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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当代2007年第1期-第83章

小说: 当代2007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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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处都响起喊声、追赶声和叫骂声。一会儿有什么破碎了,窗玻璃飞溅伤了人脸,鲜血哗哗流淌,伤者擦也不擦一下,只是大叫:“看哪快看哪!”有人顺着他的手指去望,又是揉眼又是打眼罩,这回终于望到了最高最大的垒顶钻出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它在那儿龇牙瞪眼呢!“妈呀,旱魃钻到里面去了,这回咱可是亲眼见了,一丝不差……”
  高墙内的三个不同方向都响起了呼喊声,尘土和浓烟卷到一起,瞬间盖过了紫色烟雾。呛人的气体在空中弥漫,穿制服的从里面跑出,手持扬声器喊叫,很快被拥过来的人流淹没。一会儿,就像雷电滚地一般,刺眼的火花绞成了球,东滚西滚,发出一声声闷响,浓烟一团团升向了高空。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人声和不时响起的闷钝怪响,一直低吼的紫烟大垒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正这会儿,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齐响起了警车的嘶鸣,这声音一时盖过了其他声音。
  “大约局子里来人了,咱怎么办?”有人在烟尘里喊。
  “等着他哩!狗日的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才想起帮咱捉旱魃哩!”
  “正好!正好!他们有枪,这回对付得了旱魃!”
  “天哪,不知是天童的人还是局子的人?要是天童的人,说不定还护着旱魃哩!”
  “去近处看看,问问是不是局子?”那个最粗的嗓子大吼。
  有人赶紧传话:“掌柜的说了,快问问去!”
  警车嘶鸣声迫近了。有人跑去又转回,报告说:“他们不是局子,他们是天童的,硬拦着咱,不让咱打旱魃!”
  “谁不让咱打旱魃谁就是咱的死对头!伙计们,回过头去抡镢头吧,只小心自家人的后腚!”粗嗓门吼叫。
  “老天,咱掌柜的杀红了眼了,咱只管跟上去……”
  警车在高墙内侧停放一排。一群人身穿簇新的制服,头戴钢盔,手持警棍和枪械,双腿大叉着站在对面。
  冲在前头的人小声嘀咕:“看模样是正规局子?”旁边人说:“呔!分明是天童的人嘛,他们个个都骗来这套行头,你别瞎操心了!再说局子里的还能偏向旱魃?”“也对,这话不假!”
  戴钢盔的一吹哨子,其中有几个人马上嗵嗵放起了枪。
  “啊呀他敢搂火儿,他是不想喝今夜的黏粥了!”粗嗓子骂了一句,举镢头镐头的人就呼一下跟上去。
  钢盔们一哄即散,有的扔了手里的家伙,被拥上来的人捡到手里。所有的钢盔都蹿出了围墙,往前狂奔,最终没几个掉队的。追赶的人群见他们跑远了,复又撤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墙下那排警车。大家骂着旱魃,咣当咣当砸起来,眨眼工夫所有的车都成了一堆废铁。
  “老少爷们儿,如今车也砸了,紫烟大垒也快熄了火,咱赶紧去找旱魃,一口气也别给它留……”粗嗓子登上高处喊着,所有人都看出他脸上有一股杀气;雷电闪闪灭灭,他整个人像在剧烈摇动一样。
  “冲吧,掌柜的,咱铆足了劲儿往里冲吧,谁敢来拦路就把他劈巴劈巴一块儿收拾了。走啊,往前拱啊,蒙着头愣拱啊……”一个脸上满是血花的年轻人边哭边嚷。
  人群呼呼散开,从紫烟大垒周边不同方位往前推进。间或有一些人手持器械从另一侧跑来,相互并不认识,但知道都是一伙的。他们相互交换情况:“放心往里干吧,守候的工人都跑了,他们早就受够了,一个个瘦猴样儿。”“那边成了烂铜堆,听说里面扒拉出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妖物,被咱的人三镢两镢砸巴死了,撕成了一块一块,那是不是旱魃?”“哎呀那准是哩!在哪在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快领我去看看!”
  打死了旱魃的消息在混乱中传递着,人群的呼叫一浪高过一浪。
  天黑透了。风越来越凉。天上全被浓云罩住,云层又严又厚。雷声不再南北蹿动,而是在头顶稳稳地轰响,遥远的钝钝之声与近处的喧声呼应。火光在云海里洇流,很快烧透了半个天空。“这雨可真沉得住气啊!你就瞧着今夜是一场什么雨吧,咱要真的砸死了旱魃,憋了十年的雨就全得落下来!”有人拄着镢头仰望,有些害怕,气喘吁吁。
  “十几年没正经下雨了,这旱魃真是歹毒……”
  “你听是什么动静?”
  “嗯,是雷是警车……怎么没露头儿就打枪?”
  “没有啊!只是警车响……”
  “‘嘎勾嘎勾这不是放枪是什么?钢枪啊,是钢枪……”
  大家马上围在一起。都说掌柜的杀红了眼,人也不见了,这会儿该怎么办?“咱估摸这回是大队人马开过来了,天童的人多着呢,几个围子里凑起来,一个团不止吧?”“呔,那可不止!他们是不会吃亏的,只要杀回来就肯定备足了家伙。”“也许是真局子呢?只要是真局子就会帮咱!”“不管是不是,依我看买卖做得差不多了,旱魃打死了,雨也快下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咱该撤了!”
  “掌柜的听见不?咱撤了……”
  一声吼叫,大伙儿齐声应了,吧唧吧唧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同时警车声也震耳欲聋,一道道光柱直直地投过来,高音喇叭大叫:“你们被包围了!包围了!放下武器!放下!两手抱头站好,谁也别想跑!你们被包围……包围……”
  “我日你妈旱魃一伙的狗杂种,你想抓咱是狗吃芥末干瞪眼!咱老少爷们齐打乎地上啊,一叉使上去双关透啊!冲啊……”
  人群像潮水一样沸动,呼隆隆涌了出去。
  与此同时,成吨的雨水哗啦一声压下来,一瞬间把许多人扑倒在地。他们摸起器械,在嚎叫的雨中猫腰冲去,一边大喊:“这下好了!这下旱魃真的打死了,瞧瓢泼大雨浇下来了,咱们这回死也值了……”


  打旱魃

  那个夜晚一切都被大雨的啸叫遮掩了,连雷声也隐到了雨幕之后。枪声变得微不足道,人群像蚂蚁一样被浇散了。交斗双方已难以分清彼此,只好各自摸回自己的窝。可惜方位莫辨,只是乱闯,跑来跑去也不知闯到了哪里。丢弃的狼牙棒、枪、镢头和扁担,被涌荡的水流冲刷着,最后全汇集到了低洼处。
  人们都在谈论整个事件的经过:昨儿个真是挖出了一个传说中的旱魃,这种妖怪附了尸身潜入坟墓,在千里旱原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土包……到底是平原人还是山地人找到它,干了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不知道;反正它一经围起无路可逃,就一家伙扎到了大野里,然后又钻到唐童的紫烟大垒里去了。
  没人怀疑昨夜打死了旱魃,要不十年来哪有这么下雨的?天上的口子一开像老汉大哭,哇儿哇儿不歇口,非来个沟满壕平不可。那晚上咱庄稼人哪里是躲天童的人,简直是两手捂头逃避大雨,不被大水冲到沟里当蛤蟆就算不错了。
  大雨下了一整夜再加半天,中间几乎没有停歇过。所有村庄的女人都哭着祷告了一夜,最后总算把自己的男人和儿子盼回了家。那些最终也没有回家的,泣哭的女人就绝望了,伏在炕上不再起来。大雨功过参半,它浇散了打斗,熄灭了火光,可也给一桩事情的了结带来了难处:“打旱魃没错,可是也伤了紫烟大垒啊!天童的人死也不饶咱哩!”一群警犬在大水冲刷之路上无法嗅味儿;再加上水漫四野,各种车辆要进村需要等上好些天,这段时间有人蹿的蹿逃的逃,想把打旱魃的人全逮捕归案就难上难了。
  天晴起来,警车所至之处一片静寂,家家锁门闭户。一个传言讲述着有鼻子有眼的故事,而且在几天之内飞遍了山地平原,不仅大致轮廓相同,而且还增添了许多细节。故事是讲大雨起因的:连年大旱折磨方圆几十里的庄稼人,石头和泥土在夏天里冒烟,幸亏常有狐仙托梦,知道这一围遭儿有了旱魃!原来是这妖怪作孽啊,四乡八村的人摩拳擦掌,憋着劲儿要把那妖物找出来。大伙儿不吃不喝也要干这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儿子叮嘱父亲,父亲带领儿子,只留下女人在家里看门,然后怀揣锅饼出门找旱魃去了。只要是荒凉坟地、山旮旯土岭子,都一遍遍勘过。
  就这样,在一座千年老茔盘上,人们发现了它的踪迹。老人家都知道:它盘踞地下,只在半夜三更钻出来,用一把大扫帚一点一点扫着天上的云彩,连丝丝缕缕的碎云花儿也不留。这妖物就是这样的脾性。它夜里干活,白天睡觉,无休无止,直到大地龟裂,颗粒无收。“老天爷,妖物总算找到了,瞧那四周焦干焦干草都枯了,只有它藏身那一围圈儿水淋淋的!吓人哪,它正在里面呼呼大睡哩!”人们就这样传递消息,找阴阳先生,暗中约一个时辰,送一个口信,只等一个惊天动地的时辰,四乡八村的百姓蜂拥而来!
  结果怎样?事情还是出了岔子。这全怨人们心焦急切太沉不住气,大脚啪嗒啪嗒震动了地皮,那家伙在地底打了个滚儿,半睡半醒了。挖的挖刨的刨,动手的捏了一把汗,其余人在远远近近的地方围了一层又一层:只等那妖物一出,齐心围堵,非把它灭了不可。
  那一天啊,一股豪怒冲天而起,雷公知道人间要除妖物,阵阵擂鼓助威,云彩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只等这旱魃一除就瓢泼下来。可是地上的人群越来越急,恨不得一镢刨出个妖物,然后一顿猛砸算完。他们谁也没见过这个名声显赫的家伙,只是一边往下挖一边嘀咕,两手打起颤来。
  那妖物知道身陷重围,也就装起死来。待最后一层土掘尽时,无比的腥气顶得大伙儿个个掩鼻,踉跄后退,等强忍着探头去看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旱魃原来是个闪化的人形,浑身披挂了铜钱编织的鳞衣,从缝隙中冒出几寸长的白毛,一活动像抖动铁链哗哗响。这白毛妖怪猛地一纵,蹿出了大坑,然后跳腾着一尥几里远,完全不是畜类脾性,根本就攫它不住!
  大约足足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样直到醒过神来,旱魃已经跳出了好几层包围圈。幸亏人多势众,山地平原皆有青壮出动,器具如林,这才把腥呲呲的家伙逼住它被逼得一路向北又折向西,就这样在大野上拐来拐去,最后再也无路可逃,一头钻进了紫烟大垒。
  “哦操,那你们就连紫烟大垒一起砸了不是?”手持小本本的制服问。
  村里老人笑得残牙抖动:“哪能哩!听说是旱魃钻进了紫烟大垒,那大垒的屁臭味儿把它呛住了!它受不了哩,那个折腾啊,又抖又叫又跳达,咱四乡八村的人急呀,心想它把紫烟大垒弄坏了事儿可就大发了,就齐声儿喊叫,吓唬它出来……”
  “怎么吓唬了?喊了什么?”
  “俺喊了,‘旱魃你胆比天大,敢毁坏这物件?这是唐童和洋人弄出的放屁大机器!你胆敢动它一根毫毛,咱四乡八村就跟你没完!你乖乖出来吧,再不就让屁把你臭死算完……’”
  “后来呢?”
  “后来它也是身不由己呀,这屁太臭了么,它受不住,三挣两扒眼看就把紫烟大垒毁了,老乡们一看不得了,这才砸起旱魃来,结果旱魃最后是砸巴死了,也少不了弄伤一点唐童的机器……”
  穿制服的哼哼笑:“你这老东西编排得不错呀,不过还是耽误不了进局子。”
  “怎么是编排呢?咱有大雨为证啊!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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