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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地之间有杆秤 作者:孙春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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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天一打了个“唉”声,说:“老兄的胆识学问让我佩服,老兄说官是官、说民是
民、可进可退、潇洒自如的特殊身份,更是让我可望而不可及呀。县里本来就巴掌大的
这么一块地方,彼此间三亲六故,连我都常常整不明白谁和谁是一种什么关系。又是县
委,政府两个班子,两套人马,党政不和也不是咱这一个地方的上特产,谁知咱这当副
手的哪句话就得罪了人啊!咱说啥也不能让人当了枪使呀,是不是?其实最难当的也就
是咱这副手了,许多事情一时整不明白,咱也就得糊里糊涂,上头咋定咱就咋执行吧。
维护团结才是第一要紧,千万不能在咱这副手身上出不利团结方面的毛病,我说的没错
吧?再说了,明年一开春,两个班子就要换届,据我听来的小道消息,下一步由谁主持
县委这边的工作,上边也还在犹豫未决。你是一天到晚琢磨你的文章,我也一天到晚这
个厂子出,那个厂子进,忙得晕头转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可有人早就开始琢磨组阁
之事了。唉!我呀,下一步到底是去哪个庙里当和尚,自己还没个谱呢,所以我才羡慕
老过普通人的日子,有着普通人的满足和缺憾。
    洗了澡,楚哲慵懒地仰靠在床上看电视,妻子就坐在身旁给他讲一些厂里姐妹们的
事情,可讲着讲着,兴趣就淡了下去,问:“哎,今天你怎么不说话?”
    楚哲一怔,忙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你心里好像有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你说嘛。”
    女人的敏感,真是了不得。楚哲刚才确是走了神,他又想起了这两天的事情。
    妻子伸出手在他额上摸了摸,很肯定他说:“不,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县里的事情当然不能跟妻子说,况且那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楚哲想了想,
笑了:“你刚才净跟我说些让人不大高兴的事,我倒是有一件说出来保证让你乐出鼻涕
泡的事,你信不信?”
    楚哲就说了肖秉林主动提出要把她调到县里去的事。妻子一听果然高兴得跳下地,
问:“真的?”
    “这事我还能诓你。”
    “哼!打你一到县里去,厂里就有人给我出这主意。你也真是,还非得人家一把手
赶着找你说!我看肖书记这人真不错。”
    “这样好,这样好。要是我先提这事,让人家给撅回来,你说还让我的脸往哪儿
搁?”
    “那你回来都这半天了,咋才跟我说?”
    “好饭不怕晚嘛。就是要带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我也总算借了你一回当作家的光!”妻子脸上乐开了花,“啥时调?”
    “也别急嘛,我还能追着人家的屁股逼着立马办?县里的事情多了,尤其一把手,
脚打后脑勺。”楚哲没把肖秉林说的下周就办的底儿交出来,他总感觉钢管厂的事和这
事脚前脚后提出来不会仅仅是偶然。搞艺术的人往往更注重感觉。他想待钢管厂那边的
事有了眉目再办不迟。
    “那咱儿子咋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嘛。”
    这一夜,楚哲仍睡得很晚,他要记日记,还想把一周来的思路理一理。五六天没在
家,案头上堆了好几封信,还有订阅和赠寄来的杂志,他也要翻一翻看一看。习惯了,
早躺下也睡不着。
    楚哲是半夜一点多上的床,拥着妻子滚热的身子,听着妻子酣酣的鼻息,沉沉的睡
意很快袭了上来。
    “砰……哗……”一个恐怖的声音猛地在静寂的夜空里炸响,剧烈而尖锐。妻子
“妈呀”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楚哲愣了愣,飞跳下床,拉动了电灯开关,又向已被砸
得玻璃粉碎的窗户扑去。但电灯立刻又被妻子一下拉灭了,楚哲也被扑上来的妻子一下
按在了窗台下,“你不要命了呀!”闻声赶过来的儿子惊悸地问:“爸,咋啦!””妻
子急急地喊:“你别进屋来!别进!”儿子恨得已冲去开房门,跳着脚骂:“操他妈的,
谁怕谁,有种的明着来!”楚哲急得大声喝止:“你在屋里给我老实眯着,不许出去!”
    对面楼房很快有灯光亮起,但那些灯光也迅速熄灭了。在那一扇扇的窗户后面,也
一定躲着好多双惊骇的眼睛。
    好久好久,除了那一声猝不及防的炸响,夜仍是应有的静寂。楚哲终于感到了脚掌
的疼痛,他长叹一口气,说:“开灯吧,不会有事了。”
    灯亮了,地面上,床铺上,到处闪动着碎玻璃片子的熠熠之光。去年刚安装上的铝
合金窗的阔大双层玻璃,已被砸得粉碎,地中央横着一块飞进来的半大砖头。就在楚哲
跳下床的那一瞬,他的脚掌被碎玻璃刺破了,白色地板砖上到处是缕缕的血迹。
    儿子收拾着屋里的碎玻璃,嘴里仍在不住地骂。楚哲由着妻子给自己擦洗包扎伤口,
不由冷冷一笑:“妈的,砸得还挺准呢,一晚上也等不得了!”
    妻子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惊愕地问:“你知道是谁砸的?”
    楚哲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知道了又有什么证据,人早兔子似的跑得没影了。”
    妻子猛然抓住他的双肩:“他爸,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楚哲仍是摇头,苦苦一笑:“那你说,我会吗?”
    “不,他爸,”妻子的目光死死地盯向了他,“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娘俩!”
妻子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含着惊惶,也含着疑惑,结婚这么多年,她还从没用这种
眼光盯过自己呢。
    楚哲的心不由一动,旋即朗声说:“你们放心,我楚哲真要在外边得罪了哪个王八
蛋的话,也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楚哲站在哪儿,也是
个不怕人指脊梁的男子汉大丈夫!我儿子说得对,他们要有种,就明着来,看看谁怕
谁!”这后一句话,楚哲是喊出来的。
    妻子一下把他紧紧地搂住了,哭着说:“他爸,要不,咱跟领导说,就不去县里了
行不行?我也不往县里调了,就这样子,日子紧巴点就紧巴点,咱能过得去……”
    楚哲长叹一声,眼角湿润了。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那滋味竟是苦苦的,涩涩的……


    楚哲星期一没有回县里去。
    脚上有伤是一个原因,走路一跛一跛的,回到县上人们见了难免就要问,自己该怎
么解释?妻子害怕,担心在夜里有人来砸玻璃,也是个原因。楚哲心里想,不回去就不
回去吧,反正常委会上自己已经明确表示了态度,县里也已派人去了钢管厂,这种时候
自己离矛盾的漩涡远些,待调查有了结果再回去,也许更好些。当然,这些话他都没有
说,也不能说,在给肖秉林的电话里,他只说有两篇稿子要作些紧急处理,这周就不回
去了。肖秉林说,好好好,你就在家忙吧,有事我再找你。
    吴冬莉是星期一开始找他的,跑了县委两趟,办公室都是铁将军把门,午间和晚上
又打过几次电话,电话里也只是不紧不慢嘟嘟地响。材料已经写完了,又听说厂里已进
了调查组,她不知道楚书记是不是还需要那个文字的东西。后来又问县委机关里的人,
回答说楚书记常来也常不来,我们拿不准,你去问大书记吧。大书记就是一把手肖秉林。
吴冬莉把这话说给爸爸听,吴瑞之拧了好半天眉头,说,那就等等吧,当官的事,咱也
难得明白。
    星期一的晚上,肖秉林把电话打到家里,告诉楚哲说,调查组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看来钢管厂的问题不大,账目基本清楚,当然也存在些管理上的毛病,比如招待费用支
出较大,有的销售回扣暗存进了小金库,但还没发现哪个领导有经济问题。楚哲间,有
人反映的财务科长抽屉里的职工私章是怎么个情况?肖秉林说,调查组把这个事列入重
点问题,也仔细查过了。财务科长手里确有一些私人名章,经挨个查问,那些职工都承
认确有开资时把手戳子弄丢了的情况,还有人干脆说,知道手戳子就落在了财务那里,
反正月月得开工资,放在那里更不错,倒省了事了。调查组已让财务部门把全部私章都
退回职工本人手里了,这很不严肃嘛。至于调查的全面情况,下次常委会再作详细汇报
吧。楚哲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肖秉林说,可不是,谁愿意有事呢,调查调查也有
必要,总算让我们松了一口气嘛。肖秉林话头一转,又问,我说老兄,大嫂那事,你回
去请示了没有啊?这边我可跟人事局打过招呼;还跟老赵透了透气,老赵也是大包大揽,
说具体想上哪个部门,任大嫂挑,一步到位吧,保证不能让大嫂心里不痛快。楚哲想了
想,说,那就等下周我回去再说吧,先替我谢谢县长大人了。
    放下电话,楚哲坐在那里直发愣。事情似乎就应该是这么个结果,可以预料得到的。
可一个平平常常的事情,中间为什么偏又生出那么多的枝蔓呢?窃听电话,突然停电,
冯天一追出城外的“肺腑之言”,夜半三更玻璃被砸,难道都是毫无关联的偶然吗?是
我的神经过于敏感了呢,还是生活本来就是这般色彩纷呈,让人眼花缭乱?不错,除了
魔鬼,谁不愿意吉祥如意、大家都好呢?可这个平安无事的消息里,怎么总让人感到眼
前仍好似隔着层层的雾障,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虽不失朦胧之美,但毕竟不那么真
实……唉,算了算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事情已有常委会派下去的调查组的结论在,
说是领导者也好,说是一个公民也罢,自己是尽到责任,况且县团的那些弟兄们并没心
存任何猜忌与不满,友情依在,义气依在,还在主动地关心着自己的事情。郑板桥也当
过县令,那是古今奇才,何等精明睿智,尚且“难得糊涂”,自己一个小小文字匠,终
又算得什么?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电话又贴噪地叫起来,这一次是吴冬莉打的。
    楚书记,您什么时候回县里来呢?”
    “你还有什么事吧?”楚哲都感觉到了自己话里的冷漠。我……还想跟您谈谈我们
厂里的事情。
    县里不是已经派下去调查组了吗?”
    是,我知逍。而且我已经知道了调查结果,厂里人都知道了调查结果……可我觉得,
那不是事实。”
    可我是应该相信你一个人呢,还是相信组织上的结论?
    我确实是亲眼所见,科长抽屉里的印章有那么多,只纸袋里,就差不多一个车间里
的人个个有份了,还有我没列出来看的好几个纸袋子呢。可他们退给职工的才有几个
呀……”
    你现在怎么能证明那些纸袋子确实存在呢?
    “这……”
    小吴同志,我还忙,这个事我们就不要再谈了好不好?”
    “楚书记……你、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电话里,传来了吴冬莉强忍着的哭声。
    电话被另一个人接了过去:“楚书记,你好。我叫吴瑞之,是冬莉的爸爸。”
    “您好,吴老师,我们见过面的。”
    “楚书记,我首先要向你说明一点的是,冬莉本来已不想再介入这件事情,她毕竟
还年轻,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受到的伤害和打击已经大多大多了。就是在今天午后,她
回到厂里去,还受到不少人的污辱和谩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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