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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白狮 全(上) by bluevelvet-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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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里没有。” 
“其他地方呢?” 
“全都找遍了,都没有。” 
“这可真是见鬼了。”老林侬先生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这本册子最后一次借出是在好几年前,是沃恩施泰因先生借走的,然后就一直放在那里。难道是有小偷?可是谁会偷那几页破纸呢?奇怪,奇怪。”他一边摇头一边用拐杖戳着地板,发出‘嘟嘟’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过身,对斯蒂芬说:“你借这书干什么?” 
“是这样,我正和朱利安·雷蒙先生研究本镇近代历史,却发现有些疑问,需要查资料。” 
“ 啊!原来只是这样!”老林侬先生仿佛恍然大悟一样说,“就为这个,你问我就好啦!那本小册子我看过很多次,虽然我年纪大了,骨头里闹病,但脑子还是很好使的。你想知道什么?” 
斯蒂芬很高兴,至少他开始觉得并不是整个镇子的一切都在与他和朱利安作对,他们对形势的估计也许真的有些严重了。当然,他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白狮,或者像朱利安认为的——伯伮斯·莫拉托夫故意给他们留出了某些线索,牵引着他们。尽管这条道路通向的可能会是更深的迷宫,但斯蒂芬却顾不上那么多,能向前走出去总比原地踏步好。 


2 

斯蒂芬的问题一:伯伮斯·莫拉托夫是谁。 
老林侬先生的回答:他是安德列·莫拉托夫的独生子,出身在一个大地主家庭,是当时镇上最富有的人。我没有见过他,我出生时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不过我听我父母说、还有书上写的,他是一个白化病患者,因为这个原因,他几乎从来不出现在室外,很多人都没见过他的长相。他的确是因为叛国罪被处死的,书上的记载也是如此,这还是当时镇上的一件大事呢。那时正是德国人占领的时期,莫拉托夫家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肯定是因为和德国人有瓜葛,被老百姓痛恨是很正常的。他死的时候很年轻,没有后代,因此莫拉托夫家到他那里便是最后一代了。 
斯蒂芬的问题二:塞奥罗斯的发家史。 
老林侬先生的回答:不太清楚。我长大时,塞奥罗斯家已经风光多年。听说是继承了一笔遗产。不过,我听父亲说,在抗击德国人和之后摧毁资本家的时期,塞奥罗斯家都是运动中的积极分子,他们也许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一些被打倒的资本家的财产。你知道,那对隐居的托法娜姊妹曾经也是镇上的有钱人,听说在战后就受过审查啦什么的,不少财产也都没了,说不定就是跑到塞奥罗斯家的钱袋里去了。不过,他们家的那些人挥霍起来也真够厉害的,才几年啊,就没剩什么了。要不现在的塞奥罗斯也不至于冒险到西边去跑生意。 
斯蒂芬的问题三:布瓦伊的发家史。 
老林侬先生的回答:我出生不久,银行家布瓦伊的父亲罗伯尔·布瓦伊就带着妻子和儿子去国外谋生,听说是因为在反击德国人的运动中不够积极,被排挤走了。可现在看这倒是好事,因为他们要不是去国外发展,哪里能赚那么多钱呢?后来当形势好起来后,他们回国开办了银行和保险公司,被镇子赶出去的人变成镇子的骄傲。真是讽刺。如果我是布瓦伊,才不会回到这个破地方呢,但他不仅回来了,还投资开办了滑雪场,有很多人都感激他呐。 


3 

朱利安·雷蒙从医疗所回到旅店房间后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字迹宛转娟秀,他觉得应该是位女性。信的内容如下: 
//雷蒙先生,我知道你在调查我们的秘密,碰巧我知道一些,但我不便在信中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请在今天夜间七点到教堂墓地的东南角门处等候。注意,最好不要让看管墓地的克洛德科夫发现你。// 
朱利安立刻拿着信找到楼层服务员玛莎,询问信的来历,但得到的回答是:信件是今天早晨在大厅服务台的桌子上发现的,当时大厅里来往的客人和服务人员众多,不能确定是谁放在那儿的。 
他返回房间后,把信里短短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想搞清楚字里行间隐藏着的信息。刚才他还认为写信人是女性,现在却又开始怀疑了,他想到男性为了掩盖笔迹可以模仿女性的书写方式,而且,如此秀丽的笔迹恰恰可以认为是刻意修饰的结果。信中提到的秘密显然指的是白狮传说,到现在为止,知道朱利安滞留小镇的目的是调查白狮秘密的人并不多,除了斯蒂芬外就是开酒馆的科利文老爹、以及他的外孙米嘉,但并不排除与朱利安接触过的其他人发现真相的可能性,比如塞奥罗斯一家、女画家玛尔梅、旅店老板沃恩施泰因、甚至是教堂司祭格奥尔吉,这些人都有可能。而信中的“我们”指的是某些人还是指小镇本身也是个问题。 
朱利安想给斯蒂芬打电话,让他看看这封信,但拿起话筒后却又放下了。他想到,在受怀疑的对象里并不一定能将斯蒂芬排除在外,如此一来,最好不要告诉他而是按照信上所说的亲自到墓地去一趟,到了晚上七点写信人出现时秘密也便随之揭开。此时是上午十一点整,他准备先去吃午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为夜里的会面养足精神。 


4 

距离夜间七点还差一刻钟,天空已经漆黑一片。夜空晴朗,一弯月牙投射的光亮单薄而微弱,让人觉得分外阴冷,星星似乎从未像今夜这样遥不可及。 
朱利安搓着冷冰冰的双手,从教堂旁边绕过,来到后方的墓地。教堂建在山顶,墓地在它后面,沿着山坡缓缓向下延伸,紧挨着是一片密匝匝的树林,应该就是塞奥罗斯的林场,再往远处,山坡又开始急速向上,最终通过一条山脊和远处的雪峰连成一体。 
墓地被一圈年久失修的低矮石头墙围绕着,有些石墙破损的地方足可以一步跨过去。墓地里面布满了墓碑和杂草,较新的墓碑还有人管理,而一些老旧的墓碑便任其在风雪中慢慢倒塌。朱利安所处的东南方向正是老墓碑聚集的地方,一块块石头东倒西歪,表面被侵蚀得斑驳陆离。在月光下,它们孤零零地站立着,像大地突兀的骨骼。 
教堂在山顶,比墓地的位置高出一截,朱利安必须仰头才能看到中部的窗子。现在那里黑魖魖的,只有角落处的房间亮着灯,应该是克洛德科夫的住所。在这么冷的夜里,他应该不会出来吧?朱利安这样想。 
时间已接近七点,四周仍然非常安静,偶尔会有微风吹过的声音和干枯的树枝落地的声音。几乎就在时针指向七点之时,朱利安听到从树林方向传来脚踩落叶的沙沙声。他立刻将身体贴近石墙隐藏起来,眼睛盯着传出声音的地方。 
树林里非常阴暗,但朱利安还是能看出,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有一个更加黑暗的影子在缓缓前进,不久,那个影子走出树林,沙沙的声音随即停止了。那个人从头到脚披着一件深色披风,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被发现,他停在树林边缘,看了看教堂方向,然后继续向朱利安所站的地点走来。他越来越近,身影也越来越大,身上的披风被风吹得隆起,边缘像蘑菇的伞盖般发亮。 
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几步远了,朱利安从石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来人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开口说:“你很准时,雷蒙先生。” 
朱利安吃了一惊,因为这个人的声音他很熟悉。 
“原来是你,塞奥罗斯夫人。”
5 

伊伦娜·塞奥罗斯把头顶上的披风向后掀开,乌黑的发卷垂了下来,在夜色中显出幽蓝的颜色。她看着朱利安,眼角唇边露出讥讽的微笑。“觉得很意外吧。”她说。 
朱利安点了点头。“的确,我没想到你会知道秘密。”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知道呢?”她向前走了两步,继续说,“因为我是个女人吗?还是因为我给你的只是庸碌的印象?” 
“不,正相反。”他说,“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性,你很聪明。” 
“哈!聪明!”伊伦娜嗤笑了一声,“我要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这秘密我本该深埋在心底随我死去。这是傻瓜才干的事情!” 
朱利安没有说话。 
“我不会把秘密凭白告诉你的。”伊伦娜的黑眼睛直直地盯着朱利安,“傻瓜才那么干!秘密是毒箭,也是财富。” 
朱利安明白了,他说:“你可以开出条件,交换嘛,这是正当的。” 
“你会接受吗?”她问道。 
“那要看是什么条件,如果……” 
“不、不,我不会提那种难以实现的要求。这个条件,对于你来说是简单的、轻而易举的。” 
“哦。”朱利安不安地应了一声。他知道,这样所谓‘简单的’条件,很可能是最无理和最过分的要求,他有这个经验,曾经莉迪在要求他的时候总是说这样的话,而她的要求无一例外都是极其荒谬的。他看不出眼前的伊伦娜·塞奥罗斯在这种事情上和莉迪有什么不同。“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呢?” 
“我的条件是……”伊伦娜说到这里突然踌躇起来,双手不停地绞拧着,但她的眼睛却依然紧盯着朱利安,“条件是——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你说什么?!”朱利安惊讶地眉毛皱成了一团,“让你离开这里?你是什么意思?” 
伊伦娜倏地又前进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他们呼吸而出的雾气互相混合着。“我是说,”她挡在他面前,用一种恶狠狠地口气说,“我恨这个鬼地方,我要离开这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所谓,只要离开这里。这凭我一个人做不到。我还有丈夫,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我不想和他一辈子都半死不活地住在这儿直到僵死。我需要在国外有个落脚点。你要知道,我没钱,也没有国外的亲戚,我必须找到一个能帮助我的人。”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 
“是的,你是伦敦人,拥有高尚的社会地位(她说到这里时朱利安冷笑了一声),这正是我需要的。你可以给我提供一条进入伦敦社会的途径,我愿意为此提供给你我所知道的秘密。”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离开这里?”朱利安说,“这镇子虽小,但并不坏,有多少伦敦人向往的正是这样的乡村生活呢。” 
“这里?”伊伦娜向四周扫了一眼,说,“这地方是一棵鲜艳翠绿而内里却腐坏的卷心菜,是一幢外表华丽而墙壁却已被白蚁吃空的房子,是漂亮妩媚心灵却已干枯的女人。总有一天它会把这地方的所有人都吞吃掉的。我离开这样一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吗?我只是要救我自己!” 
“但是……”朱利安为难地说,“你应该明白,塞奥罗斯夫人,这可不像说起来那么容易。我理解你的处境,我也可以帮助你,不过我希望不要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换个条件吧,塞奥罗斯夫人。” 
“如果我愿意这样做呢?”伊伦娜说,她眼睛里晶亮的光芒让朱利安打了一个寒战,“如果我非要这样做呢?” 
“夫人……” 
就在他们争吵的同时,墓地里突然发出了响声,好像是有人出现。这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他们从石墙的缝隙里看过去,发现墓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拿着小手电、正在走过来。 
“也许是克洛德科夫,”伊伦娜低声说,“看来我们必须现在离开。” 
这正是朱利安求之不得的,他转过身,刚想溜走,却被伊伦娜一把拉住了胳膊,他回过头,伊伦娜说:“别忘记今夜的话。为了你要得到的秘密,为了我要得到的自由,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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