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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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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的乳头,”卡特林愣愣地说,“你永远都有十八岁的乳头。”
  席茜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是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借给你爸爸,我发誓你一定会对它们做些好玩的事情。”
  “别叫我爸爸。”卡特林道。
  “啊噢,但你就是我爸爸呀。”席茜用小女孩委屈的语调说。
  “别叫了!”卡特林坚持。
  “为什么呀?你想这样,爸爸,你想和你的小女孩玩玩,不是吗?”她咯咯笑着,“邪恶的事情是那么美好,乱伦绝对无以伦比。一起玩的家人才能永远在一起。”她朝四周看看。“我喜欢四根帐杆的床,你想把我绑起来吗,爸爸?我喜欢那样子。”
  “不,”卡特林说。他把被子推开,跳下床,胡乱套上拖鞋和睡袍。双腿之间有种兴奋,渐渐向上竖起。他必须赶紧离开,必须和席茜保持距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慌乱地生起炉火。
  “我喜欢这样子,”点燃的炉火旁,席茜说,“火焰是那么浪漫。”
  卡特林转身面对她,“为什么是你?”他努力保持镇静,“李察森才是《黑玫瑰》的主角,不是你。为什么跳到我的第四本书?为什么没有《家谱》或《雨》里面的人物?”
  “那帮火鸡?”席茜不屑地说,“他们都不真实。你并不那么想见李察森,不是吗?我可好玩多了。”她站起来,任绸缎从身上滑落,盘在脚踝。火光在她优美的身姿上舞蹈,那是柔软、甜蜜而年轻的身体。她踢开绸缎,慢慢朝他走来。
  “快停下,席茜。”卡特林叫道。
  “我不咬人的,”席茜清脆地笑着,“除非你想要我咬你。或者我该把你绑起来,哈哈!”她用手环住他,拥抱他,抬起头,期待他的亲吻。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虚弱地反抗。她的手臂感觉很舒服,当她压在他身上时……很舒服。理察德·卡特林已经很久很久没用这双手抱过女人了,甚至无法去,思考到底有多久,再说他也从来没抱过席茜这样的女人,没有,从来没有。他觉得很害怕,“我不能,”他说,“不能……我不想那么做。”
  席茜的双手穿过他的睡袍,游进内裤,轻轻挤压他兴奋的源头。“骗子,”她轻声道,“你想要我,你一直想要我。我敢打赌,你在写那些性爱场面时,常常因为下面的骚动而骤然停笔。”
  “没有,”卡特林说,“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她的嘴轻轻噘起,双手在他周身上下游走,“不对,我发誓你想这样做,我发誓你忍得很难受,我发誓你每次一写我就忍得很难受。”
  “我,”他想抗议,否认却并未随之而来,“席茜,求你了。”
  “求你了,”她低语,手却没闲着,“是的,求你了。”她的手在他的内裤里不停抚摩,他俩双双倒在地板上,“求你了。”她说,然后解开他的睡袍,露出裸体,“求你了。”她的手沿着他的肋骨向上,玩弄乳头,继而用身体贴近他,乳房轻点他的胸部,“求你了。”她终于抬起头,舌头在唇间穿梭。
  理察德·卡特林呻吟着,用颤抖的双手环住了她。
  她跟他拥有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的触摸犹如火焰与绸缎交融,让人触电,她那秘密谷地如蜂蜜般甘甜。
  第二天早上,她不见了。
  卡特林很晚才起床,累得没办法给自己做早餐。他穿上衣服,步行来到镇子,朝断崖下那个年代久远、砖石结构的精巧小咖啡厅走去。他想来杯咖啡,加上蓝莓煎饼,好整理情绪。
  所有事情都是那么莫名其妙。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又确确实实地发生了;否认变得无济于事。卡特林把一大块手工制作的蓝莓煎饼送入口中,溶在嘴里的却只有恐惧。他担心自己心智是否健全。很多行为,他完全弄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当然,还有种更深层次的、基本的恐惧。
  他害怕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理察德·卡特林一共出版了九部小说。
  他想念米雪尔。他该给她打个电话,请求她在他发疯之前住手。她是他的女儿,他的骨肉,她一定会听他的话。她爱着他,这点毫无疑问;他也爱她,不管她怎么想。卡特林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在那本书的字里行间,他已经为自己解释过无数次,用过各种不同的修饰。是的,他任性、武断,固执到让人难以想象,有时倔强,有时随和,有时又会冷漠异常,但不管怎么说,他认为自己还算得上正派人。米雪尔……她遗传了他的秉性与缺点。她的确对他暴跳如雷,但爱与恨的距离并不遥远,不是吗?她绝不会蓄意伤害他。
  是的,他该给米雪尔打个电话,请求她停止这一切。她会听他的话吗?如果他企求原谅,或许她会的。在那天,在那个伤心的日子,她说她绝不会原谅他,绝不,但她不是认真的。她是他唯一的孩子,唯一的骨肉,不管发生了什么。
  卡特林推开空盘子,靠在椅背上,嘴角扬出一条倔强的弧线。企求原谅,举手投降?不,不行。说到底,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理解呢?海伦从来没有理解过,米雪尔也跟她妈妈一样不明事理。然而作家是为自己的作品而活的。他犯过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凭什么非得低三下四,企求原谅?该打电话的是米雪尔。
  去他的,卡特林心想,别想恐吓我。我是对的,错的是她。如果米雪尔想要和解,就该主动打过来,她不可能让我屈服。说到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就让她继续寄她的肖像画吧,想画什么画什么,他要把它们统统挂在墙上,骄傲地展出(毕竟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那也是向他的小说致意嘛)。如果那些该死的东西半夜活过来,在房子里晃来晃去,就晃他们的吧。他将欢迎他们的大驾光临。想到这里,卡特林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当然欢迎席茜的到来,而且……他还有些希望她再次光临。甚至德那霍。是的,他是个傲慢无礼的小子,但又没碍着卡特林,只是喜欢说说脏话而已。

  再说……转念一想,卡特林发现所有的可能性都带着一定程度的吸引力,简直是上天眷顾。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从未能参加盖茨比的那些豪奢宴会,科南·道尔也未曾真正与福尔摩斯及华生医生交流,纳博科夫更无缘遇上他的洛丽塔。他们会有多羡慕他呢?
  他越想越开心。米雪尔妄图斥责他,恐吓他,不料却着实带给他许多有趣的体验。他可以和塞希金·特德雷科,那个来自《顺道》的愤世嫉俗的流亡者,那个出名的江湖骗子下国际象棋;他可以和悲情小说《艰难时世》中的党魁弗兰克·科温高谈阔论时事政治;他还可以和美丽的贝丝·麦肯锡调调情,和疯老太婆安琪尔跳跳舞,再勾引双胞胎坦佐歌姐妹,补充席茜留给他的无以伦比的春梦。是的,没错,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们都是由他一手创造,是他的人物、他的朋友与家人。
  当然,那本新书就不一样了。卡特林皱起眉头,这是个令人烦恼的念头。但米雪尔是他女儿,她爱他,不会那么过分。不会,绝不会。他牢牢抓紧这个想法,然后拿起支票夹。
  他期待着它,甚至急盼着它。那天傍晚,从例行的散步归来时,他的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心跳也比平时更快。它正在那里等他,熟悉的、用朴素的棕色纸张包装的矩形包裹。理察德·卡特林小心翼翼地把它搬进屋,拆开之前,先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故意留个悬念,以尽情享受猜测的乐趣。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米雪尔脑袋里那个小小的、邪恶的计划,他不禁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他呷完咖啡,重新添满,再喝了一杯。包裹只有几步远,卡特林和自己玩了个小游戏,猜猜里面是谁的肖像。席茜提过《家谱》和《雨》中没有真实的人物,卡特林在脑海单回顾了自己一生的作品,试图决定谁最真实。这是一种愉快的思考,但他无法百分之百的肯定。最后,他终于推开咖啡杯,起身打开包裹。果然是他。
  贝瑞·林顿。
  一如往常,画像栩栩如生。林顿坐在新闻城的力公室里,手肘枕在老式手动打印机的灰色金属盖上。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褐色西装,领口敞开的白衬衫和着汗水粘住身体。他的鼻子被打破过几次,横跨在那张平凡朴实但还不失友善的宽脸上,而眼皮总是似梦似醒地半垂着。林顿体形肥胖,双下巴,正在急速脱发。他戒了烟但戒不掉香烟,老在嘴边叼着一支驼牌香烟。“只要不点燃这该死的东西,你就是安全的。”这是他在卡特林的小说《告别语》中的口头禅。
  那本书并非大团圆结局。那是本悲剧小说,写的是一个曾经享誉一时的传奇报社如何度过凋敝的最后一周时光。当然,它的意义不止于此。卡特林感兴趣的是人性本身,而非报纸。他用落寞的报纸来隐喻落寞的人生。编辑希望他更多着墨于一些感人至深的次要情节,再把林顿和其他人安排在一个错综复杂、却又不失希望的大框架里,探讨救赎及重生。卡特林拒绝做这样的改动。他想呈现小人物是如何被岁月无情地击垮,思索挫折与不可避免的孤独。他写了一本像早春一样灰暗的小说,并且引以为豪。

  没有人读这本书。
  卡特林把肖像抬上楼,挂在德那霍和席茜旁边。今夜注定会很有趣,他心想,贝瑞·林顿和其他两个不同,他不是小孩子,而是卡特林的同龄人,睿智又成熟。林顿所经历的辛酸,对生活的失望,卡特林比谁都了解,他所有的文章和各类心血之作在商人撤资逃跑之后被世人遗忘得干干净净,但这位记者始终保持着他的幽默感、辛辣的讽刺和标志性的从没点燃过的驼牌香烟,不曾改变,把一切苦难都拒之门外。卡特林钦佩他,乐意与他交谈。今夜,他觉得干脆就在这里恭候对方的到来,于是他煮了一壶浓浓的黑咖啡,放上些施格兰金。

  午夜已过,卡特林正在重新翻阅一本皮革封面的《告别语》,听到厨房里传来冰块的撞击声。“请别客气,贝瑞。”他大声说。
  林顿从吱吱嘎嘎的门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杯子。“我不会客气,”他边回答,边用那双眼皮低垂的眼睛看着卡特林,哼了一声,“你看起来的确可以当我父亲了,”他说,“我没料到一个人会显得那么地老态龙钟。”
  卡特林合上书,放在一旁。“请坐,按照我的记忆,你的脚似乎受了伤。”
  “我的脚一直有伤。”林顿回答。他重重地坐进扶手椅,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啊,”他感叹,“现在好多了。”
  卡特林用指尖点了点那本小说。“我的第八本书,”他说,“米雪尔跳过了三本。有点遗憾,我本想见见那些小说里的人物。”
  “可能她想尽快切入主题吧。”林顿指出。
  “什么主题?”
  林顿耸耸肩,“该死,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你瞧,我不过是个记者,成天围绕五个“W”和一个“H”打转⑤。你是作家,主题应该由你来告诉我。”
  “我的第九本小说,”卡特林说,“最新的一本。”
  “最后的一本?”林顿道。
  “当然不是,只是最新的一本罢了。我正在着手写一些新东西。”
  林顿笑道:“我的消息来源可不是那么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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