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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方言与文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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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猫)、猫母(母猫)、犬雄(公狗)、犬母(母狗)、猪牯(公猪)、牛牯(公牛)。
反正,南方总是和北方反着来,对着干。
事实上南方在文化上总是和北方分庭抗礼。和北方动不动就逐鹿中原,喜欢把东西南北都打通了连成一片相反,南方似乎更向往〃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小国寡民〃的生活。这话是老子说的。老子是南方人。他的理想,大约也就是南方人的理想。所以在南方,常常隔不了几里地,语言就不通了。比如莆田、仙游,北距福州,南距厦门,都不过一箭之地,但莆仙话和福州话、厦门话就两样。厦门话和福州话,自然更是互不相通。于是,仅福建沿海一线,就弄了个〃三国鼎立〃。
不是南方人反对统一,而是认为那统一应该是〃多样的统一〃。再说大家都是炎黄子孙,一样地中华民族,何况咱们南方的〃炎〃还排在你们北方的〃黄〃前面,干嘛非得由北方来统一南方,连说话都得学北方话不可?说起来南方人心里也是有点不平衡。八大方言七个在南方,八大菜系也是七个在南方。南方人贡献多大?可一说起民族,汉满蒙回藏,倒都成北方的了,南方连五分之一都没有,有这么做事的吗?
这里面确实有些历史的恩恩怨怨。历史上南北之间是很有些战争的,而打起仗来也差不多总是南方受北方欺负。楚,是被北方的秦灭掉的。吴,是被北方的晋灭掉的。陈,是被北方的隋灭掉的。也曾灭过南唐、南汉的宋,则被更北方的元所灭。元人灭宋,把臣民分成四等: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南方人成了〃四等臣民〃。
南方低人一等,从炎黄时代就开始了。黄帝大约是北方人,北方一马平川,最适合车马奔走,发明了车子的黄帝便号称〃轩辕氏〃。炎帝大约是南方人。南方草木繁茂,最适合作物生长,尝遍了百草的炎帝便号称〃神农氏〃。当时更南边的还有九黎族,统率九黎的是蚩尤氏。炎黄联手打败了蚩尤,被俘的九黎族人便成了〃三等臣民〃,叫〃黎民〃。我们现在老是说〃黎民百姓〃,其实〃黎民〃和〃百姓〃不一回事。黎民是贱民,百姓是贵族,后来才混为一谈。
镇压了九黎族的炎黄二族后来又〃窝里反〃。南方来的、会煮汤药的炎帝终于打不过武装到牙齿、又有〃坦克〃的黄帝。于是,打赢了的黄帝坐北朝南,成了华夏正统,战败了的炎帝不知去向,其散兵游勇大约流窜到南方蛮荒之地,成为〃南蛮〃。
从此但凡有战争,便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而且都是从北方跑到南方。从南方往北方跑的,没怎么听说过。因为战争总是从北往南打。所以哪怕是黄帝家的〃凤子龙孙〃,碰到了更北边来的〃虎狼之师〃,也只好往炎帝家跑。比如〃五胡乱华〃时,就有大约六分之一的中原汉人跑到了南方。南宋时,连皇帝也跑来了。客家,也是从中原地区南迁的。近的跑到了江西,远的跑到了广东、福建。赣语、闽语、客家话,就是这些从北方跑到南方的人〃创造〃出来的。
离乡背井,从北方跑到南方的人,虽说是〃败军之将不敢言勇〃,心里却是不服。不服,才不肯就地求和认输,俯首称臣,才要往南边跑,一心琢磨着东山再起。即便不是什么残兵败将、遗老遗少,南迁也是不得已。因此心里憋着一口气,发誓要让祖宗开创的文化薪尽火传。至少,那话音不能变了。这就叫:〃宁卖祖宗田,不改祖宗言。〃
所以,你别看南方方言不咋的,土,听起来有股子地瓜味儿,认真说来,不少是咱们老祖宗的话,正宗的华夏〃雅言〃。隋唐以前,今天声母是d、t的,和一部分声母是zh、ch的,都混为一谈,全都读成d和t,也没有唇齿清擦音f。中古以后,就分开了,也有了f。只有闽方言,依然故我,d、t和zh、ch不分,也没f。比如饭,闽南话声母读b;凤,则读h。又比如〃猪〃,福州话读du,厦门话读di,都是以d为声母。这就是古音了。因为上古时,〃者〃也是读du的。所以那些以〃者〃为偏旁的,比如都、堵、睹、睹,现在仍读du;另一些则和〃猪〃一样,改读成zhu,比如诸、褚、渚、槠、煮、著。改了的新潮,没改的古朴。闽方言没改,因此闽方言古朴。
南方方言中的词汇往往也很典雅古朴。比如面(脸)、目(眼)、食(吃)、饮(喝)、行(走)、曝(晒)、索(绳子)、翼(翅膀)。有些词汇或说法,简直就跟〃出土文物〃似的,比如〃锅〃叫〃鼎〃,〃一瓶酒〃叫〃一樽酒〃,〃一窝老鼠〃叫〃一窦老鼠〃。这些古色古香的语言主要出现在闽方言、粤方言和客家方言中。因为这三个方言区的先民,不是南下的〃难民〃,就是南下的〃移民〃。其所移居之地,又〃天高皇帝远〃。结果他们的语言,也就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虽说并非〃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至少也是唐宋遗韵,充满着文采风流。当然,同时也难免沾染了壮侗,杂糅了蛮僚(读如老),更不大容易听得懂了。
七、再说北方
北方就两样了。
北方从来就是汉胡杂处之地,北京更是如此。在历史上,它是汉民族王朝的〃北京〃,也是北方少数民族王朝的〃南京〃。南人和北人,汉人和胡人,龙争虎斗,舌剑唇枪,城头变幻大王旗。这一拨来了,那一拨去了,各自的文化积淀了下来,融会成一种多元共存又浑然一体的东西。人也变了。尽管五族共和,天下一家,爱国不分先后,大家都是〃炎黄子孙〃,但认真说来,却并不都是〃炎黄嫡系〃。北方那边,鲜卑、契丹、吐蕃、突厥、女真,什么人都有。他们也要通婚、联姻。娶的娶了,嫁的嫁了,血统都变了,还说什么语言?就算都说汉语吧,说出来也不再是原来那么回事。少数民族说汉语总是有点〃洋泾浜〃的。但如果大家都洋泾浜,洋泾浜也就成了正宗和正统。
所以,北方方言不但不古朴、纯正,而且简直就是〃八国联军〃。今天的北方话,可不是当年〃华夏雅言〃一脉相传直线发展的产物,甚至不是纯粹的〃汉语〃,里面还有北方游牧民族阿尔泰语的成分。什么满语、蒙古语、朝鲜语,都有。没准还有突厥语。就说北京话,虽说是当今咱们汉民族的〃官话〃,或官话的基础,其实是个〃联合国〃。胡同是蒙语,埋汰是满语,尕儿是陕西话,嘎子是上海话。陕西人管钱叫尕儿,北京人也跟着这么说。上海人说〃戒指〃,北京人听起来像是〃嘎子〃,结果戒指便变成了嘎子。
北方方言为什么是〃八国联军〃呢,因为北方趋向于统一呀!这就多少得付出点〃代价〃。统一中国并不容易。中国地太大,人太多,东西南北,七嘴八舌,谁也甭想一口就〃通吃〃了。你要别人将就你,你也得将就将就别人。不能将就,就只好打。打到最后,也只好妥协。你让一点,我让一点,或者你多让一点,我少让一点。
何况统一也不光是靠打仗,更要靠文化上的磨合和整合。你磨磨我的棱角,我改改你的脾气,两下里这么一磨合,共同的和认同的就留存了下来,差异太大的,也就渐次消亡。就算留了下来,也得变味儿。所以文化整合的结果,不是你吃掉我,我吃掉你,而是你变成我,我变成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北方话就是五湖四海东西南北相互磨合将就的产物。所以北方话内部分歧小,语法结构差别不大,词汇方面比较一致,语音系统也比较简易。这也不奇怪,彼此之间要妥协将就嘛!既然要相互迁就,就不能太固执,得尽量靠拢才行;也不能太复杂,得尽量简便才行。什么浊塞音、浊塞擦音,发音太困难,都改成清塞音、清塞擦音算了。吴人不改,就随他说去。辅音搞两套,一套b、d、g收尾,一套m、n、ng收尾,太啰唆,有n和ng两个也就凑合。粤人、闽人不嫌麻烦,也悉听尊便。至于声调,就别弄那么多了,七个八个的,谁记得住?四个足矣!也别再弄什么入声字,别别扭扭。再说平、上、去、入,仄声占了三个,也忒多了点,还是阴平、阳平、上声、去声为好。平仄各半,平起平坐,谁也没意见。南方人要保留入声,也好,诵读起古典诗词来更有味道。咱们北方,就简单点吧!要统一,就不能斤斤计较,得大而化之才行。
不过靠拢归靠拢,不等于投降;简便归简便,不等于单调。相反,既然云集了东西南北中,汉满蒙回藏,唐宋元明清,只有更加丰富多彩,岂有单调之理?简便又丰富,又岂有不广泛应用之理?于是北方话便成了汉民族共同语的基础方言。其中北京话又最牛逼。它的语音成了汉民族共同语的标准音。
这一下,北方话可就了不得了,大有称霸全国之势。我们知道,文化之所以叫〃文化〃,就因为它总在变化。或者被同化,或者被异化,反正得变化。谁让谁变?谁变成谁?一般地说,总是强势的让弱势的变,或弱势的比强势的变得多一点。比如入关以后的满人,虽然是征服者、统治者,可他们在文化上是弱势,结果就被汉文化同化。当然,汉人也向满人学了不少东西。比如好生、外道、敞开、咋呼、巴不得、不碍事、悄默声儿,都是满语。帅、牌儿亮,也是满语。爱新觉罗·瀛生先生《北京土语中的满语》一书中有考证。
优势无非三种。一种是政治上的,一种是经济上的,还有一种是文化上的。经济上北方不好和南方比。湖广熟,天下足,江南鱼米之乡,历来是繁荣发达之地,富甲一方。文化上也不好讲。自古江南多才子,两湖也不含糊,惟楚多才。为中国文化作出了突出贡献的,南方人不比北方人少,本世纪就更是如此。政治上不用说,毛泽东、邓小平、孙中山,都足南方人。文学这边,鲁(鲁迅)、郭(郭沫若)、茅(茅盾),巴(巴金)、老(老舍)、曹(曹禺),北方也就贡献了个老舍。
北方的优势主要是政治上的。万岁爷、宰相府,中央机关各部院都在北方,各地地方官也都是从北方往南方派。他们要说官话,打官腔,就不能坚持再说〃鸟语〃。于是〃南北之争〃就变成了〃官民之争〃。中同在历史上可是个〃官本位〃的国家,〃民〃岂能斗得过〃官〃?政治上的优势再加自身的优越性,北方方言自然风卷残云般地便占有了使用汉语人口的百分之七十,占领了汉语地区的四分之三。
北方又赢了。
八、南征北战
就在北方方言从华北大本营出发,大举北上(东北、西北)南下(西南、中南)的同时,南方方言也在节节败退。
南方方言区,主要在江南、华南,以及东南沿诲一隅。就这么一点点地盘,也不容易守住。西晋末年以的,江南一带是清一色的吴语区,建业(南京)更是吴语重镇。可是后来呢?南京也好,镇江也好,当涂也好,都变成北方官话区了。因为王室南移,偏安江左了呀!别看这些北方士族和流民是避难来的,来到南方依然〃倒驴不倒架〃,不但不跟着南方人学南方话,还要看不起南方人。士族之间,必须说洛阳话,就像当年俄国的贵族见了面必须说法语一样,谁不说谁没面子。东晋宰相王导,为了笼络南方士族,常常说一点吴语,竟被北方士族耻笑,说王导的本事也就是会学鸟叫。南方人原本可以抗议的。但一来民告官总是告不赢,二来北方人也太多。建康(南京)城里不用说,京口(镇江)和姑熟(当涂)也变成了北方移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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