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 2009年第1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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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有事吗?陪陪我?
冯石坐在驾驶坐前,双臂伏在方向盘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他问她时,并没有特别的语气,甚至于有些推她走的意思。
姜青犹豫着。经历了刚才的场面她真的很犹豫了,而且内心有无限的失望。她本来以为那次在酒吧,认识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从此可以上一个很高的平台,她可以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可是看到的却是赤裸裸的犯罪。尽管她还是没有太听清楚,这几个人跟银行究竟做的是一桩什么事。但是,恐怖的感觉已经明显地在她内心升起。她望着车窗外,北京一片片正在兴建的高楼,心想,总不会在所有高楼的背后,演出的都是这样的故事吧。
那天在酒店的大套房里,他让她感觉到了豪华,第一次见到徐行长怕冯石,她觉得好玩。但是,她觉得自己玩够了。
冯石看姜青不说话,就又说:你总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对我说,你十点半在意大利使馆有会见,下午一点在藏酷有一个发布会,三点在摩托罗拉销售总代表的办公室有约会,五点要去英国使馆见二秘,然后,在六点四十五分要去一个德国胖子家里参加晚宴,然后,你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去美国使馆……
姜青没有笑,她有些严肃地说:我就是有许多事情,我今天本来就是要去德国使馆,我真的要去。是你让我改变了计划。
冯石猛踩油门,那车在停车场外像失控的野兽一样朝前冲起来,宣泄着他对前途的担忧。他满腔仇恨。他知道自己不该仇恨了,是他对不起这个社会,他是蛀虫,最起码也应该是颗蛀牙,可是,他就是仇恨。他经常不理解,他仇恨谁呢?有时他知道,自己其实仅仅是对于自己不满。
他显得急躁,上了二环之后,就开始疯狂地超车,然后对姜青说,相信吗?这车买来之后,我还是头一次开。
姜青看看他,打开天窗,风的呼啸声像气球的爆炸一样从车顶涌进来,把她吓了一跳。阳光也在刹那间泼洒进车内,北京的天空很蓝,那是2000年1月8日阳光灿烂的北京天空。
他突然像想起什么,说:毛主席死的那天,你多大?你们家吃的什么?
姜青没有回答他,她看着前方。
他开始专注地开着车,他说:开车感觉真不错,其实,我就当一个普通的司机,为什么人服务,多好。现在我自己给自己任命了个董事局主席,自己把自己给架上去下不来了。
当车终于停在了一片树丛之中时,姜青说:那天我五岁,我们家吃的饺子。
他说:我十六岁,吃的什么忘了。不过,对于那天的哀乐印象深,其实你发现了没有?哀乐挺好听的。
冯石忽然被某种说不清的压抑困扰,怀旧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像井水那样泛出。
二十年前的那个上午他在蓝色的天空下听到了哀乐,优美的旋律无边无尽,像云雀孤独地飞过雪山。
姜青认真地看着冯石,说:你就这样走下去?你会出问题吗?你有后退的路吗?
冯石笑了,说:退路就是死路。
姜青说:我对你感觉特别好奇。我在一边看着你这样,会跟你一起犯罪吗?
冯石说:你不过是在看戏,随时都可以走。而我,无法离开了。我就是想逃到国外也不可能。我宁愿在国内进监狱,也不会像赖昌星那样,呆在加拿大,整天无所事事。我就是无聊,也要无聊在我亲爱的祖国。
姜青笑笑。
冯石说:你刚才跟着我,挺受罪的吧?
姜青说:挺好玩的,我对国内的很多东西都好奇。
冯石说:我知道跟徐行长来硬的,会伤感情。可是,在我和他之间哪里有真的感情?今天我是孙子,明天他是孙子。后天又我是孙子……可是,不管谁当孙子,就是没有钱。他不给我钱了。你说如果是黑社会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会答应我吗?
姜青说:你不会的,你是一个胆小的人。
冯石笑了,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你把我看得很透。
姜青说:我看过很多美国的黑帮片。他们吓人的方式跟你不一样。他说吓人的时候。说话声音都特别小,不像你刚才,那么大的声音。
冯石说:显得我很虚弱?
姜青点头。冯石说: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姜青说:想呀,想回家呀,等你送呢。
冯石说:好的,我休息一会儿再送你。要不你开车?
姜青说:我在国内不会开,太乱。
冯石说:女孩儿跟我时间都很短,她们很快就被吓跑了。
姜青看看他,说:我可能很快也要去德国了,我跟着你,真的有进了动物园的感觉。
冯石说:你很失望?
姜青说:是很失望,不过好在我们,我们还没有更多的关系。你很诚实地对我,让我看到了你最惨的一面。
冯石说:是最残酷的一面。
2
冯石打开车门,下车,打开后车门,上车,他没有对她解释什么,只是很快地躺在了后车座上,他来回地在上边动了几下,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一些,然后闭上了眼睛。只用了很短时间,竟然睡着了。
姜青把音乐声调得小一点,她看着他,听着他匀称的呼吸,感觉到冯石还是一个年轻人。他们曾经度过夜晚,有平静或疯狂的亲昵,但彼此再见面时,竟然很陌生。
节奏真是快了,以至于一夜情真的变成了一夜了,情都没有了。
冯石睡得很香,完全不像是一个被人逼债逼到发疯的人,也不像传说中那个大集团的董事长,那个能说会道的著名的全国政协委员,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那个有时会在电视新闻上露面的人。
他似乎在说梦话,但是她听不清楚。突然,他把手伸出来,她知道他的意思,就把自己的手也伸过去,抓住他的手。他抓着她的手,并示意她坐到后排去。她缓慢地起身下车,并拉开后车门,关上后车门。
她坐在了他的身边。
冯石不知道姜青那时的心态。他一动不动地睡着。似乎没有她的存在。每当她要把手抽回来时,他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只好安静地坐着,并与他手拉着手。
冯石开始把她的手朝自己的大腿之间拉着,姜青明白他的意思,她开始本能地想拒绝。她今天感觉不好,她对这个男人的好奇正在渐渐减弱。她甚至感觉有些疲倦。她发现他的手上明显有了恳请的意愿,男人们在表达内心,从他们的手上可以透露出他们对于女人的依赖和柔情。姜青还是想把手抽回来,但也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顺从地把自己的手伸向了他的裤子。姜青以后自己也奇怪,她跟他在一起睡过,做爱的感觉一般,那个晚上是一次还是两次?大概是两次吧。人真怪,只要有一次,就会有许多次。
姜青的手渐渐变得软弱了,她体会了他的意愿,为他拉开了拉链。当她开始轻轻揉动时,他竟然开始脸红,像个少年那样地产生了羞愧感,这让她的内心产生了几分柔情。
冯石一直像睡着了一样,感受着她的抚摸。可是,他内心很焦虑,一直射不出来,这让他更加烦乱。每当她想把手抽回去时,他都会用力把她的手仍然控制在那儿。
终于,她感到累了,说:你现在不行,晚上吧,好吗?
冯石的手轻轻松开了,他仍然闭着眼睛,没有看她:一个人如果没有钱了,就什么都完了,那个东西也完了,全线崩溃。
她笑了,说:你今天就没有别的工作?就这样一直呆在车里?
他说:除了徐行长,徐知先这个大傻帽儿。见任何人都没有用。
其实,在那天晚上之后,我曾经去找过你,在你们那个饭店32层的商务酒廊,那儿好像有一屋子的人都是做资金的,他们好像都在等你。我听他们都在说着资金,资金,每个人都在说,当时觉得特别好玩。
冯石笑了,说:国内是不是很厉害?人人都在做资金?
她说:我不懂,真的不懂。
他说:等你全弄清楚了,就会跑了,你最终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她说:为什么不能做正常的生意呢?整天这样担惊受怕,好吗?
他说:傻瓜姜青,谁愿意天天这样?谁不想正常?
她问:那你下边想做什么?
他说:收购国营的一个工厂,那个北京人叫老酱油的,那是个大企业,在他们的地上盖房子。楼盘名字早就想好了,叫摩登世界。
姜青兴奋起来了,说:不如就用英文:MODERN。这挺好玩的。
冯石笑了,说:今天真的有效率,我们俩对于公司的未来,进行了最有价值的策划。
姜青兴奋了一下,脸色又开始沉重起来:你想逼迫徐行长给你钱,却没有能真正制约他的东西,是这样吗?
他说:我今天去威胁他,很失败,他看透了我没有撒手锏。我要是黑社会就好了,什么话都不用说,他就会把钱放到我的桌子上。
姜青仍然看着窗外。冯石想想,又说:也许制约他的就是他的独生儿子,只是我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姜青没有说话。冯石又说:看见了?国内的亿万富翁就是这样活着。
姜青说:你累了。
冯石说:我不累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委屈。我这个人,除了意淫,不会别的。连打人都不会,只能做梦。在想像中杀个人。
姜青不想说话了,她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比身边这个男人还要沉重。又听冯石说:你会跑吗?许多女人都从我身边跑了,她们开始以为找着我,就找上大款了,可以天天躺在床上睡觉,可以天天在商场花几万。可是,她们很快发现,我比一个中学老师还穷。我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肉都属于别人,我真是不愿意回酒店,那儿的人虽然都在对我笑,叫我冯总,其实他们都是想来杀我的。
姜青说:银行给了那么多钱,都去哪儿了?
你会跑吗?冯石问她,又像是问自己,然后,又说:徐行长看起来挺喜欢你,他是个老色鬼。你也懂事。刚才在他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