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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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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一本?”林顿道。
  “当然不是,只是最新的一本罢了。我正在着手写一些新东西。”
  林顿笑道:“我的消息来源可不是那么告诉我的。”
  “噢?那你的消息来源告诉了你什么呢?”
  “你是一个等死的老人,”林顿说,“而且你将孤独地死去。”
  “我才五十二岁而已,”卡特林一字一顿地回答,“算不上老。”
  “当你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多到一口气吹不完时,你就老了。”林顿干巴巴地回答,“海伦比你年轻,她都死了五年了。这全看人的心态,卡特林。我见过年轻的耄耋老人,也见过老态的花季少年。而你,下体还没长毛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有皱纹了。”
  “这不公平。”卡特林抗议。
  林顿喝了口他的施格兰金。“公平?”他说,“你已经过了相信公平的年龄,卡特林。年轻人享受生活,而老年人坐在后面观看。你生下来就老了,你是个观察者,不是个享受者。”他皱皱眉,“不是个享受者,混蛋,这算什么演讲词。不过呢,观察者总比受气包好。但你也不是受气包,你没受过多少苦,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个脓包,就是这样。”
  “你说的有点道理,贝瑞。”卡特林说,“我是个作家,这是我一生的追求,我的生活。作家观察生活,并讲述生活。这份职业就是如此,你应该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林顿回答,“我也是写东西的。还记得吗?我花了太多的灰色岁月去书写别人的故事,却没有时间抒发自己。你都知道的,卡特林,看看你在《告别语》里对我做了些什么,当我的搭档和我决定写回忆录时,发生了什么?”
  卡特林想起了情节。“你写不出来。你只能重写自己那些老故事,二十年前的故事,三十年前的故事……你具备了不起的记忆力,能回忆出采访过的所有人,以及采访的时间、细节和话语。你可以一字不漏地背出自己发表的第一篇新闻,却记不起第一次跟你睡觉的女孩的名字,记不起前妻的电话号码,记不起……记不起……”他的声音低下去。
  “我记不起我女儿的生日。”林顿回答,“你从哪里想到这些疯狂点子的,卡特林?”
  卡特林沉默。
  “从生活中,对吧?”林顿礼貌地问,“我是个优秀的记者,你给了我这样的评语。而你呢,是的,可能你也是个优秀的小说家——当然,这得由评论家们来判断,我这个脚上有伤、天天下苦力的记者没那资格——但即便你很优秀,甚至上升到最伟大的小说家之列,你仍旧是让人恶心的丈夫和不称职的父亲。”
  “不。”卡特林说,但这个抗议十分虚弱。林顿摇摇手中的玻璃杯,冰块叮当作响。
  “海伦什么时候离开你的?”他问。
  “我记不……大概……十年前,大概那个时候吧,《顺道》的定稿做到一半的时候。”
  “什么时候离的婚?”
  “哦,一年之后。我们试过和解,但没成功。米雪尔还在上学,我记得当时在写《艰难时世》。”
  “你记得她在三年级的演出吗?”
  “我没去的那场?”
  “你没去的那场?听起来好像尼克松说:‘我撒谎的那次?’是米雪尔主演的那场,卡特林。”
  “我无能为力,”卡特林说,“我很想去,但他们颁奖给我,你不可能缺席美国作协的晚宴。你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林顿道,“海伦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写《告别语》的时候。”卡特林说。
  “有趣的记录方式。你应该发明个历法。”他喝了几口威士忌。
  “好吧,”卡特林说,“我不否认工作对我的重要性。可能比重有些过多,我不知道。是的,写作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我是个正派人,林顿,我尽了最大努力,我并不像你暗示的那样。海伦和我有过美好岁月,我们彼此相爱。米雪尔……我爱米雪尔。她还是小女孩时,我给她写过五花八门的小故事,譬如有趣的动物、星际海盗、打油诗等等。我用业余时间写好,临睡时读给她听。这些事我只为米雪尔做,为了爱。”
  “是的,”林顿嘲弄地说,“你甚至没想过把它们出版出来。”
  卡特林露出一丝尴尬。“那……你在暗示什么……那是歪曲事实。米雪尔非常喜欢这些故事,所以我想其他孩子也可能会喜欢。不过是个想法而已,从来没有付诸实施。”
  “从来没有?”
  卡特林犹豫了一下。“你看,贝特是我的朋友和代理人,他也有个小女儿,我把自己写的东西给他看过一次。就一次而已!”
  “我不可能怀孕,”林顿说,“我只让他上过我一次。就一次!”
  “他甚至根本就不喜欢它们。”卡特林说。
  “多么可惜。”林顿回答。
  “别对我盖棺定论,我没有罪,没有。或许我不算个模范父亲,但绝非什么恶魔。我一直帮她换尿布,在写《黑玫瑰》之前,海伦得去上班,是我每天照顾孩子,从早上九点直到下午五点。”
  “你最恨她哭,让你不得不离开打字机。”
  “是的,”卡特林说,“是的,我最恨被打扰,一直讨厌被打扰,不管是海伦、米雪尔还是我母亲,或者我大学的室友。我写作时不容打扰。难道这他妈的也算死罪吗?这就让我成了没有人性的怪物了吗?她哭起来,我就会过去。我不喜欢那样,我讨厌那样,我恨那样,但我总还是向她走去了!”
  “当你听见她哭的时候,”林顿说,“当你没有和席茜上床、和安琪尔夫人跳舞、和弗兰克·科温一起打击恶棍的时候,当你的脑袋没有被他们的声音填满的时候。没错,有时候你确实听见了,听见了然后也去了。祝贺你,卡特林。”
  “我教她读书,”卡特林说,“我给她读过《金银岛》、《柳林风声》、《霍比特人》、《汤姆·索亚历险记》……所有这些东西。”
  “所有你自己打算重读的书。”林顿说,“真正教她东西的是海伦,和迪克及珍妮一起。”
  “我讨厌迪克和珍妮。”卡特林咆哮。
  “那又如何?”
  “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理察德·卡特林道,“你不在场,可米雪尔和我在。她爱我,她始终爱着我。只要受了伤,擦破膝盖或者流鼻血,无论什么,她都会跑到我身边,从不去找海伦。她会哭着找我,然后我会抱抱她,擦干她的眼泪,告诉她……我曾对她说……”他说不下去。他知道自己快哭出来了,泪水在眼角打转。
  “我知道你对她说过什么。”贝瑞林顿用悲伤的语气轻声道。
  “她记得这些。”卡特林说,“这么多年来一直记得。海伦取得了监护权,她们搬走了,我并不经常见她,可米雪尔一直都记得。当她长大之后,海伦去世了,她便决心自力更生。但那次她受伤之后,我……我……”
  “是的,”林顿说,“我知道。”

  那通电话是警察打来的。乔伊斯·布伦南。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侦探的名字。“卡特林先生吗?”她在电话里说。
  “什么?”
  “理察德·卡特林先生吗?”
  “是的,”他回答,“作家理察德·卡特林。”他接过不少陌生的电话,“请问有何指教?”
  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您必须来医院一趟,”她告诉他,“是您女儿,米雪尔·卡特林。我很遗憾地通知您,她出事了。”
  他讨厌借口,讨厌委婉的说法。卡特林的人物从来不会逝世,只会死;他们也不会释放气体,只会打屁。而理察德·卡特林的女儿……“出事?”他说,“你是说她出事了还是被强暴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被强暴了,”她最终回答,“她被强暴了,卡特林先生。”
  “我马上就来。”他说。
  事实上,她被毫无人性地多次强暴。米雪尔像海伦那样固执,像卡特林自己那样固执,她不接受他的钱,不听他的意见,不从他的出版关系里得到工作的便宜。她要完全靠自己,于是在小村庄的咖啡馆里当起了服务员,住在码头边一个空旷大仓库的阁楼上,旁边有个非常糟糕的邻居,一个危险人物。卡特林提醒过她不下一百次,可她就是不听,甚至不愿意让他为她换锁,或安装报警系统。结果不堪想象,对方在周五天亮前闯入。当时只有米雪尔一个人,他先把电话从墙上扯下来,再将她囚禁,直到周一晚上,另一名咖啡馆的服务员因为不放心过来查看,强奸犯才从救生通道逃走。
  当他被允许见她时,她脸上还带着一大块紫色淤青,浑身上下全是那家伙用点燃的烟头烫下的伤疤,她断了三根肋骨,远远没能从歇斯底里中恢复过来。一旦有人靠近或是被东西触碰,她就开始尖叫。医生、护士,统统无能为力。但她让卡特林坐在她床边,他用双手拥抱她。她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泪水流干,还用哭腔叫了声“爸爸”,那是她说的唯一一句话,好像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最终,他们让她安静下来睡着了。

  米雪尔在医院待了两周,度过了深度震动期。她的歇斯底里一点一点地平复,最终变得温驯起来。人们可以帮她换枕头,带她上厕所,但她还是不愿说话或者不能说话。心理医生告诉卡特林,她有可能从此丧失语言能力。“我绝不容许那样的事发生,绝不。”卡特林回答。他帮米雪尔结清了账务,下定决心带她一起离开这个令人生厌的肮脏城市,远走高飞,重新开始。她一直很喜欢那些宽敞的老房子,他都记得,她还喜欢水、海洋、河流与湖泊。卡特林咨询了房产经济人,起初打算在缅因州的海岸边找所大房子,最终却在爱荷华州佩诺特镇买下了这所断崖上的哥特式汽船大厦。他亲自监督搬迁工作,每个细节都细致入微。
  一点一滴,恢复开始。
  她就像回到了童年,充满好奇心,一刻也不愿意停歇,浑身都是精力。她不说话,但对所有事情都要探究一番,每个地方都要走走。春天来了,她每每在寡妇走道上观望几个小时,看着密西西比河上的拖船渐行渐远。每天傍晚,他们都一起在断崖上散步,她总爱挽着他的手。有一天,她突然转身在他脸上印下深深一吻,“我爱你,爸爸。”她终于开口说话,然后从他身边跑开。在卡特林眼中,这个二十多岁的可爱女人,经历彻骨的痛苦之后,宛如获得了新生,快活得像瘦高的假小子。
  那天之后,障碍逐渐消失。米雪尔重新开始说话,起初是些简捷的、孩子似的短句,小心翼翼而又天真无邪。但她迅速成熟起来,不知何时,她和他谈起了政治,谈起了图书,谈起了艺术。在傍晚的散步时间,他们彼此有许多愉快的交谈。然而她从未提及强奸的话题,一次也没有,连一个字都没有。
  六个月后,她开始烹调,给纽约的朋友写信,还帮忙做做家务,在花园里搞些可爱的小发明。八个月后,她重执画笔,事实证明对她很有帮助。她就像盛开的花朵,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其实,理察德·卡特林对女儿喜爱的抽象派艺术并不感冒,他更倾向于具象风格,最中意的是她在大学主攻艺术学位时送给他的自画像。但他能从画布上感受她内心的痛苦,她仿佛中了魔咒般,想从伤口的最深处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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