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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香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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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他的香水。将近中午时分,侯爵打听他的情况时,哨兵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虽 
然看到了所有离城的人,但是没有看见那个大家熟悉的穴居人,那穴居人一定会引 
起他们注意的。侯爵于是叫人散布说,格雷诺耶是经他同意才离开蒙彼利埃,回巴 
黎处理家事的。可是暗地里他恼火到了极点,因为他已经筹划好和格雷诺耶一起游 
历整个法国,以便争取追随者支持他的气体理论。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因为即使不出去旅游,几乎不用他自己 
努力,他的名声就传开了。关于塔亚德致命气体的长篇论文发表在(科学报)乃至 
俄罗巴信使报上,许多受致命气体传染的病人远道而来求医。一七六四年夏天地建 
立了第一个“活力气体共济会分会”,该分会在蒙彼利埃有一百二十名会员,在马 
赛和里昂有支会。后来他决定到巴黎去,以便从那里出发争取整个文明世界对他的 
学说的支持,可是为了进行宣传支持他的远征,他首先要完成一项伟大的气体事业, 
它使得医治穴居人以及其他一切实验都黯然失色,十二月初,他由一群毫不畏惧的 
门徒陪同,出征卡尼古山峰,它与巴黎位于同一经线上,被认为是比利牛斯山的最 
高山峰。 这个已经接近老年的男人打算114人把他抬到28ho米高的山峰上,在那里 
呆上三个星期,呼吸最纯洁、最新鲜的活力空气,以便如他所宣布的,准时在圣诞 
前夕变成一个二十岁的健壮少年重新下山。 
    他的门徒在到达韦尔内——可怕的山脚下的最后一个居民点——不久即退出远 
征,但侯爵一点也不介意。他在冰天雪地中脱去他的衣服。发出欢呼声,开始一个 
人登山。人们最后看到的,是他极度兴奋地朝天举起双手,唱着歌消失在暴风雪中 
的侧影。 
    圣诞前夕,门徒们等候着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归来。但是他们白等了, 
他既没作为老头也没成为青年回来。第二年初夏,一批最勇敢的人外出寻找,登上 
终年积雪的卡尼古山峰,可是没找到他的任何东西,没发现衣服,也没发现他身上 
的任何部分和小骨头。 
    可是这对于他的学说并未造成什么损失。情况正相反。不久有了这样的传说: 
他在山顶上与永恒的活力气体结了婚,自己融化在气体中,气体融化在他身上,继 
续永远年轻地飘过比利牛斯山的山峰,谁也看不见,谁上山去找他,就分享到他, 
一年中不会生病,不会衰老。直至十九世纪,有人还在医学讲座上为塔亚德的气体 
理论辩护,在许多神秘的团体里还用它来治病。直至今天,在比利牛斯山两侧,即 
在佩皮尼昂和菲格拉达福兹,还存在着秘密的塔亚德主义者共济会分会,他们一年 
一度聚会在一起攀登卡尼古山峰。 
    他们在那里燃起黄火,据说是为了迎接冬至的来临和纪念圣约翰的缘故——但 
实际上是为了对他们的师傅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表示尊敬,对他的伟大气体表示崇 
拜,为了获得永生。                 
                                第八节   
    格雷诺耶游历法国的第一阶段花了七年时间,而第二阶段他却用了不到七天。 
他不再避开热闹的马路和城市,不再走弯路。他有了气味,有了钱,有了自信。他 
匆匆忙忙。 
    就在离开蒙彼利埃后的当天晚上,他到达埃格莫特西南一个港口小城市,他在 
那里上了一艘开往马赛的货船。在马赛他没有离开码头,这条船继续沿着海岸把他 
送往东部。两天后他到达土伦,再过三天到了莫纳,剩下的路程他步行。他顺着一 
条通往北方的小路登上小山。 
    他物站立在后园的山坝上,面前展现出方圆数里的大盆地,盆地四周是缓缓升 
起的小山和陡峭的山岭,盆地广阔的凹地上有新耕作过的田地、园圃和橄揽树林。 
盆地的气候独特而又宜人。虽然大海离此很近,从小山顶上一眼就可以望见,但这 
里丝毫没有海洋的特点,没有盐、沙,一点也没开化,而是偏僻、闭塞的;人们到 
了这里,仿佛到了离海滨许多天行程的地方。虽然北面是白雪皑皑的大山,可这里 
却感觉不到阴冷或贫瘠的迹象;这儿没有凛冽的寒风;这儿的春天远比蒙彼利埃来 
得早。温和的雾气像一个无形的罩子罩在田野上。杏树和巴旦杏树的花朵盛开,温 
暖的空气中充满水仙花的香气。 
    在大盆地的另一端,或许有两里距离,坐落着一个城市,或者说得更确切些, 
一个城市贴在屹立的山边。这个城市从远处给人的印象并不特别壮观。那里没有耸 
立在房屋之上的大教堂,只有一座小教堂钟楼;没有占主体地位的城堡,没有特别 
豪华的建筑物、城墙的作用似乎不是为了防卫,到处都有房屋突出在城墙之外,尤 
其向下面平地的一侧更是如此,因而市区的外观显得有些破损。似乎这地方过去经 
常是兵家争夺之地,似乎它如今已经厌倦对即将到来的入侵者再作认真的抵抗—— 
但是这并非由于软弱,而是出于懒散,或者甚至是由于感到强大。它看上去仿佛无 
须显示出豪华。它的脚下有散发芳香的巨大盆地,它觉得这就足够了。 
    这个外表并不引人注目但同时又自信的地方就是格拉斯市,数世纪以来它都是 
香料、化妆品肥皂和油的无可争议的生产和交易中心。吉赛佩·巴尔迪尼说到这个 
城市时总是眉飞色舞。他说,这个城市就是芳香的罗马,香相家向往的地方,谁没 
有在这儿留下他的足迹。他就不一配当个香水行家。 
    格雷诺耶怀着非常冷静的目光望着格拉斯这个城市。他并不是寻找化妆品行业 
的圣地,他望着紧贴山坡的房屋,并没有心花怒放。他来这里是因为他知道,这里 
比别的地方可以更好地学到生产香水的技术。他要掌握这些技术,因为他需要它们 
为自己的目标服务。他从口袋里掏出装着他的香水的瓶子,精打细算地轻轻涂着自 
己,并且立即动身。一个半小时后,即将近中午时分,他抵达了格拉斯。 
    他在城市高处空旷的广场旁的一家客栈里用餐。广场的中间有一条小河穿过, 
制革匠就在河边冲洗皮革,随后把皮革摊开晾干。皮革的气味刺鼻,致使一些顾客 
食欲大减。但这并不影响格雷诺耶的食欲。他熟悉这种气味,它给予他一种安全的 
感觉。在任何一个城市里,它总是首先寻找制革匠聚居区。随后他就会觉得,仿佛 
他这个从臭气环境中来并由此了解这地方的其他地区的人,已经不再是个陌生人了。 
整个下午,他都在城里游逛。这城市脏得出奇,尽管是或者确切地说正是因为水量 
过多,这些水从数十个泉井冒出,汇入毫无规则的沟渠和小河向城市的低处流去, 
使大街小巷泛滥;泥沙加乱在某些区里,房屋挤在一球以·致留给通道和台阶的地 
方只有一尺宽,在泥泞中经过的人都得摩肩接通。即使在广场和少数几条较宽的街 
道上,车子相遇也几乎无法避让。 
    然而,尽管一切都脏乱不堪,街巷狭窄,但是这城市各行业却非常活跃,仿佛 
要爆炸似的。格雷诺耶在他的漫步中看到肥皂作坊不下七家,看到了一打化妆品和 
手套师傅、数不清的小酒店、润发脂店、香料店以及大约七个大量销售香料的商人。 
    这些当然是拥有真正的大香料店的商人。从他们的房屋往往认不出来。面向街 
道的房屋正面看上去相当简朴。可是在其后面,在贮藏室和大地下室内,是一桶桶 
油,一堆堆高级素在草肥皂,一瓶瓶花精水、葡萄酒、酒精,一袋袋、一箱箱、一 
柜柜塞得满满的香料……格雷诺耶透过最厚的墙详尽地嗅到了这一样样东西,这就 
是财富,就连君主们也是没有的。若是他透过朝向街道的普通的店堂和库房更仔细 
地嗅去,那么他就会发现,在这些小方格形市民房屋的背面,有着最奢华的建筑。 
在夹竹桃和棕榈郁郁葱葱和有花坛和美丽喷泉的小花园周围,延伸着庄园真正的厢 
房,多半呈U形朝南建成:在楼屋里充满阳光的。用绸子作墙布好的卧室,豪华的、 
用外国木材做护墙板的面向平地的沙龙,偶尔也像震台一样突出到露天的餐厅—— 
餐厅里真的像巴尔迪尼所说的,人们在用金制的餐具吃着瓷制盆里的东西。       
他在一座不引人注目的宫殿前仁立良久。这建筑物位于德鲁瓦大街的起始处, 
那是一条自西向东穿过该城市的主要街道。它并不太壮观,当然正面要比邻屋宽阔 
一点,可是绝对没有宏伟的气魄。在大门口停着一辆载桶的车子,桶经过一块木板 
被卸下来。一个男人带着证件走进账房,又同另一个男人走出来,两人消失在大门 
口。格雷诺耶站在街道的对面一侧,观看熙熙攘攘的情景。至于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并不关心。尽管如此,他还是止住脚步。有点什么吸引了他。 
    他闭起眼睛,聚精会神地嗅着从对面这建筑物朝他吹来的气味。首先是圆桶、 
醋和葡萄酒的气味,其次是仓库成百种浓烈的气味,然后是财物的气味,像纯金的 
汗一样从墙里蒸发出来的气味,最后是一个花园的气味,这个花园想必是坐落在房 
屋的另一侧。截住花园散发出的轻柔香味并不容易,因为它们就像细薄的线条一样 
越过房屋的山墙向下飘到街道上。格雷诺耶从中发现了木兰、风信子、欧亚瑞香和 
杜鹃花…但是这花园散发的香味,似乎有些不同,是好得要命的气味,是他这辈子 
从未闻到过的好闻气味——或者说他只闻过唯—一次的气味……他得朝这香味靠近 
些。 
    他考虑着是否应该径直穿过大门口进入庄园。但这时在那里有许多人在忙着卸 
下并检查圆桶,他肯定会引人注意。他决定退回到街道上来,以便找到一条巷子或 
一条也许顺着房屋横向一侧延伸的通道。走了几米后,他已经到达德鲁瓦大街起点 
处的城门。他穿过城门。靠着左边行走,沿着城墙的走向下山。没走多远,他嗅到 
了花园的气味,起初是淡淡的,还混杂着田野的空气,随后越来越浓。最后他知道 
他已经靠近花园。花园与城墙毗连。他此时就在花园旁。他只要向后退一点,就可 
以越过城墙望见橙树最上方的枝条。 
    他又闭起眼睛。花园的香味轮廓清晰得像一条虹的彩带一样向他袭来。一种香 
味,一种珍贵的香味,一种他认为重要的香味就在其中_格雷诺耶幸福得热起来, 
恐惧得冷下去。血液像一个被逮住的顽童向他脑袋升腾,然后又退回到身体的中部, 
再上升,又退回,他无力抗拒。这种气味的进攻太突然了。一刹那,吸一口气的时 
间, 永远,他觉得对仿佛延长了L倍,或是倏地消失。因为他再也不知道,现在就 
是现在,这儿就是这儿,或者更确切地说,不知道现在就是当时,这儿就是那儿, 
就是一七五三年九月巴黎的马雷大街,从花园里飘来的香味,就是他当时害死的那 
红发少女的香味。如今他在世界上又找到了这种香味,这使他热泪盈眶——至于这 
事可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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