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网络2009.9-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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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道：“哦，来啦，坐吧。”
那人起身从暗影处走出来，苹果猛然一惊：“是您？”竟然是那个一直以来让苹果揣测猜疑冥思苦想的神秘人。那人笑笑，说：“你还认识我，呵呵，是不是老朽在你记忆里还保留了这丑陋的形象。”洛晓兵给苹果介绍说：“这是徐老师，徐悲鸿的徐。”又对徐老师说：“这是苹果，‘名剪’的名手。”
徐老师说：“这名字起得好啊，能使人联想到美，感受到芳香和收获。别站着啊，坐坐！”
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前徐老师坐了主席，洛晓兵、苹果依次坐左右手。洛晓兵喊了声：“王嫂，上菜吧。”下面一女人应了声：“好嘞。”少顷，就见一端庄女人托着菜盘上来了。其实也没几个菜，一份姜丝红闷子鸡，一份清屯乳鸽，一碟油淋生菜，一碗新鲜豌豆炒韭菜，外加几个腌制小碟。
徐老师说：“苹果，这么个便餐请你吃饭，得罪了。”
苹果忙说：“很不错了，都是乡下土生土养的，城里是难得一见的。”
徐老师感慨道：“是啊，我们生活在城里，天天吃的是转基因蔬菜，人的头脑和情感都给转变了。你看现在的人，子不养母，妻不待夫，兄弟姐妹为了一点遗产就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人的情感都麻木了。”
洛晓兵说：“徐老师就这么一个人，生活低调，讲情讲义，每时每刻都是在教导我们啦。”
徐老师笑道：“你这话一听就不真诚，拍马屁的成分太重了。”
苹果也笑起来，说：“徐老师真直率，听您说话，一点也不费心思的，一是一，二是二，一目了然。”
徐老师说：“人与人之间应保留坦诚，不能刻意地去隐匿自己的观点，说说话，相互之间沟通一下，本来是想放松下情绪的，竟然还要曲里拐弯，那不是太沉重了嘛。让心沉重起来，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三人就这么说着话，气氛亲和而随意。徐老师和洛晓兵都没提出喝酒，就上了饭，极简单的一顿晚餐，正如徐老师所说，自然随意。
饭后，徐老师提议到河边走走：“生活规律还是要有的，天天坐办公室，亚健康很快就来了。”
苹果也想去河边走走。洛晓兵却借故不去了，跟徐老师说：“我还有个汇报材料要准备，得现在加加班。苹果，你就陪徐老师去散散心，路上注意关照好徐老师。”
苹果就陪徐老师去散步。这时，夜有些沉了，清亮的月光在云块中时隐时现，村子里有狗的吠声，一只，又一只，很快就连成了一片。这时候的长河在清冷的月色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好似风雨飘摇的被面，河风轻轻地吹过来，柔软的小手一般。“春风拂面尘心洗，入画不知愁滋味，”徐老师发一声感叹，由衷地说：“多美的夜晚啦，河光山色清风月影，能让人醉在这幅画里，一醉解干愁，独享这大自然的馈赠，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呢。”
徐老师的感言，使苹果从中体会到了一种忧郁，抑或是一种无法排解客居异乡的思乡之苦，当然，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徐老师的即兴雅话而已。河道上有一段高低不平的沙石路，也不知是苹果伸出了手，还是徐老师想搀扶苹果，两只手极自然地相握到一起，苹果渐渐感觉出手在徐老师手里暗暗地揉搓、拿捏、把玩，令她全身酥麻松软，徐老师一直没松开手，时间逾久这感觉逾烈，似一把不温不燥的文火，使苹果真的醉在这月夜里了。走出好远，徐老师才说话，把苹果的手举起来，双手捧着轻抚一下，叹道：“你这手怎么就没有骨头呢，真令人想象不到，天下竟然有这等绝美之手。”苹果有些羞赧，想抽回手，又有些不敢，怕令徐老师不高兴，就说：“不就是一双手么。”徐老师却极认真地说：“手与手各不相同，千差万别。不可小看了一双手，手是有生命内涵的，高贵、富有、苦难、平庸，都是通过手反应出来。在我国，手文化学历经千年，《周易》以手形的大小长短、手掌的厚薄软硬和手纹的宽窄深浅来判断和预测入的命运，为生命科学。你看你这手，像发芽的蕾苞，又像破壳的嫩笋，十指并列就像红色的琴键，仿佛有一支乐曲正小桥流水般地奏来，细看这手，就好像读一首诗，给人的是怡情爽心之感，不可多得啊！”
经过了城市生活打磨的苹果这时候能听出别人的弦外之音了，能察言观色理解别人的想法了，能品尝出真诚与虚伪的味道了。徐老师这不是酸腐，这是他内心的一种独自，一种私密的流露。也
许在他的生命里，对手的钟情成为了至爱。人不都有一好么，要么爱财，要么爱色，要么爱赌，要么爱乐，形形色色，但真正遇上对手有研究的，苹果还是第一次碰到。“我喜欢你这双手，这是我几十年来见过的最美的一双手！”徐老师说。苹果浅浅地笑了笑，她知道这时候该怎么说话，把手融入徐老师宽大的掌心里游曳，轻声说：“真要是诗，您就经常拿去读吧。”这话多少有了点体己的暗示，徐老师把手放嘴边吻了下，说：“谢谢你，苹果！”
有一只水鸟扑棱棱从一棵柳树下飞起来，箭一样地扎入湖心里。苹果觉得有点好笑，是徐老师这人好笑，文化人总是那么柔情似水，多愁善感，也是这晚上的气氛好笑，怎么就有点少男痴情少女怀春的味道呢。
回到小屋时，叫王嫂的女人在院子里铺开了桌椅，很快沏来一壶茗茶。茶真的是好茶，“西湖龙井。”苹果一口说了出来。徐老师稍微一怔，侧目盯着苹果：“你懂茶？”苹果闻了闻茶香，说：“也不是很懂，稍有研究，我读职校时学的就是茶艺。”徐老师更是惊讶了：“哦，还有过研究？这茶学问可深了。”“是。”苹果说：“品茶是很讲究的，明朝冯可实在《芥茶笺》里就提到了品茶的‘十三宜’和‘七禁忌’，通过对茶的色、香、味，品出茶的年份、产地、制法和采茶时节，将品茶升华成一种艺术享受。”徐老师对苹果习茶道，一下来了兴致，很高兴地说：“是啊，中国茶文化博大精深，古有陆羽的《茶经》流传千古，品茶可修心养性，过滤心境，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使人拂去浮躁狂嚣贪婪忌妒，像品茶一样地品尝生活。著名诗^钱起就曾写过‘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
徐老师真的是忘我了，神情怡痴，目光望向远天，那是进入一种境界了。苹果猜想，这时候的徐老师是在跟自己交谈了，在独自推杯把盏中醉卧沙丘，让自己茶水一样清心明性，袅袅地焕发出丝丝缕缕的芳香。
回城时，徐老师特意叫苹果坐了他的车，路上徐老师十分感慨地说：“苹果，我们这只是第二次见面吧，没承想到有一见如故之感。”
苹果谦恭道：“这是老师您抬举我了。”
徐老师倒不这么看，说：“这不是抬不抬举的事，而是感同身受，和你在一起真的是让人轻松、愉快。”
苹果又转换成一只依人的小鸟了，说：“以后您有空就给我电话吧，我多陪您说说话。”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啊。你有这么一双手，还懂茶道，以后我们就以茶论道，交流一些生活的看法和感受。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想这个水就是指茶，茶比酒更见质朴、真诚，有人说酒是《英雄交响曲》，我倒认为茶是《春江花月夜》。其实人也一样，可比是酒，是茶，是毒药，不一而足。好比你就是一道茶，细细品来，其味无穷。”
苹果快乐地笑起来：“我真有这么好？”
徐老师说：“不可否认的是你有你的特别之处，我生性话不多，又不乐于在不熟悉的人跟前说话，所以话就更少，可今晚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但这话源于你的淡泊，你看我们交谈了一晚，至今也没问我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更没有要我的电话，这就是超然脱俗的表现。快乐地享受每一刻，顺其自然，不是任何一个女孩都能做到的。”
分手时，徐老师又握着苹果的手说：“你不能埋没了这双好手，应该开个茶馆，让更多的人来欣赏。”
“行，那就开个茶馆。”苹果孩子气十足地应道。
八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洛晓兵再也没有来苹果这里，苹果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那晚与徐老师过甚交谈，把他给冷落了，但从迹象上看，一点也不是，他时不时有电话过来，语气倒是比以前谦卑，好像生怕惹苹果不高兴了。苹果做着发廊的业务，日日有钞票进项，生活别提有多快乐。只是心里一直念着徐老师，那么大年纪了，竟然也有童心萌发的时候，这是一个很有趣味的人，温文尔雅，学富五车，说过两人一起品茶的，却又一直没来电话，她也没去问洛晓兵，她怕他生疑。不过，这事她还真搁心上了，一天天忙下来，只要有空，就找出以前读过的书来翻看，把有关茶道的课文重温一遍。并让人从家里带来些今年的新茶。
一天二姨来电话，说表妹许琴大学毕业了，天天在家待着花钱就像个无底洞。苹果进城后，把村里的女孩带了不少出来，跟苹果苏影出来的村里女孩就没见有跑荒的，一年半载的回乡下都是风光八面。二姨是想让苹果把表妹带出来一起做。苹果把这事跟苏影一说，苏影马上做了主，“赶快叫她来吧，大学生啊，我们队伍的层次是越来越高了，虫子、陈静职院毕业，许琴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当天，苹果就给二姨回了电话，让许琴来店里学着做管理。将来要真的按徐老师说的再开一个茶馆的话，高素质管理型人才就得以前瞻性眼光来培养了。
苹果把这事跟虫子说了，虫子却不高兴了。虫子不高兴有虫子不高兴的理由，许琴是大学生，又是苹果的表妹，既然来了，她虫子往哪摆呀。目前虫子还没有找到其他的栖身之所，她不想失去这个拿钱吃饭的好地方。好在虫子的不高兴没出一天就转晴了，转晴的原因是黄副支队送了她一只新款女式手机，黄副支队自从帮大彩把榔头给收拾了，就经常来店里消费，有时带客人来，大多数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每次来他都要往虫子的身边凑。
苹果装作不经意地观察，从黄副支队的眼睛里她发现了一束焰火，这焰火不仅会把虫子烤热，也会把苏影的心撕裂，苹果不由就有了担心，也隐隐地有了些难受。
虫子一老是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笑面甜瓜，不谙世务，好像才刚从学校毕业还没走出书本。比如问她“你喜欢佐登妮丝吗？”她会瞪着纯而又纯的眸子望着你：“佐登妮丝是谁呀？”那天黄副支队讲一个段子，说一男一女同睡一床，睡前女子在床中间画了条界线，交代男子晚上睡了谁越过横线谁就是畜牲，到早上起床男人果然没有越线，男人讨好地问女人‘我不是畜牲吧’，女人不答腔，拾手给了男人一耳光。虫子就说：“是挺好一个男人啦，打他干吗？”黄副支想这女孩还真没被污染，高兴地告诉虫子：“这男人连畜牲都不如啊。”虫子立马会面若桃花，羞得抬不起头来。
虫子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一般男人都抵挡不住，如今的女孩子都是脱缰的野马，脾气更是赛过了刁蛮公主，啃惯了骨头，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