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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0章

宰执天下-第17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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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玉昆,王中正真的可信吗?”

    “又不是让他去跟皇帝过不去,只是站出来说几句。”

    章惇落子如飞:“那也要够胆子。”

    “王中正不缺。至少缺得不多。”韩冈应了一手。

    王中正的能力才干,自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强,但胆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韩冈还记得当年从罗兀城一路退下来,不论王中正当时怎么想,留到最后才走终究是事实。而且王中正之所以能在宫中出头,是庆历八年的卫士之乱。

    庆历八年,弥勒教徒所鼓动的宿卫之变中,是出身武家的曹太皇亲自率领内侍、宫女把叛贼给击败。那时候,王中正才十八,可他拿着弓箭,shè中了好几名贼子。亲手捉住了最后的残匪。从此一路飞黄腾达。真要说起来,他还是仁宗和曹太后提拔起来的。

    “他也只是要替皇后出来做一做不方便的事。其余的,自有我辈来解决。”韩冈说道。

    高太后这么出来,是想趁着帝后不和的机会,想让宫中认为她和赵顼站在一边。或许还没有想那么深入,只是想撒一撒怨气,可她的行为,还是会造成宫中的误解。

    有这样的误解,高太后甚至可以在宫中横着走。当初派去保慈宫的班直们,绝不会有人敢拦着她。

    但只要皇后敢于站出来,高太后就只有败退的份。

    赵煦在手中,朝堂群臣认定的新天子不离左右,又得禅位大诏上确认了处分国事的权力,由于冬至夜的事,高太后在超业内外的名声都不好,真要闹起来,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半疯的老妇人?除了一个‘孝’字,高太后手中还有什么武器?

    太上皇后的地位,是群臣共同承认的。宰辅们全数支持。

    就算高太后有本事抱着小皇帝直接上朝,韩冈都能联合其余重臣,将她赶回宫中。

    宫中虽大,也大不过江山。

    太后虽贵,也压不住他们这些朝臣。

    没臣子们的认同,太后也别想站住脚,垂帘听政的太上皇后反手就能将保慈宫给清理光。

    现在没有去动太后,只是留一份颜面,若给脸不要脸,宰辅们可都不会留手。

    就算是王安石,当真下起狠手,也不是没做过。直接骂散了围攻的宗室,现在冷然平淡的态度,在过去是根本看不见的。可骨子里,还是比谁都要倔强得多。其他人也都类似,只是程度问题。

    而以韩冈和章惇的脾气,遇到类似的事,都是自己直接就上去了,哪里还耐烦派人去,自己留在后面听消息?

    “王中正若不肯去做了呢?”章惇问道。

    韩冈拿起了棋盘上属于自己的一个‘马’,然后落在了前方敌阵外的‘车’上。

    “很简单,不是吗?”他说道。

    章惇摇摇头,韩冈的做法的确直接。但之后,要收拾残局却很难。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直接一点,凶狠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韩冈将马留在了车的位置上,而将车提了起来。

    “等等。”

    章惇拦住韩冈的手。将被吃掉的车拿了回来,放回原处。

    “马能走田字吗?”章惇没好气的道,“差点给你糊弄了。”

    高滔滔看着脸sè木然的儿子。

    就像中风失语,从赵顼的身上传染到高太后这里。

    她越仔细看着儿子,对韩冈的恨意就越深。

    全都是亲生骨肉,现在变成了这样,还不是韩冈哪个jiān贼害的?

    一个疯,一个瘫,一个躲在外地不敢回来。就只有一个女儿时常进宫来。

    这就是被jiān贼害了全家的结果。

    如果没有韩冈,这家里岂不是全家都安安心心的在一起?想到这里,她的恨意更近了一层。

    “回去了。”看着儿子许久,高太后最后说道,“过两天再来看。”

    离开了福宁殿,正循着原路往回走的高太后,她脚步突然停了。

    “王中正!”

    从前面转过来的一行卫士,立于正zhong yāng,上下一身盔甲的不是哪位武将,而是号称内侍兵法第一的王中正。

    “王中正叩见太上皇太后。”王中正单膝跪倒,拱手一礼就站了起来,“介胄不拜,请太上皇太后恕中正无礼。”

    从王中正开始,连同所有的班直,都是全副武装。高太后的随行人员中,已经有人开始发抖了。

    高太后没有发抖,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她也知道王中正此时出现这里,绝不会是的不是那么的简单。

    “不用行礼了。”高太后甚至还带了点笑,“官家当年就是看中王中正你能文能武,才将你派去关西。才几年,就升到观察使了。”

    王中正低头道:“小人只是个阉宦,不论何时,都是天家仆奴。官家说什么,小人就勤勤谨谨的去做什么。官位高,是官家的赏赐,官位低,肯定是事情没做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高太后强忍着,对王中正的看法,又跌倒了谷底,只是勉强道:“这么些年,你做得是不错。”

    “庆历八年,从小人亲手捉住几个贼人开始,一晃三十多年过来了,小人现在都已经五十一了。远远比不上其他人。”王中正恭谨的说着。

    “王中正,你到底来做什么的?!”高太后终于忍不住了。跟一个阉宦拉家常,让她感到屈辱无比。

    “小人奉太上皇后谕旨,前来相送太上皇太后。”

    “怎么。”高太后右手持着拐杖,重重顿了一下,廊道上木质的地板被砸得一声闷响。她尖声道:“哀家难道连看儿子都不行吗?是来阻哀家的?”

    “禀太皇。”王中正不急不燥,“圣人说了,‘娘娘终于肯出来走动一下,新妇实在是为娘娘高兴。官家正病着,平ri里也闷得很。娘娘想何时来探视都可以。可以多陪官家说说话,为官家解解闷。’圣人还说,‘娘娘既然大安了,明ri起,新妇就带着小官家去慈寿宫晨昏定省,以全孝道’。”

    高太后的动作定住了,一时也没了话可说。

    随行的从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有风声清晰可闻。

    笃笃的木杖落地声再次响起,高太后再也没有话,随着脚步一连串的去远了。只是节奏乱了,半途还弯着腰咳了起来。

    周围的一干在福宁宫做事的内侍,原本还有些心神浮动的样子,现在则是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着。

    王中正抬起头,感觉风向好像正了一点。

    ‘也不过如此。’

    王中正对自己说道,忘了背后的一身汗。

    ‘也不过如此。’

第39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七)() 
听到从坤宁宫来的回报,韩冈一推棋盘,起身道:“终于可以去歇息了。”

    章惇坐着没动,看着乱了位置的棋盘,还有已经杀到对面的车马砲。啧了啧舌头,抬头对韩冈道:“玉昆,你这棋品又降了不少啊。”

    “跟家岳学的。”韩冈脸无愧sè,一推了之。

    “棋艺倒不见长进。”

    “因为没打赌。”韩冈哈哈两声,“没个彩头,提不上劲。”

    章惇摇摇头,无奈的站起身。

    从头至尾,他们两人都没有将高太后的动作太放在心上。韩绛更是直接去睡觉。

    高太后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可能当真得到赵顼的支持,能做的事相当有限。

    这终究还是手中的权力问题。。。

    朝臣们都认太上皇后,太上皇太后也只能在宫中闹一闹。

    闹心,闹不了事。

    “不过机会难得。宫中也该整治一下了。”让人进来收拾残局,章惇对韩冈说道。

    “自是当然。”韩冈点点头。

    宫中的人事,是得尽早解决。

    虽然来报信的人没有细说,但太后能从保慈宫直入福宁宫,已经说明了宫中有很大的问题。

    就是从最简单的奖惩制度上来说,当太上皇太后从保慈宫走出来之后,就没有半点阻拦。那么多侍卫、宫人和内侍没有一个站出来,玩忽职守之辈,不给予相应的处罚,ri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谁还会尽忠职守?

    而且也正如章惇所说,机会难得。

    “就怕皇后心慈手软。”章惇又道。

    “也不是要开杀戒,调走而已。”韩冈并不想看到向皇后变成杀伐果断的武天后,对大家都没好处,宫里宫外有的是安排闲人的地方,那么多宫观正是为塞人安排的。“赏赐倒是要厚一点。”

    “王中正足可以做留后了。”

    “留后啊也的确可以做了。”

    内侍的官阶直抵到内东头供奉官,再往上,就属于武职了。武职贵官,以从二品的节度使为首,正四品的节度使留后,接下来才是正五品的观察使,从五品的团练使、防御使和刺史。王中正本是观察使,加上昨夜的功劳,也差不多该升做留后了。就算之后十年不再立功,只要老老实实办差,等他致仕,节度使稳稳到手。

    可是要知道,郭逵进出西府多次,功勋卓著,也才一节度留后。如今立了大功,朝廷又打算剥夺他的西府之位,才准备给他一个节度使。否则郭逵想要升节度,基本上要到他致仕才有可能。

    说起来宫里面,内侍在武职上晋升的速度,要远远超过武将。能有个节度使、节度留后头衔的,不是一个两个,团练使、刺史更是车载斗量。前些ri子,刚刚病死的前入内都知,曾经管勾皇城司的苏利涉,就被追赠奉**节度使。曾经的内侍押班,带御器械高居简,生前是忠州刺史,死后是耀州观察使。

    不过内侍的高官厚禄,很多时候都只是虚名而已,又不在外掌实职。给皇帝一个面子,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服侍天家那么多年,忠勤可嘉,皇帝皇后也都是人,给身边人些好处,也是人之常情。

    “王舜臣本是王中正的麾下,一路从甘凉都打到西域了,这功劳也该算他一份。”

    人事升谪,归于外廷。宰辅们议论一下,是正常的。不过直接说王中正夜里吓阻高太后有功,这让一直宣扬忠孝的朝廷怎么开口?只能随便找个名目,递给太上皇后,这样各方面都能说得过去。

    “等明天奏与太上皇后,请她做决断好了。这奏章玉昆你写,毕竟王舜臣是熙河路的人。”

    “子厚兄,小弟要写也是辞表。这事还是劳动子厚兄你了。”

    “还以为能早些睡呢。”章惇看了看韩冈,摇摇头,“原本两府之中,就只有玉昆你和韩子华相公,现在玉昆你再一走,可就只剩子华相公一位了。”

    “别把郭仲通忘了。”韩冈笑道。

    章惇又摇摇头,郭逵怎么看都不可能算进来,“就算把郭逵都算进来,接下来,还不是一样要走。”

    “嗯。说得也是。”韩冈叹了一声。北人和南人的争议,的确很麻烦。

    韩冈是两府之中,除韩绛之外,硕果仅存的北人。他再一走,就只剩下年届七旬的韩绛。怎么看都说不过去

    蔡确、曾布、吕惠卿、章惇都是南方人,张璪是滁州全椒人,虽在江北,其实也是南方。其中三个还是福建出身。按有些北方士大夫的说法,闽与蜀,都是腹中有虫,不可深交。

    对于籍贯太过偏重一方的两府成员,不少北方出身的官员都很看不惯。地域上的分歧,也只是近年来,才被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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