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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10期-第27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10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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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生理缺陷和艰难身世;并没有令这个11岁的孩子沮丧。他既然战胜了死神;还怕这么一点生理缺陷吗?他是一个生命的追逐者;就像中国古代神话中的逐日者一样。饥饿和险阻不会令他气馁。 
  陈少平今天的美术成就;使人揣测他起码也是一个美术学院的毕业生。你看1985年他在美国洛杉矶亚太博物馆和纽约东方画廊举办画展;1990年在台北龙门画廊、1998年在高雄宅九艺术中心、2001年在台北敦煌艺术中心举办画展;他的作品多次参加中国驻外使馆和中国对外展览公司在香港、新加坡、科威特、土耳其举办的画展。他的人物画《红衣少女》被选入《中国现代美术全集(七彩卷)》;他的《夕照图》、《少女》、《雪后》、《红衣少女》被选入《中国水彩画史》。上边提到的《夕照图》创作于1986年;受到社会赞赏;迄今已在多种书刊发表12次。他的作品中为纽约、洛杉矶、深圳、湖北、台湾的博物馆、美术馆和个人收藏的约百幅……还有;他现任湖北美术学院和湖北工学院客座教授。 
  行文至此;我忍不住要揭开一张底牌:陈少平不仅没有读过任何美术院校;他连中学也没读过。在那场几乎夺走他生命的大病后;由于家庭经济窘迫;他不得不到一家杂货店当学徒去了。 
  纽约夜谈中;大画家姚庆章说陈少平具有“纯熟和功底深厚的水彩画技巧”时;我头一个心理反应是有点吃惊;疑惑这是朋友之间常有的谀词。待到我有意识地做过更多的了解后;我不得不承认姚庆章的这番话是真诚的、恰当的。从21世纪初的今天总览陈少平的上千幅作品;意象深邃;色彩强烈;用笔洗练;气韵生动;是一位实力雄厚、风格独具的有现代感的水彩画家。 
  补充交代一句:前文所说的纽约听姚庆章谈陈少平;乃公元2000年11月间事。随后的几年里;和陈少平交往中;我常抓住机会看他作画。他的画室在武昌南湖新村一套普通住宅中;面积大约15平方米;一个画桌占去了将近一半。画桌上摆着一个盛水的大盆和七八个装颜料的磁碟;再就是大大小小的排刷;几支小毛笔和两个塑料刮板。他作画速度很快;几分钟就画好一幅。他挥毫时神情凝重;有时手悬在空中;停顿数十秒钟;仿佛在运思;瞬间就又用大排笔蘸上黄或红或紫的颜料;挥洒在画纸上……山川、河流、云彩、冰雪、帆樯、人物;转眼间就跃然纸上了。近年他常在一幅画中具象和抽象并用;不论是具象的山水人物雪景瓶花;还是抽象的大色块的重叠交叉;无不有一种强烈的美感扑面而来;使我惊叹不已。我只得自嘲地笑着说;我想象不出这些绝美的画从何处而来;我只能说“你心中自有快垒。” 
  陈少平胸中的块垒从何而来?大诗人李白有言:“阳春昭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陈少平少年从军;出没于巉岩丛莽、高山大河;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冥冥中的创造者早把大千世界融入了他生命的蕴藏。江上的风帆、冰封的村落、石上清泉、奔腾的江河……早已充盈在他的心灵中。 
  人的天性是爱美的;不论什么人;到了一个莺飞燕舞、花红草绿的环境中;常常油然发出赞叹;至少也是感到身心愉悦。陈少平不仅有爱美的天性;他还是一个美的追逐者;就像追逐生命;他一生追逐美;强烈地、不停顿地追逐着。 
  我不得不把我的笔伸进上世纪30年代;看一看还处于儿童时代的陈少平。那个杂货店的小学徒;他正在拾起一张被顾客扔下的包花生米的旧报纸;纸上的英文表明这是一张外国报纸;报纸上有一二幅彩色图画;也许是广告;也许是插图。他盯着这张破旧的报纸看了又看;少不更事的脸孔上流露出一种惊喜和陶醉;这是他儿童时代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刻了……一次又一次;我们看见他久久地盯视废报纸上的图画;看过以后他还要把这些图片剪下来;收藏在什么地方。 
  半个世纪后;已经成为著名水彩画家的陈少平说;有人问我绘画从哪儿开始?受什么人影响最深?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从小喜爱包花生米的各种废报纸上的图画;那该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吧?有趣的是;以后多少年里;陈少平一直在收集世界各国传播媒体上的装饰图案。 
  可以说;从儿童时代起;他就是一个美的追逐者;任何美丽的图画;都逃不过他那幼稚而颖慧的双眼。 
  陈少平确确实实没有进过美术院校;但他从儿童时代就开始学美术了;而且是自觉地学习;无时无处都在学;这又应了我们祖先的一句名言:“留心处处皆学问”。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16岁的陈少平投身于抗日烽火中。不要忘记这位少年半边胸脯是凹陷的;个子又不高;他无缘站进列兵的队伍;被分配在军队中做文书之类工作。陈少平并不因此而沮丧;他随军驰骋;大别山、桐柏山的群峰;岳阳湖、洞庭湖的浩荡;长江、黄河的汹涌;给他留下惊心动魄的印象。这一切像树木埋藏在地层下边;埋进了他的心灵深处;30年后40年后化为煤;只要一个火种;就会燃烧起来;照亮无数灵光飞动、鲜亮明丽的水彩画。 
   
  鲜亮的水彩微妙的和谐 
   
  2003年11月的一天;我又一次走进陈少平的画室。 
  墙上是他近日画的大幅的水彩画;色彩明丽而生动;隐含深意;大画桌两侧的书柜里;摆满了中国外国名画家的画册;包括他在电话里多次提到的用巨款买的梵高画集和毕加索的全集;桌上那个大水盆里水已染上各种颜色;并排摆放着的管装颜料;红橙黄绿青蓝紫众彩纷呈;少平就是用这水和颜料绘出一幅又一幅图画;喷涌出人心灵的清泉;闪烁着人的美好愿望…… 
   算起来他今年确确实实已是82岁老人了;在我眼中;他又始终是一副模样;始终生气勃勃;始终充满自信;始终侃侃而谈;始终挥洒自如地舞动他的画笔。此刻我盯视着他;他脸孔上没有老年斑、没有纵横的皱纹;他也很少咳咳啃啃……虽然他比我年长十多岁;我从未感觉到他已经是一位老人。尽管不少人口口声声称“陈老”;我仍直呼其名;就像20年前、30年前、40年前、50年前那样;少平来;少平去。 
  前文说起过;10岁那年的一场大病使他一个肩膀斜了下去;直到1946年他浪迹汉口时;到黄浦路的军医院去检查身体;医生通过透视才弄清原来他10岁那年患的是胸膜炎;他的外形有时会令人想起《巴黎圣母院》里那个钟楼怪人;有一个与外貌形成强烈反差的灵魂——爱美。不;他不仅有一个颗爱美的心;他还是美的追逐者和创造者。 
  今天我是专程来和他论画谈艺的。他开头就说;中国画家应放眼全球的绘画艺术;从中汲取宏大的气势和精微的技艺;以丰富自己的艺术表现能力。切不可闭关自守;鼠目寸光。少平美术创作起步于上世纪的50年代;当时的中国美术界在“一边倒向苏联”的强大政治影响下;人们很少有机会看到欧洲许多大画家的作品。少平回忆说:“那是1949年;我也快30岁了;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看到了日本出版的《世界美术全集》;我眼前一亮;大为兴奋;看了一遍又一遍……”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放出了一束束亮光。 
  “1985年从美国回来路过东京;我抓住机会买了心仪已久的印象派画家马奈、德加、莫奈、雷诺阿等人的画集。这时我才知道;过去在大陆被捧为大师的俄国画家列宾和他的老师克拉姆斯柯依;比德加、雷诺阿差得很远啊!即令是德加的学生卡萨特和美国画家惠勒斯;那美术上的高超品格;俄国就没有……” 
  且慢!我们听下去;你也许会认为陈少平是一味地“崇洋”了。在多次的促膝长谈中;我早已注意到;从根子上说;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画家。孩童时期;他酷爱临蓦《芥子园画谱》和《马骀画谱》;他真正的启蒙老师来自国画。年轻时代的陈少平;全身心沉浸在穷乡僻壤的民间艺术中;上世纪50年代初他跟随一个访问团到湘西;湖南西部群山中苗族的绘画和衣饰令他又惊又喜。不久后他被下放到湖北黄梅农村;使他很快成为黄梅挑花艺术的专家。由于他的收集、整理和运用;黄梅挑花这一古老的民间艺术得以保存和发扬。1957年他参与了正要建成的长江大桥栏杆窗花式装饰的设计;紧接着又参加了北京人民大会堂湖北厅内部装潢布置的设计和制作。两者用的材料都是现代的;图案却是乡土味的……少平的母亲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诗书传家;教他从小吟诵唐诗宋词;他还酷爱袁枚的《小仓山房尺牍》和《随园诗话》;几乎背得滚瓜烂熟。在我看来;中国古典诗词的意境和气韵;是他后来一些杰出水彩画的内核。 
  我对少平说:“善于把苏俄和西方的画家及其作品进行比较;是你后来在艺术创作上取得成就的一个重要原因。你年轻时就视野开阔;勇于吸收;喜于又善于从比较中去粗取精;使你的审美领域和艺术创作空间不断扩大……” 
  我问他的第一个较有影响的作品是什么;他说是文革后期全国变成一片红海洋时;他画了一幅蓝花;当时的文艺界领导人肯定了这个作品;随后在省市获奖。曾记得当年个人崇拜甚嚣尘上;到处都是红宝书、红旗、献红心……街道上所有的墙壁都涂成红色。我笑着说:“好就好在一片红海洋出现了一朵蓝色的花!多么强烈的对比!多么鲜明喜人!” 
  这天下午;陈少平兴致很高;边谈边铺开雪白的画纸;挥笔作画。 
  少平擎起大排刷;蘸饱了水;蘸一笔淡黄;拖过雪白画纸的上端;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一的纸面;又蘸一笔绿;从稍低一点处扫过去;然后是淡青和红…… 
  色彩的明暗、强弱和冷暖;不断变化着。少平用笔;不论横竖转折;都有脉络;水有波纹;山有经络。我看见数分钟前的这一张白纸上;鲜亮的水彩里;充盈着活泼的生机。各种色彩重叠交叉中;有一种微妙的和谐;生发出许多清新的趣味。 
  一会儿;少平放下大排刷;拿起只有两个手指宽的小刮板;这里刮一下;那里刮一下;一会儿房屋出来了;树出来了;人出来了…… 
  少平抬起头;有点自得地对我说:“我是用大排刷先把色彩铺开在纸上;然后再精雕细刻……”这就是齐白石说的“大处落墨;小处收拾”。 
  环视陈少平的画室;林风眠的画室浮上脑海。一个月前;我趁在杭州出差的机会参观了林风眠的画室。林风眠纪念馆坐落在杭州玉泉一个绿森森的树林里。这座两层的小楼;据说是林家解放前买下的;解放前后林风眠就住在这里;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林风眠也常住这里。一楼陈列着林风眠生前的照片衣物。二楼是一个大画室;长20米;宽5米;画室中间是一张大画桌;摆着盛颜料用的大小磁盘子;大笔筒里插着粗毛笔数支;有一支较粗是排刷。我仔细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刮板;也许林风眠是不用刮板的?这边靠墙摆着一个单人床;是常见的折叠床;旧称行军床的。林风眠的生活看来是很俭朴的。 
  林风眠是我国现代美术的奠基者之一;他一生致力把西洋绘画和中国绘画融合在一起的艺术探索和具有独特风格的绘画杰作;对中国现代美术的发展;起了风生水起的作用。少平和我谈话中常常提起林风眠;对之崇敬有加。少平也认准了中西绘画艺术融合的这条道;把林风眠引为师尊。因之;在杭州林风眠画室里;我想起了陈少平;此刻在陈少平画室里;我又想起了林风眠。 
  在二楼画室的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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