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相争-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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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羽命人将范增请来，一同商量。项羽把怀王不发回旨之事讲了，又道：“现在秦已灭亡，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本帅想自立为君，军师你看可是不可？”
　　范增见项羽止在气头上，婉转地说：“可是可以，不过，怀王究竟是主人，应该尊他为帝，我等方可为王为侯。”项羽觉得这活也对。想了一下说：“那就尊他为义帝，要他迁到郴州去。”范增又道”元帅自立为君，各路诸侯不敢不服，唯有刘邦，内心定不会服。不杀刘邦，终为后患。”
　　项羽道：“刘邦无罪．焉能斩之？”
　　范增道：“欲杀刘邦不难，范增有计。”
　　项羽心想，范老头子旁的本事没得，杀刘邦的奉领一等。便问：“军师有何妙计？”
　　范增道：“元帅不日为君，尚无君王尊称，可命人备请帖至灞陵川将张良请来，令他提君王称号，而后范增可吹毛求疵，杀掉张良。先杀张良．再杀刘郎就易如反掌。”
　　项羽说：“军师请回，本帅照计而行。”范增得意洋洋回帐，项羽即命人备请帖，至灞陵川请张良。
　　这天，刘邦正在帐中，小军来报：“禀兀帅！鲁公命人备清帖来请张军师。”说着，将请帖呈上公案．刘邦接过观看，心里想，八月里，项羽清我赴鸿门宴，而今九月，又请张先生去，难道是玩菊花会，刘邦把请帖递给张良说：“先生清看！”张良接过一望，微微一笑，仍将请帖呈上公案。刘邦问：“军师可知项羽请先生前去，为了何事？”
　　张良道：“元帅！参谋估计，大约彭城怀王的回旨已到，项羽不日为君，但尚无君王称号，故将良请去，为荐君王称号耳！”
　　刘邦又问：“凶吉如何？”张良答道：“凶多吉少。”刘邦道：“何以见得？’张良道：“范增诡计多端，必将吹毛求疵，加害于良。他会说：大胆张良！尔敢口出不利之言，杀！他日夜欲杀元帅，故而想先杀掉良耳！”张良料事如神，范增的计谋用心，张良全猜到了，这就是学问。张良怎会晓得的？他从请帖上看出了破绽。他想，项羽跟我是上下关系．他可以将我喊了去、令了去，因何要备请帖请我去？其中定有立章。同时，张良晓得项羽早已命人去彭城，向怀王请旨为君，而今多日，谅回旨已到，项羽做皇帝要起个名字，他军中才子名士不少，还有老才子范增，哪一个不能荐君王称号，一定要请我张良去，分明是范增的诡计，想借故杀人。
　　刘邦问道：‘先生可去？”张良答：“良定要去。”“这危险………”“元帅放心，良去无妨。来人！备马！”当差备马，张良回帐换了衣服，向刘邦告辞。在帐口上马，鲁公派来的当差在前引路，张良跟随，直奔鸿雁川鲁公大营而去。
　　刘邦见张良走后，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即命手下：“来！你骑快马至鸿雁川鲁公大营外，打探张先生吉凶，若有意外，速回报本帅！”“是。”一连差了四、五名当差前去。
　　再说张良跟随鲁公的当差，舞了二十里路程，来到鸿雁川大营外，进营门至中哨营门下马，当差入内通报，一会阃见一位中军出来，手持令箭宣道：“元帅令下，张良先生进帐相见。”张良双手一拱道：“遵令。费心引路。”中军在前，张良跟随，一会间，绕过大帐，到了帅帐。
　　项羽一见张良，心里想，这位张先生几天不见，怎么今天变好看啦？因那天鸿门宴上，张良是故意戴破帽子穿坏长衫，装丑相气范增的，今天是乌纱红袍玉带靴儿，这样一来，当然比鸿门宴上好看了。张良匍匐请安道：“元帅！韩人张良见大帅请安！”
　　“张先生少礼！平身，请坐。”“大帅在七，那有韩人坐位。”“先生请坐无妨。”“谢大帅恩典，张良告坐。”张良在项羽下首坐下，虽然坐了，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心神专注，目不斜视，静候项羽开口。
　　“张先生！彭城怀王回旨已到。”其实没得回旨，项羽不能说没得，谎说回旨已到。
　　张良立即起身到案前，双膝齐跪，双手一并道：“恭贺大将军不日为君，项氏门中有万世基业！”“多谢！先生请坐。”“张良遵命。”仍在原处坐下。
　　“本帅不日为君，尚无君王称号，今请先生前来，是为代本帅荐君王称号，望先生用心荐来。”所谓君王称号，就是皇帝的名字。
　　张良听了心里好笑，好的，响亮的名字太多了，我可不荐于你。先生用右手两个指头，把鼻子一抹说道：“此乃元帅不到耳！”
　　项羽在鸿门宴时，曾见过张良也这样把鼻子一抹，说范增不通、糊涂等等，今天说我不到，我哪一点不到？还是请先生请迟了？“本帅有何不到之处？”
　　张良道：“元帅！荐君王称号乃是大事，非同儿戏，第一，应当择一吉日；第二，须多请几位饱学之士，如贵军中范老先生，决不能少，多人共同议论，方可。怎能张良一人与元帅对面而言之，不够慎重也。此可是大将军之不到耳！”
　　项羽听了，不错，皇帝起名字不是儿戏，要拣个好日子，多请几位有学问的来一起研究，这是我想得不周到。其实要怪范增，他只顾了计算杀人，也不顾我的利害。便说道：“先生言之有理，今天先生请回，改日再为奉请！”
　　“大将军！今既已命良前来荐君王尊称，若今日不荐，改日再来，这样来而复转，则不顺遂，还是今日就荐君王称号吧！”
　　项羽心里好笑，话都是你说的．你先生既这样说，也好。“先生可讲来！”
　　“大将军！张良将历代帝王尊称中良善者讲出来，请元帅选用。”
　　“好！”项羽心里高兴，心想，张良做事就合我心意，范增这些地方就不如张良。是呀！你欢喜这个字，我也许不欢喜，我欢喜的，也许不能用。先生这办法很好，把历代皇帝的名字中，选好的讲给我听，我再从好的里头挑自己喜爱的，这办法好极了。“先生请讲，”
　　“元帅请听！古时有天皇、地皇、人皇，是为三皇，不知这三皇的皇字可用否？”
　　项羽心想，这皇字太迂腐了，不能用。便问：“三皇之后呢？”
　　“三皇之后为五帝，乃少昊、颛项．帝喾、尧，舜，五帝均以天下让位于贤者。未知大将军这五帝的帝字，能用否？”
　　项羽听了，心想不能用。主要是因张良的后面一句话犯嫌，什么让位于贤，若要这样，我这个皇帝就不能做了，要让给兄弟刘邦，他比我贤嘛！不能。便问：“五帝之后为谁人，”
　　“五帝之后，即夏、商、周三王，这王字怎样？”
　　项羽想，这三王都不差，长的有八百年天下，少的也有四百多年。我要能弄个六百年就不差了，这个“王”字可留下，但不能秃头秃脑一个王字，在王字的前后还要加个把字才好。便问：“先生，三王之后是为谁人？”
　　张良道：“之后有五霸，乃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公是也。这五霸的霸字可用否？”张先生这是故意把苦给项羽吃，这五霸又不属帝王世纪，而是春秋五霸，他却把五霸单独拎出来，是设圈套让项羽钻。
　　项羽又哪里知道，他一听到这霸字．就觉得不错，他想，春秋这五霸嗜斗，赫赫有名。我也嗜斗嘻杀，威慑诸侯。嗯，我这皇帝的名字，可以用三王的王字，五霸的霸字，就叫王霸！再想想，王霸？王八？…有点不大好听，喔！有了，我把这两个字颠倒过来，叫霸王。我是楚国人，现在，秦已亡，当改为楚，过去楚国在东，我现在灭西秦，在西，我就叫西楚霸王！嘻嘻！妙极了！他越想越高兴，好不自鸣得意！张良也在暗暗高兴，心想：他中了我的圈套了，这一来，他自己选了个坏名字。项羽道：“张先生！本帅君王称号，就称西楚霸王，先生你看妙是不妙？”
　　张良随即起身，至项羽案前俯伏：“恭喜大将军！贺喜元帅！用霸王二字，定有千年不拔，万世基业！”
　　“多谢先生美言！今日先生请回，改日自有封赏！”
　　“谢大将军恩典！”张良随即告辞出帐，至中哨营门口上马，回转灞陵川大营，下马进大帐。
　　刘邦事先已得报，知先生平安回来，见张良上帐，起身迎接．张良至案前见礼后归班。刘邦忙问道：“项羽今日请先生前去，究竟为了何事？”“元帅，果然不出张良所料。项羽不日为君，请参谋前去，为了荐君王之称号。”“未知君王称号可已起好？”“已起好了。”“何名？”“霸王二字。”“此名可好？。”“此名坏得不可收拾。”“啊呀！先生！项羽可欺瞒，范增不易蒙，如范增知道，先生性命休矣！”“元帅放心，此乃项羽自取，与良无关。好比我卖东西，项羽是买主，我把货色拿出来，让他自己挑选，他要拣坏的，这就不能怪我。”
　　刘邦听了，知是项羽自己挑选的霸王二字，怪罪不到张良，心中高兴，连称：“先生好妙汁。”
　　再说范增听说张良走了，查点皇帝名字起的什么？听说是霸王二字，范增一听，气得胡子也支起来了，怒冲冲直奔退帐，想叫项羽将霸王这名字取消。
　　项羽自张良走后，拈笔将霸王二字，写在纸上，自己细细观品，他想，这霸字四方方有劲，下面王字就跑不掉，给霸住了。这两个字多好！亏我想到的，与我最适合。两路分兵我后到咸阳，皇帝不配我做，我怎么做的呢？霸王嗳！怀王不发回旨，不让我为君，我偏要为君，霸王，因霸才王，不霸倒不能王了。他正当看得来劲，想得出神，范增到案前喊了一声：“元帅！”项羽没有看见他进帐，被他一声喊，吓了一跳，见老头子气呼呼的样子，心里想，范老头子好玩呐，说话就说嘛，气得那个样子做什么！便问：“军师何事？”“张良起何君王尊称？”“老先生！霸王二字．你看妙是不妙？”项羽想，他一定要以手加额．连连称：恭喜恭喜！好极好极，谁知恰恰相反，范老气得身子直抖，大呼道：“大将军一切不可听信张良之巧言！”
　　项羽道：“此非子房巧言，乃本帅自取。”
　　范增急道：“元帅无意取之，张良乃有意耳，此霸字是西字当头，日向西垂则不久长，下面是左革右月，月亮之光也被革除，光亮全无了，元帅！这个霸字万万不能用！赶紧更改。”
　　项羽听了好笑，心想，范老头子以后不愁没饭吃．就是不做官，回去可摆个拆字摊，拆拆字倒刮刮叫。我用了个霸字，他替我拆成几个字，真岂有此理！便说道：“老先生勿要多言，霸字妙极，我用定了。”
　　范增道：“元帅不听范增之言，如用此霸字，多则五年，少则三载，你天下完矣！”
　　项羽一听也来了气，范增你怎么搞的？专门跟我说些不顺遂的话，我才到咸阳，你说我天下休矣！鸿门宴散场时，你说我天下干干净净！今天我做皇帝用了个霸字，你又说我只能做三年五载就完了。你真正岂有此理！我偏要用这个霸字。“本帅主意已定，用霸字，谁再多言，定治罪不饶！”
　　范增晓得再说也无用了，只得闷闷地回帐。
　　项羽次日升帐，向两旁文武言道：“本帅不日为君．君王称号用霸王二字，诸君看来可好？”众文武人人喊好，人家晓得他的脾气，没有一个说不好的。项羽心中大喜，命人拿通书，择吉期，选定于公元前206年十月初一，项羽登基做皇帝，称西楚霸王。先传旨颁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