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期刊杂志电子书 >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 >

第9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9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坐在记忆里饮酒。我在独自饮酒时会想,唉,我这是在等待末日吗?是在期待某个奇迹的出现吗?
  白色墙壁是不透明的,可是我有时竟会让目光穿透墙壁,到邻居家进行访问。左邻一位气功师喜欢吃各式各样的动物内脏,右舍一个摇滚歌手喜欢与各式各样的女人纠缠不休,总之,我渐渐发现,自己虽然有一个沉默的外表,却没有一个沉默的思想。我活着,但常常以为自己死了。可是我又会想,假若自己死了,怎么又日复一日地活着呢?
  现在,我一想到那四面墙壁,一想到布满陷阱的那座城市,便坚定了向丹巴献殷勤的决心。可是我又想,我的窝棚或丹巴的马架子能抵挡冬天的寒冷吗?没有比冬天更令人难过的了。在城市,到了冬天,女人们穿着兽皮招摇过市,男人们则在餐馆里吃兽肉,饮兽血。他们的森林虽然是养在花盆里的,他们的鲜花虽然是塑料做的,他们的蓝天白云虽然是印在挂历上的,但他们有暖气,有热水,有舒适之居所……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在我为冬天的即将来临发愁的时候,夜幕落了下来。这天夜里,森林中响起异乎寻常的松涛声,这声音从四面八方汇拢来,然后挤压进我的小小窝棚,挤压进我的耳膜。那些飞禽走兽开始啼哭了。白毛松田鼠和胡兀鹫哭得尤其惨烈,它们仿佛在朝森林深处传达着某种讯号,其怪唳的嚎啕无孔不入。
  再也无法入睡了。再也不敢入睡了。当时,我为自己壮一壮胆,口里唤着丹巴的名字,一头就冲进夜幕之中。
  夜的森林弥漫着阳光的气味,这是它的蓄积。那些腐草业已发酵,在脚下,它们滑腻而柔软。从我的住处到丹巴的住处本来只有五十余米,可是我却迷路了。我绕着丹巴的大树足足转了一百圈,依然找不到北。于是我想,一定是那些“呛”让我昏了头,今后我再也不喝那些“呛”了。即便多么忧伤多么孤独也不喝那些“呛”了!后来,终于找到了丹巴的马架子,可里面连一丝灯火也没有。我扒在木板的缝隙间朝里面窥探,嘴里不停地喊着丹巴。
  里面没有回应。松涛及鸟兽的喧嚣愈演愈烈,令人毛骨耸立。
  我登堂入室,感觉里面空空如也。我学丹巴的样子钻木取火,点燃了墙上的松明子,看到在丹巴的铺上有一张纸,那上面写了如下的话:
  喂,朋友,我想我该到森林的腹地去了。现在,这片林子由你来守护,请一定注意防火,防那些盗猎者和盗伐树木的坏人。门外地窖里有一些“呛”是留给你过冬驱寒的,望您好自为之,多多保重……
  当时,我的双腿开始发软,双目开始模糊。我想,从今以后,我他妈的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妈的丹巴至少还有一个小妖精作伴,而我呢?
  


女人章艳
■ 金文琴
  平时不怎么读小说的章艳,最近却痴迷一本德国老头写的小说,小说里写了许多令她感伤的话,让她在这秘密通道上有了一个支撑点。那老头写道:
  由于矛盾,我成了我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都可以改变我,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只因自己的能力有限度,一个人需要忍受多少事啊!
  ……
  章艳想起自己一生的失败和荒唐,愈发以为全让这德国老头说中了。她每天抱着这本书,想象着以后的路该怎样走。章艳已年近不惑,这个年龄的女人已没有什么优势了。但她仍随意地扎着马尾巴,一张脸上却是写满了沧桑,额头眼角的皱纹透露着生活得有几分凄楚。她的夺人眼球之处就是有一副姣好身材,总是喜欢穿那种泛着毛边的浅蓝色牛仔裤,把她的臀部裹得越发丰满,本来就修长的双腿更是惹人看了。
  最近,章艳最大的苦恼就是自己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她每天都在想应怎么活着。本来章艳早年学的是工艺美术,这与她的个性倒很谐调,可现在干的却是秘书活。她的眼睛是她公司老板的眼睛,她的耳朵也是老板的,她的嘴一半是老板的,她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全是自己。章艳的好朋友管妖妖就经常劝她,说上帝造了你又保佑着你,你还异想天开,有什么好愁眉苦脸的。那天章艳在一份生活类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一位名女人的专访,记者问她最喜欢的职业是个么?章艳看到了精彩的四个字:无业游民。这四个字使她眼睛一亮,兴奋不已,一想起来便觉得是一道理想的光环。但理想毕竟是理想。胆小怯懦的她却经常是违背自己的良心讨好她的老板,从而保卫自己的饭碗。真不是个东西!章艳常这样咒骂自己。那么就在精神上做个无业游民吧。在心里她这样平衡了自己。
  章艳还苦于自己的懒惰,是懒惰不是懒散。和“惰”字比起来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散”字,散就是松散就是轻松,就是这个和那个之间有距离,有距离才有自己的世界啊。就“懒”字,她还是有点喜欢,比如睡懒觉,伸懒腰。当然她恨自己的“惰”,业余想做的一些事总是拖呀拖,比如想写点什么画点什么,比如答应为管妖妖画一幅肖像油画的,总拿不起笔来。不能如愿完成一件事给她心理增加了负担,一件件压得她十分惊慌与荒芜。
  还有一条经常使章艳懒惰的理由,就是她以为实现一个理想就毁灭一个理想,这是她多年来的无端的感觉。要是什么都有了便什么都没了,应该有一个永远不能企及的美好目标,那样也许还能活得精彩点。
  偏偏章艳还有另一个毛病,就是越是喜欢“无业游民”越是想干活,这使她苦不堪言。一天如果什么事都没干,只是应付了乔老板,她的心里便空落起来。有时她实在打不起精神干活,便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发时光,洗洗手帕给花浇浇水再把桌子抹个锃亮,这样心里就算踏实一点了。
  今年夏天闷热烦躁之极,整天在空调房里面对着乔老板,自己也搞不清是冷还是热。章艳觉得头昏脑胀要死了。
  章艳曾经有过一次莫名其妙的婚姻,只有两年。她和丈夫是同班同学,俩人相好完全是出于对画画的共同爱好,是一对绝对天真浪漫的伙伴。可结婚不到三年,两人便时常因一些琐碎家务事隔阂起来,两人也不吵,沟通的主要方式就是留条,一个长一个短。男人不喜欢解释,而女人总是想知道为什么。男人总是不说,女人就哭了。男人一见女人哭就心烦,就走了。他去了新疆的一家广告公司。更有悲剧色彩的是男人离家出走不到一个月,在一次车祸里丧生了。
  人死了总是占了很多理,章艳对男人的怨恨渐渐淡了,她只身一人,自食其力是首当其冲了。章艳做乔老板办公室的文秘整天围着他转,她想赚够一笔钱,能够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走人。
  时光的流逝让章艳经历了很多。她对“再嫁”仍有一份神圣的幻想。这么多年来她进进退退却又十分认真。稍年轻的时候,她还是比较积极,三天两头见一个。她的好朋友管妖妖常来电话,喂,进展怎样了?章艳便会结结巴巴说,手里有几个,再看看吧!十几年换来换去也有几个相好的,但章艳认为,不是情人。
  什么是情人?不是上了床就是情人。章艳认为情人应是很神圣的,彼此要有较深度的认同或是有感应的,能在一起听点什么或能在一起说点什么。可是十几年风风雨雨,阴差阳错一个也没抓住,也有过好的感觉甚至有点喜欢,但他可能是个打工仔,有一次她看到一个电梯维修工,气质不凡,她就感到了人生的不如意与不公平。这么多年来,只要她有机会接触到的男人,包括上司,朋友,老同学以及司机,都在她自觉与不自觉的琢磨视线之内,可是,她发觉自己很累,她甚至发现自己在审视男人的过程中,她变得挑剔,她憎恨男人怎么总有这个弱点那个弱点的。就说章艳的顶头上司乔老板吧,有一次,她问管妖妖,乔老板怎样?管妖妖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了起来,要说你们乔老板,趁早别理他,酸不拉叽的,没情没调的一个。
  章艳默不出声。
  乔老板在老板界算还是一个有良心的老实人,也没正经欺侮过章艳,闷了出去玩玩小姐还是会的,但对章艳是尊重的。他要的是章艳的眼神,偶而在她性感的臀部上停留几十秒。章艳对乔老板一向不卑不亢,既不想得罪他也不喜欢他。有一个周末乔老板请章艳吃饭,可还没有完成吃饭过程,她就忍不住想逃回自己的小屋了。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她不堪忍受乔老板在饭桌上的吃相。乔老板对章艳的语言动作大体上是模模糊糊的,有时在电梯里会顺手搂一下章艳的肩,体恤地说一句,一个女人在这竞争时代太不容易了,工作不要太累啊!
  与乔老板在一起吃饭章艳感到十分痛苦,他哪里是吃饭,他在菜盘里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搛起来又放下,最后才会选中一块送到自己早就伸出来的肥厚的舌头上。他也不会给章艳夹菜,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吃饭很累,她的眼睛注视着对方不知自己吃了什么,心里一股一股反感往上冒,这个上司的那点情商也就是知道摸摸女人的屁股了。
  有一次酒后乔老板开车送章艳回家,他借着酒劲抱着章艳自言自语乱说一通,你若是不打算结婚,我也不打算离婚了,有你这么一个看得起我的红颜知己,我也知足了。
  让章艳真是哭笑不得,我是你的红颜知己吗?
  不过章艳以为乔老板还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但一个人除了不卑鄙无耻以外,难道别的缺点就都能为别人所容忍么?
  两个月前管妖妖的一个朋友曾给章艳介绍过一位处级干部,是丧偶的。章艳思前想后,以为与国家干部做朋友也是一种生活方式。至少能干到处长这个位置,想必也是有一定涵养的,最终决定见一面。管妖妖通知章艳见面定在博物馆门口,平时去那里的人少,容易相认,其他见面再说。
  章艳觉得自己也真好笑,到博物馆门口和一个男人相认。但还是穿得很端庄按时前往。到了博物馆的大门口,只见管妖妖和一个看上去就精明能干但长相一般的女人,管妖妖介绍说是吴处长的妹妹。三个女人便坐在博物馆门前的长椅上客气地闲谈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那妹妹看看手表说,我哥怎么还没到啊?别是记错地方了吧!又谈了有半个小时,管妖妖说:这个吴处长不守时,真不像话,欺负我这个大媒啊!那妹妹说得罚我哥请客,咱们撤!
  第二天吴处长亲自给章艳打了电话,说真是记错了地方,说他妹妹都跟他说了,他非常想见见章艳,请再给一个机会。章艳想了一想说,好吧,在哪里呢?吴处长倒也来得爽快说由你决定。章艳想也不想就说了那我就到贵府去看望您吧!
  章艳那天在博物馆门口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个邀请,她是从吴处长妹妹的眼神里知道的。章艳欣然接受这一邀请更有她的理由,她想知道别人的生活是怎样的。
  章艳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吴处长家大厅里挂着的“宁静致远”的书法横匾,她也没细看是谁的作品。就那一会儿,她的脑子自然流出一种复杂的印象。真的宁静的人还需挂几个字来鞭策自己。她发现好多人都喜欢以它为座右铭,是附庸风雅?还是故作洒脱?但章艳提醒自己在此刻应克制自己挑剔的心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