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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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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如浮云,恐怕只有几代豪富之后,才能体会。

    时候不早,也彼此尚不熟悉,互道晚安后,大家各回各的房间。

    睡得迷迷糊糊时,周先生来一电话,絮絮叨叨地汇报了请示结果,基本与我的
原意相同,为了不打断自己的睡意,我找了一个停顿处,急急忙忙地道声谢谢,挂
上了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又作,我恼火地抓起了话机:

    “周先生,谢谢您的安排,我们明早再谈,好吗?”

    “对不起,不是周先生。”

    “哪位?”

    “柏裴铭。”

    “哦……”

    “你的摄像。”

    “哎,你好,有事?”

    “没事了,看来周先生已给你来过电话。”

    “是的,我已知道。”

    “打扰了,晚安!”

    “晚安!”

    等我冲进餐厅的时候,大家已经坐齐了,周先生抬着连接脑袋和肩膀的那个实
在不能被称为脖子的部位,焦虑地张望着,额头微微闪着晶亮。

    外出工作,最怕的就是早上有人恭候早餐,一个人躲在公寓里,可以毫无顾忌
地睡到日上三竿,打开冰箱,胡乱找几片面包,填补咕咕叫唤的肚子,然后抱一本
书,昏天黑地地看至天明,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梦中天堂。

    尤其怕到南方,天刚透亮,就有早茶的喧闹惊扰正酣的梦乡,而那酒肆茶楼的
嘈杂一直能延续到阳光直射头顶。接下来是午饭,不久后又是晚上的盛宴,觥筹交
错之际,宵夜早已嗷嗷待哺,而那和着江风、吹着海气的各式夜点又可以在不着边
际的寒暄中持续到深夜,甚至凌晨。如此这般地循环往复,几日下来,头疼脑胀,
所有的美味佳肴都唤不起肠胃的片片怜惜。对于南方人的韧性和坚强的神经,我只
有叹为观止,那煲得如曹老太爷的长命砂锅般的各式汤羹,实在解救不了睡眠的困
扰,而盛情难却的恭敬,又让人不能不笑脸相对,这滋味,真比活受罪还受罪。

    几乎每次早餐,我都是最后一位光顾者,所以我宁愿省却赏心悦目的化妆时间,
用来补充被冷落的睡眠。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辛苦。”

    周先生如释重负,还不忘抬手看了看表。

    “这是我们山城的特产,相传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请大家尝尝,来,女士先请。”

    周先生做了一个夸张的绅士动作,我忍不住乐出声音。不以人为乐,不以己为
拙,一门心思地表演下去,也算是涵养到家的一种境界了吧。

    柏裴铭拿起餐巾纸,仔细地擦了一遍碗、筷、碟,盛上粥,放到我跟前,换走
了空碗。我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柏裴铭抬眼看了我一下,继续认真地擦着那几个餐
具。

    “康健,睡得好吗?”

    我一边问,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粥。

    “挺好的。”

    康健赧赧然地笑了笑,脸上微微泛红。

    “本子你们都看过了,这个节目以纪实风格为主,结合抒情的散文式笔调,在
镜头的运用上你们多费心,考虑周全些。”

    柏裴铭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一根一根夹着他跟前的那碟小菜。

    踏进工厂大门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的浅薄,要在这个到处都飘荡着发酵、
霉烂气味的酿酒厂里,轻松地找到抒情的落脚点就像穿着高跟鞋走在田埂路上,实
在是大错特错了。虽然对酒无甚好感,理解不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慨,也体会不
到斗酒诗百篇的豪情,可是看到一个个玲珑剔透、千形百状的杯子里装载的液体,
以及由此想到的豪门盛宴,华服盛装,实在无法和这满地的烂谷子、昏暗的旧车间,
以及不得不掩鼻张口的味道联系在一起。

    老祖宗早就说过,难得糊涂。许多事情实在不必费心思去细细推敲其本来面目,
华美的外表、精致的包装,已足以表明人类的智慧与善良,非要赤裸相见,彼此原
形毕露,让累累伤痕惊人心魄,恐怕连这面子上的美好都难以维持了,那又何必。

    喋喋不休的周先生缠人的功夫真是一等,自视伶牙俐齿的我,在周先生的不冷
不热、不紧不慢面前,也只有甘败下风的余地,走到哪里,周先生粘乎乎的声音就
会跟到哪里,弄得我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

    百般无奈之下,我示意柏裴铭和康健分头行动。柏裴铭会意地笑了笑,在我的
掩护下,与康健扛着大大小小的设备,淹没在从陈年烂谷子堆里散发出来、弥漫了
整个车间,甚至整个工厂的不透明的气体中。

    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捏着鼻子,逃也似地飞奔出车间,周先生尾随其后。

    尽管自视行动敏捷,还是差点窒息过去。

    在车间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牵住周先生的耳目。

    搜肠刮肚,终于发现黔驴技穷的时候,柏裴铭和康健还是迟迟不见踪影,只好
硬着头皮,再次冲入比枪林弹雨更让我浑身发紧的酒糟池边。

    透过能见度极抵的雾气,柏裴铭半跪在地上,手抱摄像机,他的面前是一位着
蓝布衣褂的工人,衣衫半敞着,露出大半皮肤黝黑的胸脯,正用力地搅拌着一堆说
不出颜色的流状固体。

    柏裴铭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取景框里,没有发觉我的到来,他的体态像极了一尊
雕像,汗珠从他的颈间滑落。我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是被劳动的力量所震颤,还
是柏裴铭的专注触动了灵魂深处的某一根神经。

    我没有催促他,连周先生都不再多言多语。

    晚宴照例是大摆酒席,估计福来厂一年的收入有一大部分消失在剩菜剩汤里面。
宾主欣欣然地面红心跳,称兄道弟,你拍我肩,我握你手,似乎从此天涯海角,生
死与共,明朝酒醒,隔夜的豪情、挚意也便随着宿醉烟消云散。这样的场合恐怕再
没有比酒肉朋友,更形象,更贴切的形容了。

    古人的聪慧也并非都是幸事,让后生之辈每每有黔驴技穷的尴尬,急中生智的
救场之计,也只有吟古喻今,一个典故套一个典故,多亏了中学时古文老师严厉的
戒尺板。

    据说是厂里多年的规矩,福来厂的“福到酒”,凡进厂门,必饮三杯,方许开
席谈正事。

    满满的一个小瓷杯,将溢未溢,又高出杯面,显示了主人高超的倒酒技艺,也
流露出主人硕果累累的酒席经验,周先生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我的面前。

    “对不起,周先生,我不会喝酒,就以茶代酒吧。”

    “远道而来,怎敢怠慢,这酒秦小姐总得尝尝。”

    “有好酒必有好水,饮了好水,也等于尝了好酒,周先生的心意,我领了,实
在是力不从心。”

    “这酒桌上,女士的力量可不能低估啊,秦小姐,总经理有令,一定要诚心感
谢你们的辛劳。来,我先干为敬。”

    周先生不由分说地一仰头,酒水顺着圆乎乎的嘴角漏了出来,一时间,胖乎乎
的脖子上湿了一片。

    “秦小姐,您请吧!”

    周先生持着空杯,等着我的反应。

    出来做事的人,多少都有些脾气,况且物以类聚,周遭的友人均是一般秉性,
随意为上,与人自由,即是与己自由,平素最受不了强人所难,立时面色有些沉落。

    “秦小姐不喝,周先生别勉为其难了,这杯酒,我代了。”

    不等周先生发话,柏裴铭一口气倒了两杯酒下肚,以周先生的眼观六路,也就
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酒过三巡,坐定开席。

    我侧脸看了看身边的柏裴铭,白晰的脸色毫不动容。

    “没事吧?”

    “应该没事。”

    “好喝吗?”

    “没感觉。”

    相视一笑。

    玩是玩,工作是工作,这点道理不领悟,怕是早被说一不二的谢老板炒了鱿鱼。

    每晚检查当天的工作情况,是信瑞员工的习惯,他们的房间暂时成了创作室。

    从屏幕上看,车间里全然没有即时即景时的脏、乱,昏黄的色调,倒有几分怀
旧的情怀。

    这效果大大出乎了我的估量,欣喜之余,不免感慨地看了看柏裴铭,他蹲在地
上整理缠成一团的电线。

    电视的光学作用下,周先生原本笨重的身躯更是不堪重负,只怕有一天,用力
稍猛,过甚的油脂如洪水般倾泄而出。

    “哈哈……”

    “笑什么?”

    摆弄完电池,柏裴铭一起看回放的素材。

    “笑那个周先生。”

    “不能对他太苛刻,他的水平仅限于此。”

    “你觉得我不宽容?”

    “凡事不能求完美。”

    “世界大同,岂不是人人之梦想。”

    “原始社会,群居群猎,也是大同。”

    “人往高处走,等他们尝到了各中滋味,未必会舍得放下。”

    大概是那两杯酒联络了感情,和柏裴铭、康健渐渐地熟络起来。

    “周先生的

    那只手,真胖。”

    康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话一词一顿,像刚刚学会中国话的老外。

    “你不觉得他夹菜时,那胖手可与那道红烧猪蹄鱼目混珠了吗?”

    “雨烟,你太夸张了吧。”

    “你说呢?柏裴铭。”

    柏裴铭歪了歪脑袋:

    “有点,两杯酒下肚,我差点下错了筷子。”

    三人笑作一团。

    周先生的那只胖手,彻底摧垮了陌生的距离。

    终于可以离开山城,可以离开那个如米粉肉一般,吃上几口即油腻腻糊住了五
脏六腑的周先生,把行李一一装在后备箱里,关上车门,隔着车窗频频挥手时,大
家如释重负地大大吐了一口气。

    车子很快驶出市区,道路两边油油的菜地,一片连着一片。久居高楼大厦,看
多了拥挤的街道,繁忙的交通,我常常喜欢一个人开车到邻近的郊县,毫无目的地
停留在随意一片田埂边,静静心心地看农夫们耕种,听小鸟们欢唱。陶渊明实在是
会享受人生,这种“采菊东篱下”的日子甚至比神仙天堂更令人留恋。悠悠南山,
青青蓝天,朵朵白云,还理嘈杂的官场商场作甚。

    油菜花盛开,黄黄的一大片,与远方的山影相映,美不胜收。

    “真美”

    柏裴铭感慨地叹了口气。

    “如此美景,还要叹气?”

    我侧脸看了看身边的柏裴铭。

    “面对太过美丽的东西,常常令人不知所措,只留下落泪的冲动,为了避免太
夸张,也就只好叹口气,以表心情。”

    “你喜欢黄色?”

    “我喜欢所有灿烂的颜色,大块大块的,牵动人的情怀。”

    “大色块容易入画,易于表意。”

    康健说话不多,难得开口,总带有提纲挈领的总结性。

    “喜欢张艺谋的片子?”

    “喜欢他对色彩的运用。”

    “那一串串红得撩人的辣椒,艳得夺目的染布。”

    “颜色的冲击力,有时候甚至可以让人忘乎所以。”

    “所以,我喜欢呆在机房里,可以有权力一遍又一遍地独享人间美景。”

    “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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