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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最小说 第十五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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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那些人说什么,昏睡中的她都不可能听见。日子将会像现在的她那样毫无知觉地滑过,以后即使再怎么看见有斜坡的屋顶,淌着水的公车站或者是进行以“很久不见”开腔的对话,她都不会记起那天的大火以及不管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好明媚的实验室也好嘈杂的人群中也好,都对她抱以温和微笑的男生。
  而那个叫做腾的男生,那个只能徘徊在18岁的阿洵真实的记忆和虚妄的幻觉之间的男生,就如同火灾中一起烧掉的那只栩栩如生的枯叶蝶标本那样。最终,它们都变成一粒被雨滴包裹的尘埃,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降落,然后消失。
  液化
  ■文/落落
  从水开始。
  A说有年夏天大暴雨,家里进了没膝深的水,地上漂浮着木头小板凳和没来得及捡回的鞋,远一些那个起起伏伏的看清了甚至是马桶。大人们手忙脚乱,他得以被暂时忘在一旁,蹲在凳子上从书包里找出作业一本本丢进水里。
  他讲到逃避老师检查作业的方法时,眼角就提起一点笑意,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十六岁时的自己。
  A今年二十三岁。
  我今年十七。再过三个月就十八岁。正在为了高考,和炎热的天气以及压力做无助的较量。
  在家时就穿着短短的背心,电风扇在旁边一开,碎发全部搭粘在颈后,心情更加烦
  躁,题目一道也解不出来。
  干脆晃到楼下小店去买冷饮的时候,遇见回家的A。只见过他一次系领带,更多敞着最上面两粒衬衫纽扣,仿佛从忙碌中抽身的利落,看起来很好。
  “唷!”我喊A,喊他的名字。
  “哦。”他浮一些笑容,看我一眼后,“真短的裤子。”
  “天太热了。”
  虽然还有三个月才进入十八岁。
  但问一问四周就知道我所就读的是所三流中学,名产是“男生的棍子女生的肚子”。下课时有陌生面孔直接走进来,操起最近一把凳子扔向窗户,然后喊“某某某人呢,给我滚出来”。而女生们,聚在一起时连放屁也不会掩饰,但为了某个异性争风吃醋,最常用的词语成了“狐狸精”和“贱货”,翻来覆去不见创新,仿佛智商仅止于此。
  我拿着作业本去对老师请教,对方甚至露出感动到欲泣的脸。而这同样让我烦躁不堪。
  而A。A从很好的初中,高中,大学一路优胜。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是我猜的。
  但因为他所就读的高中非常著名,每年都为本市贡品一样献上几位文理科状元榜眼或探花,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推断,他的更早的过去,和更远的未来,都很光彩。
  光彩的他和我的第一次照面。光彩形容“他”。不是形容“照面”。
  不知怎么冒出来的“接力长跑大赛”,参赛选手来自整片住宅区,以马路划分出的四大组。我开着电扇坐在桌前解化学题时,志愿者一扇扇敲了门进行宣传。“周五,我们这片也派人参加了呢,有空的话一定要来看啊”。
  周五的傍晚,当乘坐的电车以诡异的慢速在拥堵的道路上爬行时,我想起来,因为今天有长跑接力赛。绕整个体育场外围一圈的比赛。分成四大组的选手穿统一的白汗衫,区分只在背后数字的颜色上。红,黄,绿,蓝。
  电车干脆不用乘了,我跳下站台,怀一点看热闹的心走到比赛场所。在交接换棒的地方聚集了最多的人群,看见远远有人影出现,便欢呼一阵,等候在这里的下一轮选手停止热身,摆好姿势。
  这时在一旁担任裁判的几人里,有一位我认出是小学时的体育老师,眼下接近四十岁的他特地戴着为了表明裁判身份的黑色帽子,白色的POLO衫和深色长裤也很像是固定搭配,只是肚子大了不少。老师一边提醒着人群“别挡路,来来让开些”,一边握着秒表。
  因为小学时体育老师算得上亲切的老实人,所以我特地走上去小幅鞠了个躬说“老师好”。老师没有听见,却是在老师身后的人笑盈盈着地说了句“乖”。
  A笑盈盈的脸。他做助裁的工作,挽着记录板。没有戴帽子,黑色的衬衣。
  迎着我的视线,又笑了笑。
  瞬间的事情。
  穿红黄蓝绿号码牌的选手,年纪大的年纪轻的,男的多,没看见什么女的。
  那天并不晴朗,天气预报说有霾。
  霾字的结构好像在云层下躲着一只兽。
  而它灰色的,蓬松的,巨大的毛糙的尾巴轻轻扫过来。又避开A的身边。
  平日在学校从来找不到能探讨学业的人。一道题解不出到最后依然只能靠自己。因为身边的女生聚集在一起时只会说她们的男友A,男友B。她们说在哪里约会,在哪里接吻。特地穿了圆领的衣服,露出耳下颈后的一两块印记。
  我在那时频繁地熟悉名叫吻痕的东西。偶尔停了笔,用目光加入她们的对话。
  “唉呀……有三个唉。”一个说。
  “嗯,他非要弄的~”便抬起下巴,让周围的人看清,皮肤上紫红色的一小块淤血,时间过去后它局部沉淀成褐色。往往它们没有规则的形状。但似乎“没有规则的形状”也是一种规则。
  而这也能成为攀比的内容。第二天便有人带着八成是昨天刻意索取来的痕迹,鲜明地亮在耳朵下方。
  有什么意义。意义在哪里。接吻的话就拿嘴去碰嘴,特地去找可以作盖戳留印的地方,是为了告诉别人“我有男友”,还是告诉别人“我有机械性紫斑”。它是吻痕的医学名称,知道么。
  一群盲目的蠢蛋。
  心里淤积了很多很多愤怒。它们像没有旋律的音符,一刻不停地在喇叭里播放。而连接的电线太长,我怎样也找不到插座所在的地方。
  后来回想起,肯定有过不止一次在书桌前咬着笔尖流泪,对父母提高嗓门,电风扇吹来嗡嗡作响的暖风,没有降温的作用反而让我烦躁异常。
  所以。A。
  后来知道他就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窗户和窗户呈直线垂直排列。换句话说,他在九楼,我在三楼。面朝同一个方向。
  但他的窗户高一些,所以能够看见我所看不见的,更远的边界吧。
  而我们终于认识起来。准确地说,我终于和他认识起来。回家路上偶尔碰见。进出楼梯时偶尔能碰见。在附近的店里偶尔能碰见。偶尔和偶尔和偶尔相加,变得稍微多一点。对话渐渐累积到几百。而我在前十句里似乎就摆出“别拿我当小孩看”的态度。
  穿着回家后换上的T恤和短裤,裤子不到膝盖,露着干瘦干瘦的两条腿。而那时手臂,肩膀,包括胸在内,干瘪得好像从来没有荷尔蒙的存在。
  A脸上漾起俯视般温和的微笑:“哦,那该怎么看?”
  理应摆出不甘愤怒的脸,我这时应该扭开头拒绝他的视线。
  但二十三岁,此刻依然领先我六岁的A,我甚至不能用“男生”去称呼,但说“男人”又开不了口。当他和我目光对视——
  好像某处伸出的手,干脆地拔掉了电源。
  中考失利让我落魄到现在的鬼学校里。只有煎熬两字能够形容的时光。而父母花了也许比我更长的时间来原谅。而即便我现在每天坐在书桌前“挽回损失”,中考也随时会变成一个借口,在没有听话地吃饭,没有温和地回应,在类似的各种大小问题上成为他们死抓不放打击我的借口。
  “你有这工夫,当初怎么不用在考试上?!”“你想想当初给我们带来的伤害!”“我和你爸爸是怎么过来的!”……终于听不下去时我把饭碗砸到地上,一块碎片飞到母亲的脚边,于是她大叫起来。我赶在她扬手之前走到屋外碰上门。
  周末的傍晚,蚊子带着宛如甜蜜的叫声在耳边催眠。我蹲在楼下的花坛边。看见A的或许是同学也可能是同事的人们,和他一起从外面走进来。两三个男的,一两个女的。A走在最旁边。他的朋友们,男的和A穿着类似,而女的衣装就丰富很多,仿佛对照那些时装杂志里“七日变身法则”的搭配搬到身上。外套有可爱的圆弧下摆。袖口稍微膨开。
  暮色下我看见A侧过脸去和他的朋友们说话。
  表情。语气。脖子以下的衣装颜色。围绕着他们的气氛。那些微妙的,感觉成熟的迷人的东西。
  而当他发现我,“哦”地笑了一声,问“在干吗”。
  但这个不是出于想要知道而问的话吧,只是简单的招呼吧。连口吻,A对我说话的口吻也和对他的朋友不同。他眼里小六岁的,穿着短裤蹲在角落的我,或许他也很早就知道这是脾气不好而在一所破烂高中的小女生。他用关切的却也只是一点关切的口吻。
  我在楼下仰脸望去。
  三楼那间我的屋子,没有灯。十七岁的我的屋子。
  九楼,二十三岁的A的屋子。他和他的朋友们应该已经到了客厅,因为透出来是遥远的隐隐的光亮。他们之间会聊些什么。
  我记得在自己念小学三年级时,早上出操看见六年级的队伍站在一旁。
  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三年级时的我觉得六年级的他们看来如此成熟老练,气度不凡。而这是现在回想起来就要嗤笑出声的事啊。但那时无知的我依然被唬得一愣一愣,把三年级小学生的心里灌满了羡慕和向往。
  三年纪时向往六年级。
  六年级时向往初一。
  初一开始,向往高一。
  但是考试失利,让我坐在穿着故意割得破破烂烂的牛仔裤的男生旁边,上身却维持校
  服,只是纽扣在胸口下敞开,露出里面脏脏的领带,仿佛所谓的“潇洒随意”。男生们蹲
  在教室后面抽烟,烟灰掉下来,再被各双鞋子踩一踩,地板上搓开。他们用鞋后跟来打火
  或者吐烟圈引来女生的倾慕——而这是怎样无聊愚蠢的事啊。这么喜欢的话,马戏团有更
  精彩的演出啊。狗熊还能骑车。
  烦躁的,郁闷的,愤怒的,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里。
  让我站到A的身旁。
  好像那些动画片中的狂人,有无形的毛巾扎在脑袋上,回家就埋在书本里,《一课一练》和《试题精选》做掉厚厚一叠,草稿纸能装几个麻袋,父母也被感动,晚上的牛奶早上的鱼肝油,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听见乒乒乓乓,走进去看见桌子的上方新装了一台空调,工人踩在凳子上说“行了”。
  被空调吹出密密一片细小疙瘩的胳膊。
  我捧着拆装后大大的空纸箱到楼下时遇见A,他以为那是重的东西,顺手帮忙搭住一角,发现真相后笑起来:“不早说。”
  “……哼。”
  而对话总是这样短。
  甚至当我们难得出现在同一个地点,离到家还有五百多米距离的路口。我看见A,直起原本软塌塌的背,他似乎刚从车站出来,室外有些冷,于是将在地铁里脱下的外套重新穿上。
  黑色的,走近后看清压着隐纹的西装,风格却是年轻化,肩上有装饰的扣搭。里面依旧是浅色衬衫。
  和那些十六七岁的男生不同。不仅是衣着。
  A和他们不同。
  我跟在他旁边走,想要找话题的意愿压抑不住,从有些兴奋的语气中暴露出来。可我不能拿学校里的故事作为话题,告诉他“有女生自杀了”,“有男生因为斗殴已经第三次进了少管所”。而假设我问A最近关注什么,然后我告诉他我在关注什么,结果也只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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