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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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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后跟的运动鞋。“跑步让你觉得又年轻了。”格雷斯当时说。
  “见你的鬼,”我说,“我还年轻。”
  现在我不能太多去想格雷斯。这太难了,比任何时候都难做到。在布鲁克林跑步的最初几个月里,我当时二十七岁,很想怀孩子,她二十一岁,正想读研究生,那时我一跑步就会想到她。我在绕着布鲁克林海湾弯道跑时,心中总想着她正绕着河滨公园的环形路跑。每当我们说起美好时光与痛苦时刻,说起我们的膝盖和腿筋时,我会说:“我跑步时心中想着你。”我在南湾医院上的是八点到四点的班。六点起床进行晨跑。清晨,像有谁刚将空气吹进了布鲁克林的街道,就如我小时候人们用光洁玻璃瓶给我们送来新鲜牛奶那样,每个早晨他们都给布鲁克林送上新鲜空气。出门时,有些人家还亮着灯,冬天,车道上的汽车在冒热气,有些人巳上路向公交车站走去。但街道上仍一片宁静,唯有我的运动鞋有节奏地敲击在人行道上,这节奏使我每天的生活成为可能。跑了两英里,有时三英里后,太阳才从海湾里升起,起伏的水面上涂上一条银带,我眯起眼睛,脚步摇晃起来,不朝正东方跑?拐进狭长的北向街道时,才好受些。
  我看到电视上跑马拉松比赛,开始时看上去不像赛跑,倒像区间高速地铁里的交通高峰吋的情景,都想在佛拉左诺一纳罗桥上的人行道上争得一方立锥之地。我没这样跑过。
  我喜欢独自一人跑步。博比常在晚上或夜间上班。后来罗伯特略大一些,有点懂事了,他告诉他说:“坏蛋就是在这个时候活动的,我也就必须这个时侯上班。”因此我上白班,早点睡觉,根据季节决定天刚亮前还是天亮后去跑步,然后回来,尽量轻地冲个淋浴,拎着鞋子进过道,免得走路声吵醒他。厨房的柜台上放着博比夜里吃晚饭的脏盘子,我常把他的晚饭放在电炉里,定在保温上。安。贝尼代托没有教会她的儿子自己弄饭吃或者自己洗盘子。
  我怀上罗伯特六个月后停止了跑步,当他一岁大时我回医院上班后才又开始跑步。博比两者都不赞成,他说家里不缺那点钱,我也不需要锻炼。我值了几年半个夜班,罗伯特睡觉时,我大多在医院里。他上学后,我只在他上学的时候去上班。而早晨的一个小时是属于我的。我在餐厅里摸黑系鞋带,套上汗衫,砰砰砰地打击着街面,直到呼吸吃力、嗓子冒火为止。甚至断了两根肋骨还在跑,只为了向博比表明,我铁了心也要跑下去。“弗兰妮,弗兰妮,弗兰。”那天早晨他喃喃地说,我在脱短裤,床上散发着汗味、威士忌酒味以及精液味,因为他最喜欢在我断了骨头和鼻青脸肿的时候要我。“你这个叫性鬼!”
  在莱克普拉塔,上午从学校回家后,我在公寓楼周围的街区绕圈跑步。波伊斯蒂、赫必其克斯、若伊尔顿、拉戈、迈拉曼尔,一连串音乐般的名称与带车库的单调框架房屋很不协调。炎热像袜子堵在了喉咙口,汗水像泪水一样在淌,弄得我腿、胸、手臂痒痒的。细边眼镜留在了卧室旧柜上,太阳照得我眼前荧光乱舞,视觉外圈有阵阵黑浪,有时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布鲁克林,似乎我只要拼命跑,飞快地跑,拐个弯就会回到家里,回到在布鲁克林海湾附近街道真正的家里,身上裹着柔软的浴巾,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罗伯特围着我转,睡眼惺忪,愁眉苦脸,鞋子丢了,作业放不见了。博比一一他在哪里呢?某个地方吧。我们常觉得博比就在家里,随时都会走进来。这就像香水?像星期天煮的肉汁、感恩节烧的火鸡的味道。非常甜美,甜美的安全感。尽管在莱克普拉塔偏僻的街道上充满汽油和牵牛花味,我仍能闻到这样的味道。我有时一边跑一边流泪,只是由于天气炎热,我又一副邋遢相,别人看不出来。而且也没有谁会看你。大家或在室内,或在忙着干活。
  一天早晨,有个男人站在拉戈街与迈拉曼尔街的拐角处,靠在铁丝网眼栅栏的角上?栅栏后有条狗,见我的腿在它面前闪过,它后腿直立可又够不着,它恼怒万分,凶猛咆哮着。前门有块招牌,上写:小心这条狗。多此一举,我差点没笑出声。那个男人朝我点点头,胸前抱着酷暑下红得像夏日玫瑰的双臂。
  我沿着街道跑了一周,不同的日子跑不同的路线,总有路标给我引路:一辆绿得像加勒比地区的明信片一样鲜艳的拖车;一幢总有一只黑猫懒散地蹲在窗台上的白色房子;一块草坪,上面长满了陀螺状花辦的太阳花,它们在近中午时的宁静空气中偶尔晃动几下。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这次他仍站在同一个角落,不过是在读报。我从另一侧街道跑过,他没抬头。第三次见到他那次,我从相反方向过来,砰砰砰地绕过拐角,他坐在一辆停着的车里,一辆旧轿车。我跑了很长的距离,有四英里,也许有五英里,快跑完了,人很累。路边开裂,边线处凸起,露出混凝土下的石子和黄土,上面长着一束快干枯的蒲公英。我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稳住自己后,觉得脚踝一阵痛,但仍想继续跑,尽快从他身边过去,这时看到他在看我,同时注意到了他粗壮的胳膊和胸脯、似是而非的古怪笑脸,他向开着的窗子倾身过来,似乎见到我很高兴。栅栏后的狗拼命想扑向我们,我心想,我真傻得还以为这男人与那畜牲是一家子。我被车和栅栏包围了。我只得从他身边经过,心里等待他伸出手。
  也许他说了些什么,我说不上来。但擦着他身边经过时,我越跑越快,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快,一口气跑回了家。锁上门,无数次地检查窗子,澡没洗就换了衣服,我担心流水声会淹没有人爬窗或进门的声响。尽管都上了锁,锁死了,可锁又顶什么用?在急诊室时,曾经有一次警察送来一个女人。身上一丝不挂,是从城里一幢正被拆毁的楼里抬出的,她裹着一条毯子,头缩进肩膀,像只垂死的鸟。她蜷缩在检查室的角落里,我问她害怕什么。起先她的声音太轻,我听不清,后来响了一点。“什么都怕。”当时我走到护士室,压低嗓子说:“纯粹是脑袋有毛病。”现在想起来,真不像话。
  真不像活,现在我自己也什么都怕。自他们送她进精神病房后,我再也没追究她是否有足够的理由害怕。
  接下来的一周我没跑步。我对自己说因为是脚踝扭了。“这是坏习惯。”辛迪说,“弄张简?方达贴膏给自己贴上。”但有天上午我穿上短裤、T恤衫和去学校的鞋子,等辛迪开车从她母亲那儿接上查德再送他上翻跟斗班后,我绕着跑道慢跑了一圈。灰褐色的、火辣辣的跑道的一边是小学,另一边一个街区远的地方有所面积很大的中学。那种跑步很无味,没有商店橱窗的色彩与灯光,没有邮递员气喘吁吁地说“早上好”,裂开的唇间滚出一团热气。但从跑道上可以看到学校的前后人口和通向两个入口的车道。可以看到罗伯特、本尼和其他男孩。上午休息时,他们在柏油路上围成一团投篮。但愿我可以不上班,整天在那儿跑步。
  我宁可跑步。
  跑到第三天上午,我旁边来了迈克?赖尔顿。他穿着“奥兰多魔术队”T恤衫和宽松运动鞋。一个人的运动服饰可以给你提供不少的信息。如果色彩鲜艳,合身,又有设计者的标志,它时常意味着跑步是假,与其说喜欢跑步行为本身,不如说更喜欢跑步这个想法。迈克?赖尔顿的短裤和衬衫式样看上去非常古老,与清仓物资差不多。他属于真正的跑步者。
  “可以与你一起跑吗?”他问,我点点头没说话,此时我已上气不接下气,我喜欢跑成这样,它使我真正感到充满活力。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们没说一句话。直到快跑完了,呼吸困难,肌肉痉挛时,才又听他说:“这节课我不上课。跑步后傍晚没倦意:”我们俩都不擅长边跑边聊,我们可以一口气跑上一小时左右。不是他跑慢点等我,就是我跑快点赶上他。回家的路上,随着脸上红润消褪,一颗害怕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我回家洗澡,换上蓝色涤纶宽松连衣裙,去干我的工作。但夜里我仍然在罗伯特的窗下放张折叠椅,椅子上堆满他的东西:电子游戏,书本,他与本尼搭剩下的乐高块,还有那些有人爬窗进来会碰得哗啦啦散得满地的东西。
  在初来的那些日子里,我利用了迈克?赖尔顿。有他在旁边我感到安全些,只是他不知道我需要保护,不知道他远不止是我的跑步伙伴。我利用他来保护我,心里没感到歉意、害羞。以前我从没与别人一起跑步,此时随跑步产生的虚幻的、瞬间的亲近感让我觉得内心惊慌,两人喘着粗气,衣冠不整,前后跟着,穿着短裤,全神贯注,汗流浃背,全没了平时仔细的梳妆、彬彬有礼的微笑、化妆以及太阳镜。跑完步后,确信没有生人出入过前面的办公室,或隔着操场的铁网栅栏张望过,我离开了学校;我还相信,有赖尔顿先生护卫,无人能随便接触罗伯特或获得他的情况。想起他怒骂过超市的经理,为儿子的担心也就减轻了。
  “他对你很好,”辛迪说,“我只是说他对你很好。是这样。”
  “求你别说了。”我说,“是朋友,一个男朋友,女人应该有男朋友。”
  “嗯,心肝,说得好。只是上帝如果希望男女交朋友,他会使他们有相同之处的。”
  “你没男朋友?”
  “我有丈夫。他有朋友,也等于我的朋友。这些你都很清楚。”
  我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或者我自认为是男朋友。有时,我与本?塞缪尔斯在医院淡绿色的自助餐厅里一起吃午饭,餐厅的大玻璃窗透着水灰色光线,使大家看上去都病怏怏的。有次我们曾一起去曼哈顿参加了一个关于医治外伤的会议,会议在医学中心礼堂举行。他曾在这儿上过医学院。会后他带我去了一家日本餐馆吃晚饭。我们坐在榻榻米上,活动纸门旁边并排放着我们的鞋子,一双棕色的小山羊皮的结带式皮鞋,另一双女式无带浅口轻便鞋。这样两双鞋并排放着暗示着轻率,虽然我们说起各自的家庭时显得过分热情了些,我们也只是吃吃红烧肉,说说话而已。(L Z)
  喝茶时,他了解到我没读星期天《时代》周刊上头版的文章时很吃惊;而听说我不看报时,他更吃惊。“真难相信,像你这样出色的女人会从来不看《纽约时报》。”他说,我红了脸,很难为情,却轻快地辩解说:“警察讨厌《纽约时报》。
  他们认为它总站在坏人的角度说话。警察很痛恨它。《新闻报》才是警察的报纸。”
  “可你不是警察。”他说。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情。即使在他搬到西部后,我还会想起那神情。“这次搬迁对他有好处。”温妮听了我的事后说,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温妮认为我利用了本。塞缪尔斯,想从他那里得到我在家里得不到的东西:有人交谈,有人把我当回事。他的友情给我带来了快乐。
  但与迈克?赖尔顿为伴,我得到的不是快乐,而是安全感,一种长久以来没有过的安全感。有迈克在学校,我觉得罗伯特上学也安全多了。有时我觉得,迈克在与我一块跑步时,足球比赛时在边线处站在我身前时,他也感觉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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