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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第22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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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堤长柳,塘堰绿荷,斜风细雨,明月轻云,故乡垂钓的智者们描绘的是一幅什么样子的画图呢?
  我愿慢慢地走近它去细细地品味观赏。
  
  二
  
  晚唐诗人杜荀鹤有《溪兴》一首,其中写道:“山雨溪风卷钓丝,瓦瓯篷底独斟时。醉来睡着无人唤,流到山前不自知。”醉眼迷蒙的诗人神弛形散,连自己所乘之舟已被风雨从山后推到山前也茫然不知,真是写尽了钓鱼者无争无求的旷达闲逸了。
  然而,倘若只是以钓论钓,心志均不在鱼的杜氏钓法当然毫无价值可言,真正值得一提的倒是咱们汉江钓者别具一格的钓技了。
  汉江钓鱼,一般有静动两种钓法。前者坐而持竿,心如止水,意在眼前数尺,是真正的垂而钓之。后者立而挥竿,心随钩去,神系中流十丈,名为挎钓俗称挎鱼。两者相比,挎钓似乎更能动人心扉,引人遐想,强人体魄。因为,同样的面对着水动鱼动,垂钓者是以静待动而后起钓,挎鱼者却是以动求动先出钓。后者比前者已明显地多了冲刺性的主动了。而万事万物凡能生生不灭者,其根本原因恰恰就在于此。如今,汉江河上垂钓者寥若晨星,其钓法的日渐式微,也并非主动地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挎钓的先进性。
  生命在于运动,这是科学。寻找,便觅见,这是哲理。你不主动求索,你就永远没有机遇。世界上的一切进步都发轫于主动,世界上的一切进步都在主动中永生。否则,天地必将死寂,万物必将消亡。
  挎鱼不仅能使人悉悟生的冲动,更能以丰厚的收获让人审视生的实际。
  比起垂钓,挎钓能让你钓上更多更大的鱼。想当年,挎鱼热一度席卷老河口汉江钓坛。每天黄昏时分是江边最热闹的时光,一江上下,钓者如林,啦啦啦的滑轮声时起时落,乒梆悦耳的捣衣声中不时传来“挎住了,挎住了”的惊喜声,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让河边操劳的少男少女们发出了无忧无虑的笑声,辛劳一天的人们只有此时才算真正有了一点点暖融融的自得其乐。当时,我们小城中不少年轻人连做梦都想拥有一根装着微型轴承的钓竿。在一段不短的日子里,这样的钓竿几乎就成了一个人的身份,人缘、社会活动能力强弱的象征。我就听说过,在当时的钓迷群中,硬是有人用一根钓竿换一辆自行车、换一部缝纫机的故事。记住吧,我所描述的当年可不是个产生童话的时代。
  有人说,在我们家乡这一段汉江上,挎的最大的鱼是一条八十多斤重的大鲤鱼,立起来像门板一样高,几个小伙子合起劲来盘了大半天才弄上岸的。除此之外,三四十斤的也不少,一二十斤的更是常见。我亲眼看见有人挎了条二十斤左右的大青鱼,捉住后摔在地上还不住地翻腾喘气,圆滚滚的活像一个大胖娃娃。那时候,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你想更清楚挎鱼的细节么,抽个空闲到汉江边上看看去,如今的情形虽然早已没了当年的喧闹,然而蓝天碧水之中,小城秀美如画,汉江岸边的钓鱼人是更多了些文化的品味,更多了些时代的浪漫和潇洒了。
  
  三
  
  记不清楚确切年月了,总之,很有一段时间,城外汉江边上的垂钓者竟然全都出现在城郊纵横成网的沟洼田畈之中了。
  仿佛也就是几天光景,钓青蛙的热风呼啦啦一下子便漫卷了城乡山水。
  这真是小城一道神韵别致的风景线。
  你看,一到薄幕降临,不少青壮男女,甚而还有白头翁妇,三三两两,结伴成伙,前踵后继,急急匆匆地朝城外走去。他们有的一手提钓竿,一手持电筒,有的干脆就只拿根旧帐杆,拎盏罩子灯,神情上却是串门谈天似的随意和简便。不过,轻简归轻简,那个用铁丝或者竹片绷口的布袋子却是人人都不会少的。他们边走边谈,有说有笑,烟蒂的红光点也便随着匆匆的脚步在夜空中闪耀跳动。
   这些人大都是下乡钓蛙者,他们来自城中各行各业,其中居多的又是无业市民和工人。他们出行的目的是趁着夏夜的凉爽去钓得三五斤青蛙,换得三五元零钱以贴补家用的。你可不能小看这一点,那年头,一斤活蛙卖价五角到八角,后来也曾高到一元和一元二角。而当时农村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分值还超不过一元钱,贫困的地方甚至只有几角钱。全城仅有的两三个八级技工月工资也不过六十多元。再说,城里人吃肉定量,每人每月半斤,鸡蛋也卖到两角多钱一个。与以上数字相对照,钓蛙者辛苦一夜,好的钓个十几斤,差的也能钓个三五斤,投入产出,温饱营养的得失之比,我想,夸张一点说,那是吃奶的娃娃也算得清白的。   
  钓蛙者们往往在后半夜或黎明时分返回,依然急促的脚步声中多出了不少沉重。鼓着的布袋把钓竿压成一张弯弓,有人索性就把布袋背在后背上。袋内挤压成砣的田野鼓手们仍然在敲击着单调的鼓点,不过,此时的鼓声中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欢乐情调,而是充满着气丧力竭的无奈和迷惘了。
  韦庄说“何处最添诗客兴,黄昏烟雨乱蛙声”;范成大说“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这我相信,言为心声,诗人们不可能饿得头昏眼花还去勉强作秀的。管仲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也是实在话。民以食为天,没有这个大前提,碌碌万事,一概免谈。
  所以,当年就少有环境保护,生态平衡之类的热闹。否则,岂不叫钓蛙食蛙者面对阔口鼓目的小虫露出万物之灵的尴尬丑态了么。
  可怜的是小蛙,可怕的是饥饿,可恶的是不顾小蛙死活的人。
  
  四
  
  有句谚语道“就是钓蛤蟆也得二两油套子”,这油套子说的就是的蛙饵。
  比起钓鱼,钓蛙实在太容易,指头肚大的一坨绵花球栓牢在钓线头上,一蛙一蛙,吞入拽出,反复使用,直至丢失,根本没有摆弄鱼饵时的那些穷折腾,滥讲究。
  钓竿随便,只要是根棍儿,经得住一只蛙重就行。钓线也随便,粗细无定论,不粗过纳鞋底线绳为好,但一定要结实。钓蛙时上钩率极高,几乎是出竿即起,钩钩中的。而钓蛙者无非一手提布袋,一手不停地抖动钓饵,引诱青蛙上钩,而后猛地提起,顺势悠入布袋而已。接着捏紧袋口,拽出钓线,一只“人类的朋友”便堕入自己朋友早已绷圆了口的布袋里去了。
  人是聪明的,懂得天下万物皆可入口腹,二两酒一喝,连日月也能入怀,山河也可在心的。青蛙也聪明,但可惜它只知害虫可灭,不知益虫也能被杀。所以,一坨棉球就能骗得它驾鹤西游。看来,弱小之族,只知辛劳,只爱唱歌,没有尖牙利爪,缺少机警圆滑,那可的确是生之不易的。
  然而,天公地道自在人心,物极而必反。记得也就是钓蛙风大热之际,城中突然传起一件怪事。说是有个钓蛙者名某某某的,忽一日钓着头怪蛙,大如小盆,重过三斤,某某某惊怕之余也曾想过放生,但又因实在舍不得到手的钞票,最终还是下了毒手。谁知从此之后,某某某便终日惶惶,忧惧成疾,睁眼闭眼都看见那只巨蛙对着他大吼大叫。后来病情渐渐加重,一股劲说是屋里屋外都爬满了蛤蟆,连喝水吃饭也是咔嚓咔嚓地在吃蛙肉喝蛙血,外人却一点也看不见。如此月余,某某某日夜惊恐,水米难进,终于一命呜呼。据说临咽气时口中还在虾蟆虾蟆地狂喊乱叫。当时,人们都说他是钓了虾蟆王,遭了杀生的报应。多年后我才明白,某某某是钓蛙之心太急迫,加之劳累而犯了癔病,最后导致精神分裂而死的。
  但,当年这件怪事倒是的确吓坏了不少狂热的钓蛙人。
  蛙类的模样不敢恭维,但它们在人类文化中是美丽的,始终象征着勤劳和智慧。
  连俗称癞蛤蟆的蟾蜍也成了月亮的化身,只有考中状元去蟾宫折桂的人才有福气去和它亲热。
  呜呼,善良的人们当然忘不了困顿之中蛙类给予的恩惠的,所以他们始终在努力创造着“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美景,用来宽慰自己和自己的朋友们。
  


母亲的记性
■  陈本豪
  我的母亲与大多数旧社会的女性一样,没有文化,但记性很好。她不仅能记住七个儿女的生辰八字,而且还记住了我们出生时的情景与天气。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呱呱坠地的哭声,给母亲带来了安慰与期待。1953年三月初七,我出生的那天风大雨也大,阳春三月,天气却很冷,母亲将我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口。她相信,人在出生时应有征兆的传说,她说,那是命运传递的信号。看着窗外不停的风雨,她努力地往吉利处想,比如风调雨顺,比如春雨带来的收成。第二年,家乡发了大水,我的童年就从洪灾的饥荒里开始了。
  小弟出生那天,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母亲说,天赐霞光是鸿运,后来,果然被母亲说中。刚刚恢复高考那年,恰逢小弟高中毕业,他一举考进了华中工学院(现为华中科技大学)。母亲笑着,说小弟命好。母亲是个永远都愿记住幸福的人。
  母亲一生勤劳且很细心,家中的琐事都靠她打理。母亲把来年的种子分装在一些袋子与坛坛罐罐里,季节到了,她告诉父亲,南瓜籽放在睡橱的东头,装在那个用红线缝口的黑布袋子里;灰色布袋子里装的小麦没有筛选,种子不纯,只能磨面;大缸里的黄豆是煮酱的,豆种装在瓷坛里……最耗母亲心血的还是儿女们的吃喝拉撒,单说七个儿女的鞋子,一装就是两大箩筐,衣服就更不用说了。寒风起时要棉衣棉裤,热天来了要换单衣,每逢春秋换季,母亲从不翻箱倒橱,她总是那么从容。无论是清晨起床,还是天黑归来,她都能把儿女们的衣裤准确地从一个个抽屉里取出。冬天的,夏天的,老大的,老幺的,儿子的,姑娘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母亲不仅记性好,还很讲规律。比如衣服,除了她和父亲的混装在一起之外,其余都按春夏秋冬,儿女的大小,男女各别,分类存放,拿起来一点也不费力。那年大哥突然从工地上回来,他要找高小毕业证去工路段填表登记。当时母亲正在田里割谷,结果,大哥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也没找到。不得已,大哥还是赶到田边去问母亲,才知道毕业证放在梳妆盒的夹层里。那年,还是母亲当面让大哥自己把毕业证放进梳妆盒里的。母亲摇摇头,大哥不住地搔着后颈窝,娘俩都笑了。
  也许,母亲没有文化才有了特别好的记性,她用记忆填补了没有书写的不足。尤其,母亲对数字的记忆比帐本还清晰简便,需要时不必去翻页查找。我们家里的大小酒宴,收礼从不写单,全靠母亲默默地记着。那年,表叔的幺姑娘出嫁,母亲提醒我说,你结婚时表叔送的是五十块呵!七十年代的五十块不是一个小数,那是一份很重的人情。乡村里很重习俗,生孩子的九天、老人的寿诞、红白喜事……很多亲朋戚友都登门送礼。这不仅仅是亲情与友情的交流,也是一种相扶与帮衬。母亲常说,做人特别不能欠人情,要借牛还马,这样才不亏心。母亲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但记性依然很好。她总事先提醒我们,姨妈的大孙子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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