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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当代-2003年第3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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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标志着蓝衣社的最终演进为一个纯粹的法西斯组织。此外,蓝衣社《纪律条令》,对成员的要求也由“绝对信仰三民主义”,改成了“绝对信仰法西斯主义”。 
  那是一个浮躁、盲目的年代。在朝不保夕、得过且过的生活里,从晚清开始的文化、道路的迷惘,转化为一种爆发的、近乎绝望的情绪。法西斯主义像瘟疫一样席卷了沿海知识分子。就像任何一个末世邪教迅速传播那样,法西斯主义是人间的鸦片。 
  在这种喧嚣、沸腾的气息中,蓝衣社的法西斯化宣传对中、下层知识分子,特别是在现状不满的人群中,产生了强大的影响。贺衷寒、刘炳黎等人的每一篇叫嚣法西斯的文章,几乎都引发了热烈讨论。一个法西斯中国似乎呼之欲出了。 
  也是在这样宣传狂潮的引领下,宣传处、“中国文化学会”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为蓝衣社带来了三四万名大学毕业生成员。蓝衣社的成员总数已达10余万人。 
  这时候,腾杰那单纯、挚烈的青年意气,贺衷寒那含泪的、忧伤的眼睛,“十三太保”个人的忠诚、正直与廉洁,所有这些令人难忘的,让人尊重的,所有这些在那个乱世里鲜有的罕见的品质,都在这股飓风般的思潮风暴中,渐渐地暗淡下去了。 
  最早发起蓝衣社的60余名青年,在1931年那沉痛、悲歌的日子里,一定不能想到,仅仅用了两年半时间,他们就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社团,发展为一个成员10余万人、权势熏天的秘密组织。但即使到此时,他们也不能想到,八宝街、明瓦廊那清新热烈的日子,武汉暴日下的努力,复兴狂飙的出发和“远征”,乃至所谓的“江西新政”,所有这些多少夹杂着美好的、寄托着成百上千万生民期盼的进程,在这一股思潮的侵袭前,也都成为了“种下龙种、养出跳蚤”的历史悲剧。 
  他们是晚清以来,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而以自己的身躯做牺牲、去祭奉文化遗失国土沦陷的惨重背景的再一群人。 
   
   
  第十三章朝天宫 
   
  1 
   
  霉雨季节到来了。 
  河湾、港道密布的田野间,遍地流淌着雨水。正是“钟山风雨起苍黄”的时节,孤零在一大片平原中的几个城市,南京、上海、镇江等,也只是偶尔晴朗。大多时候都飘零在烟雨里。 
  人流、车流、雨伞一片熙攘的明瓦廊大街,在这样的背景中,显得更加隐晦。几十年后,它渐渐变成了一个老人对1934年春天的回忆背景。 
  这个老人,就是原力行社最年轻的成员林培琛。 
  自陈启坤去世、腾杰远走后,19岁的林培琛依旧繁忙于文档、联络等事务。他还“官升一级”,从助理员变成了书记处的助理干事。但比起两年前,他似乎沉默多了。 
  在阴雨连绵的一个个午后,林培琛看着渐渐冷清的院落、到处滋长的青苔,他的心头不时掠过一种怅惘的感觉。似乎,随着他所亲近的腾杰和陈启坤的消失,原来洋溢在整个院子的清新、热腾、活泼,也就消失了。 
  但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离去吗? 
  超过200元的月薪开始收不上来了,为失业人员提供的救济消失了,出门不得坐头等舱、减少用车的规定,已经形同虚设;打麻将、赌博、跳舞,乃至悄悄地包养姨太太,渐渐弥漫在明瓦廊内。在贺衷寒担任书记的14个月里,在复兴狂飙波澜壮阔的日子里,明瓦廊已经不再是一个青年“团体”,它渐渐象征起了权力,渐渐和黄埔路官邸、丁家桥党部大楼等不再有什么区别。 
  它开始成为一个“衙门”。而小小的林培琛,只是这个衙门的一个零件,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于是他那活泼的面容,开始有些僵硬了。他开始小心翼翼,少年老成。短短的一年多里,他从一个热情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开始熟识人世、官场的大人。 
  这一天,淫雨还漫天飘洒,林培琛略显落寞地在院子里办公。此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了。电话的那一头,是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迅速召集各在京干事……领袖今夜将主持会议,对团体宣布一项重大决定!” 
   
  2 
   
  这个“重大决定”就是免去贺衷寒的书记职务。但一直到入夜时分,奉令赶到明瓦廊的几十个党魁,都还没有丝毫预感。 
  只有忙着准备茶水、收拾会场的林培琛,意外地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贺衷寒已经进入会议室了。他呆呆地、若有所思地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一角,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但烟的一头已经被碾碎了。金黄色的烟丝,洒落在桌面上。 
  林培琛不敢惊动他。接着,在风雨声中,一片接一片的寒暄问好声,在会议室外响着,杂沓的脚步,渐渐连成了一片。但贺衷寒似乎没有知觉,一动不动。 
  人群鱼贯而入会议室后,许多人都觉察到了贺衷寒的异常。他们面面相觑,会议室的声音又一下子喑哑下来。 
  “领袖到!立正!”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几十双眼睛都看到了,在漫天的夜雨里,蒋介石以一种军人的沉静步伐,走过天井。他的身侧,有一个人努力地用伞替蒋介石遮挡着雨水,他自己的半个身子却完全湿了。 
  这个人,是明瓦廊久违了的刘健群。 
   
  会议绕了一个大弯子。示意那些蓝衣社党魁坐下后,蒋介石面无表情地开始了他的长篇讲话。他的声音似乎是从一个幽远的山谷里飘出来的: 
  “……民国二十一年,你们要‘拿出正大的主张’,要‘严密地组织起来’。当时,我就说你们今天组织起来,明天就要闹小团体,就要闹矛盾……时过两年,现在这个团体,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样质问后,他开始历数明瓦廊的幼稚、冒失、文牍习气、官僚作派、倾轧苗头。他公务繁忙,但明瓦廊丝毫不予体恤,反而动辄上《万言书》。这些《万言书》下笔千言,实无一物,执笔人却不以为耻,“而引以自豪”。他从不自居国家领袖、黄埔师长,更忽略了自己的身兼蓝衣社社长,仅仅是“我比你们年长20岁,经验上要丰富”,因此,他才善意规劝社员,“但一再规劝,你们只当耳边风”。 
  这些规劝是什么呢?他简略地回顾:早在1932年9月,他就曾严令腾杰、康泽,“社会(民间)所荐之人多不称职,也有腐化与欺妄招摇求借等恶习……应切实负责考核”(《蒋公日记》)。但明瓦廊还是贪功求大,盲目发展人员。因为没有听从他的规劝,贪污、腐化已经在基层渐渐滋生。何止基层?何止贪污腐败?力行社几个月前惊爆的“李安定案”,在蒋介石看来,已足以说明力行社堕落到了何种程度。 
  李安定是蓝衣社的福建书记。戴笠秘密瓦解“闽变”时,他得到李安定与广东陈济棠方面有相当勾结的证据。1933年底,李安定被扣以私贩鸦片的罪名,在南京处决。 
  “一个李安定死了,又来了一个余洒度!”蒋介石的声音蓦然抬高,他当场出示了北平蒋孝先的一份电报:“余洒度身为前共匪分子,本以为已昭然自新,并期以华北中央化厚望。孰料贼性难改,在华北走私吗啡,牟取暴利。已电令蒋孝先将其枪决正法!” 
  与吃里扒外、走私毒品相比,“党同伐异”虽然不是什么罪名,但更是明瓦廊一直的顽疾!说到这里,蒋介石继续加重了语气。他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腔调,回顾了1933年他的多次告诫,“不要打小报告”、“不要闹小组织”。回顾了几个月前,他甚至有些无可奈何地告诫的,“不要党同伐异,眼光要远,要知晓水涨船高的道理”。 
  “……但你们幼稚、狂妄、不懂!我的好学生都死光了。剩下的,都是脑后长反骨的,要自己当领袖的。都是昏聩的,忘记了日本是怎样欺负我们,赤匪是怎样处心积虑要打垮我们的!……”蒋介石掷地有声地总结,回音嗡嗡作响,甚至使会议室里的电灯不时明灭。 
  会议室一片寂静。蒋介石的眼睛,却似乎有些冷漠了。他环顾了一圈屏声静息,或面如土色、或一脸深思的听众。 
  这个眼神震慑了会场。于是,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缓缓说道: 
  “几月之内,接连发生两案,君山是不适宜再当这个书记了。新的书记人选,也不要再是同学了。是同学,就会窝里斗……我提议由健群来替君山……或者,党同伐异的恶习,腐化安逸的恶习,能就此消弭?” 
  他似乎是自问自答。但他的眼光,已经和会议室里的几十双眼睛,一起转移到了在角落里的刘健群身上。刘健群略显拘谨、不安,他站了起来。 
  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刘健群做了简短的就职讲话。这个就职讲话大约只持续了三五分钟。讲过几句“惶恐”、“精诚团结”等场面话后,他宣布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决定。 
  第一个决定是总社“书记”一职从此改称“书记长”,以有别各分社、支社、区社书记。力行社书记长也是同志会、复兴社的书记长,以“统制事权”。 
  但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力行社的名存实亡。接着,他宣布社址从明瓦廊搬迁至朝天宫,各会、社、处合并办公。 
  第三个也是比较实质的一个决定,是曾扩情接替他本人,赴北平出任华北军分会政训处主任、华北蓝衣社书记。这个决定让多数的与会者既感到意外、又多少有些不满:娶有姨太太、且私生活有那么多“污点”的曾扩情,怎么能担此重责呢? 
  会议结束后,蒋介石径直起身,戴上军帽,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刘健群紧随其后,迅速又撑起了雨伞。这两个人消失后,其他人也悄无声息地,一个接一个从孤零零的贺衷寒身边走出。 
  不一会,会议室里又只剩下了一个贺衷寒,一个不知道如何劝慰他的林培琛。 
   
  3 
   
  新任书记长面对的是一个勾心斗角的组织。 
  “西南派”的半独立早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实了。别动队革新江西、威震民国后,“别动队——西南青年社——淞沪基层”这三轴力量终于成形。它与“孙文主义学会”的湖南派早已有了分庭抗礼之势。 
  此时蒋介石不过48岁,但“蒋后接班人”的话题在力行社内早已显得时髦。被认为有可能成为“接班人”的,最早是“螟蛉子”刘健群,接着是“政治领袖”贺衷寒,但此时,许多人却把目光对准了康泽。 
  康泽也有志于成为蒋介石的“接班人”。这个苦寒青年的这种“志气”,过去是潜伏的,此时却以一种极端狂妄、极端草率的方式来表达。他曾经对易明德宣称,他自己有志于“做中国的斯大林”! 
  而在1933年的漫长日子里,还有一个刻苦、廉洁、小个子的“大将军”,不声不响制造了一个“浙江派”。 
   
  “文有贺衷寒,武有胡宗南”,是黄埔流传9年的口头禅。但这个“大将军”真的像此时蒋介石认为的那样,是一个单纯、本色的军人吗? 
  与贺衷寒一样,胡宗南是一个身后褒贬不一、评价纷纭的人物。围绕他的为人、为事、为功,各种说法泾渭分明。比如,民国或官办或民办的大小报刊,曾连篇累牍,视他为民国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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