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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短篇小说(第十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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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进入另一个城市,没有起点和终点。

    我们找到楚青了,我甚至目睹了她美丽的死亡。在雨的幕帷中,她如蝶样蜕去
她的衣衫,然后像风一样在烟青色的天空下舞蹈。楚青赤条条地从六楼的阳台上落
下来,坠落过程让我想起一朵花的枯萎。至少有一百人在那时目睹了楚青的死亡场
面,他们的目光伴随着楚青的身影从天空回到地面上之后,一些鲜艳的衣裙仍然在
微雨的空中飘荡。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所有人的耳边,楚红在尖叫声中先于楚青跌倒在地。我
只来得及抱住楚红小巧的身子,一种夺目的鲜红在我眼前迸裂。楚青消失在我的视
线里了,她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只留下一朵血花,盛开在落地的地方。

    我怀里的楚红泪光涟涟中一字一顿地说:她——走——了——

    我不想在这里过多地描述楚青的死亡,我是个罪人,我以为我的寻找可以帮助
楚青得到解脱,但最后,却又是我的寻找造就了楚青的死亡。寻找居然会铸下如此
大错,它让支撑我整个心灵世界的目标变得模糊而遥远。我就在那时第一次想到离
开小城。

    但是,离开小城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你在雨夜的街头会看见我揣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游荡,我的目光掠过一个个装璜
考究的酒店坚定地寻找着一个年轻的户籍警。是他在之前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不断地
向楚青逼近。我们这时已经知道了楚青的恐惧,我要补充的是楚青在她生前的一个
夜晚,曾被一群穿制服的人带到一个有铁栅栏的房间里,她对制服的恐惧由此而来。
楚青为躲避年轻的户籍警租了城南老城区一幢七层楼的最高层。我和楚红后来终于
能够走进那道封闭的门,我们看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罐头,其中一多半还没有
开封。楚青就是靠这些罐头度过了她最后的半个多月时间。

    年轻的户籍警是我在这小城里唯一的仇人。

    我在他揍过我的小巷里看见我的仇人了,我的匕首在雨夜的黑暗里闪着慑人的
锋芒。锋芒现在抵在了户籍警的脖子上,我说,是你害死了楚青!

    年轻的户籍警开始害怕了,但他仍然没有忘记替自己辩护。我只不过是喜欢一
个女孩子,我有什么错?如果爱一个人也有错的话,那么这世上的所有人只有一个
去处,那就是监狱。

    我的锋芒开始减弱,我心底比户籍警还要虚空。

    是你害死了楚青!户籍警看出了我的软弱,他的声音在雨夜的街头回荡,如果
你不去敲门,楚青呆上一段时间就会出来,是你害了他!

    我又开始在雨夜里游荡了。是我的敲门声让楚青爬上了阳台,我在人群的惊呼
声中目睹了她惊艳凄迷的坠落过程。我现在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以后也不能。我将
在永远的惊悸中消失在这个小城里。

    我该离开了。我想到我是个不祥的流浪者。

    我的行囊已经打好,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脸忧伤的楚红忽然说,难道你不想在临
走时替我拍几张相片吗?

    楚红一直拒绝我为她拍照,这是我们在交往中一直令我不能理解的。雨季仍然
没有过去,雨季里的楚红对我的唯一要求就是拍几张她想要的照片,在我离开这个
小城之前。她知道我再不会回来。

    我重新搭好了灯,握住了我的相机。楚红在帷布之后闪亮登场了。

    赤条条的楚红脸上涂满了油彩,高耸的头发上插了几根长长的羽毛。她在我的
惊愕中笑吟吟地走向我,我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我熟悉的忧伤了。我看着她纤弱
的身体和苍白的肌肤,眼中,有一些泪流下来……

    我背着包赶去一个会堂,我终于在离开小城前找到我要寻找的“原始地带”了。
离去的楚红告诉我,她要赶去参加“原始地带”今天在那里举办的最后一次聚会。
楚红的消息当然从那个神秘的白发白须的老头那里得来,我没有丝毫的怀疑。

    会堂就在我眼前了,我甚至听到了里面如诉的歌唱,还闻到了油彩的气息和看
到了里面长长的羽毛。我在推开那扇门时双腿都已经在战栗。

    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歌声仍响在我的耳边,油彩的清香仍在我的
鼻间游荡,长长的羽毛也在我的视线之内舞动,但是,这房间里就是没有人。

    我站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的时候,脸上就涂满了油彩,还有一根红黄相间的羽
毛从头上垂下来。

    名叫“腹部”的江南小城就此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红杏出墙

                                  秋子

    人一生一世从未恋爱过会不会遗憾?是选择永远的风平浪静抑或刹那间的轰轰
烈烈?

    我懒惰地将自己扔进沙发一角,在半山翠庭B 幢25楼的单元,我最熟悉不过,
这是我与大卫奋斗多年才得来的结果,没有豪华富贵,却有舒适温馨。

    大卫是个好丈夫,是个好男人,现公司一天到晚都由他一个人打理,嫁给他我
感到十分满足。

    像大多数平凡的女人一样,我已厌倦在商海里跌打滚爬,我在家里安分守己做
贤妻良母,做大卫背后的女人,一心抚育好我俩的宝贝——蟋蟀。

    每天接蟋蟀上课放学是我最乐意做的“功课”,尽管他已读初中二年级了,但
他在母亲眼中还是那样稚嫩。我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可以这么一直过下去,谁知有
一天一个男孩闯进了我的生活圈里,平静的生活霎时被打乱了……

    10月27日晚,大卫带着一个男孩回家吃饭:“这是阿强,我老同学的儿子,在
美国长大。这位漂亮的女人是我的太太梦竹,我和你父亲是平辈论交,你叫她安娣
(Aunt)吧。

    就在大卫为我和阿强相互介绍之时,我发现这男孩眼中似有一道彩虹闪耀。

    我想是因为阳光,窗外夕阳绚烂。

    我真有点不知所以,责备大卫:“你为什么不先通知我,看什么准备也没有,
吃什么菜好呢?”

    大卫笑道:“不用客气,阿强从小吃汉堡包长大,你随便弄点垃圾给他吃,他
已觉得是人间美味了,你的手艺我还不知道吗?”

    阿强只是痴痴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没办法,我只好将就着,用冰箱里现成的猪肉、萝卜和鸡蛋,随意弄了几个小
菜,并炒了一大碟扬州炒饭。

    大卫吃得心满意足,他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我都有些怀疑他当初娶我时就没
安好心,只想让我做厨娘。只见他剔着牙问:“阿强,安娣的手艺如何?”

    阿强仍在埋头苦干,听见大卫问话猛把头点。

    “阿强,告诉你一个至理名言:女人想绑住一个男人,一定先要把他的肚子填
满。你看我对梦竹死心塌地,就是这个道理。”大卫又要高谈阔论发表他的“夫妇
恩爱三部曲”了。

    怎么能和一个小男孩说这种话呢,我忙微嗔道:“怎么在客人面前说这种话,
也不怕丑!”“这有什么,我娶了一个好太太难道不能说吗?”大卫甚不以为意。
我懒得理他,忙去收拾碗碟,无意中回顾,正接触到阿强的眼神。


    我蓦地如遭电灼,他怎么有这样的眼神?他怎能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这时已
没有了阳光,噢!或许是灯光的缘故。

    我压抑心念,去冲了咖啡,端到他们面前。我问大卫:“阿强回广州干什么?”

    大卫说:“阿强回来读硕士,学中文的。”我睁大眼睛,不能置信,我以为阿
强只有十七八岁,看他满脸稚气未除,并有一脸倔强神情。一定是被妈妈含在嘴里
养大的傻孩子,未经世故,不识愁滋味。

    “我已搬进了学生宿舍,等开课,安娣您的手艺真好。”阿强眼睁睁地看着我
说。

    “有什么欠缺的,只管托安娣帮你代买。”大卫得意洋洋地说,“在广州,我
们怎么也算个人样。”

    我瞅大卫一眼。他就有这个缺点:大男人主义,时时为我擅作主张。怎见得我
喜欢为张三李四选购家具杂物。

    第二天,大卫才出门,阿强就来按门铃。

    我笑道:“是不是要安娣代你购物。”

    “不,”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我,“只想喝你亲自煮的咖啡。”

    我怔住:“大老远从学校宿舍跑来,只为想喝我煮的咖啡。”

    “我从没喝过那么好的咖啡。”

    我以为是普通的恭维,便笑了笑,走进厨房拿出咖啡壶开始煮咖啡。

    他在饭桌边坐下,咖啡开始香气四溢。阿强吸了吸鼻子,叹息:“实在是没喝
过这么香的咖啡。”

    我笑了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技巧。”我捧起咖啡壶将咖啡倒入杯中。

    忽然我听到他在我身边说:“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我骇然,手中的咖啡壶差点摔到地上。我没想到阿强竟然说出这句话来,片刻
我才自我安慰,他是在美国长大的,和我们东方人赞美的方式不同。

    我前念甫灭,后念未生,刹那间,又听他说:“梦竹,你是我的梦中情人。”

    我刚端起的杯子又差点从我手中滑下打裂。

    半晌,我微笑以长辈的语气:“跟安娣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

    “我是认真的。”他漆黑的眼瞳停在我的脸上,早晨阳光灿烂,我看见他的瞳
仁中的我,里面只有一个影子——我。

    我混身战栗,不知如何是好。

    “你多大了?”我问。

    “22岁。”

    “你知道我几岁?”

    “你几岁都没关系。”

    “我35岁了,已人老珠黄了。”

    “看不出来,我看你比我还小,我想保护你。”

    我摇头苦笑,不知怎样才能消灭这倔强小子的非分之想。

    “你还小,你看我,喜欢我,那些都是年少春衫薄的爱情幻想。”

    “我很执著,我的思想很成熟,我找到了梦想,就决不会放弃。我看你今天很
紧张,我也就不再多打扰了。”

    说完他就走了,我无力倒在门框上。

    第二天他又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他依旧来。

    大卫回家吃饭,我煮汤放多了盐、炒菜又忘记放盐,甚至在摆碗碟时,也失手
掉了一地筷子。

    大卫忙过来帮忙:“你好像心神恍惚。”

    “没什么,头有些不舒服。”

    “我看请个保姆算了,你好似有些操劳过度。”

    灿烂和永恒。

    饭后,大卫想起:“阿强那孩子不知怎样了,希望他能习惯广州生活。”

    我装作洗碗筷,不看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这几天他心目中的世侄是如何挑逗安
娣。

    我脑海又闪现阿强的话。

    阿强说:“从你的一个眼神,我就看出你很寂寞。”

    阿强说:“你从来都没有自我,只有丈夫和孩子,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而生活。”

    阿强说:“爱情的吸引,是烟花般的燃烧,很灿烂。”

    难道这真的就是我的一切?——一个丈夫、一个儿子,无尽的责任,沉闷的家
务……

    灿烂的炽热的燃烧烟花,哪怕只是一弹指……

    怎么回事,难道真被那个阿强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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