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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的黑道病历-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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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筛子。
  我问王勇,为什么防弹衣可以被打穿?王勇告诉我说,防弹衣不一定能防所有的子弹,而当时,歹徒发射的就是钢芯子弹。
  但是当时我问了一句不该问的问题:那为什么队里的人都抢着穿呢?
  王勇说:“谁穿上防弹衣,谁就要冲到最前面,这是队里的规矩……”听完王勇的话,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不知道为什么没开追悼会,至于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没开送别仪式,没有被追认为烈士。因为这个,我们气不过,找到分局,局长没说话,老黄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别气不过,这个都是老刘生前的遗愿,如果因公殉职,不开追悼会,不评烈士。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他呢……”
  我理解不了,比无私奉献更高尚的情操,也许以后也理解不了。
  局里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仪式,但是考虑到刘队家的状况,但是还是决定给刘洋三万块钱抚恤金。
  刘队去世的第三天,我拿着三万块钱,去刘队家。我敲了几下门,屋里还是静静的,我站在门口等,也许刘洋出去了,好一会,门开了,原来她在家。本来很窄小的屋子,却被刘洋的单薄显得很空洞,她告诉我不想再考研究生了。想找份工作,我不知道她的坚强是刻意的,还是因为与刘队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没有我想象中的悲痛,在她脸上多了一些憔悴,没有其他的东西。我把钱放在桌上,说:“这是分局的……”我一时间找不到该用什么词,补偿?三万补偿得了一个干了三十年的老警察的付出吗?
  王勇现在是队长,很快任命就下来了。因为工作还要继续,队里的人几乎不提刘队,不是淡忘,而是不敢触及。
  有时候,工作一闲下来,我就担心刘洋,想想已经几天没去看刘洋,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料理自己的生活的。
  看看还有四十分钟就下班了,我跟王勇请了假,早走一会,他知道我去看刘洋也就没说什么。
  我敲门的时候,才发现门没锁,屋里静悄悄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可是屋里却没开灯。
  “刘洋……”没人回应。
  “刘洋……”屋子一角却传来哭声。
  我打开灯,才发现刘洋坐在床边的地上,披头散发,混身瑟瑟发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就是哭,我预感出了什么事。
  “说啊?出什么事了?”
  刘洋继续哭,最后休克过去,我把她送到医院。给王勇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王勇、柴姐他们都赶来了。刘洋的手臂上输着液,人昏昏沉沉地睡着。王勇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摇着头。我的确不知道,最后柴姐去找大夫了解情况。
  柴姐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
  “他妈的,王八蛋,混帐东西。”平时一点脏字都没有的柴姐此时狠狠地骂道。
  王勇把柴姐拉到一边,俩个人低声说着。我看见王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紧握着拳头,牙根咬的咯吱咯吱的。我们几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俩,谁也不敢问。最后我看见王勇一拳打在墙上,“老刘啊!我对不起你啊!”
  柴姐留下陪刘洋,我们都回到了队里。王勇仍旧是铁青着脸,把桌子砸得咣咣的。大骂不断。“我他妈非崩了这个小子……”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队里有工作,晚上不回去了。大家都没走,那晚王勇喝多了。第二天一早,柴姐从医院打来电话。
  “洋洋说是一个叫金永哲的小子,外号‘金豆子’的,是她中学同学。”
  王勇放下电话,看看大家说:“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案子不案子小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老刘刚走没几天,洋洋就出这样的事情,废话不多说,抓这个兔崽子!”
  我们开始挨个网吧台球厅地翻,最后在花园的台球城我们找到了他。头发黄黄的,个子瘦高,正和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肖克若无其事地走到他的身边:“金豆子,借个火。”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递给肖克,肖克一个擒拿,将他摁在地上,我们几个冲上去。王勇抓起他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也许是肖克的手太重了,这小子开始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叫什么名字?”
  “金永哲!”
  王勇一记耳光甩过去,“操你妈的,就是你!带回去。”王勇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你们是哪的?干嘛抓我?”肖克在后面就是一脚。“喊你妈,一会有你叫的。”我们把他塞到车里,拉响警报开回队里。
  刚一进屋,王勇上去就是一拳,那小子的鼻子就歪到一边,血溅得满脸都是。肖克我们几个冲上去。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他的身上。事后回想,那个时候,我们就像黑社会的打手一样。“警察打人了……救命啊!”他拼命地喊,最后,柴姐怕出人命,拼命地拉开我们,王勇像一只狮子一样的坐在那里喘着粗气。那小子躺在那里,捂着脸一动不动。肖克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凳子上,结果那小子就像散架一样,说什么也坐不起来了。拉上去,就堆下来。最后,他仍旧躺在地上,捂着脸。好一会,才听见他嘀咕道:“我让你们打我,我舅舅是省厅的副厅长,你们等着。”王勇上去又是一脚:“你舅就是国家主席,我今天也他妈收拾你。”金豆子不做声了。他知道,眼前这些人已经不是警察了。
  柴姐把王勇拉到了走廊,过了一会,王勇回来关上门对大家说:“我不多说了,如果出事,我一个人顶着。马上取笔录!”金豆子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里装傻,嚷嚷着要去医院。
  “你他妈装傻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有你张嘴的时候。”
  王勇把我拉到外边:“事情这样了,你马上写一个笔录,我们让他摁手印,快点!”“这样能行吗?”“没什么行不行的,特殊情况,赶紧写!”
  我开始写,半个多小时后,我把笔录递给肖克,屋里只留下肖克和金豆子俩个人,其他人都退出来。很快肖克出来,手里拿着已经摁完手印的笔录。王勇看了看笔录,对我说:“你再辛苦一躺,跟柴姐去一趟医院,把洋洋的笔录也取了。”回头对肖克说:“今天晚上把这小子送分局拘留所,顺便让里面的人‘关照’一下。”虽然王勇把“关照”两个字压得很低,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我看到金豆子已经是伤痕累累。晚上进号里,再“关照”,估计够戗了。
  到了医院,我隔着门窗,看见刘洋已经醒了,盯着窗外愣神。我对柴姐说:“柴姐,这个笔录你帮我取了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问?”柴姐看我很为难的样子,就接了过去。
  我隔着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刘洋,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多舛。
  我站在走廊里,抽着烟,静静地等待着。经过的护士,提醒我不能在这里抽烟,我点头答应,仍继续抽。
  当天晚上,案子的卷宗报到局里,局里上下都很震惊。很多人都知道刘洋,当然很多人也知道金豆子的舅舅是何许人也。
  大概是昨天晚上,号的人“关照”得过分了一些,这小子当天晚上因吐血被送到了公安医院。虽然已经立案,但是很快他就被保外就医了,那小子躺在病床上就翻供了。事情还没完,局里一纸文件,开始调查当天打人的事情。局里找我们几个人谈话,我们都矢口否认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明白,如果受害人的不是刘洋,也许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件,但是被强暴的恰恰就是刚刚殉职刘队的女儿,而且这些人都是跟刘队十几年的交情。局里明白,身为警察的我们,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做得出来的。调查了几天,仍然是不依不饶的,很明显,上面施加压力了。老黄也来了几趟,每次都是不说话,抽会烟就走了。最后,王勇站出来承担了一切,当天处理决定就下来了:王勇被勒令开除警队。王勇勉强笑笑说:“虽然我们是打了那小子,但是我们还是对不起刘队,这个警察我已经不想干了。”王勇干了快十几年的警察,就这样被开除了。
  刘洋在医院里不到三天,就回家了。柴姐把她送回家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刘洋的状态非常不好,一句话都不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命运不济,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的黑道病历》62007…03…15 14:46:21
  (六)
  晚上下班去看刘洋,我知道她在屋里,可是敲了半天,她也没给我开,我想她现在应该是不想见我吧。给连野打电话,很多感想真想跟他们倒倒。
  “金豆子?原来是52中的,我认识这小子。”
  “你怎么认识他?”
  “动力又不大,外面玩的就这么几个,听说他舅舅挺牛逼的,好象是省厅的,黑白两道没人敢动他,所以很是嚣张。”
  “省厅的怎么了?不是有法律吗?怎么也得判几年吧?”
  “我看未必,人家可是公安口的。”
  “我就不信,这样的人如果惩治不了,我这个警察我就不干了。”
  “你瞧你,又来劲,我家老爷子说了:这事十有八九不了了之。”
  “哼,走着瞧吧!”
  邵年好一会才急匆匆过来,听连野说,他也有女朋友了。
  人是有预感的,特定时期就特别灵敏。
  早上起来,老爸已经活动一圈,买了豆浆油条回来了,我右手拿起碗,左手还没拿到油条的时候,碗就脱手落在地上,豆浆溅了一地。老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们家十几年都不摔一个碗。索性饭也不吃了,穿上衣服上班了。
  刚到门口,就遇见柴姐。
  “洋洋怎么样啊?”
  “我没去啊?她好象不想见我。”
  “你怎么不去啊?我们都这个岁数了,不好沟通,你们都是小年轻的,有话好说,赶紧的,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柴姐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你跟肖哥说一声,我去一趟。”
  小院仍旧是安安静静,我敲了几下门,里面没动静。窗帘拉着,我看看表:“都几点了,还睡呢。”我敲着厨房的玻璃喊:“刘洋……刘洋……”屋里还是没动静。我继续敲,今天无论如何要见到她。也许是心情急迫,手上力度没掌握好,“啪啦”一声,玻璃被我敲碎了。我用手撩开里面的窗帘,迎面看到刘队的遗像,那眼神似乎充满了愤怒,我激灵打了一个冷战,条件反射地往回一缩手,结果被碎玻璃割了一个口子。血涌了出来,我按住伤口,对着窗户喊着:“刘洋……你再不开门,我踹门了。”屋里仍然是没有回音,我站到门前,对着门就是一脚。门没动,踹了几脚,门很结实,没有反应。我重新绕到厨房的窗口,用肘将玻璃全部击碎。我跳上窗台,打开窗户,跳进屋里。
  我走进里屋的时候,发现刘洋仍然在睡觉,我这么大的声音她都没听见吗。我轻轻地走过去,发现床头上仍然放着我送过来的纸包,里面是局里给她的三万块钱,下面压着一张纸,我拿起纸的时候,上面两个字:遗书。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再去看刘洋的时候,我傻了。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真的“睡”了,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柴姐……刘洋她……”
  柴姐他们赶到的时候,我仍旧站在床边,手上的伤口仍旧滴答滴答的流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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