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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4期-第18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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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门开了,就在这时候,就这么恰好,就这么准确。
  走进来的人是最意想不到的人。他有很长时间没出场。植物老师生了一个月的病,也就是说他有一个月没来上课,但今天,在晚上,他出现在教室里。他在被他打开的日光灯下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我找东西。”他说得面无表情。像倾盆的大水,将贾通斌从头浇到底,他跪在她脚下,他站不起来。年青的他们呀,没有应付过的事情太多太多。植物老师慢条斯理地做出找东西的样子。他们就保持着这个造型——金玲坐在椅子上,贾通斌跪在地上。足足有一世纪那么漫长!是白垩纪。植物老师快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思考了一下,转身走了。贾通斌迅速地提上他的裤子,箭一般地离开。
  
  九
  
  这件事金玲认为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从多米诺骨牌的效应来看,又好像确实是因她而推倒。金玲说,她从来不敢想自己身边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它发生了。从这以后,她常对自己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永远也不要抱有侥幸。
  一个星期有四节植物课。初三(四)班的同学已经上了十六节植物课的自习。植物老师是和金玲同一天生病。今天下午,植物老师阴着脸走进教室。王扎西吹了一声口哨,“老师身体健康?”
  
  “这几章的内容不讲了,不考。”老师并不理会他。
  “那就都不要考了嘛。”就像猫喜欢玩弄被它抓住的老鼠一样,王扎西喜欢把植物老师当成他的开心玩物。
  “我们接着讲下面的内容!”老师说着永远也含混不清的语言。
  “噢,老师,你头上的伤好了吗?”王扎西学着唐老鸭的声音,不依不饶,摆明一副“欺负的就是你”的样子。“哦噢?”他目光从金玲的头顶飘过,对贾通斌使眼色。
  贾通斌自那个被植物老师看见之后的失败夜晚,就像斗败的公鸡,整个人蔫耷耷的不理金玲,并且出现了羞涩敏感的症状。现在他装作没看见他的战友的信号。
  “老师,‘饿虎扑食’是什么招式?”王扎西学着武侠片里的动作,张牙舞爪地说。这句话仿佛像武侠小说里的梅花金针,从他嘴里射出,扎了金玲一下。他们答应过不说的,在一个月不短不长的时间里,在和贾通斌萌动的交往中金玲已经越来越能够让黑影变淡。他怎么猛地提起,而且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贾通斌头埋得低低的,早已置之度外。金玲在惊恐之余忘了要将头埋下。于是其他人统统成了背景,剩下三个人对峙。植物老师一步一步向王扎西逼近,金玲惊恐地看着。植物老师的鼻孔一张一翕,白多黑少的眼仁布满血丝,皮肤上激起充满气愤的小疙瘩,在青紫色的脸上起伏不平。教室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安静,教室里飘浮着一种可怕的气流。王扎西也站起来,他比植物老师高出半个头。高出的半个头,在不可阻挡的气势下变得渺小,渺小得不值一提。王扎西没有料到这个局面,他有点心虚,老师毕竟还是老师,从社会意义上说,他们属于成人类型。他想不出植物老师将会做什么,但他又想,他能怎么样?又敢怎么样?他给自己心里垫了点底。“干什么?”这句话将害怕与心虚全盘托出。尽管王扎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努力拔了拔身体,但无可救药的是他看上去还是比植物老师矮了许多。植物老师搡了他一下。王扎西不甘示弱地回推一下,但显然是没有力量的。在植物老师可以喷火的眼里,王扎西越来越羸弱。也许这个时候并没有预谋。并没有什么结局。并不是一定非要发生什么。但是就要到教室的最后面——最后面的那个角落时。“你干什么!你要再敢动手,我就告你,告你打人,还告你强奸!”王扎西异常于平时他欺负别人的语气,声音有点发颤,发音也变得生硬。可反而显得更加地弱小。
  “你去告。去告。”植物老师大概用平生唯一的一次口齿清楚、态度坚定的语气说。他从堆在角落里那些损坏了的桌椅板凳中,抽出一条桌腿,屏住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朝王扎西的头轮过去。这个时候金玲突然想起写在他房间墙上的“拼搏、毅力”,那些字无限度地放大,金玲眼前终于完全被黑色覆盖。
  教室里有异常的安静。坐在第一排的,个子矮得可疑为侏儒的女生——杨林哭了,哭得是那么孤军突起,那么惊艳四射,那么响彻天地。
  
  十
  
  王扎西被打死了。人证、物证确凿。王扎西的爸爸是公安局的,这个案件的处理毫无悬念,非常顺利。最让他爸爸不甘心的是,他一直认为他儿子是很有战斗力的,怎么做了这个其貌不扬,和他儿子不是一个等级的人的棒下冤鬼?即便是被单独录证词时,也没有人敢对他说那个时候的植物老师有多恐怖,仿佛已先成了鬼。
  金玲的证词:那天晚上植物老师在半路劫我,是王扎西和贾通斌救了我。我当时并不知道是植物老师。第二天我没上课,贾通斌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不想露面,他对我说,他们不会讲出去的。我去学校后,他们真的也保守着这个秘密。后来贾通斌给我说是植物老师,我吓了一跳,又觉得挺恶心的,我就更不愿意讲出来了,因为我妈很好强,也不怕事,我怕她到学校又吵又闹,闹得厉害也没有什么光彩。如果老师同学都知道了,我就不想上学了。再说……那段时间放了学贾通斌老和我一起走,那个老师也没来上课,我就,就慢慢快忘了。谁知道,今天一上课就,就这样了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
  贾通斌的证词:王扎西一直看不顺眼那个老师。虽然老师不招他惹他,但他就爱给老师找茬。找茬他不理,好像没能耐理似的。那熊样确实挺招人揍。王扎西说,他看见他就像看见厕所里的蛆,见了就恶心,不踩不行。一直都这样。直到有一天上课,王扎西捅捅我说,你看那个肉蛆。我抬头看见那个老师傻呵呵地望着我们班的女生金玲发痴。样子贼傻,我一看就来气,因为,因为,他样子太猪。他平时两眼上翻,跟吊死鬼似的,那一定眼了看人,真碜牙。我们观察了一阵,发现他就爱看金玲。那天放学后,我和王扎西在校门口抽烟,本来打算就要散了,可是却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跟在金玲后面。所以我们也跟着他,当他出手的时候,王扎西拎起块砖头,照着他的后脑勺砸下去,但让他跑了。我对王扎西说这件事不要往外讲。因为……他其实挺不高兴的,他觉得,觉得我对金玲有点意思。再说这也算重大新闻,不说不过瘾。不过他还是挺够哥们。我们说好的,瞅机会得好好收拾一下那个老师。
  植物老师的供词:有个老乡要给我说个对象,是四川农村出来当保姆的。我开始不大乐意,但见了面后,我觉得人还成,我还能想找啥样的?我想人嘛,都希望选个自己满意,可满意能多满?差不多就行了。第二天我去商店里买了块料子,我让老乡送去后,人家却退回来了。连当保姆的都看不上我。我可怜呀。有一天上课,我看见班上那个女娃子穿着我买的那个颜色的料子,我心喜,这个叫金玲的女娃子白得很那,那个颜色衬着她更白咧,我那回买的时候,就是她给我比的。我觉得她是对我有意,当然我也知道不可能,但心里动了这个念头就抹不去。那天,她主动喊我,对我很尊重。我知道我这个人笨,没能力,没能耐。我从农村出来,能有这工作,我很珍惜。但学生们看不起我。在学校里没地位。我上学的时候用功,学得也好着呢,可我教这些学生怎么就教不会?我恨得咬牙,恨自己上课的时候不敢往下看,站在讲台上心里紧张,学生一问就更紧张,思路断了,话也说不清。也恨那些学生,不好好学,就欺负人。特别是那个叫王扎西的,他可恶呀!太可恶了!我对他们已经全部失望的时候,金玲让我看到了希望。她有时候上课还听我讲,我偷着瞧见,心里就高兴老半天,有时她不听,我就能大胆看看她。因为要给她们上课,能看见她,那个保姆造成的影响给冲淡了。我连着几个晚上做梦都梦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上她了。我知道不应该,但是控制不住。那天晚上我看见她一个人放学,天也黑了,我就跟上。我其实真的害怕,一路上对自己说:可不敢,不敢做出啥对不起人的事。可是就是克制不了。我抱上她后,被她们班上的两个男生撞上。我脑瓜子受了伤,上医院缝了好几针。我请假说是自己摔倒的。过后,我懊恼了好一阵,我想我这是自作孽。后来好些了,我心里放不下她,我骂自己没出息,但就改不了嘛。这个时候我又发现她跟班上一个男生好上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那个男生是王扎西一伙的。可我想的还是尽量自己管好自己,让事情过去了。可今天一上课,王扎西就,他就,我,我后悔呀,我,我还有个老母亲在农村里,她,没人养她 咧……。
  人生是列车,总要到站就停,总有人上上下下,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完自己的终点。这件事情发生半年后,金玲考上卫校,毕业后她在一家医院当了护士。她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上中学的时候,她从巷子出来后向左转走三个站到学校;上班后,她从巷子出来向右转坐三个站,再转五个站到医院。根据巷子定律,她没有再碰到过贾通斌。那个晚上十分不成功的性体验以及王扎西的死,这些成了金玲和贾通斌之间的崇山峻岭。那段感情,如果能算做一段感情的话,就这样扼杀在那个寒冷的冬季的暖和的有血腥情节的教室里了。
  


出差
■  杨 猎
  刚刚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张士昌便被一阵震耳的电话铃声弄醒。他提起话筒:“喂——”
  “喂——”
  “你找谁?”
  听筒真空了一会,随后是“嘟嘟”的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无聊,没事何不找姑娘开心,买一根冰棍或送一束鲜花,并不要花多大成本。这是无聊或心情烦闷的男人最好的放松调节办法。平时,他就常去隔壁打字间坐坐,跟那个牙齿有点不齐的小白侃些情人节或四大天王之类的话题,就是极有趣味的事。
  该死的电话,将他的睡意全赶跑了。今天算遇上了倒霉鬼,早晨5点多起床,刷牙洗脸吃饭,怕影响妻睡眠,蹑手蹑脚忙乎了一阵。又舍不得打的,跑步赶到火车站。可他万万想不到,在车站进口处,邱主任说因为工作需要,这次就换小姚去,下次有机会一定带他去。他无奈,只得窝囊地回来。
  张士昌翻身起床,一时颇感茫然,按习惯起床后该刷牙洗脸吃早餐。但这些程序早几小时已完成了,没兴致再重复一遍。他仰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烟雾在房间里飘荡。陡然间,他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小护士嫩肤霜的香味,这是妻颇喜欢的一种香味。抽烟后反而让他嗅出这种味道,可能是有了区别吧。妻在,他是不能在房间抽烟的。妻呢?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张士昌似乎才忆起这房里应该还有妻子。真好笑,一定是该上班的时候走的。
  电话铃在这时已突兀地响起来,他懒洋洋地提起话筒:“喂,找谁?”
  电话那头稍顿了下,随后就搁了机,“嘟……嘟……”的声音像个无赖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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