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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等待两生花开 作者:苏晓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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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若,这是为什么?”
  杜若看她一眼,心情一下子无法控制,于是赶紧转过头去,机械的声音顺着风也飘进了小语耳朵,
  “三年前,车祸。”
  镜子蹲下来,俯身轻抚上那冰冷的器械,手心一阵沁寒,说出来的话到最后都成了哽咽,
  “疼不疼,你疼不疼?”
  短短的一句,霎时击中了杜若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一切都被她看穿了,他忽然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镜子,已经没事了……”
  “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你也是,珍惜现在拥有的。”
  “镜子,我走了。”
  小语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一时不知是喜是悲,眼看着那个挺拔俊秀的身影即将走出视线,愣在原地的镜子突然石破天惊般爆发出一声这27年来从未有过的嘹亮叫喊,
  “带我走!杜若,带我一起走!”

  记忆里的男人
  多年之前的海城,从海城中学到海城大学,几乎没人不知道那个个子小小、却眼神倔强的女子曾轰轰烈烈地喜欢过一个名叫乔安的男人,最终的结局怎样,除了当事的双方,没有第三人知晓,只是到了时过境迁之后的今天,乔安虽然还是一个人,在他身边却再也不见那个永远笑容满面、精力过剩的女子。
  2006年,陆筱墨,26岁,未婚,医生,家境优越,长相也自是不错。转眼之间,离开海城已经两年,陆筱墨至今不愿去回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那个男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还有那张忽然冷酷、决绝起来的脸,让她时至今日,只要一想起来,依然会十指冰凉。
  她爱了他整整七年。
  可是在他眼里,她可能什么也不是。
  ……
  “我明天毕业。”
  “……”
  “如果,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留下来……我们——”
  “不用了。”
  “为什么?”
  “……”
  “你说话啊,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因为,我不喜欢你。”
  “你,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所以你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
  作他学生的三年,加上四年的大学,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重话,他只会善意地笑她,默默地帮她,然后一次次岔开她说喜欢他的话题,然而这一次……
  如果所有的宽宥竟都只是为了成全这最后一次的残忍,那她宁愿他从一开始就彻彻底底地拒绝,不要给她那些海市蜃楼一样幻灭的希望。
  可是,他给了。那末,她那份已然覆水难收的感情呢,又要向谁讨回?
  毕业那年,筱墨赌气一般逃离了海城,那时,她就在自己心里立过誓言,这一生,忘记那个曾经这样义无反顾的自己,也要从此忘了那个叫“乔安”的男子。
  之后的几年,她一直听从着母亲墨仪的安排,和那些所谓“门当户对”的男子相亲。
  然而,就是这样,有些人,注定了是无法两两相忘的。对筱墨来说,她的那个人是乔安。工作后的第二年,筱墨终究还是选择请了一周假,只身一人离开方苏,去到乔安居住的城市,彼时距离他们第一次相遇,已经过去了整整9年。这中间,他们一次次相遇,最终却还是选择永远分开;亲身经历也好、冷眼旁观也好,却真实地见证着一个个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在自己的命途上轮番上演,却似乎一直逃不开看客的尴尬,那些围绕彼此身边的红男绿女,或者热闹,或者安静,却感觉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似的。
  乔安还在海城中学,日复一日当着自己的数学老师,深居简出,生活一如既往的简单纯粹。筱墨等在海城中学门口。当乔安步出校门的一刹那,第一眼就看见那张隐匿在记忆深处的笑脸,只是此时此刻,那涟漪一样圈圈氤氲开来的素淡安然,不知何时就已取代了往昔那曾放肆张扬的笑意。
  好像心里面早有某种默契一般,没有多说什么,乔安只是慢慢走到她面前,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笑,
  “回来了?”
  筱墨莫不做声地点头,唇角一味是恬淡的笑,经历这许多年的分离与牵念,那些年少时的义无反顾早已被销蚀风干,留在了记忆的风里,兀自唱着寂寞的歌谣。
  筱墨悄悄抬头看一眼他的侧影,那张白皙的面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晕上了岁月的痕迹,一下子感觉柔肠寸结,于是在心里面对自己默念一声,
  不管如何,这都是最后一次。
  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和她重聚,然而经历这么多年的分隔,她却又再一次站到他面前,乔安在心里也暗暗有了思量。
  乔安的公寓。
  筱墨安静地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手持咖啡,不动声色打量着对面眉眼低垂的男子,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带她来他住的地方。
  良久,乔安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有决绝的神色,他重重吸一口气,目光倏地柔和,
  “我一直在等你。”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有关听听的事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乔安遇上听听的时候,他25岁,那时是春天,隐州的桃花正开得熏熏然。
  隐州是座靠海的南方小城,一年到头多雨而潮湿,鲜亮的青苔像蘑菇一样,在巷子的夹缝里顽强地生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遇而安。
  城西的小钟楼,在每天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都会传来悠长的钟声,当……当……一下一下,安宁而绵远。
  每当春天来临,绯色的桃花会在一夜之间开遍小城的大街小巷,如雨如雪,如火如荼。
  春雨缠绵、落英缤纷间,破败老旧的巴士尽心尽责地爬行在铺满宽大梧桐树叶的街道,车轮所及之处,细致入微的“滋滋”声不绝于耳;用心支起耳朵,恍然心悸……
  车厢里的乘客寥落无几,星罗棋布般疏落而安静地散落在巴掌大的地方,听听戴着耳机,慢慢倚着门边的扶手,筋疲力尽地阖上了眼皮。
  中途停站。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司机倏然刹车,听听毫无防备地就这么狼狈地被甩出去,眼看就要撞上后坐的玻璃,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里,她狠狠地向后摔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忽然迅速而及时地钳住她的手臂,硬是把明明濒于危险之中的她就这么生生给拽了回来。
  有惊无险。
  这样的场景每年都要上演那么几场,听听司空见惯地移过眼神,冷不防撞进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里:阴郁,可是好看,嘴唇紧紧地抿着,唇角的笑意似有还无。她吃力地辨着他的唇型,意料之外地发现他的发音居然是“仔细”而非“小心”。
  司机一直不停地摁喇叭,不耐烦地催促着人们下车。听听用力地回望了乔安一眼,笑笑,这才不慌不忙地跳了下去,翩若惊鸿。
  那时的乔安刚刚25岁,却已博士毕业,正供职于一座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都市的某家纳斯达克知名上市公司,职务是策划部总监,正是所谓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平时身边除了一个固定的名门淑媛的未婚妻以外,还不乏大群光鲜靓丽的红粉知己。走到今天这步,人生堪称完美。
  鉴于上半年的骄人业绩,老总额外开恩,特批了他一个月的假期好好放松放松。
  他的落脚点是隐州。
  很多年不曾回来过……他现今的人际圈子里没人知晓,他曾在这里出生、成长,经历了最初的幸福,也埋葬了最后的一丁点卑微的思念。十年前离家,他曾咬牙切齿地对那个人咆哮着说他们从此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为此他真的再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重新踏上这里。然而一份发自隐州的病危通知单,还是一下子将他拼命掩藏了十多年的伤口全都放大到了跟前。
  原来,什么都不曾忘记,一丁点儿也没有。
  华灯方上,远近的灯火静默而安静地散发柔和温馨的光芒,他拖着疲惫而麻木的躯体走出隐州火车站的时候,黯沉沉的天空正漂浮纷纷扬扬的雨丝;稀疏的道路两旁栽着茂密的桃花,浓郁的香气经雨打湿,等到近前已成淡得快要散在风里的甜腥。
  十年了,外面的世界早已是车马喧嚣、天翻地覆,而这里却一切宛然如故,时光的车轮辗转过此,却好像未曾留下丝毫的印记。
  乔安拖着行李箱,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人烟冷落的出站口,许久竟未见一辆出租车经过。
  “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心绪极坏,不由得暗自咒骂一声。
  这样一个体面而英俊的人,居然一直站在雨里,虽然他看起来气急败坏,脸上的线条也显示着冷漠不可亲近,可站台小店的女老板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醒,
  “小伙子,你是外地的吧?过了马路再朝前走,才是公交站。”
  他恍然清醒。这里依然是十多年前那个闭塞的南方小城,没有出租,只有公交。乔安有些赧然地看一眼好心的女老板,轻声说了句,
  “谢谢。”
  乔安选了门边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雨丝若有若无,隔着灰蒙蒙的一片雨雾,是陌生又熟悉的街道。
  暮色阑珊。
  陈旧的巴士沿着积水的街道不紧不慢地向前爬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的余光不经意瞥到对面站着的年轻女子:海藻样乌黑蓬松的卷发几乎垂到腰际,穿着素净的蓝色碎花棉布裙子,光脚套凉鞋,雪白的脚趾被水浸得发白,倔强地裸露外面。皮肤白皙然而有些粗糙,脸上亦自自然然没有化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是干净明媚的,安静中又透露些些温暖,甚或和这四周淡漠的人群都有些许的格格不入。
  这样素淡安然的一张脸。
  见惯了都市那些妆容精致,曲线玲珑的曼妙佳人,乍见如此清爽到纯粹的女孩子,乔安不由得一怔,然而女子只自顾自地掏出一副乳白的耳机塞上,旁若无人地眯起了眼睛。
  没留意过了多久,司机口中的站名还没报完,脚下的刹车已然迅疾地踩了下去。那个素净的女子重心顿失地直往前冲,乔安眼明手快,一刹那抓紧她并不纤弱的腰,女子好险才没被甩出,她转过头,用力朝他回望一眼,然而清澈的眼神里并未流露感激,甚至没有丝毫的惊恐,只是淡淡一笑,那抹笑容甚至不是朝向他的。
  她就这样迅疾而优雅地跃下了车……
  乔安莫名其妙地锁紧了眉头,目送着那袭蓝衣在视线里渐行渐远,心口蓦地跳了一下……
  结果乔安就这么坐过了站。
  乔安赶到疗养院时7点刚过,春末的这个时分,在那些车马喧嚣的很多城市,天光尚自亮堂,只不过连绵无期的阴雨让隐州的天空过早地蒙上了黑暗的阴影。光阴流转,这幽闭的小城,一年四季都显得那么泾渭分明。
  疗养院是多年前西行传教的修女们留下的,延续至今,二十多年前,名字由修道院改为了疗养中心,坐落在城市东头一个僻静的巷子里,面积不大,但绿树成荫,环境优雅。乔安记得当年自己还只是小学生的时候曾和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溜进去玩过几次,只是后来因为实在太闹腾了,被慈眉善目的嬷嬷们给“请”了出来。一转眼都十年过去了,外面已是天翻地覆,而在这里,时间却仿似凝滞了,什么都不曾改变,包括疗养院白色的楼群,还有上面经年不变的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一切都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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