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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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三十二开大小的白纸,说:“你看这个。” 白纸上眉头横写的三个黑体字赫然撞进她的眼睛——逮捕证!
她张大了嘴想叫喊,喉咙里一阵战栗,声音却全被从心底里升上来的一股绝望的寒气凝结住,发不出来。她的两腿一软,
身子刚要往下倒,就被两个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女民警从后面架住,推着向车厢门口走去。 列车在西郊站停了
两分钟,又缓缓启动,继续向北京方向驶去,她却被两个女民警挟持着下了火车,钻进候在站台上的一辆灰色上海型轿
车里,全速开回南州市来。 她被领进了一间宽大的审讯室。迎着南窗上射来的刺眼的阳光,她望见屋子当中孤零零
地摆着一只方凳,在方凳的前面,有一张长条形的桌子,桌子后面逆光端坐着四个人。她定神辨认了一下,这四个人中,
一个是早上在火车上抓她的那个大个子;一个是听她检举卢援朝的那位负责人,另一个更熟,就是曾经去找过肖萌的那
个女的,只有坐在桌角的一个胖胖的年轻人是以前未曾见过的。 她在表面上已经镇定下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没等
那几位开口就先发制人地问道:“哎,你们抓我,告诉我父亲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桌子后面传来一个冷淡的声
音,“坐下。”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双膝迟疑着弯下来,屁股就挨到了凳子上,但嘴巴上盛气凌人的势头仍然没有
减下来: “我父亲到底知道不知道?” 坐在审讯台中央的那个人翻看着台面上的材料,眼皮都没抬,还是那种
冰冷而缓慢的声音: “回答你的姓名、年龄、职业。” 她张着嘴愣了片刻,终于像垮了一样软下来,用低回的
声音答道:“施季虹,一九五○年生,南州市歌剧院演员。” 段兴玉这才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倦意,额头上蒙着
层薄薄的油汗,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和陈全有小组的几个人一样,还没合过一下眼皮,吃过一口热饭,神经似乎已经
累得有点儿麻木了。 昨天中午散庭以后,正在局里参加处以上干部贯彻市委工作会议学习班的纪真打来电话,要段
兴玉和陈全有小组认真检查一下失败的教训。来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开会,但并没有把时间花在检查失败的教训上。
会上,段兴玉只是用了短短两分钟,先把责任揽在自己头上,他觉得找原因、查教训都应当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要赶
快确定出一个下一步的工作方案来。他提出了三点想法,一、从卢家搜出的特务用具极大可能是施季虹为达到陷害目的
而放置的;二、施季虹不过是个提线木偶,她身后一定有一个指挥者;三、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诬陷案件,而是特务组织
周密策划的一次行动,行动意图可能是为了掩盖施季虹盗窃机密的罪行。这三点分析意见博得大家一致赞同,因为在1
1。17案现场采取到的鞋印中,如果江一明、杜卫东、卢援朝均可排除,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施季虹,看来,那个跳窗
子作案的人,正是她。 会开得很短,结束的时候,段兴玉做了这样几项决定,一、在对外保密的情况下逮捕施季虹
;二、逮捕前,对施实行外线监控;三、着手搜集应当搜集的有关证据。会一散,陈全有、周志明、陆振羽,加上严君,
立即兵分几路,分头去办。一下午的时间,几项工作都办得挺顺手,严君和小陆去歌剧院,和院领导及保卫干部共同商
定了一个合乎情理而又简单易行的密捕方案,连段兴玉听了也十分满意;周志明去外线队布置了监控工作,外线侦查员
在上哨的头两个小时就有所收获,发现施季虹下午三点十七分从歌剧院出来,在福来街的一家小杂货店里打了一个公用
电话,侦查员近前观察,只见她拨通一个总机号码后,要求接一个分机,侦查员只听清712三个数字,她拿着话筒等
了半天,对方才有人接,但她只说了一句什么话便啊啊地支吾两声挂断了。从杂货店出来,她神色匆匆地乘上六路公共
汽车往南州大学的方向走,到岐山路站下来转了一圈,又改乘九路无轨直接去了红旗剧场,一路上没有再做什么。
712,这肯定是个分机号码吗?如果肯定的话,那么南州市使用这种位数分机号的单位多不可数,范围太大,难于筛
选。会不会是个饭店或者招待所的房间号呢?这个念头在段兴玉脑袋里闪了一下,立刻被他抓住了,他当即把正要下班
的全科人马统统留下来,简单交待了一下,然后分别派往全市各大饭店,各大招待所去查证。到晚上七点多钟,派出的
人都陆续回来了,只查到六个地方有712这个房间号。他正在翻看着抄回来的那六个712房间的住客登记单,身边
的周志明突然失声叫起来。 “是他!”周志明指着一张登记单抄件叫着。 这是从南州饭店抄回来的,段兴玉不
由念出声来: 冯汉章,里克有限公司代表,住进日期……周志明显然毫不怀疑找到了楔口,急急地说:“这人和施
季虹认识,关系特别好的,为这个,卢援朝原来很不愉快呢,她爸爸也说过她好几回,最近这一段,他们明面上不大来
往了。”
14一路无轨可以直达
段兴玉把去南州饭店查证的那个干部叫来问了一遍情况,知道712房间是冯汉章作为里克公司驻南州办事处兼带
自己的住房长期包租的,他本人现在不在南州,两天前因为一笔生意的事去北京了。 他心里兴奋地笑笑,没想到外
线侦查员听来的这么个孤零零的数目字竟引出了如此重大的发现。但另一个问题却又使他迷惑,从福来街到红旗剧场本
来乘十一路无轨可以直达,可施季虹为什么偏要吊个大三角,绕到岐山路去呢,她去岐山路干什么? 晚上快九点钟,
大陈从杏花西里回来了,带回了更加令人满意的消息,他从公文包里取出几页纸放在桌子上,喘着气说:“我同卢援朝
谈了,这是记录。” 他从桌上拿起记录,一边看,一边听陈全有说道:“卢援朝情绪还好,对我们持谅解态度,他
只是一再声明他不知道施季虹还有什么别的问题,他原来一点儿也没想到她会干这种事。不过后来我们谈开了,他在无
意中倒是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 “什么?”段兴玉索性把记录放下了。 “施季虹手里是有一把卢家的钥
匙的,是卢援朝以前为了表明和她的关系给她的,至今仍然在她手里。” “噢?”段兴玉点了一下头,这对于认定
他对施季虹的分析确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你再看这个,”陈全有把另外一纸材料递给他,“这是住在卢援朝楼下
的一个女同志写的证明材料,我给她辨认了施季虹的照片,在咱们拘留卢援朝的前一天下午,她看见施季虹从她家门前
经过上楼去了。我就手查了一下,在那个时间里,卢援朝在厂里上班,他弟弟在停车场看车,家里只有个昏聩半聋的老
太太躺在自己屋里睡觉。” 案情渐次理出了头绪,陈全有同卢援朝谈话的记录,女邻居的旁证材料,再加上712
房间那个客人的情况,使他在坐上审讯席的时候胸有成竹。何况他的对手,不过是个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嫩毛儿”,
和这类货色斗法,连他这个一向谨慎的人都认为是件驾轻就熟的事了。 他把锐利的目光对着施季虹的脸,直视片刻,
才说:“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呀。” 施季虹拼命想挤出一点笑容,却弄成一脸哭相,她伸长脖子,
舔舔嘴唇,用夸大的痛苦表情说:“哎,你们能不能先让我喝口水,我渴得实在不行了,眼睛都发黑。” 陆振羽用
桌上的瓷杯从暖壶里倒了水,异样地端详了她一眼,才把杯子递给她。她接过来端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从兜
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非常认真地将一圈杯口擦了一遍,嘴里叨咕着:“太脏了,太脏了。” 陆振羽恨不得能揍
她两下,一个渴极了的人见到水,哪儿还会有这么多臭讲究呢?他没好气地冲口说道:“嫌脏别喝!” 施季虹朝他
翻翻眼睛,没再吭气儿,稀溜稀溜地把一杯子水喝下去了。 段兴玉本想先杀杀她的架子,话到嘴边又变了主意,只
是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问道:“你告发卢援朝之前,最后一次去他家是什么时候?” “那我记不得了。”施季虹把
杯子放在凳子腿旁边,说道:“我早就想和他吹,所以一直躲着不去找他。”她显然没有识破这个提问的迂回用意。
“你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受到逮捕的吗?” “知道,我不该用诬告的手段来达到和他吹的目的,我是很痛心的,
我本来是想利用这次去北京出差的机会找我爸爸谈的,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可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非要采取这
种方式不可,你们这么一弄,我以后出去还怎么有脸上台演出啊?再说,这对我爸爸影响也不太好。” 段兴玉已经
没有耐心再和她绕圈子了,表情厌恶地说:“我知道你的职业是演员,可我这儿,不是舞台!”顿了一下,又说:“你
们在演戏的时候,侧幕不是有个提词的吗?如果你真的忘了词,我可以当这个提词的,你在告发卢援朝的前一天下午到
卢的家里去干什么了?” “不不,我没去!”施季虹的眼神一阵发紧,低头回避开他锐利的注视。 “真的没去
吗?”他狠狠地说,“你可是有他家的钥匙!” “我、我,我是去拿我的东西,我要和他吹,想把放在他家里的东
西拿回去。” “卢援朝现在还在,他怎么不知道你拿走了什么东西?你既然要和他断绝关系,为什么还要趁他不在
到他的家里去?既去了,为什么不把钥匙给人家留下?你究竟是去拿东西,还是去放东西?”他用一连串的提问使对手
几乎得不到喘息的机会。施季虹脸色蜡黄,鼻子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粒子,他知道她的心理状态已经开始发生急剧的变化,
是到了最后打击的时刻了。 “施季虹,你犯的是间谍罪,罪证是确凿的。如果你继续表演下去,只能贻误你自己。”
施季虹急促地喘着气,双肩抖动,呜的一声要哭,被他厉声打断了,“还要不要我给你提词?” 施季虹哭不成
声,一副精神上完全瓦解的样子,抽噎着连连说道:“你不要提了,让我说,让我说,是冯汉章,冯汉章,是他逼我,
逼我干的,你们抓他来问,他就住在,住在,南州饭店,南州饭店……”她喘得说不下去了。 “712房间。”他
冷冷地提示了一句,故意使对手感觉到他早已洞悉一切。 “是是,是712房间。”施季虹连连点头,慢慢止住了
哭泣。 “他还让你做过些什么事?” “不,没有。”她迟疑了一下,又说:“以前我在941厂仓库工作的时
候,他要我把每个月库里几种零配器件进货的数量告诉他,就这些,真的就这些。” 为了再印证一下外线发现的情
况,他又问:“审判会以后,你找过他吗?” “我给他打过电话,可饭店的服务员说他去北京了。” “打完电
话以后你又去什么地方了?”他紧追不放,这时候是决不能给她从容思考的时间的。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