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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短篇小说(第十八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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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人害怕。决定放弃游览回到冷气充足的宾馆房间里,是绝对英明正确的。

    然而我们并没有马上掉头,而是继续向前。这与行车线路有关,不是我们这些
外地人所能了解的。虽然我们已决定不去故宫,但必须从天安门前的长安街经过。
所以说,我们还是去了天安门。

    天安门雄伟壮丽,远远地一瞥就如在目前。一川兴奋地对了了说:天安门!天
安门!了了含糊地嗯了一声,看来她并不明白这座建筑物的重要性。大约一川心里
一急,说了句:不好!司机眼明手快,及时地将一只纸袋从椅背间递了过去。后座
上的一川接着,埋下头去哇啦哇啦地呕吐起来。

    一川一面吐,我们的车一面从长安街上穿过。了了的注意力自然被爸爸的痛苦
所吸引,而对天安门和世界上最大的广场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这是非常遗憾的。当
时的情形十分紧张,供一川呕吐的纸袋是小号的,很快就溢满了。李娜连忙将装紫
砂茶壶的纸袋腾出,套住一川呕吐的纸袋。这只纸袋也是小号的。两层纸袋使滴漏
问题得以缓解,但容量仍然不够。我只好取出非洲木雕,将大号纸袋贡献出来,这
样就万无一失了。一川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大号纸袋里,一心一意踏踏实实地呕吐
起来。

    真得感谢袁义的馈赠,不是紫砂茶壶,不是非洲木雕,而是这两只纸袋。纸袋
外观淡雅,呈石青色调,上面绘着著名的清明上河图。既可用来装载呕吐物,又可
捧着它出入于高雅的场所和厅堂。可不,这会儿一川就双手捧着这样的一只纸袋,
将它抱在胸前,下了车向中山宾馆的大门走来。

    侍者拉开玻璃门,点头示意并问好。我们(我、李娜和了了)跟在一川身后,
所有的人都在东张西望,想找一个安放纸袋的地方。一川捧着纸袋,领着我们在大
厅内转了一圈,仍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后来终于引起了宾馆方面的注意,走过来
一个穿制服的人,问一川道: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一川问:有没有放垃圾的地方?对方不觉一愣,他显然不会想到一川宝贝似的
抱在胸前的纸袋是准备抛弃的垃圾。他指了指搁在大堂一根立柱旁的筒状烟灰缸,
大约以为一川要扔的是一个烟盒或者别的什么小玩意儿。

    按原先的想法,纸袋是准备带进房间里抛弃的——那儿有专门的打扫人员。可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呕吐物透过三层纸袋,从接缝处向外滴漏,隐隐约约的有一条
水线自纸袋底部飘落到地面上,如果不加以注意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多亏工作人员
指出了那个筒状烟缸,一川走过去,将纸袋安置在上面。然后我们走开了,向电梯
走去。在此过程中我们频频回头,看见那纸袋竖立在金属烟灰筒上,十分的醒目和
庄严。

    七

    我和一川分别已经十二年了,这次被袁义挟持至京,与一川见面,重续了当年
的友情。在与他一家相处的过程中,有很多的细节,显然无法一一道来了。但我总
想写点什么,以纪念我们的这次会面。我想集中精力写写一川一家,小标题为“一
川”、“李娜”和“了了”。总之得把他们分开写。当然我不可能事无巨细,总得
写一些有意思的事。有意思,但是否有意义就不好说了。像一川,我就写了他呕吐
的事。这事儿挺有趣,甚至令我感动。但它有意义吗?我就不得而知了。

    一川呕吐的故事告一段落后,接下来要写的是“李娜”。实际上她的故事前面
就已经开始了 。

    八一川一家回十四楼休息,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天已
经快黑了。李娜打电话下来,让我去上面集合。袁义夫妇下班后就过来,然后一起
去外面吃饭。

    我上去时,一川已经好多了,可以说已经完全好了,甚至比没吐以前还要好。
他看上去十分的神清气爽,人也变得眉清目秀起来。这一吐,把他的晦气都给吐掉
了。李娜在整理箱包。了了坐在桌前,戴着耳机,一面拿着一支杆子长长的铅笔在
一个铺开的本子上刷刷地写着什么。看得出来她的字写得很大、很疏朗、很自由,
因为每过一会儿她就要翻过一页。

    我被了了表现出的轻松惬意所吸引,入神地看了很久。李娜向我解释说:她在
写情书,给她的男朋友。

    了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仅仅是一丝而已。她眨巴了两下大眼睛,随即
恢复了正常。

    她一坐下来就写,一写就是半天。所以她愿意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李娜
说。

    都写些什么呢?我问。

    所见所闻啊,中国怎么样啊。我们今天去袁义公司,还有路过天安门,肯定都
被她写进去了。李娜说。

    那就应该多见识一些才行。要不然就没有什么可写的了。我对了了说。

    她是为了写才去见识的。见识得多了,就来不及写啦。一川说。我们大笑起来。

    写又是为了什么呢?李娜说。为了给他的男朋友看。要是没有男朋友,她不单
不写,连见识也不愿去见识了。

    袁义夫妇终于来了。出乎意料的是袁义手上拎着那只黑包,就是上午我们特地
送去的那只。袁义说,今天是周五,明后两天办公室里没人,整个公司大楼也没有
人,除了值班的。因此包放在办公室里不保险。他准备把它带回家去,两天以后等
他上班时再带回公司。

    李娜马上说:这全都怨我,我没想起来今天是周五。但她并没有要求袁义就此
把包放在宾馆里,去申请一个保险柜。既然李娜已经将包交给了袁义,那就得无条
件地信任他,听从他的安排。一川夫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我有些神经紧张,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只黑包上 。

    袁义自然感到责任重大,但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没有下班后先回家,把包
放下再到宾馆里来,因为那样不顺路,也耽误时间。他带着这只包离开办公室,开
车去接小鲍,完了再带着这只包来到宾馆。此刻这只包就立在了了刚才写字的桌子
上,我们出门的时候袁义再次把它抓在了手上。

    接下来商量到什么地方去吃饭。一川刚吐过,没什么胃口,但他愿意去任何地
方。为保护他脆弱的胃,我们放弃了川菜去了一家粤菜馆。大家绕着桌子坐下。一
张椅子上放着脱下来的外套和女士随身携带的提包。袁义的那只包(实际上是李娜
和一川的)混在其间。我们吃饭的时候它一直搁在那儿。

    九在饭桌上我和一川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实际上,这不愉快早晚是要发
生的。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和一川见面的吧?十年的隔绝使我变成一个怪人,这
在前文里已经说过。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与十年前相比我竟然毫无变化,这就更使
人难堪了。

    一川回国,不免有些衣锦还乡的意思,至少与十年前相比已是人是物非,变化
之剧使人感慨。这方面,他与袁义绝对有共同语言,而我是根本插不上的。仅从外
观上看,他俩都已呈现出中年人发福的体态,携家带口,两个人都成了社会的栋梁
之材。

    一川不禁回忆起当年袁义送他去美国,由于换不到所需的外币,在北京街头如
何绝望地徘徊。而如今袁义隆重地欢迎他们一家归来,那气派就像整个北京城都是
他袁义的。我完全同意一川的说法,只是,他们回忆的“昨天”仍然是我今天的现
实。如果没有袁义这样的朋友,流落在北京城里我不还得“绝望地徘徊”吗?

    袁义借机诱惑一川,说:那你不如回北京来算了。李娜也说:看看人家袁义,
又是司机,又是秘书的。袁义连忙解释说:那可不是我私人的。李娜说:在美国,
有私人司机的也不多。虽然回国后也许会有自己的司机和秘书,一川仍然不为所动。
在美国,能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易,他强调说。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样的谈话我自然无法介入。

    为怕我受到冷落,一川以拉家常的口气向我提出一个问题:你平时投资吗?我
感到无比惊讶:投资?什么意思?一川说:这事儿很容易,在家做就行,通过因特
网。李娜平时没事就投点资。接着他向我解释了一大堆技术问题。我虽然如堕五里
雾中,但表情却显示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一旁的袁义看得焦急无比。

    一川还向我推荐了一种戒烟药,说他以前烟瘾如何大(“你是知道的!”),
吃了这种戒烟药后马上就戒掉了,灵得很。目前国内市场上还没有这么好的戒烟药,
一川建议我向周围的朋友推销看看。没准就能成功呢,他说。

    一川已经看出我是一个穷人,热情洋溢地想帮助我。但他似乎忘记了我是一个
什么样的人了 。

    袁义摸摸索索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后递给一川。这是一个复印件,上面
复印了一篇某文学杂志上的文章,是介绍本人写作情况的,自然不乏赞扬吹捧之辞。
显然袁义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寻找适当的机会向一川展示。此刻,他逼着一川在
饭桌上阅读完全文(就像挟持我来北京那样)。一川看的时候袁义也凑过来,并排
和他一起看。待一川看完,袁义又将文章递给李娜。李娜看完,又传给了了。了了
惊慌失措地接过复印件。李娜向袁义解释说:她不会中文,只能听,说勉强也可以,
读和写就不行了。她补充说道:一川不让她学中文。

    袁义一面收起复印件,一面质问一川:你为什么不让了了学中文?一川说:我
要让她适应美国生活,学中文没有用,弄不好还会有消极作用。话虽这么说,但显
得底气不足。袁义笑道:你啊你!他转念一想,把本已揣入怀中的复印件再次递到
一川手上。那你就翻译一下给了了看吧,他说。

    袁义展示复印件的时候,我觉得很尴尬。我说:没什么好看的,没什么好看的,
都是瞎写的。袁义根本不为所动,就像这件事和我无关一样。这是他做事的一贯风
格,我自知无能为力,如果继续谦让下去反显得做作了。于是我干脆不闻不问,这
样事情就达到了高潮。

    只见一川神色郑重,小心地将复印件折起、收好,一面说:我一定翻译出来给
了了看,自己也要再看几遍。

    我当然明白袁义的意思。他所要向一川传递的只是这样一个信息,就是:我们
的这位共同朋友,当年的同事、兄弟,在不同的领域也做出了不俗的成绩。正是冲
着这句话,我觉得无地自容。还不如像一川那样把我当成一个需要怜悯和拯救的对
象,那样多少自然一些。

    自从看了复印件后,一川对我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变得庄严和肃穆了。袁义想
达到的正是这样的效果。一川不再与我谈投资的事,而是十分殷情地邀请我去美国
玩。他不再问我有没有投资,而是问我有没有护照。我说没有,这又使一川的谈话
受阻。这样,面对什么都没有的我,一川变得神经紧张起来。

    办一个很容易的,他试探说。

    干嘛要办一个呢?我没有这个需要。我说。

    办一个总要方便一些。找个机会和袁义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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