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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国思想通史 第五卷-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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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同。黄顾二人比较接近,而夫之则以一位哲学思想家开启了中国近代的
思维活动。他的哲学思想正和列宁批评黑格尔思想的形式性相似,有形式性
的优点,也包含着形式性的劣点。他在湖南瑶洞里著作,而有很大的成就, 
我们也不能不佩服他可以和西欧哲学家费尔巴哈的孤处乡村著书立说,并辉
千秋。夫之思想,昔人专门研究的很少,粱启超只叙述过关于夫之思想的一
些断片,而后来从事研究者,不论罗列其论点或综述其要旨,都不能表达夫
之的学问所在。清末虽争诵夫之的史论,但有的是为了学作策论,以求膺识
时务之选;有的是为了注意民族独立,而追述夫之的辨华夷的思想,以为反
清的号召。因而,夫之的思想在这里是应该作详细的研究的。
夫之正处于一个暴风雨降临的时代,这正如黄宗羲所说是“天崩地解” 
的时代。在十六、七世纪之交,中国历史正处在一个转变时期,有多方面历
史资料证明,当时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因此,在社会意识上也产生了个人
自觉的近代人文主义。夫之的“噩梦”、“黄书”和“搔首问”等著作,就
含有丰富的反抗封建制度的精神,他认为封建制度的超经济的剥削,完全是
立于“民之有生理”的反面。他说: 
自万历间,沈一贯、顾天埈、汤宾尹一流,结宫禁宦寺,呼党
招摇。士大夫贪昧者十九从之。内有张彝宪、曹化淳辈,为之主持。
诸君子才一运肘,即为所掣,唯一死谢国而已!(“搔首问”) 
当时官场贪墨无纪,他说,“其甚者,若李待问(官户部尚书),加派
练饷,每秋粮一石至二三钱,重剥民资,付州县官练乡兵,何尝有一卒之用? 
徒充墨吏囊橐,为害愈深。”(同上) 
明代官田的制度,是中国封建国有土地制度的最后发展阶段,当时皇族
地主与豪族地主的内讧是十分厉害的。夫之反对豪强地主,同时也反对皇族
地主。他说: 
言三代以下之弊政,类曰强豪兼并,赁民以耕而役之,国取什
一,而强豪取十五,为农民之苦。乃不知赋敛无恒,墨吏猾胥,奸
侵无已。夫家之征,并入田亩,村野愚愞之民以有田为祸,以得有
强豪兼并者为苟免逃亡、起死回生之计。惟强豪者乃能与墨吏猾胥

相浮沈,以应无艺之征,则使夺豪右之田,以畀贫愞,且宁死而不
肯受。向令赋有成法,而不任其轻重,孤儿独老,可循式以输官, 
则不待夺有余授不足,而人以有田为利,强豪其能横夺之乎?赋役
名数不简,公费驿递不复,夫家无征,一切责之田亩,田不尽归之
强豪不止,而天下之乱且不知所极矣!(“噩梦”) 
这段文字所指的,和“明史”“食货志”所说的相合。这种分析中古封
建占有制形式的议论,已经和过去历史家的论断不同了。当时学者反对“折
银”,夫之更说明这是封建的滥费,和人民的廉洁政治的要求是相反的: 
光禄寺岁费二十四万,。。至正德移太仓银一百一万有奇为“金
花”(即折银货币课税),以供游幸犒赐之用,凡四倍于岁供,而
国遂虚。嘉靖初,新都总己于遗诏,未能复归太仓,以待新主之善
政,因循一年,遂转为醮坛之费,醮坛罢而御用承之,相沿以至于
匮乏。(同上) 
夫之的政治思想,是可以和十六世纪以前欧洲“廉价教会”的要求以及
十七世纪以后“廉价政府”的要求相比照的,而他之主张“所有”神圣,不
得任意侵犯,则又和洛克的思想相类似。他主张“纾富民”,一方面批判“故
家大族”法纪外的强夺,另一方面指出富民的重要。在“黄书”中有一篇“大
正第六”,极可参证,节录于下: 
。。故家大族,盘枕膏腴,湛溺财贿者,以乱阿衡之治,故“盘
庚”之诰曰,无总于货宝,生生自庸。。。“传”曰:国家之败, 
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可不戒与!。。今夫农夫泞耕, 
红女寒织,渔凌曾波,猎犯鸷兽,行旅履霜,酸悲乡土,淘金采珠, 
罗翠羽,探珊象,生死出入,童颜皓发,以获赢余者,岂不顾父母, 
拊妻子,慰终天之思,邀须臾之乐哉;而刷玄鬓,长指爪,宴安谐
笑于其上者,密布毕纲,巧为射弋,甚或鞭楚斩杀以继其后,乃使
县罄在堂,肌肤剟削,含声陨涕,郁闷宛转于老母弱子之侧,此亦
可寒心而栗体矣!而以是鼓声名,市奏最,渔猎大官,層封门荫, 
层。。封垤,以至于无穷,则金死一家,而害气亦迸集焉!夫故家名
族公卿勋旧之子孙,其运数与国家为长短,而贼害怨咨之气偏结凝
滞,则和平消霣,倾否折足,亦甚非灵长之利也。。。天地之奥区, 
田蚕所宜,流肥潴聚,江海陆会所凑,河北之滑浚,山东之青济, 
晋之平阳,秦之泾阳三原,河南大梁陈睢太康,东傅于颍,江北淮
扬通泰,江南三吴滨海之区,歙休良贾,移于衣冠,福广番舶之居
僦,蜀都监锦,建昌番布,丽江牦毡,金碧所自产,邕管容贵,稻
畜滞积。其他千户之邑,极于瘠薄,亦莫不有素封巨族,冠其乡焉。
此盖以流金粟,通贫弱之有无,田夫畦叟监、鲑、布褐、伏腊酒浆
所自给也。卒有旱涝,长吏请蠲赈,卒不得报,稍需日月,道殣相
望;而怀百钱,挟空券,要豪右之门,则晨户叩而夕炊举矣。故大
贾富民者,国之司命也。今吏极亡赖,然脧刻单贫,卒无厚实,抑
弃而不屑,乃借锄豪右,文致贪婪,则显名厚实之都矣。从故粟货
凝滞,根柢浅薄,腾涌焦涩,贫弱孤寡佣作称贷之涂窒,而流死道
左相望也。汉法,积粟多者得拜爵免罪,比文学、孝、秀,今纵鹰
鸷攫猎之,曾不得比于偷惰苟且之游民,欲国无贫困,以折入于□ 
□(原缺文),势不得已。故惩墨吏,纾富民,前后国可得而息也。

这段话的文字写得古奥,前面大意在描写豪族地主阶级的剥削和农民受
剥削的一幅对照图;接着说明中国各地物产,有无相通,好像一个国内市场, 
有资产的人在这里的作用是很重要的,只要不“金死一家”,即可能成为“富
民”;后面说明封建制度不容这种大贾富民阶级存在,使他们仍回到旧的剥
削者地位,以致农民不得不“流死道左”。他虽然在别的地方曾反对富人阶
级,但他主要反对的是商人服务于封建制度,如“贾人者,暴君污吏所及进
而宠之者也,暴君非贾人无以供其声色之玩,污吏非贾人无以供其不急之
求。”(“读通鉴论”卷二)结果产生“国民之贫”。他的结论是“惩墨吏, 
纾富民”。他的主张是基于“国民之富”的观点,以为“大贾富民,国之司
命”,在于自由参加产业活动,“故家大族”应该变做商人阶级,而“墨吏
猾胥”的超经济剥削,则是反自然的。故他说:“率天,下养百官而不足, 
纵百官食天下而有余,此何异饥鹰以攫雉兔乎!”(“黄书”“大正第六”) 
他同情人民,主张厚民生,兴利源,而反对操“细民”之生命。他说: 
今一邑之小,补生徒者养于民,成岁贡者养于民,偕乡计者养
于民,登进士者养于民,授职官者养于民,。。以操细民之生命, 
其不一旦得当,裂冠冕而泄其不堪者寡矣。(“黄书”“慎选第四”) 
他认为“贤廉得意,亦移风振俗之一道”(“黄书”“大正第大”), 
这就是个人自觉的人文主义思想。他曾实践此旨,戒子孙十四条中有“勿作
吏胥”之戒,并云“能士者士,其次医,次则农工商贾,各惟其力”,这是
对于封建社会桎梏个性的一种控诉。但他和十七世纪学者们同样,大都在意
识上有了觉醒,而季自成张献忠的革命活动,仅对于他们起了惊惧的作用。
在夫之的时代,农民大暴动曾遍及全国,作为中等阶级反对派的夫之, 
看到了封建制的解体现象。至于资本主义前途的问题,他也发出一些“大贾
富民”的资产阶级社会的憧憬。因为当时中国不但在沿海的经济已有变动, 
而土地国有制也将为“更名田”的私有制所代替。同时,王朝由明而清,全
国为落后民族所统治,而外国的商业资本主义及其文明也已经冲入中古不动
的中国。万历年间,即传入了和天主教相依附的天文历算诸学,更惊醒了学
者们梦里摸索的寗静生活。在近代史上,科学知识是和泛神论的出现相关联
的。夫之的泛神论易学以及走向科学方法的思维,也受了外来文明的影响。
他和利玛窦辩论过意志神(上帝)的理论。他亦如十六世纪以来的泛神论者, 
把天或上帝活在人类的理性中,说“人之于天,量之不相及也,。。人之事
天,理之可相及者也,。。不欲其离之,弗与相及,则取诸理也,不欲其合
之,骤与相及,则取诸量也。。。然而有昧始者忘天,则亦有二本者主天矣。” 
(“周易外传”卷五)夫之论天,是照自然法则看取的,因而反对迷信礼拜。
故他评利玛窦说:“如近世洋夷利玛窦之称天主,敢于亵鬼倍亲而不恤也。” 
(同上) 
夫之又和利玛窦作过关于地球蛋形的辩论。此点因有时代的限制使他怀
疑地形如弹丸,而根据的方法则为事物的相对观念。这虽然比一般所谓的天
地的绝对观念是进步的,但夫之最进步的形式思想,在此也因了形式的孤行, 
而没入于相对主义(参看“思问录外篇”)。但夫之毕竟是接受科学的。他
曾赞扬从事于科学研究的方以智,说:“密翁与其公子为质测之学,诚学思
兼致之实功,盖格物者即物以穷理,唯质测为得之。”(“搔首问”)他反
对“后世琐琐壬遁星命之流,辄为增加以饰其邪说,非治历之大经”,而谓
“名从实起,次随建转,即今以顺古,非变古而立今,其尚允乎!”(“思

问录外篇”)他的“名从实起”说,受有近代科学的影响,解放了高谈性命
的中古独断,这是有历史意义的。
夫之对于中国文化传统的发展,是最值得我们研究的。他对于学术传统
的批判发展是最名贵的。这也不是偶然的,因为他的时代正在走向变古,陈
亮所评三代以下“天地亦是架漏过时,而人心亦是牵补度日”(“龙川文集” 
卷二十“又甲辰答朱元晦书”)的观点,早已过时了。他反对复古,谓“洪
荒无揖让之道,唐虞无吊伐之道,汉唐无今日之道,则今日无他年之道”(“周
易外传”卷五)。“谓井田、封建、肉刑之不可行者,不知道也;谓其必可
行者,不知德也;勇于德则道凝,勇于道则道为天下病矣”(“思问录内篇”)。
他论学重在必征。他说“即今以顺古,非变古而立今,其尚允乎!”因此, 
他对于前人思想传统的发展,可说是勇于德了。
夫之之学,涵淹六经,传注无遗,会通心理,批判朱王(对朱为否定式
的修正,对王为肯定式的扬弃),中国的传统学术大都通过了他的思维活动
而有所发展。他的方法是批判的,他说: 
致知之途有二,曰学、曰思。学则不恃己之聪明而一唯先觉之
是效。思则不徇古人之陈迹而任吾警悟之灵。。。学于古而法则具
在,乃度之于吾心,其理果尽于言中乎?抑有未尽而可深求者也? 
则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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