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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8章

宰执天下-第24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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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冈还是比较相信制置使司捷报的。尽管其中无可避免的有一些花头,尤其是有关伤亡方面,水分总是有的。可只要不像海军在日本的战报海水一样多的水分,那韩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而不管兵力、伤亡、斩获等方面的水分多寡如何,夺占下来的土地城池总归是无法作假,拿下了作为这一战胜负的关键点,那胜利自然不会有伪。

    可是在韩冈手中的报纸上,这一场多达七八万人的大会战上,大辽王师大获全胜。三百勇士扼守要隘,硬生生的挡住了百倍敌人的进攻,整整三天,城墙下尸积如山,而这些勇士也伤亡惨重。眼看着城池将破,神火军便如神兵天降掩杀而至,大败南蛮,甚至连南朝主帅王厚都中箭而逃,至于王厚手下下面的将校,更是一个个命丧黄泉。

    在报上罗列的战果中,韩冈还看到了一个极熟悉的名字。他失声而笑,“二哥这是死了第三回了吧。”

    年轻人一点头,“是第三回了。”

    之前的辽国报纸上,韩钟已经死了两回了,算上今天的这一次,那就是第三回了。

    韩冈呵呵的拿着报纸笑说着:“三个月就死三回,等这一战打完,家门口的白灯笼怕不要挂上二三十年了。”

    韩冈又丢下这份报纸,随手翻了一下剩下的。几家报纸加起来十几期,几乎都是在说涿州方面的大捷。在上面,王厚的箭创一次比一次更重,而韩钟也是死了一回又一回。都是被放在头版、二版上一说再说。

    而在其他版面,韩冈和章惇主导的大借款,也是一样成为热点。

    这一回的大借款,在京师、在国中,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理所当然的,消息也传到了辽国。

    韩冈这两天,在加急送来的几份辽国报纸上,都看到了相关的新闻。从时间上看,辽国刚刚得到了大借款的消息,就急急忙忙的对外公布了。

    相信随着借款细节的不断传递,皇宋朝廷一借两三千万贯,国中商人踊跃出资,耶律乙辛和他的臣子们,怕是不敢对外宣扬了。

    当然了,这些细节,只会表现为调门逐渐变低,然后让这一个新闻点自然而然的冷下去,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掉。

    利用报纸引导舆论,利用舆论引导人心,在中国做了一个优秀的示范之后,辽国的皇帝也飞快的全盘学习了过去。

    不过由于统治方式的不同,辽人对新闻媒体的控制,就简单粗暴了许多,除了得到皇帝耶律乙辛批准的几份报纸,其他任何报纸都无法公开发行,一旦被发现,直接归入煽惑人心的死罪。

    耶律乙辛的这个命令被执行的不错,辽国国中的确找不到其他私家报纸。不过韩冈觉得,还是因为辽国办报不赚钱的缘故。

    他在报纸的一角轻轻一捻,就有几片碎纸黏在了手指上。这质量,几乎跟国内拿来烧的黄表纸差不多了。

    析津时报社是南京道上几家汉人世族联手创办的报纸,是得到耶律乙辛准许的大报,现在却连买好纸的钱都没了,看起来在辽国办报亏本的确是真的。

    报纸都是这等质量,那报道的内容,自然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穷兵黩武。”

    “好战必亡。”

    “饥民嗷嗷待哺,权相——”韩冈又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只看这报纸,北虏真是为中国操碎了心。”

    又翻了一回,见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韩冈放下报纸,问那年轻人,“你爹的病可还好些了?”

    年轻人连忙躬身,“谢相公垂问,小人父亲自转到天水的疗养院后,就说病情一下好了大半,咳嗽也比过去少多了。”

    韩冈点点头,温声道,“等过年时,你就回去看看。跟你爹说,就说是我说的,痨病得好好静养,让他不要心急。”

    年轻人眼圈微红,“小人肯定会父亲说的。父亲听了,肯定会相公的。”

    韩冈笑着摇摇头,“你爹啊,当年事事争先,这急脾气也不知改了没有。”

    痨病也就是肺结核,眼下只能在空气清新、没有污染的地方静养。这些年,全国各地建了许多处高山疗养院,富贵人家的痨病患者去疗养院将养成了流行。

    不过全天下至少有上百个研究小组,正通过各种手段来采集各色菌种进行培养,从中找出可以杀灭结核杆菌的菌株,只是时间和运气的问题。

    韩冈没有研究能力,但是在科学研究上,单是一个明确的方向,就已经最大的贡献了。韩冈的记忆,对抗生素的研究帮助良多。

第198章 火箭(六)() 
稍稍聊了几句家常,又拿着穷困潦倒的辽国报社说笑了几句,年轻人悄步退出了韩冈的书房。

    韩冈轻轻展开报纸,他并没有忽略年轻人离开时,眼眶里闪烁的崇慕和激动。

    对身边人的关心,是韩冈的日常。他在政坛上历练了几十年,收买人心的手段已说不清是虚伪还是真诚,只是本能。

    本能的嘘寒问暖,本能的收买人心,本能的培养心腹。

    韩冈身边亲近的使用人,基本上都来自西北。年长的多曾跟随韩冈南征北战,年轻的就是韩冈当年旧部的子弟——最早的有广锐军,之后还有西军各部,全都是从小就听着韩冈起家、发达时的各种丰功伟绩,对韩冈的景仰来自于十几年的日常。能到韩冈身边,没有不用心的。

    韩冈从来没有将他们当成是仆人,而是当作自家势力未来的骨干来历练和培养。放在身边,是培养,也是为了增进感情。

    说起来,就有点像韩冈前生曾经听说过的,欧洲贵族子弟成年前都要去其他贵族家里做扈从,学习各种技能。虽然这种说法,是史实还是野史,韩冈并不清楚,但他最早从庄客子弟开始,不断吸纳有潜力的军中子弟在身边培养,确实与欧洲的贵族养成模式有几分相似了。

    汉时年轻士人之佼佼者多入朝为郎官,如今西军子弟杰出者多入相府为侍从。虽然远比不上能议政朝堂的侍从官,不过在家乡中,足以荣耀乡里。

    这就是名望、地位和历史相结合的成果。韩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牢牢控制住了西军。章惇虽也有宰相之位,但人望不比韩冈,与军中的渊源也难比韩冈,福建的军事更是不能与西北比,他费尽心力去培养海军,在时间上也比韩冈扎根军中迟了十多年,想要追赶上韩冈对西军的控制,那是遥遥无期。

    军队就是韩冈最大的依仗。韩冈的施政有对有错,一些方针计划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是否能够顺利施行,但只要军队在手,就有足够的容错空间。即使有人能抓住韩冈的错漏对韩冈不利,他们的一切图谋和野心,都会在共和二型燧发枪的黑洞洞的枪口前化为齑粉。

    韩冈完全相信他的战士能够扫平一切敌人。不论是朝廷内,还是朝廷外,乃至于国外。

    西军的势力不断渗入河北、河东两地的禁军,如今的战果,就是他们的成绩。河东的惨败,只会让更多的西军将校加入河东禁军的行列。

    韩冈现在拿在手中的报纸上,字里行间之中,都能看见辽人的绝望。

    即使辽人在报纸上不断发出诅咒,用虚假的胜利来妆点脸面,也改变不了他们藏在背后的怯意。

    军费已不成问题,物资也不虞匮乏。而从商人购买国债的踊跃程度上,以及两位宰相推动发行国债所表露出来得信心和意志上来看,耶律乙辛和他的儿子应当不会觉得两国之间还有和平的可能。

    国债的根本,虽说是国家信用,但这第一次发行,本质上售卖的还是韩冈和章惇的信用。人无信而不立,信用乃是根本,两位宰相都将自己的根本搭上去了,只要稍有点头脑,就会不指望这一次的宋辽大战,能以和谈而告终。

    将沉的船,连船上的老鼠都会往外跑。南朝要血拼到底,辽国这艘破船也到了要沉的时候,辽国国中,愿意与船偕亡的寥寥无几,要临时下船的老鼠倒是许多。如果耶律乙辛知道,析津时报的几位东家,私下里与自己的勾连……

    韩冈正冷笑,刚出去的年轻人又进来了,“相公,何干办在外求见。”

    韩冈点点头,“让何矩进来。”

    一个圆圆滚滚的球形生物很快就进来了,比寻常人要多耗三倍布料的肚子,是擦着门框进来。

    韩冈上下一打量,就笑道:“何矩,你这是又胖了?”

    何矩拿着手巾擦着汗,赔笑说:“相公好眼力,今年秋天过来,小的这是又胖了两斤。”

    何矩是顺丰行的老人,十几年前就执掌顺丰行的京师分号。现在年纪大了,就被安排在雍秦商会中,参与主持商会的内部庶务。名为干办,实际上就是秘书长——只不过朝廷有一个秘书监,秘书乃是官称,民间会社不方便用此名号。

    “坐吧。”韩冈对人一向宽和,但有事时不喜多寒暄,对何矩也不例外,“今天过来,可是有事?”

    何矩笑容收敛起来,肃容点头,“是米彧的事。”

    “米彧?”韩冈眼神微动,“他的事我知道,且让他去。”

    “相公!”何矩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来,没想到韩冈已经知道他要禀报的消息,更没想到韩冈对此竟然不在意,他急忙劝道,“米彧一破落户,本来欠债欠的要跳海,若不是相公,他哪里有今天的好处。相公对他恩重如山,他竟然还吃里扒外,此人心眼都坏了,无可救药。”

    韩冈摇头,“莫管他,眼下不是分心的时候,过段时间再说。”他看看急红了脸的何矩,“你放心,榜样的作用,我还是记得的。”

    韩冈做了决定,何矩不便再劝,点点头,又狐疑的看着韩冈,米彧投效章相,以韩冈的性格不应该如此温和。

    韩冈没去在意何矩的心情变化,直接问到,“先说说川中的事,你负责跟他们联络的,有什么想法。”

    川中在经贸圈中,算是关西的势力范围。因为三峡航道过于艰险,进出东川的难度太高,成都府路更多地还是从北面与关中联系上。

    而川中的商人虽然依靠雍秦商会,但一向自立。前几年甚至还自组商会,不过他们找的几个靠山都相继垮台像,最后还是投效了雍秦商会,只是自己抱团,跟雍秦商会内的其他成员来往要疏远一些。

    这几天在他们那里受了些气的何矩也很干脆的说了一句俗话,“闽蜀同风,腹中有虫。”

    “好了。”韩冈摇摇头,这种地域歧视随口而来,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韩冈建立雍秦商会,其实也加深了地域歧视造成的隔阂。京师的商人、四川的商人、河北河东的商人,能够加入商会中,但并不会像关西的商人那样,全心全意投入到商会组织的各个项目计划中。

    而批评四川人,却又挂到福建人,北方人对福建人的看法一贯如此,也怪不得何矩——这句俗语中,川地也是背了一点锅。

    地域歧视是千古难题,韩冈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尤其是无有外患的情况下,更是团结不起来。

    中国商人外无强敌,甚至连海外市场都不算大。对外出口不过一两千万贯的大饼,还不够七八家大商人瓜分的。进口贸易规模也大不起来,在中国占据了南海之后,大食和阿剌伯的胡商能带来的商品已经没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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