“这是写什么呢?”   
  “既安定下来了,总得给老爷子一个回复吧,心神耳意随时都在这盯着呢。”他低着头说。   
  我往外看看:“那你这怎么送回去?叫阿克敦还是绰奇?”   
  他边写着边说:“你以为就只有这两个跟着咱们呢?”   
  “还有别人?我怎么没看见?”他一写字我就有些闷,赶着跟他说话。   
  “现在看不见,等什么时候咱们抄小路走,碰上山贼的时候你就看见了。”   
  我大摇着头:“只能说,紫禁城里闲人还真多。”   
  好容易等他写完,我拖着他往外逛,遛到一长廊处,墙上是一排字碑,字体苍劲有力,一看落款竟然是岳飞。胤祥看着那些字,手腕不自觉跟着笔画走势来回转,我嘴里默念着那些文字,对于前出师表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想起进山门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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