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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最小说 第十五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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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莹后来不断的回忆中变得越来越漫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深处。
  就像她对她的感情一样。
  上了高三之后,所有课程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影踪,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习题卷和没完没了的自修课,还有一天一次的小测。冯玉珊把第十四份卷子塞进了乱七八糟的抽屉里后,就开始怂恿简莹逃掉下午的课。
  “你就说我痛经你陪我去医务室!”
  “五天前你才跟老师说你痛经,你不觉得你说你脚趾疼比较靠谱?”
  “那就肚子疼。”
  “是前天的借口。”
  “那你去不去?”
  “不去。”
  “究竟去不去!”
  “不去!”
  类似这样的争执的结局通常都是简莹迫于无奈地放下做到一半的习题,被冯玉珊死拉着爬上了教学校的顶楼。扭过摇摇欲坠的门把手,生锈的铁丝网延伸向天空,空旷的风来回地吹,发出呼呼的声音。很多时候,她们逃掉了整个下午的课,只是坐在栏杆边读小说看杂志,或者挽起袖子满顶楼地打打闹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或者脱掉鞋子爬到砖红色的屋檐上,躺在那里说很多很多话,天边吹着温暖的风,耳边是潮汐般的私语声,天空在温暖的潮汐中逐渐变成火红的颜色,起来的时候背上全是灰尘,她们一边帮彼此拍掉背上的灰尘,一边打闹了起来。时间一天一天,像水一样漫流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仿佛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但简莹知道,那些相互陪伴着度过的年年岁岁,那些依赖,看似毫无意义的笑声,那种亲密,都是无可替代的宝藏。
  “莹莹长大了想做什么?”冯玉珊侧过头对简莹说。
  “不知道,没有想过。”
  “那不如我们一起做教师吧!在同一间学校里,你教语文我教英语。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到饭堂去吃饭,一起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还可以一起到顶楼上来,像现在一样拉着你的手说很多很多的话……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一起住吧,在外面租一间房子,你说好不好?”
  “这个主意不错。”
  “屁。岂止不错,简直是好极了!”
  “可是如果是工作的话,我想到北京去。”
  “为什么要去北京?”
  “因为想去。”
  “可是我要去上海耶,你干吗去北京?”
  “就是想去啊。”
  “那怎么办,我不想跟你分手。”
  “……我们是情侣吗?”
  “唔……你是老公。”
  “你才是老公!”
  “……你是老公公!”
  她们说着说着,又打闹了起来。等到她们走在街心公园那条长长的林阴道上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泛黄地照在脱了漆的长椅上。四周很静,只听到空旷的脚步声,远处灯火模糊,世界慢慢被削弱成一个侧脸。
  那个夜晚,冯玉珊从后环住简莹的腰,低低地说出了“永远”这样的词汇。
  ——永远像现在这样。
  ——永远在一起。
  我们说永远,那是在还相信永恒的年纪。
  面对变幻莫测的未来,什么都不知道充满了迷茫与不安的我,曾经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了这样一个可能。相信了在漫长的人生旅途里,有像广阔的天空和大地一样永恒不变的事物,那就是我们的友情。
  简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冯玉珊不再拉着她的手一起逃课,从什么时候开始冯玉珊的身边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越来越多的约会,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学的时候她不再站在门边静静地等自己而是无所谓地说一句“那我先走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的发生像是毫无预兆,又像是早有预料,促使了冯玉珊在一系列变化的最后站了起来。她在各大名校的保送名额的竞选会上站了起来,简莹听见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过那么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说:“你们难道不知道简莹的妈妈是一个妓女吗,她后来疯了,拿起一把刀冲进屋子里杀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被送进了监狱。你们难道不知道简莹身上流着跟她妈妈一样的血吗,她喜欢跟男人胡来,还堕过胎。这我很清楚,因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那次堕胎就是我陪她去的。我本来也不想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可你们知道吗,我实在无法再忍受她那副虚伪的面孔了。”
  简莹站在演讲台上,台下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从各处渐次地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声音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负责大会的老师走上台来拉了拉简莹的衣袖,让她先回到后台里去。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呆呆地望着站在台下的冯玉珊,她忽然发现她那么瘦,脸色又是那么苍白,就像一个没有发育好的孩子一样,她想再关心一下她。她想起前阵子她们看过一部叫《瘦身》的电影,电影里说很多个女孩子疯狂地瘦身减肥后来瘦到死掉了,她看完这部戏之后就很害怕,一直抓着冯玉珊的手臂让她以后要多吃点东西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瘦,瘦得快要死掉一样。可她每顿饭总是吃不了多少口,每次都是简莹提醒她一次她就多吃一点。简莹现在想再关心她一下,哪怕叫她多吃点饭冬天多穿点衣服。因为她觉得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关心她了。
  老师拉着简莹的手往后台里走去,她扭过头去看冯玉珊,她看见她直直地站在人群当
  中,她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笑。于是她也朝她笑了笑。恍惚间,她看到了很多年
  前,冯玉珊扎着两条公主辫,笑容灿烂地对她的新同桌说:“我叫冯玉珊,玉器的玉,珊
  瑚的珊。冯玉珊。”
  在那之后,又过了好多年。
  发帖人:suicide463 6月2日23:
  【主题】无标题
  ……
  那大概是初中时发生的事情吧,现在的她或许已经忘记了也不一定,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她被几个外校的女生欺负了,我为了保护她就跟那些人打架,结果我被她们打得头破血流。我怕继续到教室上课会被老师发现打架这件事,也不敢回家,于是就躲在了体育仓库后面。她到医务室里偷了药水跟很多止痛药过来,她过来的时候慌慌张张,很多药都掉在了地上。她打开药水瓶一边哭一边帮我消毒,我痛得嘶嘶直叫,她就哭得更厉害。她哭着说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这太可怕了,我不想你死,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也要跟你一起死,不想一个人活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听了心里特别难过,也特别感动。于是我揽过了她的肩说不要怕我们谁都不会离开谁的,要是你死了我也一样跟着你去死……
  我们在狭窄的体育仓库后面抱头痛哭,为了一些连我们也不明白的恐惧。最后我们紧握着彼此的手跪在了地上面朝天空发出誓言,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更美好的言语去修饰我们的愿望,我们只能套用了一句电视剧里时常出现的烂俗的台词。
  我,冯玉珊。我,简莹。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唯一的朋友,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的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她,她喜欢什么东西我都要给她,她不想我跟别人来往我就不能别人来往,她不喜欢的东西我也要讨厌,她想做什么我就得按她的要求去做。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是错的,是不合常理的。
  这一切错在哪里。
  竞选会结束后我找到了她,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不计较以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只要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保送名额也好,什么都好,我都会给她。因为我喜欢她,因为我爱她。
  我唯一的朋友看了我一会,突然皱起眉甩开了我的手,她向我吼道:“你想干什么呀?你要不要脸啊?你丢不丢人啊?别碰我!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你好不要脸的,我才不管你,你赶紧给我滚开吧,有多远死多远吧!”
  ……
  在我的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有一个年代久远的片段,我分不清它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一个梦境。在那个片段里,我在舞台上飞快地旋转着,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那里看守着书包的冯玉珊直直地盯着我。然后我看到她抓起了一个书包迅速地扔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倒下的时候听到了脚关节响起了清脆的断裂声。我想那就是一切的开端。
  珊,我从来都没有,直到现在也没有,怨恨过你。我在想,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要遇见你。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能够再一次,再一次走过街心公园那条长长的林阴道,一直走下去,永不结束。
  哪怕再死多少次,我都是这样想。
  ×贰×
  发帖人:suicide522 9月1日23:
  【主题】你们!
  ……
  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个屁啊懂!!知道个鸟啊知道!!!!!去死吧去死吧!!都他妈的去死吧!!!!!
  中午放学后,林军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面包,然后在腋下夹了本素描本就匆匆地走出了课室。他迅速了爬上地教学楼的顶楼,坐到了没有遮拦的墙垣上,抬头看一眼天空,然后抽出素描本用铅笔在上面涂抹了起来。九月的天空,太阳灸灼地照下来,照得他耳根发烫,暴露在太阳之下的画纸雪一样洁白,四周蒸腾的热气包围了他,他抬手摸了摸耳朵,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继续画了起来。时间转瞬即逝。
  上课铃打响之后,林军翔才猛地惊醒过来,他迅速地合上了素描本,抓起放在身边的已经晒得烫人的面包,撕开包装纸就塞进了嘴里。他一手拿着素描本,嘴里咬着面包就匆忙地往楼下走去。刚一打开楼梯间的门,他长时间暴露在太阳之下的眼球就像曝光不足的照片一样迅速地黑了下来。他脚步虚浮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在林军翔年幼时的梦境里,世界永远吹着蔚蓝色的风。白云从地平线开始堆积到遥远的天际,覆盖住一整个天空的云像浪涛一样涌动。树木展开枝桠朝天空不断生长。金黄色的光线铺满了眼前的台阶与蜿蜒的道路,所有人的脸像透明一样闪耀着无尽的白。
  林军翔时常觉得,这个世界,天空,大地,树木,光线,水,风,温度,它们是这样美好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在他的眼里,映入了整片整片接连不断的美丽得让人窒息的风景。他很奇怪身边的人都看不到它们,他们总是轻易地走过,没有停驻就离开,他们没有看到,所以并不热爱这个世界。因此他有一个梦想,他希望能够把这个世界的美好与温情,映入更多人的眼里,他希望他们能感动,能流泪于活在这个世界的幸运里。
  梦想这个词,仿佛一说出来,就会拥有力量。
  林军翔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摔断了右腿,肿胀成酱紫色的腿后来发生了感染,导致断断续续的高烧,高烧令林军翔头脑混沌,整日昏睡,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地好了起来。出院的时候,母亲给他带来了一件薄外套,说是怕他着凉。他感觉着背脊上传来细微的凉意,这才知道秋天已经到了。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拐杖,在未来的几个星期里他还需要依靠它来行走。窗外天空蓝得发亮,没有热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母亲在一旁边帮他收拾行李边絮絮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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