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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第6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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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开始了交谈。李沃说,总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陆汐儿说,我们还是分开一段吧,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
  李沃说,我们在一起的四个月,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陆汐儿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头咽下了。陆汐儿用手轻摸了一下自己爱过的男人的脸颊,幽幽地说,还是让我们分开一段吧。
  这时,又隐约传来了火车的轰鸣声。
  时间过得飞快。四月初的一天,和李沃已分开两个月的陆汐儿突然接到个国际长途,那是朴三匝的一个朋友从烽烟四起的巴格达街头打来的。
  那个男人用蹩脚的中文告诉她,朴三匝被美英联军发射的导弹击伤入院了。
  轰地一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在了那里。一瞬,她急急地问那个男人,朴三匝怎么和美英联军扯在了一起?
  那个男人说,美英联军发动伊拉克战争后,朴三匝和一国际和平组织的成员一起到了巴格达的反战一线,在充当人体盾牌保卫巴格达的萨达姆医院时,被美英联军发射的巡航导弹弹片击伤左腿,现正在接受抢救。
  陆汐儿烦乱地说,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男人说,很不好。
  陆汐儿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儿,好像在自言自语似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那男人后来说,朴三匝想你,史无前例地想你。
  听到这里,陆汐儿的眼圈儿湿润了,泪水汹涌而至。
  她冷静下来后,很快决定了去伊拉克。临行前夜,她自作主张在一家星级酒店订了一个房间,然后拨通了李沃的电话。那一夜,他们两个在宾馆过了一夜。这再一次让李沃感到了有些可怕的宿命。他又想起了和乔叶在宾馆里那挥之不去的最后一夜,他想,今天夜里,难道上演的也只是和陆汐儿的最后告别吗?
  
  十三
  
  陆汐儿走了。乘坐北京首都机场起飞的波音747飞机,再没有回来,就像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是对的。陆汐儿走后不久,初夏的一天,李沃接到王梁从河阳打来的电话,王梁说,乔叶死了。死于SARS。
  王梁说,本来乔叶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劫的。可她没有。
  王梁说,乔叶所在派出所接到上级指示,一本辖区曾在广州打工的青年可能感染了SARS病毒,要求该所立即行动,对其强行隔离。
  王梁说,乔叶当即下达了命令,她让所有干警原地待命,自己去了那个青年的家。有人当场提出异议,说那太危险。乔叶只说了一句话,我是所长!
  接到王梁的电话时,李沃所在的小区也正在隔离中。在李沃的记忆里,这一年SARS像无孔不入的恶魔,随时都在吞噬人的生命。李沃得知这一噩耗,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静静地站在自己客厅的大玻璃窗前,眺望着远处的一个电视发射塔,直到天黑。
  北京完全解除封锁已是几个月后的事了。解除封锁的第二天,李沃就匆匆赶回了河阳。他直奔乔叶的墓地。
  乔叶被安葬在依山傍水的河阳革命烈士陵园。那天李沃独自在乔叶的墓旁整整坐了一个下午。树荫匝地。他看着乔叶的坟墓,心里空荡荡的安静。
  从河阳回到北京后,李沃拒绝了房克提出的和他发展关系的要求。当时房克坦言,说他俩一起去香山进行避孕药策划营销方案前,她就已经被李沃的外表和才华深深吸引,这当然也包括后来和男友的分手。年轻总是美丽的,说实话,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有点男孩子性格的姑娘,近距离看也是个美人胚子,算得上恋爱的首选,可他还是婉言拒绝了。
  他给房克讲了有关螳螂的故事。他说相爱后的雄螳螂时刻都在等待着被雌螳螂吞噬进肚子里,只有那样才能得到爱的延续。李沃说他也像那只雄性螳螂。
  此后的时间里,他多次去陆汐儿所在的公司询问她的消息,他们每次的回答却异口同声:她早已辞职了。这中间,李沃还常常去陆汐儿住过的房子附近走走,因为那套房子已被别人租去,现在只能在房子前的空地上站一会儿,抽支烟,然后再静静地离开。
  时间就像河水一样平静地流下去。只是秋天再次降临的一天傍晚,李沃在乘坐地铁时,被旁边一个坐姿优雅的女人吸引住了眼球。她当时正埋头看一份报纸。看了老半天她的侧影,他还是摇了摇头。尽管她们有点像,但毕竟不是想要见的那个人。
  出了地铁口,他有些伤感起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说出了此去的目的地。红色的出租车一路驶近了前海南沿那个名叫“唐朝”的酒吧。夜色已经朦胧。远远望去,霓虹闪烁的“唐朝”招牌就像鱼跃龙门般地欢畅。李沃没有让车停下,而是任凭它滑过那个此时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同样的季节,同样的地方,却是如此的物是人非。回忆就像一张撕碎的老照片,愈是用心拼凑,愈是显得伤痕累累;他看见窗外的“唐朝”正离自己渐行渐远。
  


回不到从前
■  王 石
  
  一
  
  沈大为就坐在课堂的木框窗户旁边。窗户面对的是一栋民居瓦房的斜坡,斜坡上是被风刮来的碎小片纸和破烂的小布条。瓦房上方,是大马路上的电线杆,两条颤动的电线,把远处的龟山和龟山上的天空拦腰切断。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一阵阵微风吹得斜瓦上的碎纸片儿轻轻地舞蹈。颤动的电线上挂着一个破风筝,几根被扯断的线头,像老人的长胡子似的在微风中飘动。刚刚过去的那个长长的暑假,沈大为在龟山上认识了一个来采药的有着很长白胡子的老人,他跟老人学了不少东西。每天,他花半个小时走到龟山上去见白胡子老人。老人喜欢他,说他单纯,他也喜欢老人,觉着老人什么都会。他爹妈都说跟老人学点东西好,荒年饿不倒手艺人嘛。爹妈支持,他整天都跟老人待在山上。现在开学了,下午没课时,他就跑到龟山上去找白胡子老人玩。
  沈大为看着窗外,脑子里有些想入非非。这时,老师点了他的名字。原来是老师正在询问各位同学长大后的理想。老师说我们现在进入了二年级,同学们虽然生在旧社会,但是在新社会里进了学堂,同学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要有远大的理想。在暑假后上学的第一天,老师让同学们谈谈自己长大后理想是做什么。
  同学们的回答不是工程师就是文学家,最差的也是开蒸汽机火车。只有沈大为,他的回答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还不说,还加上一个普通。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
  虽然有点惊讶,老师却并没有按惯例问他为什么,也许是他这样想并不让老师感到意外。老师记住的,永远是成绩最好和最调皮的学生,像沈大为这样一般化的学生,不可能受到老师的关注。
  这是读小学的事了。
  从读小学直至临近五十岁,一生过了一大半,他一直都是一个不受关注的人。如今,在他供职的这个大厂内,他就是那种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工人。
  他在的这个大厂,近些年几经改革仍无起色,新来的厂长正在暗中策划裁员的方案,四十五岁开外的工人都有点心慌慌。沈大为从来就是逆来顺受,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地位,就算一切如精明的老黄分析的那样,裁员是分期分批地裁,他也认为自己第一批就在劫难逃,所以他不去着意打听这些,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他一如既往,拿了毛巾就往澡堂走。
  路上,同一个车间的老黄喊住了他。    
  老黄也是工人,可人家技术比他好,加工资总少不了,工厂第一次做宿舍楼,能分到房子的,差不多都是厂内有身份和地位的角色,身为工人的老黄,就分到了一套70平米的小三室一厅。沈大为和他是同年进的厂,在这个厂也做了一辈子,至今还住在老城区那间贫民窟似的瓦房里。沈大为平时不怎么和老黄说话。老黄太滑头,眼珠一动就有主意出来,嘴巴一动就可以滔滔不绝,直说得木头都能飘出香味来,什么事经他三说两说就到手了。
  “洗澡吧,我也去。”
  老黄拿着毛巾从后面追上来。进了澡堂,老黄站在和他对面的水管下——喷头早被人下走了,从水管淋下来的,是和水管一般粗的水柱子。老黄边双手搓着身子边说,你跟我同年的,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他看了老黄一眼。
  “我能怎么样,等着下岗嘛,你还有希望留下来,我是没戏的。”
  老黄说,我不是问这个,我问你身体怎么样,就是这东西——说着老黄在他面前把下面的东西像拉皮条似的往下拉了拉——这东西怎么样,还能不能挺起来,这一年来,我这东西就没过去好使唤了,听别人说你还很挺的,是不是啊。
  站在水管下的沈大为还没来得及回答,温暖的水柱顺着身子直冲到那东西上面,在外力的刺激下,那东西一下下地挺起来。他有点尴尬地摇摇头。
  “挺起来怎么样,老婆都断经了,一个人干挺着有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老黄说,嗨,怎么没意思,这你就不懂了,想打炮,还怕没地方,水嫩水嫩的女孩,满世界都是。
  “我这一把年纪去玩女孩子,不是坑人嘛。”
  老黄摇摇头说,你这人就这样,我们不说这个,我问问你,你是不是饮食上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还是有什么特别的锻炼方法,教教我。
  “没什么特别饮食,也没什么特别的锻炼方法,我有什么特别的,我从小就没什么特别的志愿,有志愿也是做老百姓。”
  沈大为有点不高兴了,他不想和老黄讨论这些问题。老黄似意犹未尽,从澡堂出来,老黄说,你也别太自卑,做老百姓也是志愿,你没看见电视上的领导,一个个都说不要把镜头对准我,要对准群众嘛。
  老黄模仿领导的腔调惟妙惟肖。沈大为知道说不过他,一个人闷闷地走在前面。
  
  二
  
  人生像是一条去向不明的河流,谁也无法预料在一路迤逦的前面会遭遇到什么,甚至连即将临近的下一站,会有什么样的奇观或风险;都只能在事后的惊鸿一瞥中去回望。一切都是未知。
  譬如沈大为,做了差不多一辈子的普通老百姓,怎么也不可能预知,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竟然是在临近退休的时候,会像名人一样受到大众的追捧。    
  他的衣着、体型、相貌,都没有任何特点可言。没有人相信他会在某一天像歌星影星那样火爆起来。并不是人们患有那种像流行感冒一样常见的势利,而是,他实在太普通了。
  普通人的特征就是容易被人遗忘。
  有一天,他到厂办公大楼找一个人,无意中走到厂长办公室的门口,上任已经半年多的厂长正站在门里跟车间主任张林说话,猛地双眼看到正在东张西望的沈大为。
  “你找谁?你哪单位的?”
  车间主任张林忙笑笑说这是我那车间的一个工人,老黄一个班的。厂长哦了一声说,是跟老黄一起的,那我就知道了。说完又接着跟张林说话去了。
  沈大为有一会儿稍稍感到意外,当然,也就意外了那么一会儿就过去了。他记得很清楚,他在厂内与厂长有过几次迎面擦身而过的经历,就在上个月,食堂的窗口排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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