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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乳房的历史-第34章

小说: 乳房的历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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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部分科学界人士却力表反对,认为政治压力扰乱了医疗研究预算分配,可能会影响癌症疗法的研究进展,因为资源如果移转到乳癌研究,癌症基础研究的预算便会缩小,而基础研究比较可能找到治疗所有癌症的疗方。乳癌防治运动者则反驳说,直到最近之前,女性医疗研究的资源始终不如男性,过去的医学研究多数侧重男性的疾病,即便女人罹患与男人同样的疾病(比如心脏病、肺癌),往往也不被列为研究对象。乳癌是女性特有疾病,需要医界的注意与足够的资源来抑止它的成长。
    乳癌议题跨越政治光谱,将共和党、民主党、女性主义者、非女性主义者、同性恋者、异性恋者、穷人与富人连结在一起。我们可以看到活跃的女性主义团体“长岛乳癌行动联盟”、保守的“达拉斯库曼乳癌基金会”,以及女同志成立的“柏克莱女性癌症研究中心”共同携手,后者更利用每年在旧金山盛大举行的同志游行呼吁大众注意乳癌。1994年游行,乳癌存活者莱特(Raven Light)裸露出切除过的乳房。莱特也曾在其他示威场合裸略胸部诉求,包括1995年示威抗议旧金山湾景一杭特斯区(Bayview一Hunters)成立电厂,这个区域高度工业化,乳癌罹患率远高过美国其他城市。
    从加州到纽约,乳庙防治成为全国性运动,乳癌病患与非病患互相倚赖、汲取力最,共同向恶疾宣战,惟有早年的废奴运动与禁酒运动者的怒火差堪比拟,伊凡丝(Laura Evans)便是一例。1989年,伊凡丝被诊断出罹患乳癌,接着接受密集治疗,1995年,她率领17名乳癌存活者赴西半球最高峰阿空加瓜(Mount Aconcagua)攻顶成功。此项“激励远征”(Expedition Inspiration)由旧金山“乳癌基金会”赞助,共募得150万美元,投人新的乳癌研究计划。
    伊凡丝的故事深具启发性,还有许多人和她一样誓言扫除乳癌。不管是以一己之力,还是加入团体运动,这些女人在书籍、杂志、报章、简讯里写下撼动人心的证言,道出自己的心声,也为深受乳癌威胁的所有女人说话。仅仅10年前,谁又能想像乳癌会成为戏剧、艺廊展出的主题?
    透过个人与团体的努力,乳癌患者集结了所有力量对抗敌人,她们的奋战成为20世纪末女性运动最主要的目标,只有堕胎合法化运动差堪比拟。现在,大众对乳癌的关注已经扩展到对女性保健的全面重视。
    以前,乳房的意识形态由男性创造与推动,现在,乳房的意识形态由女性根据自身的需要主导。女性选民、立法者跨越党派界限,成为乳癌研究的支持者,一如她们曾在对抗性骚扰议题上联手出击一样。美国政治诞生了新的女性议题,而乳房正是最好的跨党派象征。
    乳房政治学将原本私密的议题搬上了公领域,诗歌则保留了女人对乳房的私密感受,向内探视无关政治的思维与感受。当诗的写作牵涉到身体,便翻搅起五内的感受。乳房诗牵动痛苦与愉悦的回忆,时而跃向幻想,时而幽默反转,或者坠人无边的悲痛。回顾本书前几章,我们不难发现诗是乳房的家,只是此次,书写乳房的主角变成女人。
女人夺回乳房的描述权
    过去25年来,女性所书写的乳房诗可能远超过史上所集。20世纪70年代以前,我们很少看到女诗人描绘女体,尤其是有关性、生育与疾病的主题。当女人从医师、教会与政客手中夺回了身体自主权,她们便开始描绘女体的真实面目。史上第一遭,乳房诗不再是男性对女体的幻想,开始呈现女性的主观想法。
    和同时期的女性艺术家一样,女诗人的作品也呈现了全新的女体观点。揽镜自视,女人眼中的乳房并不完全符合男性的诗意理想,它们不是装点着草毒、樱桃的象牙圆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坚挺、对称、高耸如峰。她们的乳房可能平坦、松垮,或许激起男性的尊敬与欲望,也可能遭来讽刺与嘲笑。就像奋力争取投票权一样,女人也夺回了对乳房的描述权,从做爱的欢愉到乳癌的梦魇,女诗人开始用当事者的观点描绘表相下的女体,奥丝崔克(Alicia Ostiker)便狂喜地描绘乳房发育之乐:
少女时期,我们多年等待,
等不及要等量齐观,
让毛衣下的胸部拥有力量,
取代我们的母亲。
噢,完整的认同,噢,完美的形状,
当我们终于长出乳房时,
我们自认是上帝赐予世间的礼物,
也是俗世献给上帝的礼品。
当爱人舔吻它们
将我们带至那里,那里
在芳香的湿润里,
婴儿像蜜蜂嗅触。
    女性内视乳房的观点果然大异于旁观者,乳房不再只是男性的欲望目标,也标记着发育中少女的自我认同与初发现的情欲。
    在奥姿(Sharon Olds)苗写初为人母的诗里,乳房翻腾着多种激情:
我们的孩子生下一周后,
你在空房里逮住我,
我们倾跌在床上,
你亲吻我又亲吻我,我的乳汁
旋开了乳头炙热的活结,
浸湿了我的衬衫。一整个星期我都闻到奶味,新鲜的乳汁变酸。我开始悸动……
    奥姿的诗描写生产、泌乳与做爱,交织着乳汁发酸的气味、手术缝口、丈夫/情人的温柔触摸。在这首诗里,乳房不是分离的性欲对象,而是母亲整体存在、肉体、力量、痛苦、关爱与被关爱的一部分。就算没有哺乳经验的女人,也能认同奥姿所描绘的乳房骄傲与敏感脆弱。一度,哺育与性感被视为相互对立,还记得文艺复兴时期开始流行奶妈,上流阶层的乳房保留给性爱,下层阶级的乳房则用来哺育吗?其实,女人知道哺乳与性快感密不可分,奥丝崔克率先坦白描绘哺乳时感到的性兴奋:
贪婪的宝宝,
吸吮甜美的乳头。
你的舌头拉扯着乳头,让我发痒。
你睁大圆圆的双眼,企图了解。
当你吸吮,我慢慢被触动了,
在敏感的兴奋中,
你活在你的嘴中,而我则活在子宫中。
她质疑母亲为何要否认这种快感:“享受这种感觉,真的如此可怕吗?为什么我们感受到另一种爱,却不教说出来?”
    显然不可以!纽约州雪城的派芮歌(Denise Perrigo)便因为公开承认哺乳让她得到性快感,被警方控告性侵犯孩子,丧失了监护权,两岁的孩子被送往寄养家庭8个月。虽然法官后来查不到性侵犯的证据,还是将孩子判给祖父母扶养。派芮歌真是不幸,判定她“变态”的社工人员、警方与法庭,都不熟悉奥丝崔克这类的作者,更不知道“哺乳联盟”与乐芙医师也同意,哺乳时感到性兴奋是“正常的”。
    韦瑟曼(Rosanne Wasserman)曾写过《月亮乳汁六行连句》(Moon…Milk Sestina)一诗,描绘哺乳与儿子第一次说话的情景:“这一定是真的:孩子从母乳中顺道嚷饮语言。”。艾波特(Deborah Abbott)则回忆,年轻时乳房泌乳的快乐:“我从这对乳房得到许多快乐,它们也享受了许多乐趣。我的乳汁曾呛过婴儿、喷洒过情人,它们也曾被舔尝、触摸过。在女人当中,我的乳房算是长寿、活得不错的。现在,我称它们为懒惰的乳房,因为它们已经尽了责任,慵懒地躺在我的胸前,好像掉落地面的水果。”这样的描绘绝不可能出自男性,它既不哀叹乳房失去年轻坚挺,也不视乳房丑恶如老巫婆,只有对过往快乐的甜蜜回忆,坦然接受垂垂老矣的“懒惰乳房”。
嘉欢只剩一只乳房的身体
    当女诗人赞美乳房的哺育与性欲时,另外有一批描写乳癌的诗作则不那么快乐,一度被视为禁忌话题的疾病,现在催生了有关乳房X光摄影、乳房切除术、整形义乳的诗作。派丝坦(Linda Pastan)的《例行性乳房X光摄影》(Routine Mammogram)一诗,捕捉住女人接受乳房X光摄影时的脆弱感受:“我们在寻找苹果里的虫。”对贺派琳(Joan Halperin)而言,恐怖的则是诊断宣判:
五月的第三天,
医师笨拙的食指
在我的乳房上
摸索到一个肿瘤。
    许多诗描写乳房切除后的经验,戈伊狄姬(Patricia Goedicke)在《现在,仅存一个》(Now only One of Us Remains)中描写她凝视镜子,狐疑问道:“这个不对称的陌生人是谁?戴维丝(Alice J。Davis)的《乳房切除》(Mastectomy)仅以寥寥数字描绘她的痛苦:
没有靠垫
围住
我的心脏
皮肤像鼓皮般紧绷
    整形义乳则激发了不少幽默诗句,麦克妮尔(Sally Allen McNall)在((写给以鸟食填充义乳的女人,及其他》写道:
我母亲的新乳房
耗资一百多美元,
麦格林的售货小姐
一副天经地义模样,
让你以为天天有人如此。
    这些诗人面对乳房不再对称,以平静的语调描绘自己的伤损,珍惜完好的另一只乳房。
    罗得(Audre Larde)却在激动愤怒的《癌症日记》中拒绝任何假象安慰,她描述一位“协助复原”组织的善心女士前往医院探视她:“带来好消息与一个小包裹,里面包着一个淡粉红色乳房状的衬垫。”罗得心中想着:“‘协助复原’里是否有女性主义女同志黑人义工?”她渴望与类似自己的人相谈。罗得认为黑人女同志的“乳房切除术后创伤”与手术后的选择,可能和白人异性恋者大不相同。在离开医院之前,罗得做了痛苦决定:
    手术后的身体看起来陌生、不甘称、诡异,但比起把“那东西”塞进我的衣服里这样的身体还是比较像我自己,我也比较能接受它。全世界最精巧的义乳也无法扭转事实,让我重寻以前乳房的感受。我只能学着爱惜这个只有一个乳房的身体,否则对我而言,它将永远陌生。
    对女人来说,喜欢只剩一个乳房的身体,甚至只是喜爱自己的身体,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美国女人素以不满意自己的身体闻名,不断寻求饮食、运动与外科整形手术的补救。诚如吴珥芙(Naomi Wolf)在《美丽神话》(The Beauty Myth)中说的:脸部与身体美容整形已经变成一种全国性的信仰。女性文学与艺术不断对抗这种不健康的趋势,乳癌诗便企图说服女性珍惜不完美的身体,因为身体本来就不是完美的。
    诗人瑞琪(Adrienne Rich)在《死于四十多岁的女子》(A Woman Dead in Her Forties)中开宗明义:“你的乳房/被切开。”失去一个乳房,留下的缺口比语言更撼人。瑞琪对这位两度切除乳房的女人满怀温柔与同情:“我想用手指触摸/你从前乳房的所在/但是我们从不曾如此。”这是首献给所有人的诗——女同志、异性恋女人、男同志与异性恋男人。它阐述的是升华的爱,当我们被旁人的苦痛感动时,忍不住要伸手抚摸触慰其伤口。
    显然,这类诗迥异于男诗人对乳房的传统哀悼,它不受乳房的理想幻象干扰,以放大镜显现乳房内的真实面目。不管如何痛苦,即便“身体诉说着癌细胞急速增加的事实”(瑞琪诗),这些都是现代女人选择诉说的真相。
卡萝:呈现革命性的女体印象
    读诗人口不多,最震撼的诗也鲜少产生广泛的政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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