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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当代2007年第1期-第50章

小说: 当代2007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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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廖麦事后都感到惊讶和费解的是,那一夜美蒂变得越来越无所顾忌,对他的一再提醒都满不在乎,并且最终发出了那样的一声声呼喊是的,这是廖麦记忆中听到的最早一次呼叫,因为他当时在这喊声里有些紧张,几次想挣出身子四下张望而没能如愿。那是他第一次感受了美蒂的臂力。她那会儿绝不让他脱身分神,并且暂时真的做到了。
  那个夜晚的后一段时间,他们坐在那儿。美蒂依偎着,抱住他的胳膊咕哝:“棒小伙儿,别那么惊虚虚的。没听人说嘛,‘时代变了’,你知道现在的人满脑子都是钱,除了钱,再大的事儿都扔在脑后了,他们哪还顾得上咱!”廖麦当然不以为然,转脸盯住她的眼睛:“那你与唐童谈到了什么地步?既然他不在乎,你就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一定要回来……”
  惟有这个话题能让美蒂浑身绷紧。她说:“我要跟唐童说,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们该受的苦、不该受的苦全都受过了,你还想怎样?我们只要求一点,就是一家子团团圆圆……”她一会儿说得泪花闪闪,头拱在他的肩上。廖麦说:“这是我们俩的事情,也是廖家的事情,我家和唐家父子有两世血仇啊!唐童心里清楚,我和他会有破釜沉舟的那一天。这件事最后恐怕还得我自己去了结。”美蒂一下抬起了头,她显然对这番话怕极了,全身颤抖,叫着:“麦子!傻麦子!你还有老婆孩子啊,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我说了,我会跟他谈判哩、跟他摊牌哩,我会把什么办法都想出来,让他收回那个‘杀’字啊!”
  “那就再等等看吧!”
  美蒂扳住他的肩,突然挺直身子,信心十足说:
  “你就放心吧棒小伙儿,一切有我哩!你就快要回家哩!”
  “你到底和那家伙是怎么谈的?他又是怎么说的?”
  廖麦那个夜晚多么急切地想知道一切。但美蒂好像一时说不清楚,又好像是秘而不宣,只说:“我的老头子啊,棒小伙儿,你就回去打点行装吧,我说快了就是快了!”
  “可是,”他不得不严肃地叮嘱一句:“我们一定要严防陷阱啊,唐家父子吃人不吐骨头,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美蒂抚摸他起伏不已的胸脯,安慰他:“放心吧。唐老驼早死了,现在是唐童。父子两人好比是山狼生了只野獾,不一样哩。咱才不会落进什么陷阱。”
  “他们是不一样,可我觉得一代比一代更狡猾、更坏。”
  “也许是吧。不过,不过人说时代变了啊,时代完全不一样了啊……廖麦,我们还是该高兴一些欢喜一些啊。”
  廖麦看着她在月光下泛紫的大眼睛,点点头:“是啊。不过棘窝镇仍旧姓唐,这一点没有变……”
  也就是那个夜晚不久,廖麦记得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即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可以平安回家了!这对于他而言,对于美蒂和孩子而言,世界确是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巨变啊。
  就这样回来了。一切难以置信,幸福真的握在了手中。园子农场,妻女,青葱葱一片的秧田,微浪扑扑的湖塘,都在向半生浪迹的廖麦诉说着新生和希望……沉醉的廖麦像挣扎在浓稠的野蜜中,有时真的有一种甜蜜的淹没感。从此之后,无论是午夜,黎明,不一定什么时候,美蒂都会发出那样的一声呼喊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廖麦才会感到她一双渐渐变粗的手臂的力量,感到时光或风的力量。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种非同一般的鱼,这种鱼就在农场湖塘中。他一度设法寻觅这种鱼的隐秘、它与妻子曲折不彰的关系,发现了美蒂的呼叫与这极为丑陋的鱼之间起码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她和它并非是不通声气的,因为他几次见到美蒂蹲在水边亲昵地说着什么,待他走过去时,她立刻不吭声了,水中则泛起一溜水泡,显然是它刚刚潜入水底。
  那种鱼他见过不止一次:泥灰色,头大并生了扎人的刺棱,一对小圆眼睛沉沉地盯人。美蒂竟然用这种鱼煲汤,当特异的腥气溢满屋子时就点上艾草来遮掩。他终于发现:吃过这种鱼之后,美蒂必要发出那声粗野的呼叫。
  廖麦试着用钓钩对付它,可惜每一次都失败。用各种诱饵和抄网,也仍旧难以奏效。而他却看到一个极为奇怪的现象:只要美蒂走近塘边,它们就唧唧咕咕一齐挤向浅水,咂出一长串水泡,又短又小的身子摇摆得欢快极了。廖麦想把它们从湖塘中一点点除掉,连一条产子的都不留:这家伙有惊人的繁殖力,它产出的子儿有点像癞蛤蟆卵,黏糊糊一片,沾到水草上,水草很快就会枯死。
  因为很难逮到这种丑鱼,他就设法除去鱼子,可是这也极为困难,因为一团团又滑又黏的子儿随腐草缠在了蒲根上,不久就变成无数的小崽,模样极像蝌蚪。如果不是后来养了鸭子啄食这些蝌蚪,后果将不堪设想。
  美蒂最恨的就是湖塘中的鸭子,说:“它们把一切都搞砸了,呱呱叫,上岸拉屎,糟蹋水里的东西,我们怎么能容下它们!”可是她并不提议除掉,只是暗中应允几个工人捉了吃只要他们的工棚里飘出煮鸭汤的香味儿,她就分外高兴。
  有一天夜里美蒂的额、下颌,还有脖子和手臂、小腹,都生出了一些红色斑点,呼吸也开始急促,眼睛斜刺,把廖麦吓坏了。他把她抱在怀中呼叫,拍打了许久,她才吐出长长一口气。他想马上拉她去医院呢,她却坚决拒绝。她恢复得快极了,一会儿工夫就抱紧他,一刻不愿停息地亲吻,又像过去那样将他咬痛了。她的呼喊传得太远了,这让廖麦担心,怕工棚里的工人听得一清二楚。果然,屋外的狗被这呼叫惊得连连狂吠起来,后来又化为费解的哼唧声。黎明前美蒂口渴,一杯杯饮水,说:“我昨夜把你吓着了吧?我喊得太响了……”廖麦摇头:
  “没有。你一直睡着是那条鱼在喊。”
  天亮了,美蒂没有起床。廖麦独自去厨房准备早餐。他从包裹在一团报纸中的鱼骨上判断,美蒂昨天过量食用了那种丑鱼。


  你一生的盛宴

  这是廖麦归来前半年多的事情,那时他还在一个机关里苦熬……已经是第二次了,处长让廖麦亲自跑首长家一趟,廖麦十分为难甚至厌恶,却不敢违抗。其实不过是送一本花卉种植方面的书而已,却要被那个大院的门岗和门卫问来问去,然后又被小院的人盘问一番,这才得以进入进入首长的家。处长说一切他都联系好了,可到时候还是盘问来盘问去,只差没被搜身了。首长的夫人呢?原说她要这本书,可接待他的却是一个保洁小姐她又领他去见另一个小姐。“夫人呢?夫人呢?”他这样问她,事后即为这种傻叫后悔不已。
  原来第二位小姐就是首长夫人。她可真年轻,穿了宽松的白衣服,微胖,眼角长长的往上挑,双眸很亮。她接过书,为他端茶,爽快地谈话,“啊,啊,我们有得聊。”廖麦觉得这个人多少像大学同学修的气质,只是没有那么鼓的脑瓜,个子也没有修高。但他觉得她们的眼睛同样黑,油亮亮的。口音也差不多。
  处长已经是第三次、第四次让他送书和材料了。就在第三次与第四次之间,廖麦曾回到美蒂身边一次这离他获得那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是他精神极为恍惚不宁的一个时期,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这种迷茫的神情才让首长夫人格外欣赏:“他就像一个大孩子似的”,这话是处长转告他的。处长很兴奋,说:“你啊,你走神的模样蛮可爱啦!”处长是南方人,与首长夫人是同乡。
  廖麦没有想得太多,因为他正在心中与美蒂日夜对话呢。无论何时,他都会觉得她的气息从鼻孔那儿突然飘过这气味再清晰不过了。“我已经不能一个人呆在这儿了,我会因为焦渴而死,思念而死,我真的像十几年前那样,要变成一个大痴士了。我已经习惯于让你拥住,让你把我的头发嚼得湿淋淋的,把我的后背抓挠上指印。从离开园子到现在,我的每一条筋脉都变成了快乐的发条,它们时不时地拧紧、拧紧,让我跳跃兴奋不能停止。我要拥你吮你呵你,我要一刻不停地看着你,再也不能与你分开了……是的,你说得对,我必须回到家里,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尽管那儿差点要了我的命,可我们俩还是离不开它。我在这座城市就像匆匆过客,不,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得马上回去、回去,哪怕一落脚就变成一棵树长在那里。这是个好主意,一棵树,谁也不知其中的奥秘,而你呢,可以把它盖在屋里,我们从此日夜厮守……”
  处长又与他谈话了,这次无论如何难掩心中的兴奋,两条眉毛之间开始发红、继而微微变紫:“听着!恭喜你了,首长可能要选你做秘书了。先准备一份材料,组织上大概很快、很快就会找你谈话了。”
  他木然,看了处长一会儿,摇摇头。
  “怎么?振作起来吧,机遇、机遇……”
  廖麦这回听明白了,告诉他:“我也许很快就要回老家了……回那儿种地。”
  “什么?你这家伙真能扯淡。”处长乐呵呵地打他一拳。
  “我总是渴望再次相聚然后不再分开。老天爷多么残酷又多么慷慨,他让我们相遇又把两人分开!可是这一天就要结束了,我几次梦见了你,你笑吟吟的样子、你急不可耐要告诉我什么的样子啊。我们会筑一个怎样的园子、怎样的一生!你是我的一切、一切……”
  早晨,廖麦从一个个细节忆想自己的梦境,有时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又是他们真实相聚的情景。
  “生活秘书与文字秘书是有区别的。你的情况经了解……”一个手上多毛、眼睛鼓鼓的中年人与廖麦谈话。可是廖麦无法集中精力听他说下去。
  可能是首长要亲自找他谈一谈了。一辆车子把他送到了那个加岗布哨的院落。这次他进院时被一些无花果树吸引了目光,觉得奇怪的是以前竟没有看到。首长不在,仍然是首长夫人接待了他。
  她刚刚沐浴还是即将沐浴?一头披散的头发,一件松松的长衣,眼睛不知是刚刚哭过还是被水渍过,有些红。她咕咕哝哝:“以后可以给你一把钥匙,随便进出、进出、进出……自家人啦。不要拘谨。是的,我就是要推荐你。我不能听之任之,我就是要……”廖麦看见她翘翘的双乳再清晰不过地反抗着那层薄薄的衣服……他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凿定说:
  “我马上要返回原籍了,她一个人照顾不了园子……”
  夫人充耳不闻,或压根儿就不想听他说什么,仰着下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瞧这是兰花儿、玉簪、百合,它们的瓣儿再加上……我就用它们沐浴。”
  廖麦马上嗅到了一阵清冽的香气,它由四周发出,由美蒂的躯体发出。“我的棒小伙儿,你这个为我受尽千难万难的好人,从今以后我要让你一天到晚都泡在蜜罐子里,天天都像赴大宴席!我每一根头发丝儿、每一根毫毛儿都归了你依了你,你就当个大响马我自己的大响马吧!你欺负得我呜呜哭才好呢,我心里的泪全积起来,就为了有一天能高兴得哗哗洒到你的胸脯上、脸上手上、肚子上。瞧你多壮多有劲儿,腰杆多么挺多么直!你眼角那儿全是好小伙的神气头儿,你这个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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