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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方言与文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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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洛哥、阿拉伯文叫ud。它传入欧洲,就变成了琉特,盛行于文艺复兴时期。传入中国,则变成了琵琶,隋唐年间盛极一时,有龟兹琵琶、五弦、忽雷(忽雷又分大忽雷、小忽雷)多种,大约也还在马上弹奏。〃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西域情调是很浓的。
琵琶、五弦、忽雷、火不思,都是西域拨弦乐器,当时统称胡琴。火不思是乌特的一种,突厥语叫qobuz,译名也五花八门,什么和必斯、虎拨思、琥珀词、吴拨四,比较好玩的则有胡不思和浑不似两种。火不思后来变成了拉弦乐器,也就是二胡。二胡是典型的〃中外合资〃产品。北方的马尾、松香,南方的蛇皮、竹子,中西合壁,北人南相,表现力极强,也就在民乐演奏中唱起了主角。
尽管西域的文化贡献如此之大,中原却并不怎么领情。喜欢胡食、胡服、胡乐、胡舞的当然大有人在,但〃胡〃这个字眼还是带有贬义。在中原之人看来,北方的胡,南方的越,都有些〃非我族类〃的味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云〃意合则胡越为昆弟〃,但意合的时候有,意不合的时候也多。而且往往是一言不合,便刀兵相见。双方之间,心里面便难免有些别扭。
更重要的是,在中原华夏之人看来,胡人(也包括所有的〃蛮夷〃)不懂礼义,不讲道理,不守规矩,喜欢〃胡来〃。胡来也就是任意乱来。之所以叫〃胡来〃,就因为胡人喜欢乱来(比如五胡乱华什么的),也叫〃胡乱〃。所以胡来便是〃像胡人一样乱来〃,胡说便是〃像胡人一样乱说〃,胡思乱想则是〃像胡人一样思维混乱〃。此外,胡扯、胡闹、胡言乱语、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胡作非为,童思和来历都差不多。胡,不是和扯、闹相联系,便是和蛮、非相对应,反正没什么好词。至于把神志不清时说的话称为〃胡话〃(胡人说的话),则鄙夷之情更是跃然纸上。
这当然是一种〃偏见〃,不利于民族团结的。但它们产生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也并非没有道理。胡思乱想一词最早见于南宋朱熹的《答潘文叔》,当时叫〃胡思乱量〃。胡说和胡来则分别见于南宋周密的《齐东野语》和金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南宋与金,那可是中原汉人最仇恨胡人的一个时代。
胡的本义是兽肉(颔下垂肉),番的本义则是兽足。番,也是用来指外族和外国的,叫番邦;而且主要指西方诸族、诸国,叫西番。用兽肉、兽足来指称外族、外国,毕竟不太友好,也不文明礼貌,因此胡、番便渐渐为西、洋所替代,比如西点、西服、西医、西学,或洋货、洋装、洋人、洋场。其中当然有一个过渡阶段,比如西餐先前就叫番菜;也不是所有的胡、番都能改成西、洋,比如番瓜(南瓜)就不能改叫西瓜。叫西、洋的也不一定就不带贬义,比如西崽、洋相。但毕竟西、洋只是说出了一个客观事实,不像胡、番那样带有主观色彩,要好得多了。这说明民族偏见虽然在所难免,时代和社会也毕竟在进步,语言也不会一成不变的。
三、佛国梵音
从西土来的,不光是葡萄、石榴、唢呐、琵琶、胡豆、胡椒、胡萝卜,还有佛。
佛也是〃舶来品〃。中国本土有鬼,有神,有仙,没有佛。鬼神都是死人。一个普通人死了,就变成鬼;如果死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一个于国于民有大功劳的人,比如夏禹什么的,就变成神。鬼之与神,不过是灵魂的两种不同待遇,或两种不同存在方式。鬼投胎,神附体;鬼作祟,神降福。至于仙,则是活人。只因为得了道术,或服了丹药,变得长生不老,或者可以肉体飞升,平步青云,也就成了仙。
佛也是活人,释迦牟尼就是活着的时候成佛的。成佛也不是长生不老,或者法力无边,而是有了〃觉悟〃。佛,就是觉悟者。不过不是一般的觉悟,而是悟得了无上正等正觉;也不光是有觉悟而已,而是能够做到自觉、觉他和觉行圆满。但不管怎么说,无非也就是觉悟。觉悟这个词,我们现在是用得很多的,却很少有人知道是从佛教中来。
从佛教中来的词很多,比如〃五体投地〃也是。中国古代只有三跪九叩,没有五体投地。五体投地即双膝双肘和头着地,是古印度的最高礼节,佛教沿用。又因为行此礼时要用头顶尊者之足,所以也叫〃顶礼〃。至于〃膜拜〃,则是举手加额,长跪而拜,许多宗教中都有此礼。后来,人们便用〃顶礼膜拜'表示极度崇拜,用〃五体投地〃表示极其佩服,也不知道它们是从佛教中来的。
其实早期影响最大的外来语,就要算这佛国梵音了。我们现在常常会说诸如〃祝大会圆满成功〃一类的话,这〃圆满〃二字,就是佛教用语,指无所欠缺,十分完美,比如功德圆满。佛教喜欢说〃圆〃字,比如圆通、圆融、圆觉、圆成、圆寂都是。圆通即无偏缺(圆),无障碍(通);圓融即圆满通融;圆成即圆满成就;圆觉即圆满的灵觉;圆寂即圆满的寂灭,也叫涅槃(梵文Nirvana的音译)。
涅槃不是死。一个和尚或僧人死了,就说他〃涅槃〃、〃圆寂〃,那是拍马屁的话。真正的涅槃,是指一种非生非死、亦生亦死、超生超死的最高境界。超越了生死,也就超越了时空。什么劫波,什么刹那,也都不在话下。劫波是梵文kalpa的音译,刹那则是梵文ksana的音译。佛教时间概念很强,计算也很精确,长短远近都有具体的说法。其中劫波时间最长,大约四百三十二万年为一劫;刹那时间最短,大约九十刹那为一念。一念之差,也可能万劫不复。一劫不复尚且可怕,何况万劫?要知道,一劫之后,是会有劫火出现的。〃世界终尽,劫火洞烧〃,只留下一片〃劫灰〃。〃眼看朝市成陵谷,始信昆明有劫灰〃,这是很恐怖的事。所以〃劫〃之一词,又引申为灾难。如劫难、劫数、浩劫、劫后余生等。一个人,如果命中注定要遭此灾难,就叫'在劫难逃〃。相反,若能做到〃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则可谓幸甚至哉。
涅槃也不是成佛的目的。成佛的目的是〃普度众生〃,也叫〃慈航普渡〃。慈航就是幸福的航船。佛教管爱护众生给予欢乐叫〃慈〃,怜悯众生拔除苦难叫〃悲〃。因此〃慈悲〃就是〃与乐拔苦〃。这当然是佛菩萨的任务。只有他们才有此大慈大悲。也只有他们才有此〃神通〃。神通一词,也来自佛教。佛教有〃五眼六神通〃的说法。五眼即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六神通即神足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这些词我们也都借用,比如肉眼凡胎,慧眼识珠,神通广大,手眼通天等等。此外像因果、因缘、缘起、报应、不二法门,都是佛教名词,现在也都变成人们的口头禅了。
口头掸也和佛教有瓜葛。禅,是梵文Dhyana音译〃禅那〃之略,意谓〃静虑〃,是佛教的一种修持方式,也叫〃禅定〃(即禅与定的合称),而主张用禅定来概括佛教全部修习的宗派就叫禅宗。禅定讲〃心注一境,正审思虑〃,禅宗讲〃不立文字,直指人心〃,都不需要多说话。如果整天喋喋不休,或并无觉悟,只会说些禅语,那就是〃口头禅〃了。
禅宗主张〃见性成佛,道体心传〃,怎么会整出个〃口头掸〃来呢?就因为佛教有〃觉他〃的任务。这就要〃启智开悟〃,也就是启迪智慧,使人觉悟。顺便说一句,〃智慧〃和〃觉悟〃一样,也是佛教名词。汉语中原来也有这两个词,但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意义。觉悟基本上是觉醒、醒悟的意思,不是悟得无上正等正觉;智慧则主要是聪慧、智谋的意思,也不是把握诸法真如涅槃成佛的特殊认识。这种特殊认识或最高智慧又叫〃般若〃。般若读如波惹,正如南无(致敬、礼赞、皈依)读如拿摩,都是梵文的音译(般若的梵文是Prajna,南无的梵文是Namas);而把智慧和聪明区别开来,则正是佛教的高明之处。
智慧不同于聪明,也不同于知识。聪明多半不大,叫〃小聪明〃;智慧一定不小,叫〃大智慧〃。知识属于社会,智慧属于个人;知识可以授受,智慧只能启迪。所以,要启迪他人的智慧,首先自己就得有大智慧。而且,要悟得无上正等正觉,就得〃破执〃。执,就是执著,也就是不开窍,认死理,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执则迷,迷则不悟,叫做〃执迷不悟〃。执迷不悟也是禅宗用语,现在也变成了我们的口头禅。
禅宗大师们要破执、启智、开悟,弘法时就不能教条主义地照本宣科,得说些让人觉得耳目一新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话才行。比如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啦,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啦,都是。这些惊人妙语即便不能真正使人觉悟,至少也让人觉得新鲜好玩,大家也都会跟着学。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人们的口头禅。
四、老母鸡变鸭
外来语大量成为中国人的口头禅,其盛况空前最早大约是在汉唐之际。
汉唐时期几乎有一千年之久,其间所谓〃汉唐盛世〃更是中国历史上很值得夸耀的辉煌时代。汉武帝好大喜功。在他手上,帝国的疆域竟扩张到两倍以上,广达五百万平方公里。唐太宗雄才大略。他采纳魏徵〃中国既安,四勇自服〃的建议,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果然弄得九州臣服,八方来朝。什么突厥啦,吐蕃啦,高丽啦,日本啦,波斯啦,乃至亚美尼亚、东罗马帝国和阿拉伯半岛的大食,都一拨一拨地把使者和留学生派到中国来,心悦诚服地学习中国文化。于是大唐帝国便成了世界文化的中心。
中心总是会名垂史册的。事实上现在我们使用的语言被称作〃汉语〃,或者被叫作〃唐话〃,就因为这两个朝代国力最雄厚,文化最繁荣,影响最深远,和世界的交往也最多。结果大家记得住的,便不是汉,就是唐。比如日语中当用汉字的语音有吴音、汉音、唐音三个系统。京都的京读作きよう,是吴音;京畿的京读作けい,是汉音;南京的京读作きん,是唐音。日本人渡海而来,上岸的地方是江南,最先学去的当然是吴音。汉音和唐音就有点名不副实了。所谓汉音,其实是模仿唐代中原语音的。但那时唐的名气还不如汉大,于是便被称作汉音。后来,宋元明清又不如唐,结果模仿宋元明清语音的又被称为唐音。尽管北宋当局一再要求各国改称中国为宋,却可惜收效甚微。这也怪不得人家。汉与唐,实在是〃先前阔得多了〃。
语言学家萨丕尔(Sapir)有句名言:语言很少是自给自足的。日本人要学中国话,中国人也要从外国人那里借语言。事实上当两种异质文化发生关系时,影响从来就很少是单方面的。就算是打架吧,也会你一拳,我一脚,你在我身上划道口子,我在你身上留个伤疤。汉开拓,唐开放,与外部世界的交通联系自然频繁。张骞通西域,玄奘求佛经,饮食服饰、风俗习惯、语言文字之类的东西也会跟着〃搭便车〃。至少是,西域既通,现成的词汇就不敷使用;佛经既得,外文的翻译就成了问题。因此汉唐两代,也就成了大量借词汇入民族公用语库,华夏民族语言大大丰富的时代。
外来文化进入中国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那些外国有中国没有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叫。最便当的办法,自然是人家怎么叫咱们也怎么叫。这就是音译。但那时还没有汉语拼音,便只好找些读音相近的汉字来对付。这种办法,近现代也要用的,比如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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