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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怡殇-第24章

小说: 怡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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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进山门前的话,我跟他说:“其实我倒觉得孔明的奇不在于他什么知天文晓地理的,而是在于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后人那诗批的极切:‘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我阿玛说,为尊者难,为贤者更难,若是你,你愿做哪个?”   
  他沉默了一会,伸手去抚那些字:“为尊,我是没有机会了;为贤,也要看是什么人为尊了。”   
  我左右看看无人,伸手环住他的腰:“我猜,你心里已经有数了,是不是?”   
  “没有,皇父的想法我从来都料不准,不过看到今天,总是跑不了那两个人,最像的和最不像的。”他顺势揽着我轻轻晃着。   
  我没听明白,只是惊讶于他能如闲话家常一般谈论这些事,似乎与他无关一样,有些戚然。他看看我突然沉默的样子,噗哧一笑:“我看,我还是先做个大‘闲’之人是正经,这会子有些饿了,夫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祭拜一下五脏仙?”   
  “啊!”我尖叫一声,“坏了,差点忘了,咱们路上的干粮吃完了,这会子还什么都没有呢。”   
  “你怎么当家的?你说,现在怎么办?”他用额头狠狠撞上我的。   
  我捂着前额,眼冒泪花:“我忙着收拾就忘了么,谁都像你这么闲?要不你把我煮着吃了得了。”   
  他放开我,双手环胸往廊柱子上一靠说:“得啦,我早就吩咐下去了,你没发现这老半天都没人跟着么?他们都让我打发去县城采买了,等你想起来,这会子怕已经饿出人命了。”   
  我松了口气:“那你还故意有此一问,成心让我自责。”   
  一只手伸到我眼前:“我是让你看到你的不称职,把财产还给我吧。”   
  我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哪来的钱?”   
  他吐吐舌头背着手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冲我邪邪一笑,半遮着嘴小声说:“我从你那翻出银票的时候,你还迷糊呢。”   
  我脸登时火烧一般,又气又怕有人听见,也轻声嗔道:“亏你还是个爷,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可见我有先见之明啊。”他围着又羞又气的我一个劲的笑。   
  这时候小福子他们几个大包小包地拎着回来了,我们一起回去小院,盘点了东西报完帐,小福子又拿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红绸带扎好的一挂子银丝束面。胤祥纳闷问:“这是什么?”   
  小福子回说:“这是奴才们另凑了份子孝敬爷的,爷怎么忘了,后儿个就是初一了。”   
  我们顿时恍然大悟,等他们告退出去,胤祥冲我撇着嘴说:“你看看,你可记得我生辰这回事?可见你还没有小福子贴心。”   
  “那你去跟他过吧。”我沉下脸,银票的事还没恼完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儿了?”   
  “我说的是人话,你生辰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我生辰那天咱们在哪呢?”想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   
  “你?你生辰是哪天?”他还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气极,扭过头去再不理他。   
  天黑下来,我把屋里点的灯火通明,仔细端详这个屋子,相对阿哥府的堂皇舒适,这里别有一番雅致的朴素。烛光映在窗格子上,活跃的跳动,让心情都跟着跳跃起来。墙上居然有一张琴,之前没注意,这会子琴弦反出点点光亮,思绪铮铮作响。   
  喜儿跑进来:“主子,外面都预备好了,您快来啊。”   
  外面?我出去一看,院中央用两根丫形木桩架着一把佩剑,佩剑中央用一条铁链子吊着个小锅,下面生火,胤祥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拨弄火堆。我嘲笑他:“这是煮什么好东西呢?爷果然是‘放浪形骸’啊,御赐的佩剑用来干这个?”   
  他招手:“你快来,这会子火候正好,这是我当初去永定河堤监工的时候的吃法,虽然没有月亮,我看这里的星星倒好看的紧,坐在这里吃这个想必有味道。”   
  我伸头一看,一锅烂糊糊的卖相实在不好,他好像知道我想的什么,说:“别看样子不好看,这里面可是另有乾坤,不信你来尝尝。”说着用一个小碗盛出一点递给我。我轻轻尝了一口,说不出的鲜,没有任何调料的味道,连盐都很少,就是一股鲜味弥漫在口里,继而沁入心脾。含着这一口鲜香抬头,看见满天晶亮清晰的星星,不落俗套的视觉和味觉混在一起,不由地感到天地虽然广阔,但精华此时却都凝在自己身上。   
  “怎么样?不错吧?你往锅子里捞捞看。”他把一把长勺给我。我伸手一捞,里面煮的是面,难得的是煮了这老半天居然没有烂,被漂在上面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闷在里面,拿小筷子挑出来,长的居然让我站起来还扯不到头,我不禁笑起来:“这是什么?倒是让不让我吃?”   
  他帮我挑着:“这才长寿么,这个里面是鱼肉煨出来的,只拿了一点酒去腥,其他的什么辅料也没加,只煨这鱼肉费些时候。”   
  “那后面不是有厨房么,怎么想起来弄这个了?”   
  他又拨弄一下火,然后看着我说:“这不是为了还你一个生辰么,捎带连我的一起过了,省得你以后再嗔我害你去养蜂夹道过寿。”   
  我愣了一下:“原来你记得?才刚还蒙我。”   
  他摇摇头说:“记得也白记,早先还巴巴地带了好东西来给某人,谁知某人还不领情呢。”   
  我听了放下碗,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个物件拿给他:“谁是某人?你说得好东西是这个么?”   
  他顿时呆住:“这东西怎么回你那去的?你居然还带在身上?”说着接过去,就是那个“风雨同舟”。   
  “怎么到我这的你管不着,我只是闻到这个东西有一股子香味才带着的,我琢磨着,这不像是普通的野核桃。”   
  他拿着那个端详着答:“是啊,这个其实是用番邦产的不知道什么香木先做成野核桃的样子,再刻成核舟的。普通的核舟在热河满大街都是,我怎么会买那个回去?难为你还带着它。”   
  “难为你记得我的生辰,算是彼此彼此吧。”我继续解决那些鲜鱼乱炖长寿面。   
  越来越接近年底,天渐渐寒冷,我开始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了,反正一月有余这卧龙岗也被我逛得差不多了。胤祥隔两天就要给康熙写点什么,康熙也时有回复,无非也就是些没要紧的套话,更多时候什么也不批,胤祥每次拿回折子看一眼眼光就会黯下去,然后就一言不发。我找着闲话跟他玩笑也找得快没词了,好在胤祥也很会排解自己,兴头头地去把外面岳飞手书的那些个出师表的碑都拓了下来,某一天终于拓完了没事做,居然把墙上的琴拿下拨弄起来。   
  “从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个?”突然觉得虽然十来年的夫妻,我却好像仍在跳出历史慢慢了解他。   
  “皇父好这个,我们这些兄弟多少都会一点。”他抚完一曲《胡笳十八拍》说,“我抚这个不如三哥四哥,他们俩的琴才是极好的。”   
  “哦?那你什么比较精?”   
  “不拘什么,都摆弄两下,若说笙管笛箫这一类,应该算是太子得了皇父真传,我们其他的都只是玩,现在那几个小的可能还不错,对了,老十四偏好唱两口儿。”   
  我立刻瞪大眼睛:“十四爷?要是我没记错,十四爷是个左嗓子。”   
  胤祥想想也笑起来:“他自己不知道呗,你没见那些小孩子们虽然喜欢围着他,只要他一开腔肯定都散了。”   
  “你还别说,十四爷真是个孩子王,以往年下都聚在宫里的时候,那些小孩子总都粘着他。”   
  他笑着,慢慢脸色又凝重起来:“若说老十四,现下他也是个人物了。”   
  “你们这些兄弟,哪一个不是人物?”我到桌前,提笔写起字来。   
  “十二哥就不是,他就置身事外逍遥得很呢。”感觉他抬头看我,我不理他。他站起来走到我身后看了一会:“果然有些进步了,你这写的是什么?”   
  “才刚听你抚琴,想起这么一首,这叫《卧龙吟》,正对应这个地方呢。”我改动了其中两个比较敏感的字眼,写完拿给他看。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仰观与俯察;韬略胸中存,   
  躬耕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思高举;时乱势危久沉吟。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   
  半生遇知己;蛰人感幸甚,   
  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程,   
  龙兮龙兮风云会;长啸一声抒怀襟,   
  归去归去来兮我宿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天道常变异;运数杳难寻,   
  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   
  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   
  归去归去来兮我宿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馨风晓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我轻轻哼完整支曲子,他用手指点着词:“这个果然概括的切啊,这两句好。”他点在“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和“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上。 随后又走回琴旁坐下说:“你再唱一遍。”   
  我又唱起来,他跟着一句一句把调找出来,又加了些韵在里面,完整的抚出来还确实好听,整支曲子弥漫着一股宁静淡泊,却又不失励志竭精的味道,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叫人欲罢不能。   
  一曲唱完,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阿克敦突然跑了进来:“跟爷回话,外面来了一个人,指明要见十三爷,可是他不是我们的人。”   
  胤祥皱眉思考着,我冲他指指里间,示意回避然后就径自进去了,只听他在外面说:“叫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一个稍显慵懒的嗓音响起:“奴才给十三爷请安。”   
  “呦嗬,是你啊亮工,你个四川巡抚怎么寻到这儿来了?”胤祥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戒备。原来是年羹尧,我倒有些好奇起来。   
  “奴才管的那地界儿这一年出的事多,奴才递了折子,眼下年底了回京述职,听得十三爷在这儿私访,顺道来瞧瞧爷也是奴才的孝心。”如果我没亲耳听到,从来不知道能有人用如此惫懒的声音说出如此谄媚的话。   
  “你跟我也算老交情了,就别来这些个废话。不瞒你说,爷我如今也是不便跟人套近乎,不过你既来了,回去该问好的……”胤祥说到这顿了顿,“都问个好儿吧,喜儿,倒茶!”他冲里间喊了一句。   
  喜儿早已倒了茶,我说:“我来吧。”接过茶盘转身走出去。看清坐在胤祥隔桌的那个人,身量与胤祥相仿,只是少了些魁梧,显得修长。长的倒是文文气气,嘴角的弧度总是恰到好处,脸上也是恭谨谦和。就只有他的眼睛,他所有的情绪都在那鬼魅一般的眼神里,含着一丝戾气,让人十分不舒服,被他看上一眼,就好像被癞蛤蟆舔了一口那么叫人毛骨悚然。   
  我过去把茶放下,年羹尧赶紧站起来:“奴才年羹尧给福晋请安。”   
  “年大人是朝廷命官,这句‘奴才’叫我怎么当得起。”我后退半步站在胤祥身边。   
  “福晋这话折煞奴才了,‘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奴才走到哪儿也时刻记得谨守本分。”年羹尧嘴上谦恭,却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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