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相争-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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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项羽登基做皇帝，称西楚霸王。先传旨颁布天下，命各府州县预先准备，届时张灯庆贺，各路诸侯纷纷至咸阳来进贡朝贺。范增忙得不亦乐乎，命工匠粉刷官殿，起造文武官员衙门，自己亲自率领文武官员演习朝仪。刘邦、张良等，也跟着忙得热热闹闹。
　　转眼到了九月三十日，在二鼓光景，西楚霸王身穿金冠龙服，坐了龙辇，前面金锣开道，旗幡招展，文武官员披红插花，鼓手乐人细吹细打，由鸿雁川御营至咸阳东门，由咸阳东门至紫禁城午朝门，沿途都是黄布铺路，半空中拉起了五彩篷帆，家家张灯结彩，户户挂紫悬红，人人都要跪接皇帝西楚霸王。
　　霸王至金銮殿口，下了龙辇，升坐金銮宝殿，景阳钟响，龙风鼓鸣，文武百官都跪拜丹墀，山呼万岁！拜罢，两边归班。
　　霸王心想，朕躬由江东起首，南征北战，今天已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望望两边文武，他们与我共同奋战多年，始有今天的荣华富贵，朕躬今日要按功封赏。
　　功劳最大的是兄弟刘邦，我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他坐的，他让了给我坐，他功劳最大，又是我的结拜兄弟，我做了皇帝，他就是御弟，要先封他。继而一想，范增曾再三对我讲，要把他封到边远的、最苦的地方去。便道：“沛弟听封！”
　　刘邦立即至御案前，三跪九叩首：“万岁！臣刘邦见驾，愿吾王万岁！万万岁！”
　　“沛弟！尔之功劳，与国同休，朕躬封尔为汉王，建都褒中南郑，统辖四十一州县。”
　　刘邦一听，好象半截身子掉进了冰水里，你项羽说我功劳最大，却把我封到褒中这个又穷又苦的地方去，那里是秦国过去放囚罪犯的地方。刘邦敢怒不敢言，怒也不敢怒，还要笑着说；“谢万岁圣恩！”刘邦起身归班。
　　接着，又分封诸侯王和众将士。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九江王英布，大梁王彭越．洛阳王申阳，殷王司马印、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常山王张耳、辽东王韩广、胶东王田市、济北王田安、齐王田都、燕王臧荼、西魏王魏豹、韩王姬成。共封了十八个诸侯王，不一一细表。
　　再封在京官员。封范增为丞相，尊称亚父；项伯为尚书令，这尚书令也是军机大臣，权限很大，还有个特权，皇帝批阅过的奏章，都由他保管。他家花园中有一藏书楼，保藏着全部奏表。又封陈平为御营护军都尉，这个权限也很大，皇帝驾前的侍卫统由他挑选、管理。皇帝封谁到那里为官，要陈平发给他金批公文方能去，好比是发通行证的。后来韩信入褒，就是陈平发给他的假路引，否则韩信走不了。所以，霸王就是不识人，这班掌大权的全都心向刘邦，吃里扒外，霸王那能不失败呢？
　　又封韩生为上大夫，伍奢为中大夫，龙且为大司马，季布为左司马，钟离昧为右司马，丁公、雍齿为值殿大将军，桓楚、于英．虞子期为大将军，项正为春胜君，项庄为安胜君等等。封毕，众文武山呼万岁谢恩。
　　亚父范增，在旁静昕霸王分封完毕，觉得封得很好，再一想，啊呀！还有一个人功劳不小，不能不封，万岁既忘记了，让我来提醒一下。范增出班至御案前；“万岁！有一人屡建奇功，望吾王重用！”“亚父！此人是谁？”“韩信。”
　　霸王一听，咦喂！我当是谁，原来是鬼人韩信，这个没出息的人。本当不准奏，再一想，我今天头一天做皇帝，亚父第一次保本，不准奏不大好，就说；“朕躬准奏。”
　　“谢万岁圣恩。”范增归班。
　　霸王传旨，召见旅帅韩信。韩信正站在午朝门外，听说亚父保本，天子召见，心中高兴。膝行至丹墀前，三跪九叩首：“万岁！旅帅韩信见万岁！愿吾王万岁！万万岁！”
　　霸王一见韩信，心中就气，便道：“亚父说尔有功．封尔为执戟郎。”韩信听了大失所望，只得叩头谢恩，退下。执戟郎官是什么官职？是专门跪的官，叫天天上殿见皇帝，天天看不见皇帝。这是什么官？旁的官五更上朝，韩信四更就要去，在丹墀口一跪，双手执戟，毕恭毕敬。待天子升殿，文武朝见，这热闹他看不见，在他背后。掉脸望下子？不能玩，要杀头。等皇帝退殿，文武各散，金殿上一个人部没有了，他才好走。所以叫天天上殿见皇帝，天天看不见皇帝。这就是执戟郎。
　　霸王退殿，正走着，听得背后“踢塌、踢塌”靴底之声，喔，是哪一个跟了来了？掉脸一望，是范增。心想，范老头子一天到晚跟在我后头。我做先锋的时候，他跟着；做元帅的时候，他也跟着；如今我做了皇帝，他又跟着来了。霸王至便殿坐下，范增请安，霸王赐坐，范增谢恩，在旁边坐了。
　　“亚父有何事奏朕？”
　　“主公今日冈何封刘邦为汉王？”
　　项羽听了觉得奇怪，是你要我把刘邦封到最坏的地方去的，现在反来问我。便说：“褒中地处西南角落，地方贫瘠，道路险阻，入褒有五百里栈道，车不能放轨，马不能并行，上有高山峻岭，下有万丈深渊，乃秦囚罪犯之地，又有章邯等三人为三秦王，挡住他不能东归。沛弟此去，有去无还，必老死褒中矣！亚父可放宽心。”
　　范增道：“万岁！臣以为放刘邦入褒，是放虎归山，使他内有重山之固，外有峻岭之险，他定将重振旗鼓，反叛吾主。留下刘邦，必为后患。”
　　项羽道：“朕躬今日才封诸王，若明日即传旨更改，焉能取信于天下？”
　　范增想，这话也对，皇帝说话怎能出尔反尔，便说：“万岁言之有理，但欲悔不难，老臣有计。”
　　霸王听了差点儿笑出来。他想．范增摆布刘邦的本事可算是一等。便问：“有何妙计？”
　　范增道：“万岁明日升殿，可问刘邦，朕封尔去褒中，尔愿去不愿去？他若言愿去，万岁便说：我早知你愿去，你到褒中南郑，养精蓄锐，好与我争夺天下，证明你有反我之心。绑出杀了！这样，万岁免除后患。”
　　项羽想，这办法倒好。便说：“要是他说不愿去呢？”
　　范增说，“这更可以杀，万岁好说：朕躬为君，封尔为王，尔尚不愿，居心莫测！尔让位于我，心犹不甘，必欲与朕争天下耳！杀！”
　　霸王想，范增之计厉害，沛弟愿去不愿去都要杀，这条命送在范增手上了。点点头说：“嗯，好。”
　　这一来．刘邦性命危矣！诸位请莫惊慌，张良自有妙计救汉王。
　汉王刘邦．心中闷闷不乐地回转灞陵川而去，远远听得营中传来炮鼓器乐之声，只见营中文武官员，全出来列队迎接刘邦，往日里挫有这样，今天为何这般客气？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霸王称皇帝，必然要封刘邦为王，大家都希望封到大的、富裕点的好地方为王，这样，人人都沾光，如封到小地方．穷地方去，大家也倒楣，所以，人家都前来迎接．要紧讨个喜讯。见汉王来了．文武官员纷纷上前见礼、请安，大家齐声问：“不知千岁封到哪里为王？参谋、末将等特来讨个喜讯！”
　　刘邦本来一肚子心事，大家这一问，正好触及他的愁肠，忧闷地说：“待孤王八营再详细言告，尔等何如此性急耶！”大家一听，不好，封王是喜事，荣耀的事，可是千岁一脸的不高兴，给我们碰钉子．定是封到坏地方去，个个忐忑不安地跟随刘邦入营，刘邦至帐口下马，进帐升坐，众文武官员见礼归班。大帐内寂静无声。可有人问？没有。大家已经碰了一钉子别人都能忍住不问，哪个还敢再来找钉子碰，有一位大爷忍不住了。哪一位？樊哙。他忙着出班，到刘邦公案前，双手一并：“小弟见二哥，请问兄长封到哪里为王？”
　　刘邦心里想，这呆兄弟真老实，不忍再给钉子他碰了，何况迟早总要告诉大家的。便说：“贤弟，愚兄受封为汉王，建都褒中南郑。”
　　“嘻……！恭喜二哥，好！”他还喊好，他根本不晓得褒中在哪块，要是晓得就决不会喊好了。樊哙转身归班．问他旁边的一位：“将军！褒中在哪块？”“樊将军，我也不晓得。”这一位也不知道。褒中究竟在哪块？在陕西往西．接连四川的地方．也叫汉中　当时那里人烟稀少，因为那里崇山峻岭，道路险阻。人们以为这个地方已是天边．山那边就没有地方了。后来，传说褒中出了五个大力士，在八百里长山的山腰里傍山架木，开出一条险绝小路　这小路就叫栈道。其实这栈道是随着生产的发展．劳动人民开出来的　那时秦国人见了，噢，那边还有地方呢！于是出兵将那里吞并，秦王要封大臣去褒中为官．人人都不肯去．秦王就决定，那个大臣犯了罪，就将他贬至褒中，因此叫那里是秦囚罪地。
　　众将听沛公说封到褒中为汉王，都大惊失色，愤愤不平。有的说：“我主公先入咸阳．却反迁褒中，此必范增之计！”有的说沛公皇帝不做，让位与霸王，反而封到最苦的地方，太不公平了，我们去与霸王评理！”因为汉王的将士，都是丰乡、沛县一带的人。大家都不愿到巴、蜀，汉中去，纷纷议论说：“到了那偏僻苦地方，还能回家吗？”
　　樊哙这下明白了，原来褒中是最僻最苦的放囚罪犯的地方，气得高叫道：“众位将军说得对！我做先锋，我们上杀霸王去！来人！代本将军备马抬刀，”周勃，灌婴等都说：“对！找霸王评理去！”顷刻间，众将备马的备马，抬刀的抬刀，纷纷奔向帐口。
　　汉王心中亦很愤怒，见众将要去找霸王评理，与霸王拚，他心里有话．你们要把我置于死地了，范增正要杀我，苦无借口．你们这样，范增可说刘邦纵容部下谋反，杀！名正言顺。小不忍则乱大谋。刘邦随即叫道：“诸位慢了！”
　　“主公，王爷有何吩咐？”大家都站下来，掉脸望着汉王。
　　汉王说道：“邦自芒、砀斩蟒起义，两路分兵伐秦．先入关中而不能为君，非是邦愚呆．实因诸君力不如楚也。”
　　众将一听，不错．我们岂是霸王的对手．跑去还不是送死，自己死倒罢了，还要连累主公。一个个低头不语，内心惭愧，纷纷归班。
　　萧何也劝道：“霸王之勇，诸位能与之抗乎？项羽为人，能与之理喻乎？汉中虽差，总比拚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公暂时忍耐，到汉中后养精蓄锐，操练兵马，任用贤才，再攻取三秦，天下可图也。”汉王点首，大家都忍住满腔怒火，默默无言大帐内寂静无声。
　　这时，上首班中一人，“嗯…………咳！”轻轻一声咳嗽，出班至案前，双手一并道：“参谋张良见王爷！恭喜千岁！贺喜千岁！千千岁！”
　　刘邦一听，心想．刚才樊哙喊好不能怪他．他不知褒中在哪块。你先生明知褒中是何等样地方，却还来恭贺道喜，是何道理，便问道：“先生何以幸灾乐祸耶？”
　　张良道：“千岁到褒中为王有三利。”
　　汉王急问：“有何三利？请讲！”
　　张良道：“王爷至褒中，可日夜操练兵马，招贤纳士，入褒道路险峻，内外阻塞，霸王不得而知，此利一也。千岁可远避范增之害，此利二也。…………”汉王一听，不错，范增日夜动脑筋要杀我，我到汉中，就远远避开范增。连忙道：“对！请问第三利？”张良道：“千岁军中，上自王爷、将上，下至小军．无一不是东路人，入褒中一年二载，定能悉心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