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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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身心交瘁,虽然干了这么多年公安,但像今天法庭上的这种风云突变却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没有去答严君
的话,脑子里此时不知道是属于混乱还是属于空白,突然,他从堵在胸口的一团乱麻中看到了一个可以抽出来的线头儿!
——萌萌……怎么会对天文知识这么熟悉呢? 大厅的门开了,出来的不是段兴玉,而是施肖萌,严君先向她打
招呼。 “祝贺你啊,辩得挺成功的。” 施肖萌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周志明说:“小萌,我正想找你谈
谈呢。” 施肖萌把带着些敌意的目光在严君身上瞥了一下,脸色惨白,说:“我也正要和你谈谈,你现在没空吧?”
周志明丝毫没有听出后面这句话的双关含义,说道:“等我找你吧,到学校去找你也行。” 施肖萌没说什么,
下楼走了。严君脸上有些尴尬,看见周志明转回脸看她,便扯开话说:“走吧,咱们到后面找找科长去。” 两个人
穿过一条细长走道往后面的休息室走,后面也同样是静静的;只有靠顶头的那间屋子里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老段,
对这个证据的疏忽,我们检察院也是有责任的,我们也了解到施季虹最近同卢援朝有过争吵,可并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
周志明听出这是那位公诉人的声音,便和严君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段兴玉和那个身材魁梧的检查员,检
查员看着他们,收住了话头。段兴玉说:“这是我们处的侦查员。”他才又接着说下去。 “现在不少国家的诉讼法
律都严格规定了证人资格的条件,对证人和被告人之间的关系进行严格考查,就是想保证证言的客观性。” 段兴玉
说:“这主要是我把问题看简单了。” 检察员看了看手表,从衣架上拿下大衣,说:“她这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
脚,我们是要追究她的诬告行为的。” 段兴玉连忙抬起一只手,“哎,老罗,我看检察院能不能先不采取什么行动,
我分析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诬告和伪证问题……”他没有把话说下去。 “也行,”检察员思索了一下,说:“先交你
们侦查清楚也好,回头咱们两家再商量吧。” 他同段兴玉握手道了别,先走了。段兴玉脸色沉重地走到衣架前,默
默地穿大衣,穿好,才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他们俩一声不响跟在段兴玉身后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段兴玉
突然回过身来,目光和周志明碰了一下。 “看来,我错了,你对了。” 就在施肖萌为卢援朝的辩护轰动法庭的
当天晚上,南州市歌剧院首场公演著名阿塞拜疆歌剧《货郎与小姐》,华丽的红旗剧场内外,灯火辉煌,盛况空前。
饰演“阿霞”的A组演员因为昨天突然患了急性咽炎,首演便临时改由B组的施季虹替场。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作
为职业演员登上歌剧舞台,然而这第一次就演砸了锅。
12在舞台上的失误
在化装室,她心慌意乱,差点儿将口红涂到眉毛上;在台上,她神不守舍,几次错走了位置;轮到她的唱段,不是
抢拍便是冒调,简直还不如个业余的,气得乐队指挥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跑到后台大发脾气,导演也恼火万分,四周都是
埋怨声,说什么的都有。她一面推说头痛,一面连声自责,因为这场演出毕竟关乎自己今后在剧院里的前途,所以后半
场的演出,她硬是强打精神,排除杂念,好歹平安地顶下来了。 散场以后,她身心交瘁地回到化装室,用颤抖的手
指卸了装,和大家打了招呼正要走,演员队长走过来告诉她,史副院长要她到后台休息室去一趟。 她胸口一阵跳,
猜度不出史副院长突然找她,究竟是因为上午在法庭上的出丑,还是因为刚才在舞台上的失误。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来到休息室。 史副院长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她既没有谈起上午的审判?穴也许她不知道吧?雪,也没有问及刚
才的演出,而是一边忙着别的事情,一边指指放在桌边的一只扁形的皮箱,对她说:“派你趟美差吧。” “美差,
去哪儿?” “到北京去一趟怎么样,我们跟中央歌舞团借的那套独舞的服装人家马上要出国使用,已经来电报催要
了,原来准备派院部老黄专程送一趟,车票都买好了,可他爱人又病了。我看你去一趟,你父亲现在不是也在北京吗?
你去了,住处比别人好解决些。”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她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用来细细
考虑一下如何应付对她做伪证的必不可免的查究。她接过史副院长递过来的介绍信和第二天清晨的火车票,走到门口,
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演出怎么办?” “小芒可以替阿霞的角色,她就是还不太熟,不过在台上倒不怯场,
你放心去吧,办完事以后,在北京多呆些天,看看中央文艺团体都有些什么新剧目,这算是一项任务吧。” 她点点
头,离开了休息室,史副院长刚才讲到胡小芒上台不怯场,弦外之音岂不是说她怯场吗?不怯场管什么?胡小芒要样儿
没样儿,要嗓儿没嗓儿,光不怯场就能演戏吗?穆铁柱不怯场,你叫他演阿霞去! 她心中隐然的不快只是这么一闪,
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去跟胡小芒她们争高下呢。 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钟了,她先走进厨房,用湿毛巾擦了把脸,
对还没回房休息的吴阿姨问道:“我妈睡了吗?” “刚刚睡,”吴阿姨小心翼翼地答道:“她和你妹妹一直等你来
着。” 她端着毛巾发了一会儿呆,没再问什么,蹑着脚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扭开桌上的台灯,发现灯座下压着
一张字条,拿起来一看,是母亲草草的字迹。小虹: 我和你妹妹等了你一下午又一晚上,你还有心思去演戏吗?你
不愿意和卢援朝结婚,我们不管,可你怎么能用这种陷害别人的手段达到目的呢!这会给你爸爸带来什么影响你考虑过
吗?你太使我生气了,你应该马上去向组织上承认错误,要求处分,要争取主动,明天再和你细谈。 妈妈 她把
字条慢慢地在手里揉成一个团。也许只有她才能体会出母亲在字条里那种既严厉又体贴的心情,她心里一时乱了方寸。
明天还走不走呢?要不要照母亲说的那样先跟组织上去谈,或者干脆直接去法院认错?她想了半天,最后拿定主意还是
先去北京,她觉得这样既可以得到充裕的时间来琢磨退身之计,而且在不得已时还可以先跟在北京开会的父亲谈一次。
她想起父亲,惶惶然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些,父亲是南州市政法机关的总头儿,只要他脑子里还有一丝父女之情的顾念,
就绝不会过分追究。一向,父亲是最爱她的,他若是脸色好一点儿,下面那些人当然就会网开一面。何况她只要一口咬
定诬告卢援朝的目的完全是为了甩掉一个爱情上的包袱,就是说到哪儿也无非是个个人道德品质问题,既然没造成什么
后果,大不了就是把她拘留几天,来个处分罢了。她呢,顶多臭上半年,上不了台,不给派角色。可这没什么,既走到
了这一步,倒霉也是该着的,时间总会磨掉一切,厚今薄古是人的一种本性,就算是天大的丑事,一旦成了历史,就会
被人看得淡淡的,别说她了,就连蒋介石、日本战犯,人们也不像过去那么咬牙切齿了。对了,要问起从援朝家搜出的
那些东西怎么办呢?实在不行,就来个“一问三不知,佛也怪不得”,只要和冯汉章的关系不被人知,是完全可以凭着
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有利的家庭地位安渡难关的。 想起冯汉章,她心里不由烧起一把无名火来,他要她办这件事的时
候,是那么踌躇满志,说得是那么万无一失,可现在怎么样呢?差不多把她的前程全葬送了。主意是他出的,可出主意
的却在北京高级饭店的席梦思床上睡得正香,留下她这个帮忙的提心吊胆地在这儿熬日子,真是从来也没有受过这份窝
囊。她想好了,这次到北京,一定先设法找到他,摊开来谈,要么他实现那个帮她出国留学的许诺,要么大家都别舒服
了,要让他知道,逼急了,她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越想越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北京去,这一夜她没有睡着,睁着
眼胡思乱想熬到天亮。为了避免跟母亲和妹妹打照面,她还没等窗户上露出青色就匆匆爬起来,简单地写了一个条子,
说明她有急事要去北京出差,仍旧压在台灯座下,然后悄悄离开家门。 早上七点半钟,南州至北京的直快客车徐徐
驶出熙熙攘攘的站台。她坐在一个临窗的座位上。当列车快要驶出市区的时候,透过明净的车窗,她的视线向远处伸展
出去,在地平线上,941厂的灰色围墙绵延西向,围墙上“注意防火”几个硕大的红字在冬天的晨雾中依稀可辨。她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卢援朝,他今天大概能回厂上班了吧?这一瞬间她禁不住回想起过去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
想起他的种种好处,一股歉疚感蓦地浮了上来。凭良心,她知道自己是太无情了,太有负于他,而他对她却一向宽容忍
让,当她在一年前正和冯汉章搞得火热的时候,就看出卢援朝醋意十足,这本来也是难怪,人非草木,何况他在这方面
又是个十分敏感的人,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大吵大闹的公开干涉,这使得她甚至还曾经产生过一种感动的心情。后来,
慢慢就习惯了,大概,卢援朝为了能当上市委政法书记的乘龙快婿,宁愿对她的风流韵事睁一眼闭一眼……当然,不管
怎么说,他是爱她的。
13一股绝望的寒气
车厢的扩音器里,响起了广播员十分做作的声音,“各位旅客,列车七点四十五分到达西郊车站,请下车的……”
她侧着头听了一会儿,等思绪又慢慢飘回来的时候,似乎已经从刚才短瞬的良心发现中解脱出来。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
的女人呢?为了成为生活中的强者,连自己的爱人都得牺牲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人兽同源,在生存竞争面前,
谁也难保不带着一点兽性,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列车的速度渐渐减慢下来,西郊车站快到了。这时候,一个扎小
辫儿的女乘务员走过来,对着她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她座位上的号码,问道: “你是南州歌剧院的施季虹同志吗?”
“是啊。”她困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娘。 “软席车厢一位乘客请你去。” 她先是有些意外,但马上想到
可能是市里哪一位她父亲的部下从剧院里知道和她同车,特地想照顾她一下。于是便从行李架上取下皮箱,跟随乘务员
向软席走去。 软席车厢位于餐车的后面,当她尾随着乘务员穿过一条细细的过道走进很空的餐车的时候,一个身材
宽大的中年人迎面拦住她的去路。 “是施季虹吗?” 听声音很不客气,她对那人打量了一下,突然认出他就是
在公安局第二次听她检举卢援朝时在场的一个,脸上顿时变了色,吃吃地答道: “是,是我。” 那人向她递过
一张三十二开大小的白纸,说:“你看这个。” 白纸上眉头横写的三个黑体字赫然撞进她的眼睛——逮捕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