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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陈寅恪-第13章

小说: 陈寅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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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到校的导师便是陈寅恪,也是最费周折的。国学研究院开办时,陈寅恪尚以翩翩36岁佳公子独身之躯在德国 
  留学。虽然陈寅恪长期游学欧美,学问博大精深,在国内却是无名望、无著作、无学位的“三无”学人。其与声名卓著的王静安、梁任公、赵元任同聘国学院四大导师,除学养深厚使然外,关键在于有力人物的推荐。向曹云祥校长推荐陈寅恪的是研究院办公室主任吴宓。如前已言,他们二人在哈佛相识,吴宓对其一见倾心,推崇备至,此时清华组建国学研究院,他自然忘不了“全中国最博学”的陈寅恪了。 
  当然,聘请陈寅恪也一定得到了王国维和梁启超的赞同。王国维曾向法国汉学家伯希和推荐陈寅恪,梁启超则是陈家的旧识,素知陈寅恪的家学渊源。陈哲三在《陈寅恪先生轶事及其著作》中这样记述:“十五年春,梁先生推荐陈寅恪先生,曹(云祥)说:‘他是哪一国博士?’梁答:‘他不是学士,也不是博士。’曹又问:‘他有没有著作?’梁答:‘也没有著作。’曹说:‘既不是博士,又没有著作,这就难了!’梁先生气了,说:‘我梁某也没有博士学位,著作算是等身了,但总共还不如陈先生廖廖数百字有价值。好吧,你不请,就让他在国外吧!’接着梁先生提出了柏林大学、巴黎大学几位教授对陈寅恪先生的推誉。曹一听,既然外国人都推崇,就请。”于是,陈寅恪于1925年回国应聘,但是因为散原老人有病,请假一年,到杭州侍疾,1926年7月7日抵京,至8月25日开学前才到达清华园,时年37岁。 
  是时研究院共有导师4人,讲师1人,助教3人,导师和讲师可以招生,导师、讲师所担任的指导科目也据各人专长分任,研究院逐渐步入昌隆之运。后来李济之先生在《回忆中的蒋廷黻先生》中追忆说: 
  民国十四年,为清华学堂开办国学研究院的第一年,这在中国教育界,可以说是一件创举。国学研究院的基本观念,是想用现代科学的方法整理国故。清华为研究院所请的第一批教授(实称导师),有王国维、梁启超及陈寅恪、赵元任诸先生,我是受聘去作讲师的一人。那时华北的学术界的确是很活跃的,不但是纯粹的近代科学,如生物学、地质学、医学等均有积极的研究工作表现,受人重视,就是以近代科学方法整理国故为号召,也得到社会上热烈地支持。 
  当时华北学术界非常活跃,以科学方法整理国故的风气大开,国学研究院的实现,可以说是应运而生,自然受各方面的重视。加上四大导师先后到位,极盛一时,真可谓“清华学院多英杰”。 
  研究院先后共招收了四届学生,总计70余人。1925、1926年各录取学生30余人,合计61人(含备取6人),1926年毕业29人,其中15人申请留校研究一年(实际有7人注册);1927年8月录取新生11人,加上1925、1926年录取而未入学的学生,以及留校生,共有学生24人;1928年又招新生3人,同时在本年度毕业的22名学生中,有10人留校续读。这些成为“南海圣人再传弟子,大清皇帝同学少年”的清华国学院学生均为天资聪颖、慧心纨质的当世俊彦,成材率极高。“守先哲之遗范,托末契于后生”,从学生名册中可看到这些名字:刘盼遂、吴其昌、王庸、周传儒、高亨、徐中舒、杜钢百、姚名达、王力、姜亮夫、陆侃如、戴家祥、卫聚贤、杨鸿烈、陈守时、刘节、蒋天枢、谢国桢等。他们后来大都成为国学某一门如语言学、古文字学、考古学、哲学、文学、佛学等方面的一流学者,使研究院的风范传统和学术薪火得以绵延承传,继之而起的清华文学院将此发扬光大,融铸而成经典的“清华学风”、“清华学派”。 
  徜徉其间陈寅恪初到清华,因为尚未成婚,和吴宓一起住在了清华园工字厅的西客厅,二人握手言欢,吴宓赋赠陈寅恪一诗:经年瀛海盼音尘,握手犹思异国春。独步羡君成绝学,低头愧我逐庸人。 
  冲天逸鹤依云表,堕溷残英怨水滨。灿灿池荷开正好,名园合与寄吟身。①这首诗不仅是吴宓对陈寅恪的仰慕之情,更道出了陈寅恪在清华学术事业的开端,前程似锦。 
  当时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学术环境是非常令陈寅恪满意的。王国维住西院,梁启超住北院,赵元任住南院,陈寅恪先后住过西院36号、南院2号,以及新林院(俗称新南院)53号,都是常川住校的名师,而学生也都是一时之选,真可谓英才齐集。同时,国学研究院也有独立的购书经费,并且十分充裕。不到两年,已经购置了许多满、蒙、藏文书;中文经典古籍,包括明刊和近刊的善本丛书;欧、美、日本书刊和杂志,以及《大藏经》等七八百部。这些书对陈寅恪研究工作极有用处。 
  “盖世奇才”、“教授之教授”、“太老师”,这是国内外学术界及清华国学院学生对一代学术大师陈寅恪的尊誉。陈寅恪系世家子弟,祖父陈宝箴,父陈三立,兄陈衡恪,皆为当世名士。自1902年春随兄师曾东渡日本求学,到1926年归国就聘清华国学院导师,陈寅恪已断续在欧美游学近20年,此所以他能以“三无”之身与当代王、梁二位大师及哈佛博士赵元任共席的原因所在。虽稍有周折,但最终能够聘得陈寅恪为学院导师,确是清华之幸。在三四十年代中国的学术界有一场“土产学者”和“出洋学者”之争。前者讽刺后者不解中国传统,其学问主张为隔靴搔痒,胶柱鼓瑟;后者则批评前者方法陈旧,工具不够,考训充满迂腐之气。陈的到来,得到了新旧两派学人的首肯和推崇。陈寅恪家学渊源,旧学根底深厚,诸多古章典籍如十三经等均能流利背出,而后又游学欧美多年,对西洋新观点科学方法及工具亦有很深的造诣。单就语言为例,陈寅恪通晓的有二三十种之多,举凡英、法、德、日、俄乃至印度梵文、蒙、满、阿拉伯、巴利文、突厥文、波斯文、暹罗文、西夏文以及诸多中亚西亚现存或已亡的文字甚至匈牙利和马札尔文,他都目到意通,手到擒来。他在研究院授课课程为年历学、古代碑志与外族有关系者之研究、摩尼教经典回纥译本之研究、佛教经典各种文字译本之比较研究、蒙古、满洲书籍及碑志与历史有关系者之研究等。陈寅恪治学面广,宗教、历史、语言、人类学、校勘学等均有独到的研究和著述。据他在1923年与妹书中所言:“我所注意者有二:一历史。(唐史、西夏)西藏(即吐蕃)藏文之关系不待言。一佛教。”其一生研究的重心是国史,对于史籍无所不读,他特别注重史实,他常说在史中求史识,目的是在历史中吸取历史的教训,举凡中国历代兴亡的原因,中国与边疆民族的关系,历代典章制度的嬗变、社会风俗、国计民生、一般经济变动的因果,以及中国文化独立于世界之林长久连续存在的原因等都在他的目下,并做深入细致的研究,提出自己独到的观点。在史学领域中,他又将重点研究范围倾注在中国中古史,主要是魏晋南北朝及隋唐五代,尤推崇宋史。他在20年代所授课程有佛经文学、禅宗文学、世说新语研究、欧阳修研究、元白刘氏研究等。他曾言:“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也不讲。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由于其所授皆为前人所未逮,服膺其倾世之才,陈寅恪授课时出现了不仅学生云集而且许多名教授如朱自清、冯友兰、吴宓、北大的德国汉学家钢和泰等都风雨无阻地来听课的情景。 
  陈寅恪学贯中西,治学严谨、缜密、公正、勤奋。据1947年3月3日《燕京新闻》这样评价:“陈先生是一个勤奋的垦荒者,他不多说话,尤其不唱高调,只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在解决历史上的疑案。用很简练的笔法写出来,却是一篇一篇的短论文,登在学术水准很高的杂志上。”他虽身体羸弱,在教授学生方面极严格,风雨无阻,绝少辍讲。他享有“字字精金美玉”之称。据牟润孙回忆:“陈在清华大学讲书……专讲个人研究心得,繁复的考据,细密的分析”。姜亮夫先生也曾这样回忆:“陈寅恪先生广博深邃的学问使我一辈子也摸探不着他的底。他的最大特点:每一种研究都有思想作指导。听他的课,要结合若干篇文章后才悟到他对这一类问题的思想,……听寅恪先生讲课,我不由自愧外国文学得太差。他引的印度文、巴利文及许许多多奇怪的字,我都不懂,就是英文、法文,我的根底也差。”他讲授和指导的科目均为地道的欧洲汉学,由于他中西共通的教育背景,其教授一在让学生打下扎实的国学根基,更在科学的研究方法,使从其学的学子终生受益者甚多。 
  陈寅恪的特别不仅表现在他学识上,他的形象在清华园中也是一道特别的风景。在1934年清华大学出版的《清华周刊?欢迎新同学专号?教师印象记》中对陈寅恪先生的形象有这样的一段描写:“清华园内有趣人物真多,但其中最有趣的,要算陈寅恪先生了。你们中谁有好奇心的,可以在秋末冬初的一天,先找一找功课表上有《唐诗校释》或《佛经翻译文学》等科目的钟点,然后站在三院教室前的过道上等一等,上课铃响后,你们将看见一位里面穿着皮袍,外面罩以蓝布大褂青布马褂,头上带着一顶两旁有遮耳的皮帽,腿上盖(原文如此)着棉裤,足下登着棉鞋,右手抱着一个蓝布大包袱,走路一高一下,相貌稀奇古怪的纯粹国货式的老先生从对面而来,这就是陈寅恪先生了。” 
  从中可以看出陈寅恪的身体是比较弱的,学校特别敬重他,他的课永远排在上午二、三两节(九时到十一时),只有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才有资格去选修。因为一、二年级的必修课多且所排的时间不是第一、二节,就是三、四节,他们根本无法选陈寅恪的课。陈寅恪讲课的教室都在三院一间小教室,除了清华的同学外,北大的学生也从城里坐四五十分钟的汽车赶来清华园听课。因为陈寅恪不肯接受北大的礼聘去兼教几个钟头,北大的学生不愿失去名师的教诲,只有不惮跋涉的辛劳来学了。陈寅恪学问渊博而精湛,有许多的教授都来旁听,因此在20年代的清华园,有着“教授中的教授”之称。例如,哲学大家冯友兰先生的学问可谓不小了,从1928年入校起,当过秘书长、文学院长,以至数度代理校务,在清华可称为上乘人物了。但每回上中国哲学史课的时候,总会看见冯先生十分恭敬地跟着陈寅恪从教员休息室里出来,边走边听陈先生讲话,直至教室门口,才对陈先生深鞠一躬,然后分开。这个现象固然使人感到冯先生的谦虚有礼,但同时也能感到陈寅恪的实在伟大。 
  陈寅恪虽然孱弱,但并不会常闹病,极少请假。他还有一个习惯,就是讲授佛经文学、禅宗文学的时候一定会用一块黄布包了许多那堂课所要用的参考书,而讲其他课程,则用黑布包那些参考书,他很吃力地把那些书抱进教室,决不假手助手替他抱进来。下课时,同学们想替他抱回教员休息室,他也不肯。每逢讲课讲到要引证的时候,他就打开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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