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期刊杂志电子书 > 当代-2003年第3期 >

第41章

当代-2003年第3期-第41章

小说: 当代-2003年第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2 
   
  贵州西南部的大山深处,有一个叫“兴仁”的小小县份。80年代初,在这个县城的一所普通民居里,一个叫陈有光的老人开始撰写一篇回忆资料。随着他迷蒙的老花眼渐渐抬起,浮现在他面前的,是自己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 
  陈有光,原名杨琪真,贵州人。青年初期为纪念自己的投身黄埔,他特地改名为“又生”。 
  1932年,杨又生进入调查课后,在武汉组织了“锄奸团”。但不久,因是西南人的关系,他进入康泽的“西南青年社”,并转入别动队。 
  在星子县受训期间,“攘外必先安内”是康泽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但杨又生有感于内战连连,经常和同僚交谈“所谓内之不安,主要是由于外之不攘;若能攘外则内自安”一类话语。但不久,这些话语就传入了康泽的耳朵。 
  晚年杨又生写到:“……康对我不满,并准备以内部纪律制裁我。黄埔四期同学龙之章即将这消息转告于我,并建议我立即出走。我于1933年深秋……化名逃往上海。” 
  到上海后,杨又生住进了法租界。但康泽的追捕网也渗透了租界,不久,一个别动队成员找到他的住处,他声称“受康泽委托”,要求杨又生到上海北站去见康泽。 
  毫无疑问,康泽是想把杨又生诱骗出租界,而后加以逮捕。杨又生没有上当,并准备潜逃回贵州老家。但他还来不及出逃,预定日期的第二天,法租界巡捕房突然以“秘密组织社团”的名义,逮捕了杨又生。 
  杨又生被整整扣押了三个月。后来他写道,“……康泽曾要求法租界将我引渡至第二特区法院,但未得到巡捕房的同意”。 
  就是这三个月改变了杨又生的人生。康泽的诬陷激发了他的逆反心理,同时,他在狱中还认识了两个因煽动学潮而被捕的男女学生,刘镇南和裘积玉。 
  被证明清白后,杨又生被释放。但他回贵州老家当一个安分平民的念头却打消了。他又在法租界蛰居了一年多。这期间刘镇南、裘积玉“两人被释放后还经常来找”,他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谈话圈。 
  谈话圈不久后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杨又生的表弟,原十九路军补充团连长肖佩韦。1935年初,在法租界贝勒路的均益里,一个叫“抗日锄奸团”的暗杀组织诞生了。 
   
  “锄奸团”在1935年秋已发展到十余人。其中三名女学生裘积玉、吴冰和倪莉茄都出身豪门,她们出资为锄奸团购置了一批手枪和炸弹。当年的“刺汪案”刺激了他们,在杨又生的策划下,刘镇南和裘积玉成功刺杀了唐有壬。 
  枪杀唐有壬后,十余人集体逃亡到反蒋中心广州。风头渐渐平息后,1936年夏天,他们又潜回上海,制定了一个三地连串行刺的计划。 
  第一个暗杀地在上海,其目标是对华北溃退负有责任的“政学系”首脑黄郛,仍以刘镇南和裘积玉充当杀手。第二个暗杀地为武汉,其目标则更加惊人,是政学系的“灵魂”杨永泰,由肖佩韦负责实施。第三暗杀地是南京,目标是政学系张群,由女学生吴冰负责准备工作。 
  上海行动最早进行。但这是一个失败的行刺,刘镇南和裘积玉早已被戴笠密探注意,这一天黄郛的汽车从公馆开出后,刘、裘二人刚刚动手,就被密探逮捕,黄郛仅受轻伤。杨又生写到:不久,他们“被法院判处死刑。但这并没有影响锄奸团在京、汉的行动”。 
  刘、裘被捕后,上海风声鹤唳,锄奸团的活动中心转移到了武汉,杨又生“很快调查清楚了杨永泰住在武昌三教街和他到省府的必定路线。选中了离杨住所不远的一个医院为行动地点……” 
  行动的时间定为10月15日晨。但这一天的行动功亏一篑,在杨又生望远镜的监视下,“上午八时,杨(永泰)的汽车被我们预先准备的一部黄包车挡住了退路,汽车停下约半分钟,但因行动人员动作迟缓而误了时机……这一戏剧性的情况已经引起了杨的怀疑”。 
  次日上午,杀手又到计划地点时,发现已有一群警察在盘问路人,从而再次放弃行动。随后,杨又生计划把实施刺杀的地点,从武昌转移到汉口。 
  10月25日下午四时,在森严的警卫下,杨永泰携妻从江汉关轮渡码头的台阶上拾级而下,两名杀手箭步上前,连发数枪,杨永泰顷刻毙命。 
  杨永泰案震动全国。在1936年的整个秋天,社会舆论沸腾。许多人从杀手作风上推断,刺杀杨永泰的,应是其政治夙敌,已并入蓝衣社特务处的原“调查课”。 
  但戴笠一眼就判断出,该案主犯,是原应归他指挥的杨又生。 
   
  对戴笠来说,杨又生是比王亚樵更大、更难对付的敌手。其一,杨又生对调查课、特务处的风格了如指掌,反侦破、反追捕能力之强,民国无出其右;其二,杨又生作为原调查课人物,倘若抓捕他,接收了调查课的特务处,能完全摆脱干系吗? 
  1936年的整个冬天,杨又生一个人潜伏在与戴笠只有一步之遥的上海租界。他“经济困难达到了顶点”,但还是顺利地获得资助,随后雇汽艇,在江面搭乘上一艘外国轮船,一路逃亡回贵州兴仁。从此隐姓埋名,深居简出,度过了自己平静的半生。一直到80年代初期,他的街坊才知道,这个和善的单身老人,居然是个“暗杀大王”。 
  杨又生再也抓不到了。而这一年冬天,随着破案限期的日渐逼近,戴笠再找替死鬼,再造“葫芦案”。 
  他又把主犯定为李济深、陈铭枢集团的大将——刘芦隐。 
   
  3 
   
  1936年冬天,我家乡20岁的王天容已经是乌石山师范学校二年级的学生了。这个学堂当时有300多名学生,是旧福建的最高学府。 
  考到省城的当年夏天,他参加了那个席卷全国的军训。在军训中,按照蓝衣社发展“7%—10%军训学生”的计划,他和他的二三十名同窗,一同成为福州复兴社的基层成员。 
  加入复兴社后,乡间开始盛传“那秀才开销太大了”的议论。每季度他总要回一次家,先是坐每三天一班的汽车到县城,然后再走上几十里路到集镇,到集镇后,他还要雇一条小船,或者搭乡间熟人的船,回到渔村。住了一两宿后,他就沉甸甸地带着百十元银洋,在乡间半是羡慕、半是摇头的眼光中,往省城去了。 
  到1936年5月,第二次全国性军训开始时,他被任命为复兴社一个小组的组长,负责在新生中发展成员。 
  他卖力地奔走在乌石山的学堂里,一次次在深夜里敲开所属成员的宿舍门,索要“活动经费”。然后连夜赶路,将十几元、几十元的“活动经费”给地区“负责人”。王天容从来不知道这些经费最后派作了什么用途,更不知道复兴社除一再发展成员外,又有什么“活动”。 
  他懵懵懂懂地在复兴社里又呆了一年。在他手上,他自己先后缴纳以及代为收上的活动经费,大约有三五百元。这些钱够买六七头牛、几间不错的房子,或购置两亩地了。而仅仅是乌石山学堂内,属于那个“负责人”的小组就有三四个。 
  一直到自己娶妻生子、通晓人事,并且“复兴社”、“蓝衣社”都已成为久远的往事后,在艰难的乡间生计里,王天容才恍然醒悟,一大部分的钱都不是什么“活动经费”。它们都是打着幌子自行收取的“茶水费”,最后落进了那个“负责人”的腰包。 
   
  2001年年底,作者在写作本书时曾特地与父亲几次交谈王天容。在王天容的后半生,几乎不与人往来的他,惟一的谈话伙伴就是比他小了近30岁,爱“读闲书”、爱“瞎谈国事”的父亲。父亲是他的忘年交。于是,这个落魄、孤独的老人,他许多难以触及的心事,父亲却略略地知晓。 
  我问父亲:“您说天容先生曾对您谈过,当年他加入的是复兴社。那么,他谈起过福州复兴社的组织活动吗?谈得多吗?” 
  父亲一再回忆后,说:“谈得很少……只是谈他当时一年的学费,包食宿不过一百元,但缴纳的复兴社会费也快有这个数目了。天容先生是那种很保守、很传统的读书人,为尊者讳的道理,他看得很重。不管怎样,他毕竟是过复兴社的人……” 
  我又问:“他为复兴社后来受了那么多连累,就没有抱怨过吗?” 
  父亲感慨起来:“是啊,受了多少连累。那一年,正月初一,你认识的××、××,动花样想批斗他,像耍猴似的把他从家里牵出来,到晒谷场搞批斗改。天气很冷,天容先生戴着一个羊毛帽子,××就动手,把那帽子摘了下来,给他大的小孩戴上了……” 
  他沉思起来,很久才又说: 
  “也不是一点抱怨都没有,不过谈的很少,顶多是说这个人有私心,那个人有杂念。没有说复兴社组织的坏话……日本人进来那一年,听说他还去演讲,发传单,那时他已经在县城教书了。如果说福州复兴社有组织活动,比较确凿的就是这个。天容先生谈起打日本时,人很激动。如果这样的活动多一些,他是什么抱怨也不会有的。” 
  父亲接着告诉我,日本人进福州是1939年,那年天容先生出去“躲了一阵”,后来风声不厉害了,才重新回来教书。就是这期间他结婚了,还留下了一张相片。相片上他穿着一件中山装,戴着一条花色的围巾,一副“五四青年”的模样。 
  他生育了一男一女,都还在世。女儿一直是省立医院的大夫,近年才退休。我小心翼翼地对父亲建议:“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拜访王大夫,看看天容先生有没有日记一类的文字留下,方便吗?” 
  父亲思考良久,说:“不会有什么日记,我和天容先生往来了十几年,从来没见他写过什么日记。闷的时候,也就是写几幅毛笔字,都是古人的诗词……算了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要去惊动他们了。” 
   
  肖作霖在《复兴社述略》里谈到,随着这年秋天的到来,大批地方土豪、基层官吏涌入组织,把持了一个个地方支社、分社。如同彭老先生所称的,许多基层组织都已经沦落为这些人的“私人势力”。 
  贪污敲诈、组织涣散之外,更严重的,是复兴社的“卖官”现象。一个原成员在回忆文字里,以不屑一顾的态度,谈道:“由于河南复兴社的势力极为庞大,乡镇长、保安队长、甚至县长等职务,在一些地区只从复兴社分子里选拔。一时之间,成为复兴社各级组织的书记,成为一本万利的买卖。花费几百元、千把元,成为支社书记后,就可以放手搜刮地皮了。在河南,这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 
  到1936年冬天到来时,随着第二次大军训的结束,蓝衣社的成员扩张到50万人。但它藏污纳垢,暮气沉沉。连朝天宫的大部分人员都意识到,他们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而这年冬天,在遥远的西北,正酝酿着一个重大事变。它为蓝衣社的最终落幕敲响了丧钟。 
   
  4 
   
  1936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在上海的史沫特莱,到鲁迅的家里做客。这一天,鲁迅位于霞飞路的寓所,还有一个特殊客人。他是长征的一个亲历者。喜好听传奇故事的史沫特莱,从这个晚上开始,嘴里不断地发出“my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