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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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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少年涨得通红的脸,黑衣又揉了一刻眼睛,方才嘿嘿一笑,反问道:“原来你都不记得了?”
  吃他一问,聂风更加窘迫:“我……我……我……”
  黑衣笑道:“昨夜你发噩梦,都不记得了?”
  闻听“噩梦”二字,聂风神色一黯,道:“梦……我记得。”
  “梦见了什么?可否说与我听?”黑衣躺在床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聂风沉默了一刻,忽又看向黑衣,问道:“黑衣,你过去……有没有杀过人?”
  
  黑衣看了看一脸郑重的少年,淡淡答道:“有。”
  “那,”聂风又问,“可曾杀过你心中不想杀,不愿杀的人?”
  黑衣仍是淡淡地道:“没有。”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杀的都是该杀的。”
  聂风看着他道:“那,我真羡慕你。”
  黑衣道:“你错杀过人?”
  聂风摇摇头:“我杀的人,虽也都是该杀的,但没有一个是我愿意杀的。”
  他黯然道:“我梦见我师雄霸……你知道的,我曾答应为他南征北战,也伤过不少性命。我心里……一直难受得紧。”
  “那是你卖给他的,而且卖的价钱也不坏。”黑衣坐起,将手按在少年的肩头,微笑道,“你那个云师兄,现在不也还完好无缺地到处走么?”
  想到云师兄,聂风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旋即却又转为黯然,他轻轻摇了摇头道:“黑衣,我怕见他……我其实早已知晓自己的命,将来有一天,我会死在他手上……”
  这实在是一句异常荒谬的话!出奇地,黑衣听了这句话后却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爆发出一阵铿锵大笑:
  “哈哈哈,太巧了!我亦早已知道自己的命!”
  他看进聂风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小马你可知道,我乃孤星入命之人,一生灾劫重来,祸延亲朋,纵可覆雨翻云纵横天下,却注定无伴终老!”
  这句话顿如大锤重重击在聂风心上,他蓦地抬头:“这是谁说的?”
  黑衣一面起身披衣,一面道:“很久以前,一个算命的骗子。”
  聂风右目一亮:“你不信命?”
  黑衣回头看看他,笑道:“噩梦也好,预言也罢,都是虚无缥缈之事。我自求我所求,爱我所爱,倘玉皇大帝硬要塞给我那种破烂结局,我就把他揪下来揍扁!”
  这番话说得轻松玩笑,并无激越之态,却足令聂风精神一振。他只觉之前塞在心里的一些东西一下子消减了大半,整个人都觉着舒畅起来。
  黑衣的侧脸在窗外的晨光映衬下变成了一道暗影,聂风看着他,忽然微笑道:“很像。”
  “像什么?”那厢黑衣刚系好了腰带,也不等他回答,望着他又是一笑,“我看今日不如你做几个菜我吃,我来浇花,如何?”
  聂风笑着答道:“我做可以,只要你吃得下去。”
  
                  一、香夭(下)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陈迹怅人非
  一、香夭(下)
  
  清晨。
  清晨的阳光洒遍眉州各个角落,包括弥漫着一片森寒之气的云怒堂。
  日光透过窗棂,照见一地残红。
  阿娜儿的红裙铺散一地,宛如一大滩鲜红的血。
  昔日美艳不可方物的娇颜如今泛着青白,五官皆已扭曲,口鼻之下仍留有大片干涸的血渍,显露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与恐惧,凸出的双眼犹带不屈的神色——据秦岚判断,她至少已断气两个多时辰了。
  且不论何人能够潜入高手云集戒备森严的云怒堂,将受到专门保护的阿娜儿击杀,并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只看这胡女凄惨的死状,便足令在江湖杀场上打滚多年的云怒堂众人脊梁透寒!
  她周身百多块骨骼皆遭外力粉碎,整个人临死之际已如一摊烂泥!奇怪的是她遭此毒手,竟然没有呼救,连半声呻吟也无。秦岚拉开尸体的领口,发现她脖颈上端有一处外伤,看似指痕,想是凶手在下手之前已以指力将其声带刺破,令她呼救不得。
  
  “回堂主,”秦岚直起身子,面对着一张冷脸上仍然搜索不到半丝“意外”或“不悦”表情的云,摇头道,“这凶手手上功夫了得,十分残忍……亦十分狡猾!除了阿娜儿姑娘身上的伤,此人来去的线索全被消灭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涕泪交流,扑倒于地:“堂主!婢子照看小姐失职……请堂主责罚!”
  秦岚移步挡在她前面,背过一只手摆了摆,那少女连忙敛了哭声,只是耸动肩头不住地抽泣。
  秦岚躬身替那稚婢求情道:“冬妹她从未习过武,这凶手显然是一名绝世高手……”
  云冷冷抬手打断他的说话,并没望那稚婢一眼:“不关她事。”
  冬妹有如绝地逢生般又惊又喜,却是浑身颤抖,不住地磕头道:“谢堂主!谢堂主!!……”
  云却不予理会,径自走到阿娜儿的尸体旁,抓起她一条手臂,顺着骨骼一寸一寸地捏过,又盯着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庞看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抬出去埋了。”
  丢下这句不带感情的言语,云已展步离开。留下松了一口气的秦岚,俯身将冬妹拉了起来,递给她一块手巾拭泪。
  ※ ※ ※
  “这是……”薛畋望着手中的信函,抬眼疑惑地道,“堂主要这种东西,我们蜀中有的是精致好物,何必费这多周章?”
  云怒堂主如常将自己隐在床帐的阴影中,盘膝打坐。黑暗中传来他的答复,或,仅仅是句一断两截的命令:“路途遥远——”
  “速去速回。”
  “是。”相处日久,薛畋知道这已是堂主拒绝回答的一种方式,遂也不多问,当即领命退下。
  他刚走到门口,便险些被从外撞开的屋门砸着——一名黄衣帮众异常慌张地闯了进来,一头扎在地上,大声嚷道:“堂主——堂主!大事不好了!!”
  “九帮十二派足有五百多人,全是咱蜀中道上的!现下都堵在咱们院子门口,把秦总管、薛执事他们和阿娜儿姑娘的棺木都给截住了,嚷嚷着要给那胡妹儿报仇呢!”
  ※ ※ ※
  云怒堂总舵位于眉州城正中,占地颇丰,实有城中之城的地位。总舵正门坐北朝南,面临城内最宽阔的一条大道。
  此时天色方交辰末,不过是寻常人家梳洗用餐的时辰,大道上已被数百江湖人众堵了个水泄不通——光是这些人物所乘车马,便在大道两端排成了行,各门派主脑自带的弟子随从,连大道中央也挤不进去,皆是刀弓在手,挺胸凸肚,脖颈梗得笔直,立在外围等候。
  各路英豪齐聚,青黄红白诸色飘头迎风招展,眉州小城几十年不见此等阵帐,百姓们纷纷关门落锁,只求云怒堂前这把无名邪火莫要烧到自家的檐角屋头。
  但见青天白日下刀锋林立,箭簇丛丛,一双双在曾蜀中指点过方寸江山的手,食指都指向了抱拳挡在漆黑棺木之前的铁弓秦岚。
  “姓秦的!把你们堂主叫出来!老子不跟无名小卒说话!”吆喝的人青布缠头,右耳后头有一颗核桃大小的通红瘤子,正是人称“双头蛟”的简州平泉帮主张绿水。
  “就是!”接茬出声的却是丹山派的掌门谢显,只见他嚷得脖子上的青筋似要蹦出了白惨惨的皮肉,“姓云的杀了阿娜儿姑娘,想不声不响埋尸熄火?你们云怒堂当咱蜀中豪杰都是瞎了眼子的缩头乌龟?”
  有这两位蜀中水陆颇有头面的人物起头,其余英雄更是群情激昂,纷纷叫嚷帮腔。
  “姓云的出来!”
  “让姓云的出来!”
  “不然咱今日就平了你们云怒堂!为阿娜儿姑娘报仇!”
  
  “唉……来者不善哪!”薛安瞥着门前陡然聚集的豪阵,不住以指腹揉搓着太阳穴。
  他用手肘轻轻一捅身前的秦岚道:“小秦,你说怎有此等怪事?阿娜儿这胡妹儿死了也不过三两个时辰,我看眼下这些门派的掌门头目,要相约过来眉州地界儿,远的少说也得有个三五天路程,难不成他们三五天之前便知道咱们云怒堂里要死人?——分明是有人在背后……这分明就是冲着堂主来的!唉,我早就说过……江湖险恶,树敌容易结交难……”
  “薛执事,不如速速派人通知堂主,看他怎生定夺。”秦岚打断他道。
  灰衣少年眉头紧锁,声音中却不着丝毫慌乱。他顿了顿又道:“禀明堂主,如今场面未乱,我尚可抵挡片时,要和要战,但请从速准备。”
  薛安又叹了口气,道:“我与你同镇此地罢。我看情势却不怎好,你瞧那边,丐帮的人也来了,还是简老花子亲自领的。”
  “薛执事你且看丐帮旁边,青衣那位,岂不是万樱庄主律南天?你再看,西华堂主容罱曷也来了。”秦岚嘴角一勾,露出几分笑意,低声道,“人来的倒齐全。”
  薛安愁眉不展地道:“人来得如此齐全,今次怕是不能善终了,亏你还笑得出。”
  秦岚冷笑道:“雾堂(云怒堂情报机构,出处见曾报容罱曷与律南天有隙,看来这下网设局的人物,却是一力造了个人场,我猜来者中定不乏不明就里的,只要我们别自乱阵脚,倒要看他怎生事端!”
  
  “今次爷爷我特为从富顺监赶过来,水陆兼程倒是走了五个足天哪!格老子的,究竟谁给老子下的英雄帖?死个舞妓罢了,也用得着这么多脸面踢馆?”街心靠西边一个黑脸膛穿赭衣缎袍的大汉边挽袖子边嘀咕道。
  前面一位身着淡青色轻绸的青年男子闻听即转过身来冲他一揖道:“哎呀!好精纯内力,我道是谁,原来是龙望掌门您哪!在下万樱山庄律南天,有幸与混江龙李大侠在此……巧遇,哈,巧遇——实在是三生有幸哇!”
  那李大侠将律南天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一身青衣价值不菲,那一条银龙带上镶嵌的紫晶石更非凡品——至于从人,看来虽只得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也是年少英俊,衣饰华美。
  他不禁暗忖人道万樱山庄有钱,号称天下首富,如今瞅来端的不假,便即收了满脸不悦,笑着还礼道:“哪里哪里,能一见律大庄主真容,本人才是幸甚呀!却不知律庄主如今在何处发财?”
  律南天哈哈一笑:“发财不敢,久闻蜀中山水天下一绝,是故律某借着几桩小本买卖,特为的入蜀玩赏。在下倒是听说李大侠世家子弟,祖袭造船,这蜀中畅行的船只,倒有一半出自‘李记’,讲到生意经,律某怎敢在老前辈面前妄自尊大?”
  他这言语浑似无意,却正拨中李大侠心头的烦恼丝——他自幼好武,不喜见习经营,成人后更热衷开山立柜,早把“李记”生意丢与长辈叔伯。如今叔伯尽去,“李记”经营不善,屡见亏空,眼看就要关门大吉,正需要一笔钱银周转。这次接了匿名相邀的英雄帖,他本焦头烂额,无意多趟浑水,却也实在想借着机会找眉州一带的江湖朋友借些银两。不料到了地头,方知眉州四围帮派早已被云怒堂踩平,借钱无望,人已来了,空手又怎归得?是以格外焦躁。
  律南天见自己一句奉承话便将李大侠说得低头不语,心中暗喜。他此番入蜀为的就是扩展生意,早已把行内情形打探了个清楚,方才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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