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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第30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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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全部感情,而且善用那煽情的细节,油画般的画面,让人为这些人,这些告别故土的人唏嘘送行。
  采石场里的采石工,一些从事繁重活计的男人,生活底层的男人,谢克强用了数百行一整章来讴歌他们,这种同情乃至歌颂是真挚的,“劳动的味道是优美的/燃烧的渴望也是优美的”,诗是谈心式的,倾心的交流,以一种同等身份来理解他们,诗人发现了这座“当惊世界殊”的巍巍大坝,一定要用采石工们用血汗开采出的石头才能堆砌得起来。于是,他走向了他们:“如果我的诗里有风/我要让凉爽的风/拂去他们额头的汗水/和汗水浸湿的劳动的味道/并把一种温馨/抚遍每一寸饱经风霜的皮肤”。
  歌颂劳动,谢克强总有许多话要说。在第七章“一群诗人,如鸟飞过工地”中,普通劳动者更是以群像出现了:扎钢筋的汉子、女电焊工、浇筑工、女塔吊司机、工地画家、安装工……我不知道三峡大坝竣工后,是否有些雕塑工地建设者群像的计划,但谢克强已经用诗为他们雕塑出了熠熠闪光的、高大的、朴素庄严的群像。因此我冒昧向三峡公司建设,如有此碑刻的计划,此诗完全可以刻在那些群像者的基座上,会成为一道瑰丽壮观的风景。
  归州,作为一处重要的历史文化圣地,一个三峡里将要被无情淹没的城镇,充满别样的悲壮。诗人的第八章“在秭归,沉思与吟唱”,给予了这块土地特别的关切。《归州绝唱》确如一道扼腕叹息的绝唱,让我们在诗歌形式中触目惊心地看到了这片废墟的悲壮之美:
  莫道失去内容的废墟
  骤使归州失去昔日的风采
  谁知那断垣残壁中
  掩埋多少纤夫滴血的泪
  掩埋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
  抑或千古不老的传奇
  更有旗飞鼓角的呐喊
  城民生生灭灭不屈的意志
  历史的呼吸和先人的呼唤
  透过残垣断壁的缝隙
  闪烁在暮色苍茫里
  诗人的心在暮色中的废墟上颤栗,他写道:“我会用最后的一瞥/触摸归州灵魂的跳动/然后将残垣上的瓦片和砾石/置放在悲怆里/一块块楔入我的诗”。
  这些诗之所以打动人,其奥秘就是用那些猝然由历史的城廓瞬间成为瓦砾的东西镶嵌而成的,它充满了痛苦的棱角和坚硬的质感,当然,还有诗人的心中的悲怆。
  这一章里,他还写一个叫屈原的人和一个没有名字的纤夫。这两个人照我看来,是同一个人。一个已经逝去两千年了,一个他喉咙里的号子也将逝去了,连同汹涌的峡江急流,都将成为云烟飘过,只能长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了。瞧那个不是纤夫的诗人:“纵然受罪受得瘦骨嶙峋/也要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或仰天长啸/或长歌当哭”;瞧那个不是诗人的纤夫:“黝黑的脸膛/岩石般粗糙凝重/而动情的呐喊/仿佛要将身上沸腾的血/从号子声里喷出”。诗人写道:“也不知号子里/有一种什么东西震撼着我/听着听着  我流泪了”。
  那是三峡之魂,只能是三峡之魂,也是民族之魂对人心灵的冲击了。
  这首长诗,谢克强是在与自己挑战,我以为倒不在于它的长度,而在于它的结构,它所书写的内容。比如,如何不让为一个时代工程的献诗而显空泛;如何看待那个石头垒筑的大坝;如何分配书写的对象;如何将豪放美与阴柔美,歌颂与凭吊,黄钟大吕与低吟浅唱完美地融合,这都是非常艰难的劳作。它考验一个诗人的出手力量与底气。不过,我们终于看到了这组“交响曲”精巧的构思,也是智慧的构思。它恰到好处地歌颂了三峡,也歌颂了时代;歌颂了三峡将消失的风景,也歌颂了三峡新崛起的风景。这歌不媚态,在华丽中找到了朴实的基点;不骄横,以普通人的情感潜入到大坝的每个角落,倾听别人,也让别人倾听自己。因此,它避免了以往所有为工地而歌的诗篇的弊病;它巧妙地绕开了,它汲取了几十年诗歌在此扮演角色的教训,以全新的感觉,以全新的形象来构筑这鸿篇巨制。
  不知为何,我们没有看到谢克强关于这部长诗创作的心得,前言没有,后记也没有,这是惟一的遗憾。不过,凭一个同样写过几十年诗的同行,一个如今不写诗的读者的慢慢体会、品味、我感到诗人谢克强越过了一个很大的难关,找到了某种启动诗歌内核爆炸的钥匙,并能够控制它,驱遣它。就凭这,诗人也是成功的。诗人不挑战自己,他如何能走向诗的高峰呢?这部长诗对谢克强来说,也是一座大坝,非常清晰地矗立在那里了。即使不装扮,不造势,它也是一个巨大的实体,占领了一块领地——不管你承不承认,他成为了一个现实,这就是胜利。
  谢克强在这一代诗人几乎都放弃诗歌的年月,在这块曾经热闹而现在略显冷寂的诗坛默默地耕作着,寻觅着,激情着,他的身影是令人敬佩的。
  
  穿过江南烟雨的梁必文
  
  1984年,梁必文作为我的诗友,与他的诗兄饶庆年去到了我在公安的家,我们交流诗歌,主要是乡村诗歌。2004年,梁必文出版了他的《梁必文诗选》,其中有一半是近三年所写。那个写乡村诗,写江南诗——江南诗派的主要诗人梁必文去了哪儿呢?那个带着一身杨梅雨的诗人还在雨中吗?我看到他与饶庆年共同营造了一个江南烟雨的境界:“多雨的江南有泥泞的小路/有叼鱼郎无声掠过时滚动着水珠的团荷/有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水牛粗糙的皮肤/有湿润的故作愁态的紫丁香和野百合/有带点儿哑声的小花狗亲昵的嗓音/有不肯上升而四处弥漫的柴草淡蓝色的烟气/有平静的游鱼吐出一圈圈泡沫的池水/哦!多雨的江南有恬静的积雨云般的思绪”(饶庆年:《多雨的江南》)“黄昏的江南,江南夏日雨后的黄昏/停息了雨的狂暴,雷的轰鸣,仿佛/一场痛苦的分娩复归了它伟大的宁静/于是,广漠的天宇因映出群峰的黛绿/而一抹蔚蓝,稀疏的檐雨因脚下/昏厥的土地而依然滴着幽蓝的清醒/湿濡的晚风抚润炙灼不安的树叶以及/卷曲的稻禾,默默舒展着萎缩的信念/透明的蝉声,清凉的鸟语,和/蓝色的牧歌,在田野,在树梢,在那些/顶着水珠晶莹的草叶上/轻轻地滚动着乡野的宁静……”(梁必文:《江南,夏日雨后的黄昏》)。
  我们没有理由不为这样的诗欢呼,因为它空朦的烟雨和满眼的绿意无不洋溢着青春的悦情,生命姿肆地舒展着,浪漫的情愫像湿漉漉的云朵,优美的心像雨后的夜空。这是饶庆年与梁必文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带给诗坛的一场惊喜,一份绝无仅有的碧绿的礼物,是对当时那个混沌、灰色诗坛的一次冲洗,轻灵的、纤尘不染的江南,从鄂南那不引人注目的乡村里透出来,突然光鲜了人们的眼眸与趣味,在湖北诗坛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我们没有理由不为这样的诗欢呼:
  四月。暮雨纷纷。远山一片灰蒙
  小石桥流水淙淙,桃花雨,正多情
  一抹石板,衔出岁月苍容
  ……
  踏着小窗溢出的笑,我走着
  灵魂悄吻每一扇朱漆门棂
  一声声醉人的吆喝:香茶、米酒
  吆喝升起一股诱人的热度
  一双双信任的目光:温暖、多情
  温暖融化一片冰凉的疑云
  身边擦过陌生的恋侣
  檐雨滴湿街心的笑声
  ……
  呵,走着四月
  在暮雨纷飞的小镇
  我走着,不晓得今夜漂泊的幻梦
  将沉进哪一扇微笑的窗棂
   ——《小镇》
  另一首我喜欢的梁必文的《六月乡村》,则像是一幅乡村六月的风俗画:六月的蝉声变渴变酸了,风凝固,绿叶与抽水机都喑哑了,老水车却慢悠悠纺着疲惫。老牛把头埋进深水里消夏,孩子光屁股在水中嬉戏,头上戴着荷叶。葫芦垂在井台边,丝瓜在长长叹息,鸡们在槐树下的麻凳上打盹,狗在屋檐下歇阴。一个男人从正午的田野归来,在井边打水擦汗,等待他的将有辣椒、稀饭、蛋汤、竹床和鼾声……
  这些二十年前所写的诗,当二十年后我们再品味,感到它注定了将以一种美丽的乡愁穿过无数个二十年,越来越沉淀为一种纯净的圣境,酿造着我们再也无法抵达的世界——诗就是这么越来越美,越来越醇的。且是由水一般的清亮和酒一股的醇浓。诗穿过了我们的年龄,我们也穿过了诗的梦境。
  穿过来了,诗人梁必文,那母亲的竹笠,禾场上的稻草窝(多么温暖的童年的暖巢),蘑菇云下的一段感伤的乡村罗曼司,那没有钥匙进门、等着母亲归来而睡着了的门槛上的孩子,那另一个睡在秧田埂上的孩子,那蹿到路中间的竹笋,那三月雨,桅子花,杨梅树,采桑女,山塘,村井,废渠……
  必文的诗有着清晰的生活的印痕,它不光是浪漫,还有苦涩,有悒郁,有伤感,有现实主义的严峻。他显然不同于饶庆年,从一开始,他的自觉、他的气质、他的经历就与饶庆年分开了。在江南,这个被叶文福称为“白衣秀士”的年轻诗人,是带着两脚插秧的泥水走上诗坛的,一切农村生活的艰辛都刻在他的诗里,化为旋律,化为色彩,化为思想,化为灵魂。那些水灵灵的诗被旱季无情的太阳烧焦之后,他会写下那个为弟弟买药而去打鱼的渔姑,他会写下“冒着一跤将跌进深谷的艰辛”在大山里烧炭的老人,他会写下《犁之歌》,写下在雨中母亲给他的竹笠,写下雷击过的树、受伤的黄鹂、电杆上的破碎的风筝,还有那一根恍如自己的晾晒过母亲“潮漉的被絮和汗涔的衣衫”的竹竿,那撑在船头,迎风劈浪,扶住了自己因饥饿而晕眩的竹竿。
  一抹静谧的感伤,一种挥之不去的怀念,一丝情意缱绻的迷茫,一缕温馨中的月光般的暖意,一段极具乡村贫苦生活的刻骨铭心的情殇。
  
  穿过来那江南的烟雨,是否还是烟雨?当然不是了,虽然我们还能听见他诗中有几滴安静的檐滴但那已经远了。我们看见他两眼沉静,心态平和,摆脱了朦朦的思绪,萌动的梦幻,以一种冷凝、理性、睿智、宽容,甚至犀利的形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看一看现在这些写乡村的沉潜的诗句:“多年以后,回家的脚步不再轻盈/像倦鸟飞向黄昏的密林/虽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可溪水已映不出昨日的心”(《回乡》)。再看一看对父亲怀念的诗句:“父亲背着我在人世间行走/我背着父亲在去天堂的路上”。回忆起父亲赤脚插入冰雪挖藕,“总算同坐在火炉旁/一家人望着吊锅里咕噜/翻滚的藕汤,心热眼亮/那是饥馑岁月/最动人的歌唱”。——喜怒、悲怆与忧伤,都压进很深的地方,它像一口井,谁也不知道它有多深。
  他的注意力显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写把脉,写阴天;“不晴,不雨,不愠,不怒/总是绷得紧紧的沉沉的/就像梦中见过的那张阴阴的脸/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让你担心”——这莫不是那张难以揣摩的熟人的脸?他写防盗门:“总想把安全关在门内/却把信任关在门外/总想把清闲关在门内/却把热情关在门外”、“当爱被爱引诱/身体在门内枯坐/心却在门外逍遥”——这莫不是在写隔绝人心和交流的那种社会铁栅?“赤膊上阵”的《拳击比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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