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史-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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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集经》所列鬼神范围广,种类多,包括地水火风、山河草木,也都是神灵。其中天帝释,原是婆罗门教诸神之一,一般大乘经典把他作为获得世间最胜果报者,让他由异于佛教的立场,转变为佛教的护法者。《大集经》,特别是类似《大集经》的《金光明经》,还更加突出帝释的部属,所谓“四大天王”在护法和治世中的威慑力量。此外还有所谓“天龙八部”,是四大天王的部属:“天龙八部”又统有所谓“二十八部”鬼神。显然,在这类经籍所反映的地区和民众中,佛教在更大程度上失去了本身的魅力,而必须借助鬼神才能维护和推广。
《大集经》还记有十二兽,昼夜常行,各自教化他们的同类,劝善离恶。
它们是:蛇、马、羊、猴、鸡、猪、犬、鼠、牛、师子、兔、龙,显然是采自汉民族的十二生肖说。至于用二十八星宿算命,预卜吉凶等生属、星相说,在《舍头谏太子二十八宿经》等佛典中多有弘扬,《大集经》对其灵验程度虽有怀疑,但也大量采录。
我们知道,认为天上二十八宿能预示地下人事,早在《史记。天官书》中已相当系统了。汉文化对于西域的影响,在佛教领域里也有表现。
咒术在佛典中出现很早,但只有到了《大集经》,才把“陀罗尼”列为佛徒的必修课目,与“戒定慧”三学并列为菩萨行的“四种璎珞庄严”,同时连篇累牍,鼓吹用咒语驱鬼消灾,役神护法。信佛的巫士,被提到了菩萨的高度。
佛教史
第三章 佛教的黄金时代(上)(公元4—6世纪)
现存《大般涅槃经》40卷,昙无谶译于421年的北凉。此前,法显译出《大般泥槃经》6卷,相当谶译的前5品10卷,被称为《大般涅槃经》的“前分,其余称作”后分“。至唐会宁等,又译有《大般涅槃经后分》2卷,义净认为,这是从《阿笈摩经》中抄出来的,思想与《大般涅槃经》不同。
前分《涅槃》的原本,最早是法显得自天竺华氏城;智猛也在那里的“大智婆罗门”罗阅家得到过同样的本子。华氏城大乘佛教的发展形势,是产生前分《涅槃》的直接根源。《涅槃》后分原本的来路不明,一说是某“胡道人”从敦煌送到姑臧译场的;一说是昙无谶回于阗寻得的。总之,“后分”
不是天竺的产物,而是反映我国西北地区的佛教情况。
《大般涅槃经》的总体精神,是纠正小乘视涅槃为死亡的悲观论调和《般若》中观以涅槃为虚妄的虚无主义态度。它不同意“如来唯修诸法本性空寂”,而要确立诸佛如来最真实的“有”。这个真有的具体规定,就是与世间人生“无常、苦、无我、不净”相对立的“常乐我净”,亦名“涅槃四德”。“常”
指寿命无限,“乐”指幸福无忧,“我”指绝对自由,“净”指情操高洁。
这种理想的人生和理想的王国,只要坚持修习大乘佛教,一定能够达到。这样,《大般涅槃经》就一扫佛教中的怀疑主义和绝望观念,给身受现实苦难的人们提供了一个可以憧憬的,最美满、最完善的世界,尽管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
“涅槃四德”的提出,使佛教的神学体系更加完善;在哲学理论上,则是对一切有部思想的进一步发展。《大般涅槃经》认为,“物”是“无常”
而“性”是“常”,“事”可变而“理”不变,“实”是“假”而“名”是“真”。因此,在因缘制约、变化万端的现象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由“性”、“理”、“名”等构成的真实世界,即由概念范畴组成的逻辑体系,这个体系就是形成“常乐我净”这一理想王国的认识论基础。
《大般涅槃经》另有一个影响巨大的命题是:“一切众生悉有佛性”。
“佛性”为众生先天固有,无一例外,它是众生所以能够接受佛教,最终成佛的内在根据。但什么是“佛性”?它的解释则相当散杂,从“五阴”、“十二因缘”,直到“涅槃四德”,都可以说成“佛性”,当然,由什么“三归”、“佛智”,以及因果关系上,也可以判定许多佛性。这样,佛性的规定性,就成为此后佛教诸多争论的问题之一。
“众生悉有佛性”与“众生悉能成佛”,是两个不同的命题。前分《涅槃》肯定了前者,却否定了后者,认为众生中有一种“一阐提”①,虽有佛性却无力开发,甚至因罪垢所缠,永远不得出离。《大般涅槃经》中,“一阐提”特指外道婆罗门和反对大乘佛教的人。前分由此主张,护法国王对这样的“一阐提”可以鞭挞整治,甚至夺其生命,以迫令他们遵修善法。《涅槃》“后分”则完全改变了这种主张。它从众生悉有“佛性”,未来必定“见性”
推出,一切众生也“定当得果”,即一切众生皆可成佛。显然,“前分”充①一阐提,梵文音译,意为“不具信”,或称“断善根”,指被认为是断绝一切善根的人。
满了排斥异教的情绪,而“后分”则取宽容异教的态度。
佛教史
第三章 佛教的黄金时代(上)(公元4—6世纪)
《胜鬘师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广经》与《不增不减》、《无上依》等经,性质相近,同归胜鬘经类。
《胜鬘经》发挥“如来藏”的思想,认为众生皆有“如来”之“藏”,只是为“无量烦恼藏所缠”,成为“非思量境界”,非凡夫二乘所知。这同《大般涅槃经》的佛性论相似。但《胜鬘经》强调,如来藏的定义,是“如来法身不离烦恼藏”,就是说,生死烦恼是有为法,如来藏则常住不变;如来藏是生死烦恼之所“依”、“所持”,也是“建立”生死烦恼和成就佛法的根据。这样,如来藏不但是现在修持、未来成佛的因素,也成了世间生死的本体,所以说:“生死依者是如来藏”,“有如来藏说生死”。此种把如来藏说成是世间得以依持和建立的观点,就形成了佛教哲学的又一流派,即“如来藏缘起说”。
《胜鬘经》代佛说法者,是波斯匿王与末利夫人之女胜鬘夫人。她居于阿踰陀国宫中,佛现妙法身为其授记,说她未来世当于“天人中为自在王”;此后,还会成佛,号“普光如来”,其国纯一大乘,自在快乐胜于他化天和自在天。这是大乘佛教继创造在家男性菩萨维摩诘之后,又创造的在家女性菩萨。胜鬘所居的阿踰陀是瑜伽行派创始人无着、世亲弘法的主要基地,大乘思想深入宫廷,并成为创新和传播的中心,是很值得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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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佛教的黄金时代(上)(公元4—6世纪)
提倡“心造诸法”的大乘唯识学,早在《华严经》中已初见端倪,继之出现《解深密经》、《楞伽经》、《密严经》等,将这一学说深入发挥,为形成全部佛教中最庞大的哲学体系,提供了经典依据。大乘瑜伽行派及其所著诸论,也都是以这些经典为基础的。此外,属于这类的经典还有《如来出现功德庄严经》、《大乘阿毗达磨经》,原本皆佚。后一经典的主要内容,在有关的汉文译籍中有所保存。
《解深密经》系唐玄奘译;此前,5世纪的求那跋陀罗和6世纪的真谛,分别译出过此经的一部分;6世纪初的菩提流支则全译作《深密解脱经》。
《楞伽经》有三个译本,即求那跋陀罗在443年译的《楞伽阿跋多宝经》、513年菩提流支译的《入楞伽经》和8世纪初实又难陀译的《大乘入楞伽经》。
《大乘密严经》出现较晚,到7世纪地婆河罗和8世纪不空有两个同名译本问世。它们的组织结构和论议的侧重点不都相同,但在建造唯识学的埋论体系,提倡用此体系指导大乘佛教的实践方面,却是共同的。
首先是确立“唯识无境”的基本命题。据它们考察,不同的人对同一境界(对象)的认识往往有很大差别,同一个人对同一对象的认识,前后也有差别。这说明“识”并不受“境”的制约,倒是境依识而变化。还有些认识现象,例如梦境、幻境和其它谬误的认识,或者并无实境可循,或者与实境不符,更可以证明,不是“境”引生“识”,而是“识”创造“境”。“识”
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几乎是无法估量的,禅定能够开拓无限多的,在现实世界并不存在的境界,也是“唯识无境”的最好证明。假若确有实境客观存在,所有人的认识就都应该符合真理才是,但事实上,一般人的认识往往谬误多于真理,甚或完全颠倒。唯识学对认识的这种主体性方面作了很多发掘工作,是对思维科学的一种贡献,它批评那种镜面式的直线反映的认识论,也是正确的,但以此作为否定客观物质存在的理由,却是无力的,不充足的。与建立“唯识无境”的命题相关,唯识学同时构画了“识”造“境”和识“境”
的具体过程,对认识主体作了细腻的微观推测。佛教传统上把认识机能和活动分为“六识”,所谓跟耳鼻舌身意,唯识诸经增添了阿赖耶识①和末那识②,扩大为八识。这个变化意义很大。原来的“六识”,是指与受、想、行等其它心理和思维活动并列的一类精神活动,相当于感觉、知觉、表象、概念、推理等纯认识论的领域,所以定义为“了别”。“八识”则包括了所有精神现象,诸如经验、记忆、意志、情感、道德、美感、价值观念等,也被列进诸识之内。这样,使认识主体大大丰满起来。
“阿赖耶识”定义为“所知依”。“所知”指一切认识对象,“依”谓“依止”、“依持”,意谓阿赖耶识是三界六道、凡圣众生及一切万物赖以存在和变化的根本依据,是人生与世界的最高本体。它的性质表现在“三相”
上:“因相”,指明它是现实物质现象和精神现象得以发生的永恒起作用的原因:“果相”,表示它是无始以来诸种经验习惯的积累结果;这种既作为人生和世界的本原,又作为人生历劫经验的沉积的统一,就构成阿赖耶识的第三相“自相”,亦即其本质规定。此中,作为经验、积累的存在叫做“习气”,当这种习气被储存起来,能够成为派生同类事物的原因时,叫做“种子”。“习气”和“种子”主要有三种,所谓“言说”(概念)、“我见”
(性质)和“有分”(善恶行为)。“习气”来自“熏习”,即思想行为对认识主体的熏陶:“种子”萌发事物名曰“现行,即袭沿既有的观念和习惯去把握和创造与之相应的周围环境和生活方式。
唯识学用语拙朴、晦涩,若用现代语言表达,其实并不难懂:人的经历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必然留下痕迹,全部经验则作为表象概念和习性保存起来;由此形成为观念的、情感的和习惯的意识之流,支持人的生活,支配人的再认识和再行动。因此,阿赖耶识就是人的记忆系统和信息系统,人的包括潜意识在内的总体意识,即通常所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