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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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一个阳光明丽的下午，我决定到田山老汉那里去，和他聊聊，顺便下几局棋。走近梨园，只见田山老汉在给梨树培根。园中套种的白菜萝卜疏朗中略显整齐，极为美观。跃过树枝的阳光给他的脸和灰白的头发抹上了一层极为柔和的色调。母牛在田头悠闲地吃着枯黄的杂草，小鸟在梨树上欢快地歌唱，田间的小径上疏落地走着荷锄的农夫，整片梨园弥漫着深秋富丽的温柔。田山老汉整理了一下他那灰黑色的上衣，没有立即和我去下棋，而是谈起了梨园的事情。他告诉我：“今年梨子产量高，销路又好，赚了一笔钱。”说到这里。他的脸上荡起了笑容。接着，他又说他准备把梨园分还给村民们。我惊呆了：“听说，明年，梨子的销路还要好，怎么能把这片梨园分还村民们呢？”老汉说：“正是销路好，我才不能继续承包了。”老汉又对我说：“前几天，他到外边走了一圈，见许多地方的梨园已改作棉田，梨园少了，估计梨子的价格还会升高，我把这片梨园还给村民们，这叫‘完璧归赵’。——因为梨园有‘主’，我心也有‘主’……”
听了这番话，我久久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田山老汉，想到了那位清瘦的诗人——他不是常在梨园里寻诗吗？我得和他商量，叫他把这件事写进他的《梨园颂》里，并叫那个常在梨园深处吊嗓子的艺人唱唱——从梨园唱开去，唱到村里，唱到村外……
此刻，深秋的阳光如美丽的飘带，在梨园里飘曳着，梨园荡起了金波。渐渐地，我的视线模糊了，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了满园的梨树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梨花，这梨花是那样的洁白，又是那样的纯美。我想拥抱她，但她却又消失了。只有田山老汉站在撒满金光的梨园里。
小题大作（四首）
■ 陈松叶
楚 辞
楚人有太多的生离死别
且蛮荒混沌，荜路蓝缕
一走就是几千年呵
走累了，在石壁上凿个洞穴
歇息。古栈道把生命延续
如今湖湘多遗址
读《离骚》伴秋风秋雨
屈子杖剑行吟
辞郢都、乘鄂渚、入溆浦
沉汩罗。从此年年端午哭诗
宋玉辞别云梦泽
赋高唐，赋神女
楚怀王巫山云雨
人间性爱赋新词
美在缘份，美在生死别离
英雄落难兮，美人舞剑兮
国人爱看《霸王别姬》
绝唱。钟情莫过于楚国儿女
如今，峡江百万儿女大移民
离别到了极致，吾来拜读《楚辞》
秦 俑
始作俑者
伫立土坑
你是横的，我是纵的
布兵排阵，慷慨出征
常与寂寞为伍，常与黑夜拼争
披一身盔甲，沐几千年风云
被埋没的时候，望落日的身影
全军将士静默，玄机悄然萌生
饿了，用嘴咬秦时的月亮
长城为齿状，咬嚼历史的艰辛
一手握兵器
一手推开汉代的门
汉 瓦
春秋的雨
下到了汉朝
雨珠儿在屋面起舞
溅起一朵朵雨花
无色无味且朴实无华
其声悦矣：哗……哗……
陶的始作俑者
筑窑烧砖又烧瓦
宫殿铺瓦如同武士披甲
任凭它风云变化
唱大风歌的汉高祖不用素面朝天了
这真是苍天在上，浮生在下
汉朝拒绝雨季
雨多了江河的脾气就大
未央宫韩信的悲泪
湿透了咸阳人家
泪水流不到淮阴
宁可玉碎，也要全瓦
汉朝的殿宇官衙
萧何是设计大家
京剧里萧何月下追韩信
其实是追瓦
瓦抵御了风雨也挡住了阳光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历史有话
方块的汉字是瓦
国人拿得起还放不下
堆砌词藻的骈文是瓦
汉赋唐诗宋词皆是瓦
雨说：瓦有病但无过
瓦说：没有雨瓦只是一堆泥巴
唐装
霓裳镶金银
裙裾描彩云
流传下来的唐装
可有唐朝的余温
晾晒时像放飞的风筝
穿起时像紧闭的宫门
色彩斑斓的绵缎
又见贞观大唐的盛景
云想衣裳花想容
人穿衣服添精神
春蚕吐丝也吐血
浣纱女多为怒妇人
长恨歌罢骊宫泪
马嵬坡江山美人亡与存
山河破碎朔风冷
此时唐服多补丁
忽闻李白朝辞白帝
长衫裹起两岸猿声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寒夜怎暖一代诗圣
当年唐诗是如何剪裁
启迪唐装该怎样缝纫
唐装的扣子掉了露出了散文
故散文宽松，诗歌严谨
采或者与相关主题的玫瑰（五首）
■ 梁文涛
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
四月开的什么花
秘密的花园小小的暗门
将整个天空的雨水
倾诉你的园子
红杏出墙
无人知晓
你们结下果实
赋予思想
不带忧伤
红杏出墙
高高在上
手捡红杏的人你在墙外猜测
是谁
埋下种子
在四月将你吐出墙外
向一种水靠近
接近一种水
比亲近一个女人更为贴切
一双纤纤细手
偎依水中
春天的水中温暖的水中
一双纤纤细手
怎容得下整个水系的穿越
水的属性就是一种女人
一种女人就是一种水的属性
女人理解成水
这与古人的名字
顺理成章
我在水的边缘停留
也就是在寻找合适的水
属于我的那种水
将我打湿并点燃爱情的词汇
采或者与相关主题的玫瑰
开红花，结红果的，爱情
玫瑰，你火红如阳
高高的火焰灼伤我的手
我从第一支玫瑰中，采得
温暖，泥泞。甜蜜，荆棘
第二支玫瑰，笑逐言开
我毅然马放南山，独采东篱
但，你说的玫瑰红玫瑰
只是我看见的一种，颜色
让我再次，认识玫瑰
每一次的靠近和深入
都让我觉察是一种，滴血的伤害
但你，仍然坚持
我爱你我就是你的，庄稼
你爱我我必须成为你的，土地
玫瑰降临
玫瑰，降临
心中的花瓣
天长，地久
一只手攀缘而上
一双翅膀，恳求，如水月光
淹没你，贫瘠的
庭院
一只手的寒冷
寂寞，独舞
在你瘦倦的手指上
折断风的，长发
披在肩上
明天就春天了
明天就春天了
我还是裹着棉被，不肯醒来
有雪的梦中，你的那双手
始终搂着我的胳臂
脸，红得像莲
风过了，雨也停了
枝头叶掉了，花又开了
明天又春天了
去年的贺卡，夜夜在枕边
一言不发
说好了，我在这里等你
你说你喜欢雪，认识冬天的路
明天就春天了
站在这里，我不冷
我把身体尽量地放松
我的脚在原地丈量，不超过两尺
明天就春天了
你没有听见蛙鸣吗
还有草根破土的声音
为什么，我的脚怎么也伸不进春天
左脚是雪，右脚是冰
星期天（八首）
■ 雨 林
休息日。我更多的是
被这个世界遗弃的感觉
没有一部电话会想起我
或者是一个人的安慰
让我获得感动。孩儿、妻子
在向商场的路途前进
她们通过闲逛、购物
来告知这个世界的平和
而今天是这些阴暗日子以来的
第一个晴日，在我窗下走过的人
多了起来，他们宁静、安详
脚步不紧不慢，他们的谈话
微笑而满足，手势轻盈
在他们看来，世界就是今天
晴好天气的表情
郁闷之中。一个路过这座城市的人
向我发来短信：他在这个城市的
外围疾走，并告诉我
只有孤独中的守候
才能获得新生
抒 情
词语在瞬间得到安宁
一颗牙齿在忿恨中学习宽容
它将突破黑夜的鲜血
伤害的炎症 或许
还有记忆犹新的伤疤
请忘记这一切吧
在修辞面前
学做一个文明的孩子
我在胸襟中长大
一个满怀嫉妒的人
在日出中变得渺小
黑 暗
一条楼道的黑
可不可以叫黑暗
恐惧不只是在脚下
也许会有隐藏面孔的人
从对面走来
沾满灰尘的楼梯
在我的抚摸中缩短
我的脚步已不知深浅
安 慰
伤口之上，或许你就是
那条躲在角落里的小狗
紫外线隔离，阳光吝啬
我试图接近毛色浅亮的部分
血的光汹涌阻挡我清晰的步伐
我以语言和目光的慰藉
让一颗急速跳动的心脏
逐渐平静下来
仅此而已
酒吧即景
喝酒
在音乐中喝酒
在情绪中喝酒
音乐有了酒的颜色
情绪有了酒的醉意
窗外，一名小贩摇着扇子
火星，一闪一闪地
在烤羊肉的气味中
那两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子
像两只混进黑夜的小绵羊
她们回头的目光
让人心动
枝形吊灯
这只流线形的灯具
在厨房中
显出女性三围的暧昧
五朵花朝着五个方向
它的光亮
照及米粒中最辛勤的部分
其中的三只
在抵抗黑暗
灯光暗了下来
米粒中的汗水
变得模糊不清
往 事
最深刻的往事
全是她的笑声
黑皮肤的笑声
往事如镜
自己的哭声
如此丑陋
充满爱怜
基 地
一只老蜻蜓受到惊吓
离开了岸边的水草
它的飞翔从中午开始
还将延续一个黄昏
被踩动的水草惊醒河面
荡起一层薄薄的波浪
基地，基地
是离家最近的地方
也是最远的地方
清水塘思绪（三首）
■ 白 童
古 桥
脚抵这边的岸
头靠那边的草
让来往的人畜踩着背过河
佛性永远
奉献尽在默然中
曾有周国知
公仆精神如桥
黑龙河
你洗涤过
头顶陶罐少女的裙裾
你吻过
土苗先民们的手茧
你听过
摆手堂里的鼓韵
你见过
土苗山寨升起的缕缕炊烟
你自女娲炼石的山峰出发
吮吸日月精华不断延伸
百鸟在你身边缭绕
群兽在你身边满布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