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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5900-未死的沙威   著名作家梁晓声最新随笔新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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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受过大学教育的当代青年,他或她和书籍的关系究竟会是怎样的呢?——课本、课外辅导教材、历届高考试题汇编、应试全观谋之类的书籍,乃是他们考入大学以前主要接触的书籍。他们中只有极少数的人,在考入大学以前居然阅读过几部世界名著,即使他们报考的是大学中文系。而在大学里,实用主义的思潮使他们认为——“读书是瞎耽误工夫”——    
    和天生对书没有感觉的人们的看法是一样的,只不过比天生对书没有感觉的人更为清醒。    
    这一种人对于读书的更为清醒的极端功利主义的态度,是比天生对书没有感觉的人对书的态度还糟糕的。    
    此点是书籍和人类的现代关系的大尴尬。是非常中国特色的。是书籍和人类的古老关系的破坏力……    
    四、与以上两种人相比,第四种人完全可以说是喜欢读书之人,但他们对书的态度同样是功利心理的。    
    倘某事物确乎对人具有功用性,那么人对其持功利心理的态度,我以为是无可厚非的,甚而也可以视为积极的态度。    
    书籍是对人具有功用性的。功利心理的选择和阅读,便是要将书的功用性予以利用。    
    比如,人人都希望自己健康,那么选择保健书籍来读,实属积极的态度;人人都希望自己长寿,选择养生之类的书籍来读,亦实属正常的读书现象。养着宠物的,自然每每会被宠物杂志或书籍吸引住眼球,喜欢收藏的,怎么能不看文物鉴别类的书籍呢?青春年少,又大抵总是爱看言情小说的……    
    功利心理是一回事;功利主义是另一回事。功利心理是人人都有的一种心理;功利主义却非是人人都信奉的一种主义。功利心理只不过会局限了我们对事物的看法;而功利主义则会使世界在我们的心目中变得枯躁乏味,狭隘无比。最终损害的,是人自己的生活质量。    
    就说保健吧,我的体会是,在家独处,静静地读唐诗宋词,且轻声吟诵,是和做精神的瑜伽很相似的。这肯定也是一种身心的保健方式啊!为什么非要以为,惟保健类的书籍中才有保健的经验呢?    
    书的种类是洋洋大观的,仅以功用而论,那也是各种各样的,为什么    
    偏择其一用而利呢?    
    此种功利心理左右之下的读书现象,在我们的生活之中比比皆是。与对书的功利主义态度,只差一步也。    
    比如有人热衷于炒股,并且幻想只赚不赔,于是也乞灵于书。书店里当然有所谓总结炒股经验之书的,于是统统买来,埋头钻研,孜孜不倦……    
    比如有人立志要当实业家,于是就只看大富豪们的传记,自以为将别人们的成功之路看明白,自己也就离成为大富豪不远了……    
    比如有人希望自己在社交场合是非常受欢迎的人物,在异性眼里魅力四射,于是就只看些所谓的“社交指南”或什么“教你性感”之类的书籍……    
    你不能说他们不是爱读书的人。那他们会觉得受侮辱的。在功利心理的促使之下,他们不但专爱读某一类书籍,而且对某一类书籍特别虔信,动辄言:“书上是这么讲的,书上是那么讲的……”    
    现在的出版界是——只要人有一种想法是特别功利的,那么到规模大一些的书店去转转吧,准会发现至少有一本教你怎么实现那功利想法的书摆在书架上,单等着某人的目光青睐它……    
    而我认为——人和书的关系只消稍微摆脱一点儿功利心的左右,书反而会带给我们比以功利之心去看待它更多的益处。因为只有在这一种情况之下,某些功用性并不显然的书才会也入我们的眼。而它们从来都是书籍的大部分。它们的功用性并不显著,不等于它们纯粹是人类社会的多余产物。它们期待人以非功利的眼去看待它们,以非功利之心去领会它们——    
    这时,几乎只有这时,它们那并不显然的功用性,才会对我们的精神和心灵发生深刻的影响,于是使我们心怀感激……    
    人向一本散文选要求实际的好处是多么愚蠢可笑的想法啊!    
    不读那样一本书的人什么也损失不了。    
    读了那样一本书的人钱包里不会多出一分钱。    
    然而我们又确乎地知道,这世界上某些人比某些人值得尊敬一些,也不尽取决于地位、财富、职业、身份,乃至容貌,还和某些人远离书籍和仅以功利之眼来看待书籍,而某些人亲近书籍视书籍为良师益友这一点有关……    
    书回报给后一种人的一向是终生意义。


《未死的沙威》第一部分论人和书的十种关系(3)

    五、世上有些书肯定是不好的。也可以说,是些形状上是书,而其内容可恶甚至令人作呕的“东西”。它们是人类和书籍的古老关系中的寄生物。自从印刷术普及,那一种寄生物便存在着了。因为印刷术可以使文字快速地印在纸上,切压成书,遂成批量问世的商品。而凡商品便有利润。凡有利润的事物,便有投机逐利之人。    
    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印刷术普及初期,那一类坏书在数量上是比好书还要多的。这是包括了内容低级下流的报刊在内而言的。    
    高尔基曾编著了半部俄国文学史。依他的眼看来,在普希金以前,除了冯维辛、拉季谢夫、克雷洛夫、格利包耶多夫等少数作家戏剧家和他们的作品,以及一批十二月党诗人的诗,再加上某些被印成书的神话、民间传说、历史人物传记,另外更多的叫作“书”的东西,其实大部分只不过是一批接一批的字纸垃圾。    
    而相同时期的法国,尤其在巴黎,在市民社区的街头集市上,天天都有兜售和叫卖那类字纸垃圾的人。买者却不但有小市民,还有专门为了买那类东西才到那种集市上去逛的大学生、青少年识字者。往往,也会发现乔装成普通市民的贵族。某些贵族夫人也是对那类东西大感兴趣的。她们自然不便亲自出现在那样一些街道和集市上,便遣她们的女仆去买。英国    
    也是如此。意大利也是如此。我们如今耳熟能详的彼国的大作家们,其实就是在那类字纸垃圾的响亮的叫卖声中产生的,并且逐渐赢得了比那类字纸垃圾更大的注意力。    
    中国也不例外。自唐开始,直至明清,印成书卷的字纸垃圾不计其数。    
    无论中国还是外国,它们的内容千篇一律,那就是——性。所写非是    
    一般的性爱,而是变态的情欲和性的渲淫滥交。    
    但是人类的文化它有着一种自觉性。正如人的血液之中有着抵御细菌和病毒的白血球。所以近一百年来,印刷术更加发达了,以前那一类文字垃圾反而越来越少了。这也还是由于,近一百年来,性在西方,已几乎不成其为文化忌讳。单只靠性或主要靠性,已不能挑逗起人的阅读好奇心。    
    但中国有些不同。中国人的性的观念,49年以后受到极大的压制。近二十年来才逐渐开明。然中国人的性的苦闷,却仍是不少人的心理的和生理的双重苦闷。故某些生财有道之人,便以地下印刷的方式,再生产从前年代的中外字纸垃圾。    
    以我的眼看来,80年代以后,本土当代作者的笔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罪过”的作品。某些书分明也会对青少年的精神面貌和心理成长产生不良影响,但其负面影响并不怎样严重。倒是以地下方式再生产的从前年代的字纸垃圾及其现在时空的翻版,对青少年们纯粹等于是毒品。此类垃圾,在北京站的站里站外便有神秘兮兮的人拎着沉甸甸的大包悄悄兜售……    
    在民工棚里和某些大学的学生宿舍里,那样一些“书”和色情光碟一样,已是司空见惯之物……    
    我对此种现象所持的态度越来越是一种闻多阙疑的态度。也就是说,立场越来越摇摆,暂时不能作出自信正确的评论。因为也有某些文化人士认为,那样一些“书”,不仅对人起到缓解性压抑的实际作用(这使我联想到了对书要求“实际好处”的话),对青少年还意味着是性常识性技巧性享乐的间接的普及。对于这样的看法,我每失语,真的没了立场。    
    但我还是要在此将我的忧虑说出来,那就是——在人际关系中,古人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有一定道理的。而在人和书的关系中,我认为同此理也。    
    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人在青少年时期若贪读不好的书(也不仅仅是渲染性淫乱的书,以暴力为美,以残忍为娱,以损人利己为天经地义,以不劳而获为本事,以追求穷奢极欲的生活为人生目标,以游戏爱情为兴趣,以玩弄异性为得意,以不择手段为智慧,以毫无同情心为明白,以虚伪狡诈为经验……凡专以上述内容为卖点的书,据我看来,都是不好的    
    书),那么如果不曾受到必要的影响的话,恐怕在人生的以后阶段,也会凭一双长了钩子般的眼,到处去寻找同样的“精神食粮”。    
    这样的“读书人”,在我们的生活中难道没有吗?    
    一本毒品般的书,别人还闻所未闻呢,他们早已先睹为快了。买这一类书,他们是很舍得花钱的。当此类书受到公众的谴责,他们还会在那里愤愤不平,咒骂正当的文学批评是“假道学”。实际上他们也一向是“卫道”的,只不过他们卫的是人所不耻之“道”。    
    在我们的生活中,如上一类“读书人”中,有少年,有青年,自然还    
    有成年人。    
    他们有些共同的特点——比如他们的手机,储存着一批又一批的下流的不堪入目的所谓“段子”,不仅经常自我品味,还经常发给别人,意在与人同乐。他们若上网,哪个网站在炒什么乱七八糟的情色新闻了,他们苍蝇嗅到腥臭似的,“嗡”的一下就“飞”去。若与人相聚,他们一开口,那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话语脏污人耳专讲什么话语,不以    
    为耻,反以为荣。    
    但愿在我们中国,这样的人不是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    
    但愿我们的少年和青年,远离坏书……


《未死的沙威》第一部分论人和书的十种关系(4)

    六、这一种人和书的关系每令我诧异。简直可以说他们是敌视书籍的。他们并不敌视文化的其他形式。对于文化的其他形式,他们也是很乐于高谈阔论的。从电影、戏剧、流行歌曲到时装、建筑、广告设计,等等,几乎都能滔滔不绝,俨然见解高深。但一谈到书,便嗤之以鼻了。可是作为一个当代人,即使不愿成为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像他们那般鄙视甚至敌视书,肯定是一种不太正常的现象。他们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他们要以一本书为招牌,也为盾牌,以证明自己并非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恰恰相反,乃是世界上读书品味最高级的极少数人之一。于是世界上一概喜欢读书的人,在他们面前,就只能显得俗而又俗,还不以为俗了。    
    记得有一次我被邀请凑一顿饭局,聚坐一起的人身份较杂。自然,算我在内,也有二三“文化知识分子”。我之所以要将“文化知识分子”六字括上引号,真的是因为岁数越大,越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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