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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杜鹃花日子(短篇小说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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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性。”
  “就这么简单吗?”我微笑。
  “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就是这么简单,你们艺术家往往另有一套见解,我亦不甚了了。姐姐,明明简单的事,何必把它弄得那么复杂?”
  我低头,“你是不会明白的。”
  “你还在相信一见锺情这种事?”
  “不,可是这当中还似乎缺乏些什么。”我说。
  “周先生是老实人。”妹妹提醒我。
  “谁说不是呢。”我很怅惘。老实人好是好,通病就是乏味及沉闷。
  见周君这么多次,他都静静地,即使两个人见面,他也只是老成持重的叫我去喝一杯茶。女人都幼稚地盼望一段炽热的恋情,不顾后果如何,还是照样向往着。
  周君不像是可以给我这类满足的人。
  我想远了。人家也未必会看中一个在家做手工业为生的半老姑婆。
  妹妹见我自沉思中回复过来,便问:“如何?”
  “我会尽力做。”我说:“也许缘份来了,挡都挡不住。”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周君就真的开始展开追求,他把谢老太找来支持大局。
  谢老太一次又一次的约我,我百忙中抽空到她家,周君总比我先到,我也算得是个伶俐的人,心下自然有点分数,并没有显著的拒绝。
  谢老太很幽默,她常常暗示,“我就快要回到美国了,你们打算约在什么地方见面?虽然两个人都独居,孤男寡女到底不太好。”
  周君微笑说:“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许我就会走上凌小姐的公寓去。”
  谢老太太大笑,“时代开放,有开放的好处。”
  “那就要看自己的选择与控制了,以前有礼教管住,不必费神,现在似乎更难。”
  谢老太向我微笑,“你是把自己管得太牢了。”
  我的面孔连耳朵,立刻涨得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又连忙替我解围。“像凌小姐这么静心,现在很少有。”
  我自己也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么孤癖?”
  谢老太走的那一天,我把她送到飞机场。
  周君说:“现在开始,一切都靠自己了。”
  我佯装没听见,心头松一口气。
  谢老太把我拉至一旁说:“有好消息通知我。”
  我说:“一定。”
  “你别敷衍我。”
  “不会。”心中很怅惘,哪里会有什么好消息。
  “向你妹妹要地址,写信给我。”她说。
  我点点头。
  她又把周君拉至一角,依样葫芦的吩咐一番。
  我们齐齐看着她上飞机。
  我把手插在口袋里,闲闲的说:“很有趣的老太太,你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
  “正是,渡假回程上,座位被安排在她的旁边,廿小时一直攀谈,她精神好得不得了。”
  “心也出奇的热烈。”我说。
  “凌感。”他迟疑的叫我。
  “什么?”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老实说一句!我有没有希望?”
  我转过头来,“这个问题太难回答。”
  “我明白,如果我真的有意思,应该追上十年八年,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他微笑。
  我很感喟,“可是如今社会步骤那么急促,哪里还有这样痴心的傻子?即使有,也不会被欣赏,不!你千万别花太多的时间在我身上,我们做个最普通的朋友,如何?”
  他微笑,“这还不是等于告诉我,我没希望。”
  我不说什么。
  我们就在飞机场告别。
  两个人都淡淡的,提不起劲来。
  我们两个人当中并没有阻滞,但感情却没有燃烧。有些男女排除困难,千辛万苦的结合,简直惊鬼神动天地,但是他们还不顾一切地缠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力量,我心中啧啧称奇,那种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精神,不理值与不值,当事人的热情足以使所有障碍物化为灰烬。 


  谢老太走后,我与周君便冷了下来,抑或根本没有热过?我仍然沉迷在我的写作世界里,钻象牙塔,靠想像力找生活。
  人家在半夜写,我在早上写,寒冷的大清早,简直不想起床,无可奈何的挣扎起来,一方面跟自己说:清是清苦点,但是不必面对贩夫走卒,已是天大的幸运,写字楼的工作虽然不必天份,但是日日对着一群志不合、道不同的人,也真够烦。 


  日日寂寥的过,想想真怵然而惊,然而为嫁人而嫁人?永不。
  这份固执令得妹妹非常恼怒,她认为一日我不肯成家,一日她有义务要照顾我,而我故意令她担心,她认为是不可原恕的事,因此她以朋友身份,约了周君到她家作客。
  周君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脾气,我正在讶异他如何会应允下来,到了那日,才发觉他偕一女孩子同来。
  我挑起一条眉。
  竟这样嘛,没有一个是好人,心头不由得紧了一紧,很不高兴。
  妹妹做了许多好菜,一手抱孩子,一手帮女佣招呼我们,我取笑她。“像不像章回体小说中那些富泰的少奶奶,她像是时光隧道的产物,现时很少有这种有闲阶级了。”我瞄一瞄周君。
  与他同来的女孩笑说:“说起小说,真是的,我小时候就看你的小说了。”
  我如被什么锋利的针剌了一下,顿时默静下来。
  这餐饭吃得既长且闷,好不容易捱完,周君要送女友回家,站起告辞,我才有机会松弛一下假笑得发酸的嘴角。
  妹妹老老实实的向我道歉,“对不起,我不晓得他会那么离谱,带女友上来示威,这回子真是赔了小菜又折兵。”
  我骂她,“多事多出报应来了。”
  她说:“你发怒?为什么?是否因为心中酸溜溜?”
  我学着那女孩子的声音:“‘我小时候……’我七老八十?她小时候看过我的小说?至多比我小三五岁!”
  “姐姐,看开些,我何尝不是小时候看你的小说,谁让你廿岁就开始写?人家廿岁开始看,不是小时候是什么?”她抿着嘴笑。
  “气得我!”
  “是不是看见周君身边有人,不自在?”妹妹不肯放过。
  “如果他的要求只是那样,身边要人也很容易。”
  “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她笑,“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对他有好感?”
  “他不来追我,”我说:“我怎么承认?”
  妹妹叹叹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还要他踩着风火轮来迫你,日夜以白玫瑰花追随?你写小说写胡涂啦,眼白白失去这个大好的机会,被那种故作天真状的小女人拣了大好便宜,我要是你,我会懊恼得吐血!” 


  “别说下去了!”
  我忍无可忍,打道回府。
  知姐莫若妹,她句句说得属实,我还以为周君还会上来痴缠一番,谁知现实中的追求点到即止,我心头不是不烦躁的,费了九牛五虎之力才镇压下来。
  没想到这件事会引起那么大的困扰,看样子我对自己的感情不大了解。
  电话铃响,我去接。
  “凌感?”是周君的声音。
  我没好气,但越是要装出平淡无奇的样子来。
  “每个人都对你那么关心,就是你自己什么都不理。”
  我客客气气的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妹妹说没想到你那么年轻。”他没头没脑。
  “妹妹?什么妹妹?”
  “刚刚那个女孩,不就是我堂妹?怎么?凌器没跟你说?”他诧异。
  我明白了,凌器的诡计。她要看我出丑,毫无疑问,她不会放过我,要我承认周君在我心中有一定的份量。
  虽然这样,我却松懈下来,原来是堂妹。
  “妹妹下个月要结婚,我陪她置些东西,顺带与她在凌器那边吃了饭,你不介意吧。”
  我说:“你今天特别的活泼,特别的漂亮,特别的伶俐。”
  他笑,“是不是有堂妹衬一衬,立刻不一样了?”
  我一怔,串通的,他也不是好人,他与妹妹串通了看我的反应。
  “凌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嫌我反应不够热烈,事事不够主动,可是?”
  我不语。
  “你以为我是被谢老太与凌器牵着鼻子走?是不是?”
  他都说中了。
  “瞧,我还不是自动打电话上来了?”
  我仍然维持缄默。
  “明天下午我来你家找你如何?”
  我终于开口:“明天见。”
  在这以后,编辑们找我,就没那么顺利了。
  阿施叫苦连天,“才女啊,你跑哪儿去了?你没稿了,明天派人来取如何?”
  “明天?你跟你老板说,我不写了,没空。”
  “喂喂喂……”
  我已经挂了电话,有空不会写信给谢老太报告好消息?
  老潘又问:“你一向不脱稿,最准时,怎么现在搞得咱们心惊肉跳的?帮个忙——”
  “没有商量,我没空,不写了。”
  “是不是红鸾星动,凌感,我们派人来跟你作个故事如何?”
  “不写就不写,别出怪招。”
  妹妹说:“这阵子报纸杂志上少了‘凌感’这个名字,看上去特别清爽些。”
  我也笑说:“可不是。”
  周君说:“我也说是。”
  我投过去一个白眼。谢老太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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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亦舒《杜鹃花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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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老山人

                  长得年轻,并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个个女孩子都皮光肉滑。
  到成年的时候,麻烦真正来到,大学毕业,廿多的人,看上去像十六七,非常烦恼。
  我刻意把头发留长,梳道士髻,架上一副平光眼镜,穿素色衣裳。
  但是每次有人看见我与大弟同走,都会说:“咦,我们不知道你还有个小妹。”
  这倒罢了,大弟廿二,跟我只差一两岁。
  最气恼的是,有些胡涂的亲戚会问:“精华,你大还是二弟大?”
  二弟才十七岁多些!
  找工作的时候,根本不获第二次接见。
  推搪的原因多得很。
  ——“嗯,我们在找经验比较丰富的女士。”
  ——“这个职位要管三十多人,你一张孩儿脸……”
  ——“过几年再说吧。”
  ——“你真是廿四岁?”
  ——“你是来应征工作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教席,我比学生更像学生。
  他们都说:“这小女孩子是谁?什么?教高三英文?”
  我在学校里的绰号是:“小女孩子”。
  大弟二弟叫我“不老山人”。
  大弟说:“姐姐最可怜,她其实并不是小眉小眼的孩儿脸,她整个人的感觉就是嫩,眼角没有皱纹,欠缺表情,脸颊皮肤紧崩,没有创伤感,一眼看上去.更像十六七岁的小娃。”
  我气说;“去找巫婆,巫婆最够女人味:懒洋洋、声沙沙、大眼泡、一脖子的皱摺,去呀!”
  长得年轻,真的不是那么愉快的事。

  尤其是当你喜欢的一位男士,老以为你是他小妹妹的时候。
  朱培检三十八岁。
  比我无异是大了一截。
  本来也无所谓,男方比女方大一点,看上去只有更匹配,偏偏我不争气,根本不像甘四岁。而他,又偏偏两鬃早白,看在人眼内,仿佛叔叔与侄女儿。
  有好几次我故意与他接近,他以讶异的眼光看着我,错把我当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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