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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短篇小说(第十八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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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饭店里来看我,我请他们吃饭 。我对他们说:只管点,反正是签单,不用自
己掏钱的。于是这帮人狂点一气。你知道,写东西的人一般都很穷,嘴又都很馋。

    我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是一个住在高级饭店里签单的人。虽然我越签越习惯越
签越喜欢,但还是不敢相信。我不相信,别人也同样不信。饭店里的服务人员大约
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签单的人(不相信我的衣着还是不相信我的气质?),每次
签单时他们都要核对我的房卡。每次核对房卡的时间都很长,足以使任何一个骗子
心惊胆战。

    有一次他们终于憋不住了,向我指出房卡上的签名和我签单时的笔迹有所不同。
他们拿来一张纸,让我再签一遍。我的脸不禁涨得通红。幸亏我宴请的朋友中有一
个是见过世面的,他让我模仿房卡上的签名签一个。我照他说的那样做了,果然顺
利过关。服务员小姐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了句:先生对不起,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房卡是入住时袁义签的,当然与我的笔迹不同。好在我从小爱好画画,还考过
美术学院,临摹功夫不错,这回便用上了。

    三

    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我房间里的电话才响。是袁义打来的,说他们已经到了,
在下面的大堂里,让我赶快下去。

    我带上房间的门,乘电梯一直下到一层。远远地就看见一川一家还有袁义、小
鲍坐在大堂东侧的咖啡座上喝东西。我一眼就认出了一川,与十多年前相比几乎没
有什么变化,只是人胖了一圈。他笑眯眯地站起来和我拥抱。在座的所有人都目光
炯炯地看着我们。

    一川女儿的眼睛又圆又亮,睁得老大,模样一点也不像中国孩子,倒有一点像
印度小孩。她长得胖胖的,肤色黝黑,满脸的认真和坦然。一川让她叫我“伯伯”。
了了叫了声:伯伯,发音有些生硬。

    最后我看见了李娜。想当年她可是美丽非凡的“川妹子”。一川每天坐在宿舍
里“撅着屁股给老婆写信”(袁义语),指的就是给李娜写信这回事了。

    一家三口总的特征是胖。一川可用“胖大”来形容,宽阔的肚腹束着一只鼓胀
的钱包。了了也胖,个头已经和她妈妈差不多高了。我们(我和袁义夫妇)尾随他
们升上十四楼,来到预定的房间里。随后,行李也被运送上来了。

    休息片刻,稍事整理后一川一家随我们出去吃饭。了了开始不想去,经过一番
说服才勉强同意 。这时已经九点多钟了,北京的饭馆大都已经关门。没关门又值得
一去的地方,又太远了。最后决定还是去宾馆内的餐厅。

    众人再次乘电梯下到一楼,进了右手的餐厅。由于时间关系,除了我们这一桌,
已经没有客人了。袁义点了一大桌,足有二十几个菜。本已疲惫的餐厅方面立刻活
跃起来。一川大声地嚷嚷着,时而中文时而英语,时而四川话,引得袁义夫妇发出
一阵阵笑声。李娜也很兴奋,抢着说话。也难怪,他们终于回来了,落地了,放心
了,也轻松了。尽管餐厅里灯光刺目,客人寥落,但他们一样地感到开心和高兴。
连服务员小姐也受到了感染,在一边抿嘴而笑。

    要了无数的啤酒。当问道“要什么牌子的?”一川说:当然是当地的。于是要
了燕京。他一直在说:这些年就没吃过正宗的中国菜,连做梦都梦见四川火锅。当
正宗的中国菜(想假都假不了)放满面前的时候一川反倒没胃口了。了了不习惯中
国菜,所以几乎没吃什么。李娜忙于照顾女儿和说话,也吃得不多。席间,只是我
吃得比较正常,喝得也比较正常,但说得就不行了。阔别多年,各自的境遇都发生
了很大变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四

    了了最先离席,自己拿了钥匙回房间去了。她对中国菜没有兴趣,对他爸爸的
中国朋友也没有兴趣。了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干,这下文再说。

    大约十一点左右,我签了单,所有的人都离席上楼来了。这次签单一共签了一
千六,大部分菜都没有动过,有的只动了一两筷子,够气派的,也是我短暂的签单
史上最辉煌的一次。

    李娜回房间照看女儿去了。一川和袁义夫妇一起,进了我的房间。打开电视,
我们开始看一场足球赛。一川依然非常兴奋,后悔没有将餐厅里的啤酒带上来。他
打电话去服务台要酒,由于时间太晚,饭店的供应已经停止了。一川大骂中国饭店
落后。

    他嚷着要下去到街上买啤酒。袁义说:商店早就关门了,北方就这点不好。他
大约不想让一川再喝,后者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了。

    这场球是德国对法国,一川看得兴奋不已。他是一个球迷,看起现场直播来理
应很激动。但德国和法国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任何关系。和中国人一起看
球,和袁义和我一起看球,这才是关键所在。据袁义说,他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川
25日到北京,27日离开,能在一起看两场球。球、祖国、朋友和酒,让一川兴奋得
一塌糊涂。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球迷,自觉没有祖国(工人没有祖国——马克思)。对朋友
我热情不足。酒,能喝一点,但从来不会过量。但是我也很兴奋,那是因为一川,
他的兴奋不得不感染你。他一面兴奋,一面还诉说着让他兴奋的理由。这就使我觉
得,自己也是爱足球、爱祖国、朋友和酒的。

    我突然想到,房间的冰柜里还有啤酒。于是通通取出来,一共四罐。四罐啤酒
一川喝了三罐,我喝了一罐。我们不停地说话,时而鼓掌欢呼(随着球场的气氛)。
袁义夫妇那边则始终无声无息。

    袁义工作很忙,连日来忙于接待我和一川一家,下午还亲自驾车去了机场。据
小鲍说开车时袁义差点睡着了。此刻,他显然有些支持不住。小鲍是一个安静的女
人,悉心照顾着丈夫(给打盹的袁义加上了一条毯子)。偶尔,袁义会睁开一只眼
睛,问:进球了吗?他忠于职守,坚持要将球看完。

    醉意盎然的一川不断地对袁义说着什么。

    其间,李娜进来了一次。他们的女儿已经被安顿睡下了,不懂球的她也来凑一
份热闹。她亲热地拉着一川,摇晃着他,同时对我和袁义夫妇说着话。恍惚间我似
乎看见了年轻时代的李娜,那个美丽活泼的川妹子,仿佛看见了她和一川恋爱的美
好时光,位于十四楼的了了还没有出生 。

    球赛终于结束了。两个女人扶着各自的丈夫出了门。一对乘电梯向上,至十四
楼,回房睡觉。一对向下,出了中山宾馆,发动汽车回家,然后睡觉。我站在电梯
口,向他们挥手作别,然后回到房间里,洗了一把澡,也上床睡下了。

    五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十二点过,错过了早餐。我打电话到十四楼,一川一家也才
起来。去餐厅吃午饭的时候一川的脸色很不好,说昨天喝多了,到现在还没有缓过
来。此刻他的症状是头疼、胸闷,吃不进东西。了了和昨天一样,不习惯中餐。李
娜向她许愿,晚上去吃麦当劳。

    一川告诉我,袁义已经来过电话了,他要上班,不能陪我们。下午他们想带了
了去看故宫,袁义的司机半小时后到中山宾馆。一川问我去不去?由于袁义不在,
我想我有责任陪同,所以就答应了。

    上车后,没有直接前往长安街。李娜返回十四楼,拿来一只不起眼的黑包。别
看这只包很普通,按李娜的话说,他们全部的家当都在里面了。当然这是夸张的说
法,但至少这次他们回国所带的盘缠细软都在里面了。

    李娜说本来可以放在房间的保险柜里的,但事先得去前台申请、办理手续,太
麻烦了。她与袁义通了电话,要把包放到袁义的办公室去。那地方应该是绝对保险
的。袁义的办公室是总经理办公室,整座大楼都是属于他们公司的。大楼门前站立
着着装整齐的保安,另外还有高大威猛的石头狮子,一边一个。进出人员都得严格
登记。这些防范措施我们马上就会看到。

    果不其然,袁义的办公室在十九层,走道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上也没有挂总
经理办公室的牌子。应该说是极为隐蔽的。即使进了房间也还看不见袁义,有秘书
小姐在外面挡驾。通向袁义所在房间的门很不显眼,几乎看不出来。袁义的司机领
着我们顺利抵达。一路上公司里的员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一行人。我是衣冠不整,
或者说完全不合这里的白领要求。一川则拖儿带女的,难免会引起众人的侧目。

    女秘书早知道我们要来,笑容可掬地打开通向里间的门。这时候我们看见了袁
义,以及他的工作环境,或者说看见了置身于总经理办公室里的袁总。

    袁总还是我们的袁义,甚至更是我们的袁义了。我的意思是他在总经理这个位
置上早已经习惯了,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袁义战胜了总经理,而不像当初。三
年以前我也曾到过他的办公室,那时候总经理还压迫着袁义。

    李娜将黑包交给袁义,后者随后将它锁入保险柜中。一川禁不住感叹这间办公
室之大、之豪华,比他们总经理的办公室都要大和豪华许多。他俩(袁义和一川)
都是干保险的,属于两家不同的公司,一中一外,因而有其可比性。袁义幽默地说
:那你就回来干嘛!关于这件事,他已经劝说过一川多次了。民族感情、家乡观念
和朋友义气都说服不了对方。现在借助物质利诱,一川依然不为所动。

    袁义送了了了一把紫砂茶壶。我看见一件木雕,问袁义,他说是去南非旅游时
买的。袁义把它送给了我。这两件东西(茶壶和木雕)原来都是办公室里的摆设,
这会儿从架子上取下,让秘书小姐用报纸裹了,装入公司专制的纸袋中。这种纸袋
有多种型号,装茶壶的比较精巧,是小号纸袋。装木雕的是大号纸袋。即便如此,
木雕还是伸出袋口一截(木雕为长条形,上方是一光头男人的雕像,下面,由三个
裸体的小人托着,再下面又是三个裸体小人。裸体小人一共有三层,共九个)。

    会见毕,一行人原路返回。袁义一直把我们送出大楼,他的司机已经在车上等
着了。

    六

    我们向长安街进发,去故宫博物院。路上一川开始感到不舒服,并且越来越不
舒服。他和司机商量:能不能返回宾馆,不去了?司机当然没有问题。一川表示,
让他白跑一趟,心里很过意不去。在这之前一川分别征求了了了和我的意见。

    了了本来就对故宫没有概念,按她的意思最好一直待在宾馆里。李娜做了半天
说服工作,了了才答应出门的。而我,对游览名胜一向缺乏兴趣,况且是陪同来自
美国的一家“华人”,去的又是故宫、天安门,这不是太傻了吗?这几天北京的天
气奇热,温度高达摄氏四十度以上。据司机说,故宫的院子里连一棵树都没有,据
说当年此举是为了防备盗贼。这么热的天气,这么空旷和毫无遮拦的太阳地,想想
都让人害怕。决定放弃游览回到冷气充足的宾馆房间里,是绝对英明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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