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散文诗集电子书 > 许钦文散文选集_许钦文 >

第3章

许钦文散文选集_许钦文-第3章

小说: 许钦文散文选集_许钦文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使用汗血所换些许金钱,经不起“那个”,怕被“那个”,不敢同要“那个”者接近,也就同“那个”无关。由此可见,被“那个”的是可以被“那个”的。据说某国有过这样的时候,市上的物价分着好几种,卖给从外国过去考察的特别贵,因为大概是资本家,叫做“剥削”剥削者。杭州人的“那个”,未必存心如此;其为“那个”却是无所不同的罢。

三月三十一日《中国新报》在〈杭州春游盛况空前》的标题下,说是如此春游盛况为二三十年所未有。正当一般公教人员,上吊的上吊,跳河的跳河,大家感到生活困难,将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似乎奇怪,会有这种情形。其实不然。如今米虽然贵,并不缺少;布虽然贵,并不缺少,油盐酱醋虽然贵,也都并不缺少。“胜利”以来,接收的很多发财,营商的很多发财;贪一下,奸一下,就都可以发财,只是安分守已的老实人在吃苦。《中国新报》这记载,证明了社会经济的畸形发展。据说寺院之中,菩萨面前,阔绰的血唇烫发的妇女在叩头,西装革履的阔少,放下司的克在三跪九叩,发了洋财,新了袋束,内心依然。内心依然,发了洋财,只是新了装束的很多很多。他们是香客,也是游客。本来是香客,发财了,也就邀游起来,是阔绰的。给某国“剥削”的未闻喊“那个”,是资本家,不在乎区区被“那个”

的。发了洋财邀游西子湖畔的当也不在乎被“那个”的区区;诚信的香客以杭州为佛地,总以为多花点在佛地是好的,也不至于喊“那个”。那末喊“那个”的只是寒酸的游客罢。并未阔绰,也要邀游西子,在这年头儿,皂白不分的同被“那个”,呜呼冤哉!

原载1948年5月16日《论语》第153期

w w w。x iaoshu otx t。c o m



重游玉皇山小记

小。说。t。xt…天堂
交出了考卷和分数单,一个学期总算又告结束。疲倦和郁闷充满着身子,很想透一口气。

要隔一小时才有一辆的四路车刚过去,呆立着等候不耐烦,就沿着马路踱步。西子湖畔,吴山之麓,风景委实不错。往常忙碌,虽屡次经过,并未感到兴趣。一经闲空,就觉处处可观。

山林醒目,景物诱人,信步欣赏,不久到了望仙亭,知道是上玉皇山的日子。一向苦于人事,缺少游玩自然风景机会的我,以前在杭州连住十几年,连南北高峰、龙井、天竺都没有到过。

玉皇山倒曾经游过,廿五六年,李青崖氏来杭,由郁达夫氏邀同去玩,七星缸、八卦田,还都留下着印象。山路的宽阔使我记早福州的鼓山;石级的打扫得干净,又使我联想得四川嘉定的乌尤山。

钱塘江边,西子湖畔,有名的山上,大概有着寺院,如云栖、五云、龙井、虎跑、灵隐、天竺、韬光和北高峰等处,无非由和尚主持。黄龙洞和玉皇山却由道士主持,所以山上标着“黄老遗风”,那些黄墙壁的建筑物都是叫做观的。道士讲究炼丹成仙;还在山脚里,也就以“望仙”名亭了。究竟怎样炼丹,能否成仙且不说,山上的生活清静总是实在的。无怪爱好清静的人,入山惟恐不深。听着潺潺的溪流,颇有“鸟鸣山更幽”之概。以为到了这种山上,闻不到什么火药气味,可以不再嚷嚷。可是未及山腰,就见到一个壮年的道士在对老道士喘着气报告,一手握着粗竹竿,显得雄赳赳;说是好些部队里的人上来砍竹砍木头,讲了许多好话止不住刀斧,最后说到名胜古迹要保存,这才退下去。可见到了山上做道士,还得用力气斗争。本来道家崇尚返本,无非为着任其自然,并不在于保存什么古迹。如今这种山上的道士,所谓名胜古迹,直接间接,却总与其生活有关。“辟谷”之术未成,种些蔬菜以外,山上见不到什么直接生产的设备;饮食所需,恐怕也要像一般和尚的从“香火”设法,至少要能动人之心。宗教家动人之心的手段,于伟大,庄严和清静等美感以外,就是神秘,借以激动人的好奇心。好奇固人情之常,神秘有助于信仰,西子湖畔和尚以神秘动人的有灵隐的一线天和净慈寺的运木古井。一线天无非是岩石中的一个空隙,细小得很,隐约难见。

说是善心的人由此可以望见佛;有些人说确已望见了佛,其中奥妙,读过《皇帝的新衣》的可以了然。运木古井是井底里有着一块木头,相传济颠和尚成佛以前曾从这口井里运出许多木头来造寺宇。大概因为木料长大,普通的方法不容易运输,就来了这神话般传说。和尚说得像煞有介事,听的人也似乎大半相信。一看要出蜡烛钱,这就成了运钱井。玉皇山上神秘的,固有的七星缸和八卦田以外新有了紫来洞的布置。八卦田在山下,在平地看,只是几亩田,登上玉皇山远望,才有点像八卦形。实在也只是有点像,并没有真正做到八卦的条件,连太极图都没有弄圆。七星缸虽然造起了七星亭,那七只起了锈的铁缸却仍然歪歪斜斜的乱放在露天下,新布置的紫来洞,附近一带都弄得很整齐;什么象伏地,什么狮啸天,把许多块岩石都新起了名称。紫来洞由紫东道士经管起来。“紫气东来”,确是道家的典故。《关尹子》载:“关令登楼四望,见东极有紫气西迈,喜曰,应有圣人经过京邑,至期乃斋戒,其日果见老子。”不过洞口所题,牵连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其意如何贯通,未能了然。又在近旁岩石上凿有“仁静智流”四大字,大概由于“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话,山是静的,水是长流的,固然不错。但这是儒家的见解,竟也做了“道山”的点缀。我国人在思想上,说得好听点是和平,说得不好听点是模糊,并无严密的区别。虽然和尚住寺院庙宇,道士住在观里,在丧家出殡,却可以吹打在一起。一般人对于有点哲理思想的事情,往往因觉神秘而盲目的信仰。自然这只是过去的事情。不过西子湖畔,寺院和观并立,和尚道士相安无事,也就不足怪了。

可是玉皇山,终究是有着点道家气味的,和尚寺院所在的,无论是五云山,北高峰,灵隐和天竺,都见不到头皮光光的小尼姑,在玉皇山上,将到福星观的地方我就碰着了小道姑,圆圆的头脸上梳着两个螳螂髻,额上养着刘海仙,脚上套着长统的白布袜,裤脚藏在袜筒里。

并不搽脂擦粉,皮肤白嫩嫩,脸颊红粉粉。这是自然的健康美,一跳一跃的跨着大步子,尤其显得生动活泼。而且,进了福星观,放大的紫东道士的照相,一望见就认得,固然前次来玩时蒙他招待过,“八一三”的前夕,我跟达夫去福州,在上海碰着这位老道士,达夫托他带回杭州一大捆的木版书,是刚到上海买得的,请他吃中饭,我是同席的。如今达夫据说已去世,许多事还是无从说起,由这位老道士带归的书籍不知去向,大学路旁达夫家的房子是易主了。探问以后,知道紫东道士还健在,已有八十五岁。一时很想找他谈谈,终于因为觉得没有什么话可说作罢。达夫比紫东道士年轻得多,老者依然,壮者已故。远涉重洋不如深居高山安稳,这或者就是所谓得道了。山上空气新鲜,阳光充足;尤其是玉皇山顶,左钱塘江,右西子湖,风景美丽,气势雄壮,足以爽神悦目。所谓修炼得道,原来处地优良,便于摄生养神就是了罢。不过福星观前固然种些蔬菜以外见不到什么直接生产的机构,就是开凿岩洞,修屋筑路,也未必由于道士的兼工匠。紫来洞口刻石所记,也是称“鸠工”的。那末同山下的社会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战争的火药气味也是会影响到的罢。

原载1949年2月16日《论语》第171期





过年恨

小。说。txt天。堂
“三十日夜的吃,正月初一的穿。”不但大鱼大肉的饭菜好,粽子年糕的点心多,还有橘子荸荠,甘蔗金蛋,又有橘子花生可以消闲;穿着红红绿绿的新衣服,小孩子过年,本来高高兴兴,是可以快乐的。但我自幼,每到过年,总感觉到遗恨,就因为是言论不自由。在做小孩子的时候,生着嘴巴,常是弄些吃吃固然要紧,随便谈谈,也是很需要的。一到过年时节,说话就时刻受人干涉:平常说惯的话不能照样再说,什么杀,什么死,这一类字样不能提到,连声音相像的也要避忌。还要说起好听的话来,什么长生果,什么八宝菜;藕要叫做偶偶凑凑,熟的叫做有富。明明是一个人死了,在平常是说得很痛快的,死了,说死了就是;到了过年时节,像《彷徨》中的《祝福》上所写,要改口说作“老了”。这实在是虚伪,我不佩服;何况不惯。因此随时存戒心,不敢随便发言,故意做哑子。可是生着嘴巴总要活动,被人干涉不免懊恼。肚子饱了以后,有得吃不再感觉到怎样;说话不能自由,这可要不得。所以,以前一到将要过年的时候,现在回想到幼时过年的情形,于高兴觉得快活之中,也是觉得有点可恨的。

于言论不自由以外,幼时过年,我还有觉得可恨的,就是照例去拜干娘的岁。我怕拜岁,元旦可以故意起身得迟,一起身就跑到街上去看花纸,拨糖。要我向人伏地跪拜固然不甘心,人家向我伏地跪拜也不愿意接受;当时年纪虽然还小,可是成人的侄子侄媳妇得向我伏地跪拜,觉得受不了。拜干娘的岁是我一个人的事,挑选日子,特地雇得船摇到十里路远的城里去,是躲避不了的。送去两坛小京庄的老酒,一担四盒,一对提盒,莲子白糖,桂圆全鸡。

干娘白面团团的很和气,总给我预备着花炮,糖菩萨。糖菩萨我所爱;但拜一拜是不来的。

到了干娘的面前,我照例躲到带我去的大姊的老奶母的布裙后面。叫声干娘更不愿意,我总这样想着,既然和我的父亲没有关系,何必叫她做娘呢。实在她并没有到我家来过;无非因为我的大哥夭亡,怕得我也养不大,所以结下这一份干亲,因为干娘是儿女成行的。迷信和虚伪的礼节,成了我幼时过年可恨的第二点。

辛亥光复,民国成立,改用阳历过年,当时我在城里的中等学校读书;学校里依照阳历放假,家庭中仍照阴历过年。为着提倡阳历的过年,学校里于阴历过年时严格维持上课。青年心理维新,对于社会习俗的守旧觉得可恨,记得有一年的阴历元旦适值星期日;星期六的下午回家还有埠船,第二天没有开行的埠船,我和一个同学一直步行到校。人在学校里上课,家中的年货吃不着,也觉得可恨。

晚婚的我,初在中等学校里教书时,寒暑假仍然住学校里。尝见寺院中和尚贴着“念佛过年”的字条,以为“做小说过年”也是一法。可是一般亲戚朋友,有家眷的,以为无家过年太冷静,争来邀约过年,我竟被认作可怜人,弄得连做小说过年也不成,这就使我觉得过年的另一可恨了。

抗战时避难闽西闽北;福建的永安虽然新建了省会,却保守着过年的旧俗。这并非只是依然注重阴历的过年;所谓旧俗是到了除夕这一天,街上冷清清,连猪脚爪都买不到一只。

有些人家,先生阳历过年,太太阴历过年。我家照例阳历也不过年,阴历也不过年。可是日常的菜蔬总得备一点;过阴历年要好几天买不到东西,要多预备一点;怕得不新鲜,照故乡的习惯,打算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2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