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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寅恪-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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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上以外,陈宝箴的新政措施还包括设立水利公司,推行新法养蚕,设立机器制茶公司等等。 
  就陈寅恪家族的发展史来说,陈宝箴抚湘的此一时期可以说是一个辉煌的顶点,虽无开疆拓土的丰功,却有指点江山革故鼎新的伟绩。前此平实素雅的湘乡风光,开始被雄才大略的陈宝箴,抹抹点点地弄出许多新鲜的美丽颜色。那段岁月是瑰丽而又美好的,显而易见,陈宝箴的心里藏了一个美丽的梦,他渴望着在华夏故国的水乡江南开垦出一个近世文明的庄园。 
  愿望自然是好的,可要在宗法体制自然经济的中国成功建构一省范围的近世文明,做起来又是谈何容易。即便,在人们的眼前似乎已经有迷人的花儿出现。 
  历史又一次无情地证明:很多时候,很多的美好的事物可能到头来都不过是昙花一现!而且或者就包括“当下”进行得红红火火的陈宝箴新政。 
  后来的我们已经知道,这绝不是信口瞎猜和危言耸听。尽管,罪责不在湖南,并不是因为当地的新政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出格举动。如果可以畅所欲言,我们倒要说是康有为鼓捣的变法维新浇灭了湖南省正在起劲燃烧着的新政灶膛。 
  从戊戌(1898)四月二十三日到八月初,康有为辅助光绪进行了百日的维新。然而如雨下发的诏书,除了已有基础的湖南外,在全国范围内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涟漪,更令人痛心的是变法很快便因为帝后党争而归于失败。史家说得明白:康有为既然抓住皇帝来行新政,反对新政的人就包围西太后,求“西太后保全,收回成命”。这时光绪虽作皇帝,实权仍在西太后手里。他们两人之间久不和睦。西太后此时想索性废光绪皇帝。新派的人于是求在天津练兵的袁世凯给他们武力的援助。袁世凯嫌他们孟浪,不肯合作,而且泄漏他们的机密。西太后先发制人,把光绪囚禁起来,说皇帝有病,不能理事,复由太后临朝训政。康有为逃了,别人也有逃的,也有被西太后处死的。他们的新政完全打消了。① 
  新政完全打消了,自然也逃不了湖南,这还不打紧;参与变法新政的人也有被西太后处死的,而这里面就包括陈宝箴,这才是最要命的。近世中国思想文化史学者刘梦溪对陈宝箴的死有专门考证。② 
  事情发生的顺序是这样的:1898年9月21日(光绪二十年八月初六)慈禧发动政变,幽禁光绪,通缉康梁,杀“六君子”于京城菜市口。10月6日(农历八月二十一),惩处陈宝箴、陈三立父子的上谕发出: 
  湖南巡抚陈宝箴,以封疆大吏滥保匪人,实属有负委任。陈宝箴着即行革职,永不叙用。伊子吏部主事陈三立,招引奸邪,着一并革职。 
  刘氏分析,戊戌披难的“六君子”中,刘光第、杨锐都是陈宝箴所保荐,谭嗣同是倡导湖南新政的先进,而梁启超则是湖南时务学堂的总教习,与陈氏父子的关系不比寻常。“滥保匪人”、“招引奸邪”云云,征实有据,确非虚言。同时革职的有义宁之湘政同事候补四品京堂江标、庶吉士熊希龄,罪名是“庇护奸党,暗通消息”;还有原湖南按察使、新擢三品卿黄遵宪。对湖南新政的改革设施也毫不容情,责令湖广总督张之洞:“湖南省城新设南学会、保卫局等名目,迹近植党,应即一并裁撤。会中所有学约、界说、札记、答差别等书,一律销毁,以绝根株。着张之洞迅即遵照办理。”闻名中外的湖南新政,就这样悲惨地被停止、被裁处、被毁坏了。 
  陈三立极为沉痛,隔年叙及此事,还有不能己于言者: 
  二十四年八月,康梁难作,皇太后训政,弹章遂蜂起。会朝廷所诛四章京,而府君所荐杨锐、刘光弟在其列。招坐府君滥保匪人,遂斥废。既去官,言者中伤周内犹不绝。于是府君所立法,次第寝罢。凡累年所腐心焦思废眠忘餐艰苦曲折经营缔造者,荡然俱尽。独矿物已取优利,得不废。保卫局仅立数月,有奇效,市巷尚私延其法,编丁役自卫,然非其初矣。 
  义宁父子所痛心者,并不是己身的去职丢官,主要是自己改革图强、“营—隅为天下昌”的愿望化为了泡影。 
  但这个家族更重的悲剧还在后面。 
  1898年冬天,被罢免的陈宝箴、陈三立父子携家眷,离开湖南巡抚任所,迁往江西老家。一年前逝世的陈宝箴的夫人的灵柩,也一同迁回,全家老幼扶柩而行。不是回江西的修水县竹乡,而是在南昌磨子巷赁屋暂居。第二年筑庐南昌的西山(今新建县境内),陈宝箴即住西山之岘庐,陈三立陪侍左右,眷属仍住南昌市里。经济状态极端拮据,罢职后以及从湖南返回江西的途中,陈三立大病,第二年又病,险些病死。年底,陈宝箴胞弟之女德龄几乎是反常地痛哭而死。未几,陈宝箴长孙陈师曾之妻范孝嫦亦逝。 
  戊戌政变对陈氏一家的打击是沉重的。 
  然而尤其让人不敢置信的是,陈宝箴、陈三立父子在南昌西山只住了一年多时间,到光绪二十六年(1900)春夏之间,陈宝箴便突然逝世了。陈三立的记载是:“是年六月二十六日,忽以微疾卒,享年七十。” 
  据考证,真实的情况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六月二十六日,闳炯率兵弁从巡抚松寿驰往西山岘庐宣太后密旨,赐陈宝箴自尽。陈宝箴北面匍匐受诏,即自缢。巡抚令取其喉骨,奏报太后。 
  从刘氏的爬梳来看:1900年2月,下令铲平康有为、梁启超在广东本籍的祖墓;同月,悬赏十万两,缉拿康梁;呈验尸身,也一体给赏;愿得官阶者,予破格之赏;同月,编修陈鼎因所注《校邠庐抗议》“多主逆说”,命严拿监禁;同月,以“沈鹏丧心病狂,自甘悖谬”罪,严拿监禁。7月,慈禧下令,将已遣戍新疆的张荫桓就地正法;同月,杀吏部左侍郎许景澄、太常寺卿袁昶;同月,处死率自立军起义的唐才常;8月,杀兵部尚书徐用仪、户部尚书立山、内阁学士联元;同月,八国联军进入北京,抢掠烧杀,两宫出奔;同月,杀珍妃,推入井中。 
  显然,那是一个经过激烈的政权争夺后获胜方尽情享受胜利果实的肃杀岁月。 
  陈宝箴之后,陈家再也没有涉足过宦海和官场。临死之时,心寒如冰的他曾留下这样的遗嘱:“陈氏后代当做到六字:‘不治产,不问政。’”这让我们想起戎马半生的曾国藩对子辈的劝诫:“尔等长大以后,切不可涉历兵间,此事难于见功,易于造孽,尤易于贻万世口实。……尔曹惟当一意读书,不可从军,亦不必做官。”①客观来说,早年入幕曾府的陈宝箴与这位长自己二十岁的晚清重臣确有些相似,比如曾国藩强调立志和有恒,认为“人苟能自立志,则圣贤豪杰,何事不可为”②,“学问之道无穷,而总以有恒为主”③;陈宝箴同样看中立志,曾在南学会开学典礼上作《论为学必先立志》的演说,为寅恪兄隆恪书扇示训,亦言“读书当先正志;志在学为圣贤,则凡所读之书,圣贤言语便当奉为师法,立心行事具要依他做法,务求言行无愧为圣贤之徒”④云云。 
  然而陈宝箴是不幸的,即使后来人,包括我们,到今天还在对其一手缔造的湖南新政津津乐道。 
  陈宝箴死了,陈寅恪家族事功上的辉煌年代就这么结束了。 
  这一年,陈寅恪十一岁。依一般的逻辑,近两年来家里发生的巨大变化不会不在他小小的心灵里留下些微的印记。   
  三、诗人陈散原与陈寅恪的童年(1)   
  自然,对此感受最深的应该是陈寅恪之父,陈宝箴的长子陈三立。 
  陈三立字伯严,一字敬原。他年少博学,才识通敏,洒脱而不受世俗礼法约束。光绪八年(1882),也就是其父升任浙江按察使的同一年,与年轻时的父亲一样,陈三立参加了乡试。答卷时,因为深恶“八股文”,所以不羁的他根本就没按规定来,而是用上了自己平素擅长的古散文体。理所当然地一个后果就是考官阅卷时压根就没理他答的内容,考卷被摈弃了。不过,命运对陈三立还是相当地眷顾。当时任主考官的陈宝琛翻检落第考生的答卷时,碰巧看到了陈三立才华横溢的卷子,对之大加赞赏。就这样;本来没希望的陈三立摇身也变成了举子。光绪十二年(1886)陈三立赴京会试考中,不过因为书法不合规矩,所谓“楷法不中律,格于廷试”,于是不得不“退而习书”,三年以后的1889年再补殿而成进士。虽然略有波澜,但不管怎么说,中进士还是实现了陈家先祖的一个夙愿。陈家终于出进士了!这一年陈三立三十六岁,授吏部主事考功司行走。 
  就在陈三立中进士的第二年,陈宝箴因为王文韶的保荐入湖北为官,仕途生涯开始风帆高悬凯歌猛进。时张之洞任湖广总督,正着力推进洋务实业,陈宝箴自然是戮力其中。陈三立为此所吸引,于是离京南下襄助乃父功业。尤其是在陈宝箴抚湘期间,陈三立对湖南新政的帮助尤大。梁启超曾赞曰:“陈伯严史部,义宁抚军之公子也,与谭浏阳齐名,有两公子之目。义宁湘中治迹,多其所赞画。” 
  比如时务学堂,当时陈宝箴本拟请康有为任中文总教习,但陈三立认为梁启超的思想早已超过乃师,认为请师莫如邀徒,陈宝箴遂放弃了原先计划,改聘后者。之外,陈三立还举荐罗致了谭嗣同、唐才常等俊杰之士为陈宝箴的湖南新政献智献力,为轰轰烈烈的湘乡自强运动提供了有力的人才支撑。因为才学能力突出,兼之为官宦子弟,陈三立很快引起了上下层人士的广泛注意,时人有“清末四公子”和“维新四公子”之称,陈三立均在其列。前者,指湖南巡抚陈宝箴之子陈三立,湖北巡抚之子谭继洵之子谭嗣同,江苏巡抚丁日昌之子丁惠康,广东水师提督吴长庆之子吴保初;后者,指陈三立、谭嗣同、户部侍郎徐致靖的儿子徐仁寿、世家子弟陶菊存。 
  同陈宝箴一样,对陈三立来说,政变以前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湖南新政带给他的是澎湃的激情和美好的向往,希望“营一隅为天下倡,立富强之根基”。可在激烈变动的年代里,社会总是布满着陷阱。戊戌政变飓风一样拔地而起,陈三立被加上“招引奸邪”的罪名,与父亲一起被革职。光绪二十六年(1900),陈三立移居南京。未几,陈宝箴被赐死。 
  以陈宝箴的离世为界,陈三立的人生明显地分为两段,前一时期的陈三立,生活中阳光充溢,怀有为国开辟新天地的雄心和抱负,积极进取,锐意开拓;进入20世纪的陈三立,则因为官场的冷酷、残忍乃至无耻,而心灰意懒,无意仕进,因于金陵青溪桥畔构屋十楹,号“散原精舍”,与友人以诗文相遣,游时度日,自谓“凭栏一片风云气,来做神州袖手人”。 
  值得注意的是,陈三立定居金陵后,虽不过问政治,但对兴办社会事业,仍极热枕。光绪二十九年,他办家学一所,又赞助柳诒征创办思益小学,让出住宅作课堂,延聘外国教师,开设英语及数、理、化等新兴课目。注重全面发展,禁止死背课文及体罚学生,创新式学校之先例。光绪三十一年初,与罢职官僚李有分等人共同创办铁路公司,筹建江西第一条铁路(南浔线),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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