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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金榜-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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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观看月亮,在交错叉开的枝叶间,月亮显得明朗宁静。
  又是月亮!但是它必须起重大作用,这是一切悲伤事件的必要条件,就像牙齿格格作响与头发竖起;然而,总之这天有月亮。
  我可怜的月亮,为什么要把它从我这里夺走?噢,我的月亮,我爱你!你在城堡陡峭的屋顶上闪闪发光,你使长湖成为一条银色的宽带子,在你淡淡的亮光下,每一滴雨水刚刚落下,每一滴雨水,我说,悬挂在玫瑰叶尖,好像挂在女人美丽胸脯上的一颗珍珠。这已经是很古老的事了!我们按下此事不说,言归正传。
  这个高个子姑娘假装漫不经心,懒散地梦想,整个身子是那么优雅地斜倚在表哥的手臂上,有种说不清楚的无精打采;她笑口常开牙齿洁白美丽,吐出无数缠绵情话;金黄色的环形长卷发,包围着苍白娇美的脸庞;这一切显露出给人一种美妙感觉的爱情的芬芳。
  这根本不是热情的南方美人,没有南方姑娘如火山般炽烈的眼睛与同样炽热的激情;她的眼睛不是黑色的,皮肤完全不像安达卢西亚姑娘的皮肤那么毛茸茸;这是某种轻盈朦胧神秘的形态,宛如斯堪的纳维亚的仙女,颈脖雪白晶莹,赤脚踏着山间的白雪,在繁星满天的良宵,出现于轻轻飘逸的飞泉旁,吟游诗人为她的爱情唱赞歌。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水汪汪的,脸色苍白。她是那种可怜的姑娘;生出来就有胃炎,喜欢饮水,在声音嘈杂的钢琴上拙劣地弹奏李斯特的乐曲,喜欢诗歌、悲伤的梦想、忧郁的爱情,时常胃痛。
  她爱谁呢?天鹅在池塘上滑行;猴子大嚼核桃,那是她漂亮的玉手穿过笼子的栏杆送给它们的;还有鸟儿、松鼠、园子里的花卉、切口涂金的漂亮的书,以及。。。。。。青梅竹马的表哥保罗,他蓄着浓密的黑颊髯,高大健壮,两个星期后就要娶她。
  可以肯定,她跟这样的丈夫一起该是幸福的!这是个非常明智的人,我把那些不喜欢诗歌、具有消化力强的胃与铁石心肠,即具备活到一百岁与发财致富的必不可少的条件的人,都包括在这一类人里面。明智的人,善于生活而不会负责,善于品尝一杯好酒,利用一个女人的爱情好比利用一件衣服,衣服穿过一段时间以后变旧了,就要连同过时的旧情感一起扔掉。
  〃的确,〃他会回答你道:〃什么是爱情?那是蠢事,我加以利用;什么是柔情蜜意?那是被几何学家称作无意义的事,然而我根本就没有柔情;诗歌呢?它证明什么?我提防它;宗教呢?祖国呢?艺术呢?都是些胡说八道,都是些无聊的废话!至于灵魂,卡巴尼斯②和比夏③向我们证明,静脉供血给心脏,就是这样。〃
  这就是理智的人,人们尊敬他;因为他在国民自卫军里值勤,跟大家穿一样的衣服。谈道德与博爱,投票赞成修铁路与废除赌场。
  明智的人有一座城堡,一位妻子,一个将要当公证人的儿子,和一个将要嫁给化学家的女儿。如果你在巴黎歌剧院遇见他,他戴一副金丝眼镜,穿一套黑礼服,拄一根手杖,吃着薄荷圆糖,以驱除雪茄烟的气味,因为烟斗跟他的身分相称,这样很不协调!
  保罗还没有妻子,但是他就要娶妻了,这是没有爱情的基于利害关系的婚姻,可以使他的财产翻一番,他只需要做一道简单的加法,就看到自己拥有五万里弗尔的年金;在中学时,他的数学成绩很好。至于文学,他总觉得那是些蠢话而已。
  这次默默的散步进行了很久,他们凝视笼罩着树木、小树林、池塘的美丽的蓝色夜晚,月亮透过蓝雾,好像大气层被罩上一层薄纱。
  他们回到客厅时将近十一点钟了;蜡烛闪闪发光,几朵玫瑰花从桃花心木的花盆架跌落,撒在打了蜡的镶木地板上,横七竖八,没有叶子,被脚踩过。没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么多花!
  阿黛尔觉得自己的缎鞋被露水打湿,她头疼,在长沙发上睡了,一只手臂垂到地上;德?朗萨克夫人去向仆人们吩咐第二天要做的事,关好了所有的门,都插上门闩;只剩下保罗和贾里奥。
  保罗注视着镀金的枝形大烛台、青铜挂钟(清脆的午夜钟声已经响过)、钢琴、油画,扶手椅,白色大理石桌子,覆盖着绒绣罩子长沙发;他然后走到窗前,朝园子里最茂密的树林望去:〃明天四点钟,将有兔肉吃。〃
  至于贾里奥,他注视熟睡的姑娘;他想讲句话,但是他讲得那么低声,那么胆怯,以致别人把那句话当成是叹息。
  那是句话或者是叹息,没什么要紧,但是那里面包含着整个心灵!

  三

  第二天,旭日初升,未婚夫果然出发打猎了,陪同前往的有他宠爱的大猎兔狗,两只短腿猎狗,跟班挎着一个大猎袋,里面装着火药、枪弹、全套打猎用具,和未婚夫两天前亲自预订的一大罐鸭糜。跟班根据他的命令,吹响了号角,他们大步地在平原上前进。
  三层一个窗的绿色外板窗,立即打开了,一个被金黄色头发围住的脸,出现在沿着墙向上长的茉莉花丛之间,树叶覆盖着城堡的红砖与白砖。她穿着晨衣,或者根据她披头散发,举止随便,平纹细布的衬衫微微敞开,领口开得低,露出肓膀,短袖直到肘头,你就可以推定她是谁。她的手臂又白又圆,多肉。但是不幸的是,她在匆忙打开窗户,看保罗出发时,手臂在墙上擦破了皮;她向他挥手道别,又向他送去一个飞吻。保罗转过身来,长时间地注视在花丛中的这个纯洁天真的女孩的脸庞,想到不久以后这一切都将属于他;鲜花、姑娘,以及在这一切中的爱情,然后他说道:〃她真可爱!〃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关上外板窗,时钟敲响了,是四点钟,公鸡开始啼叫,一线阳光穿过千金榆,照射到石板瓦顶。一切又重归于寂静安宁。
  十点钟,保罗还没有回来;吃午饭的铃声响了,大家开始吃饭。厅高大宽敞,摆着路易十五时代的家具;在壁炉上方,可以见到一幅反映牧羊人生活场面的油画,有一半被灰尘遮掩:一个擦了粉的牧羊女,脸上有假痣,同一些篮子一起,处在她的白绵羊中间;爱神在她的上方飞翔,一只漂亮的哈巴狗直躺在她的脚边,在刺绣地毯上,绣的是一束玫瑰花被一根金线束在一起。柱顶盘上楣悬挂着用线穿起来的鸽蛋,鸽蛋被涂成白色,上面有灰斑点。
  护壁板呈浅白色,褪了色而无光泽,那里挂着家族先人的肖像,以及彩色风景画,反映典型的挪威风景或俄国景致,或者表现雪山、收割、收获葡萄,更远些的地方是装在黑框里的版画。这里是某个最高法院院长的全身肖像,礼服上佩戴白鼬皮绶带,假发上有三个锤,再过去是一名德国骑手使马半旋转,浓密的长马尾,在空中合拢,像蛇一样地摆动;还有一些弗朗德勒画派画家创作的油画,描绘小酒店里的情景,一张张喝啤酒而虚胖的脸喜气洋洋,烟草的烟雾笼罩着店堂,人们裸露着肥胖的胸膛,肥厚的嘴唇发出粗鄙的大笑,这坦率的现实主义,从长着卷发的小孩的头伸进酒坛,直到童贞女坐在她那被浓烟熏黑的壁龛里,脸很瘦削的样子,都处于支配地位。此外,高大宽阔的窗户把强烈的阳光撒满房间,尽管房间的家具陈旧,也不缺乏某种青春的气派,如果你发现在大厅的两头有大理石喷水池,地面铺着黑白两色的石板。最主要的家具,最能引起人们想像与感觉的,是很古老的长沙发,它柔软舒适,装饰着绿色黄色的花边和穗子,极乐鸟,花束,这一切华丽地散布在柔软的白缎底子上;在厅里,多少次仆人们撤下吃剩的晚餐以后,女堡主来到这里,坐在清凉的缎垫上,可怜的女人等待骑士先生,他不愿意打扰别人,有时口渴了便来这里喝一杯清凉饮料;在那厅里,不止一位漂亮的侯爵夫人,不止一位有名望的伯爵夫人,穿着短裙子,面若玫瑰,有一双漂亮的手,穿着紧身胸衣,也许在听很和善的无神论哲学家神甫在关于感觉和需要灵魂的谈话中夹杂的温柔话语;是的,在那厅里也许有过很多低声叹息、眼泪和偷吻。
  但是,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侯爵夫人们,神甫们,骑士们,绅士们的谈话,都已烟消云散;接吻,做爱,亲密的倾诉,对红鞋后跟的引诱都已消逝;而长沙发仍然留在原处,由四只桃花心木制的腿支撑着,但是木料已被虫蛀坏,绣金饰物已褪色和散成丝缕。
  贾里奥坐在阿黛尔旁边;阿黛尔噘着嘴在椅子坐下,并把椅子往后退,脸涨红了,匆匆忙忙地替自己斟酒。在她旁边的人,的确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因为自从他和保罗来到城堡一个月以来,他还没有讲过话;有的人认为他古怪,有的人认为他忧郁,最有理智的人则说他愚蠢,是个疯子,而且哑巴;德?朗萨克夫人家里的人把他当作保罗的朋友―――所有的人见到他,就想到他是个滑稽可笑的朋友。
  他个子瘦小虚弱;只有他的手表明他这个人有点力气;他的手指又短又扁,指甲粗壮并且一半呈钩形。至于他身体的其余部分,他是那么单薄又那么虚弱,面色是那么悲伤又那么委靡,你会为这个还很年轻的人而悲叹,他似乎生下来就要进坟墓,好像一棵活着被折断又没有树叶的小树。他全身的衣服都是黑色的,更加显得他的脸色惨白,而他本来的肤色为黄褐色;他的嘴唇很厚,露出两排洁白的长牙齿,就像猴子和黑人的牙齿。至于他的头,狭小而且在前部被压扁,后部却大得出奇,―――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他稀稀疏疏的头发露出一个多皱纹的光头。
  在这一切当中,显露出一种奇特古怪的野蛮与兽性,使他与其说像是个人,倒不如说像是某种荒诞的动物。他的眼睛又大又圆,颜色黯淡不自然,这个人柔和的目光落到你身上时,你就会感到被一种奇怪的诱惑所控制;然而,在他的脸上根本没有残酷凶恶的表情;他对所有看着他的人微笑,可是他笑得笨拙而又冷淡。
  如果他敞开接触他厚厚黑皮肤的衬衫,你就会看到宽阔的胸膛,好似运动员,强壮的肺在长满毛的胸腔里呼吸得多么自如。
  啊!他的心脏也是硕大的,如海洋般宽广,如他孤独般空虚。
  当他面对树林、高山和海洋,满是皱纹的前额往往一下子舒展开来,鼻孔猛地张开,他的灵魂面对大自然扩大,就像玫瑰花在太阳底下开放;他内心激荡起一股激情,四肢不由得战栗起来,他双手捧着脑袋,陷入忧郁的麻木状态;于是,我说,他的灵魂透过身体而放出光辉,就像一个女人美丽的双眼在黑色的面纱后面闪光。
  虽然这个人的外形丑陋可憎,面黄多病,脑袋狭小,四肢弯曲,他看起来却很幸福热情,他那猴子般下流的眼睛含有那么多的情欲与诗意,以至于他像被一种灵魂直流电作用强烈震撼。情欲在他身上变成狂热,爱情则变成疯癫;他心脏的纤维,比起其他的人来,更加软弱无力,更加响亮,痛苦转变成痉挛性抽搐,快乐则转变成闻所未闻的肉体快感。
  他才十七岁,是纯洁天真的青年―――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已六十岁,一百岁,或者活了整整几个世纪,他是多么苍老憔悴,被心的狂风与灵的暴雨折磨消耗,去问问海洋,它给他的前额增添了多少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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